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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章节22:贤者之石

“就这些了,看够不够。”小夏执事气喘吁吁地说,显然为了弄来这些东西废了他好大的功夫。

艾肯看着地上凌乱的绳索露出一丝疑惑,“岩钉,动力扣怎么都没有?”

“嘿,你要这些东西干嘛。莉莉丝塔本来就没有这种东西,你真以为炼金就是铁匠啊。”小夏有些不满地说着,他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这些绳索的,由于班德要的很多,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还借故去别的炼金师那里顺了一点,所以这些绳子才显得那么凌乱不堪。(他觉得自己比起绳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了好了,亲爱的小夏执事真的太辛苦你了。剩下的我自己来解决吧。”艾肯一反常态,嘻嘻哈哈地说。

“这些拿来干嘛用的?”小夏问道。

“晾衣服。”

“切!”他一脸阴霾地消失了,把艾肯一个人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你去哪里?”艾肯问道。

“刚才看见合成部和六楼的炼化部在掐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得去看看。”小夏烦躁的声音传来。此刻他已然无法看见小鬼的脸上诡谲的笑容在荡漾。

“待会他会更郁闷。”艾肯呵呵笑着并警觉地抬头窥探,用最快速度关好门窗,俯下身整理这些绳索。为了防止自己计算偏差,他有意让小夏尽可能地多找些这种粗粗的绳子,至于岩钉和动力扣他到不担心,这种坚固微金属找马科斯做几个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毕竟马科斯也是有求于他的。待这些准备充分了,晚上就能派上大用场。

他听见门外靴子摩擦地板的声响,于是警觉地将绳子扫进床底,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不起来。

门开了,来人倒立的脸孔探过来,看着地上的小班德。是“雀斑脸”拉斯,马科斯的学徒。

艾肯坐了起来对上来人的眼睛。

“老师要你去一下。”拉斯不紧不慢地说道,显然感觉自己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很有代沟。

“我这就去。”艾肯不敢迟疑,起身就走,反正还有事情需要马科斯帮帮忙的。

马科斯大人这回没有暗藏在房间的柜子或者某个角落里,这回他很大方地见过小班德,态度和语气也好了很多,只是有时候还是会露出些许尖刻。这些艾肯并不在意。

“查的怎么样了?”他问道。

“什么?”艾肯故意装作被洗了脑。

“明知故问。说吧,小鬼,有了什么发现?”他指示艾肯坐下慢慢说。

“很难办!”艾肯如是说道,“我感觉这事情很奇怪,你说的是会卿大人故意收起了泉水的,不再用于研究,但是从我发现的情况来看,秘落之泉的存处连会卿大人都不知道。”

“哦?”马科斯陷入短暂的沉思,显然这事情应该也是他一早就估计到的,因为艾肯很容易就能从他的五官细节中找到故意妆点的愕然情绪。

“还有一件事。”艾肯站起来继续说,他需要将接下来的话用很正式的方式来问询,“贤者之石和秘落之泉到底是什么关系,究竟是因果还是……”

“还是什么?”

“还是秘落之泉根本就是贤者之石!”艾肯不动声色地问,此时他已经牢牢锁定马科斯的表情变化,细节的东西逃不过他的眼睛。

马科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目光逐渐游移,仿佛无法聚焦。

“你一开始就在撒谎对吧,亲爱的马科斯大师。其实你知道传说中的贤者之石已经存在了,所谓的秘落之泉也只不过是它成品中的某一形态。你想找到这种水来加以研究,制造属于自己的贤者之石,因为这是完成研究的捷径。”艾肯说出自己的推论,很明显,这一部分他完全猜对了。

“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只有这个年龄,难道孩子的双眼和智慧真的是那么清澈通透吗?”马科斯跌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很简单,想不通的事情我就反过来想,外加一些大胆的猜测和讹诈。嘿嘿。”他俏皮地笑着,看着一脸愁苦的马科斯。艾肯心知肚明,会卿耶赛活着的时候因为身份特殊,所以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这种圣水,在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这种水拥有的价值,也有了和现在的马科斯一样的想法,创造自己的贤者之石成为巅峰的存在,只不过一向傲气的马科斯仗着学术的稳固和他老爸的优良血统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于是两个巅峰的学者就开始了智慧的竞技,设法快人一步达到辉煌。但是可惜的是前者位高权重处处打压这个学术派,并依靠下面的人到处散布谣言,让马科斯成为最孤独的人。而后来秘落之泉被竖琴手的最高掌权机构金色议会给封存了,四大家族显然不知道这种水的功用,只将这种对于他们来说毫无意义的液体束之高阁,用这种举动来展现掌权者的强横实力。害得可悲的耶赛抓心挠肝,也害得马科斯天天想着抓住耶赛做同样的事情。

“如果耶赛没有,那这些水究竟被存放在哪里了?”他自言自语道,目光却总是移向艾肯这边。

艾肯绕着桌子走到他身边,毫无规矩地跳坐在桌子上,“既然是圣水,那应该是很难保存的,对吧?”

“对,因为化合理论阐述过,这种高亲和力的液体是最容易产生衰变的,也就是说保存非常不容易。”马科斯说道。

“那就好办了。”

“怎么?”

“很明显啊,有人不识货,自然也不会花大精力去保存。无论高层将其用在什么样的领域。其实秘落之泉根本没有被移动,应该就在其产生的源头。”艾肯继续推测道。

“你的意思是。”

“或许我可以找到它。不过你需要帮我做点事情,马科斯大师。”艾肯说道。

“你说。我答应。”马科斯毫不犹豫,艾肯明显看见这个老炼金师双目中透着渴求的光,那是一种离成功一步之遥的状况中才会显现的渴望和兴奋。

“喏。”一张手绘的羊皮纸被递到他面前。“这些是我画的图形,帮我用金属做出来,要快,我很快要用。”

马科斯看了半天图形,也没发现是什么,有点像环形的钩,又有点像某种细弯的柳钉。“数量?什么时候要?”

“一套6个各做两个,下午就要。”

“可能来不及,用上一些化合魔法也需要到傍晚,况且用在提速的元素晶淬非常昂贵。”他还没说完,艾肯就接着说:“这种东西你马科斯大人没有的话那我真找不到还有谁会有了,你舍不得的话我找耶赛去要。”

“等等等等,我有。”

“傍晚以前我来拿。”艾肯跳下桌子。

一件事情完成。他从口袋中找出一个小册子,用笔在上面的图形中轻轻划出一条延长线,中间还有几处零星的交叉点。他抬头想了想,快步走下楼,他预计到小夏执事此刻也该过来了。

果不其然,他一下楼便首先看见小夏苦得发黑的表情,手里抱着个黑色的方形匣子。这场景像极了某个悲哀的场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艾肯努力让自己的五官保持平静。

“真该死。”他怒气冲冲,“不知道是谁散布谣言说合成部收取的通心草和鬼龙藤是光照不足的,所以炼化部要求合成部出面解释,因为这样一来意味着炼化部制成的一些药水会成为废品,无法被收入药剂总库。两个部的人都在据理力争,到后来居然开始互殴,我好不容易才调停。”

“后来呢,他们感谢你的好心送你这个骨灰盒做纪念?”艾肯乐呵呵地说。

“别瞎说,后来炼化部取出了刚完成的十几箱药剂准备丢弃,他们居然让我去搬,还要搬到塔外的焚化区销毁,你知道吗班德,那个焚化区至少有一公里的路,要我搬十几次,我会死的很难看的。该死的,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弄出这些事情。我怎么这么倒霉要去调解这种事情,当个执事真难。”他不断抱怨着。完全错过了身旁表情怪异的小班德。

“没事没事,这还不简单吗?你也知道这些是人为的谣言,这些药剂不一定就是有问题的,不会有那种剧烈的化合的,你只要把东西搬到楼下,解决它们还需要去焚化区吗?”

“可是……。”

“交给我吧,都搬到我这里好了,我慢慢倒进水池里。你只要象征性地搬过去一两箱就行。”艾肯说道

“嘿,想不到还是你这孩子聪明,那多谢啦。”小夏如临大赦,忙不迭地去把箱子搬到艾肯房间。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艾肯隐晦的笑容终于慢慢绽放,“不好意思哦,小夏。”

他翻开这堆箱子,里面的瓶瓶罐罐中有太多难得的药水,但是他最想要的还是那几瓶包装严实的“抽象药剂”。通心草可以合成的药剂几乎没有,只有这种“抽象药水”是最有用的。这一切也全在艾肯的掌握中。至于箱子里其他的药水艾肯还是照单全收,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能借此制造点惊喜。

小手册上的几个点都已经被弧线贯穿,所有穿插的支线也被自己划出的延长弧线包容。看来准备已经接近尾声,就等着晚上了。此刻他还需要去一个地方,那是不久前好友特瑞所专门提及的,虽然自己已经去了很多次,但总是找不到所谓的密室,希望这次去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典籍库很大,几乎霸占了整个三楼,艾肯已经搜索了很多遍,在墙上到处敲敲打打却都无法找到中空的墙体,难道魔法师们建造密室都不是依据建筑的原本格局的?或者传说根本就是有误的,根本没有什么密室?

艾肯独自一人在书柜林立的走道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失望紧紧相随。空气中积压着厚厚的古旧气息,化不开的霉味经过长年的积累沉淀在每一本古卷上。他走过一排列柜,映像中应该是讲述有关物质衰变之类的东西,生涩难懂的理论。所以数年来,哦,不,数十年来都不会有太多人来翻动,所以灰尘积了厚厚一层。为了清理这里可是花了艾肯好多的时间,再加上自己变小后个子的因素,处理这些东西着实是一种另类的虐待。想想在犬牙堡当军师的时候虽然也辛苦,但也不至于会有这样的考验。在这里体力和脑力的双重压抑弄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恍惚间已经走到中廊,这里的典籍有些凌乱,他还没有来的及整理。艾肯走过去借着梯架爬到上层,这里和刚才的书柜一样属于冷僻书籍区域,所以翻看的人不会多,但是这个书柜却有些不同,书籍高低参差不齐,整套的典籍也没有按照次序排列,虽然都积着厚厚的灰。他拿出随身带的羊毛刷非常小心地拂过书籍的表面,将积灰掸落。古老书籍残破的外表面这才依稀显露出来。

《勒尔梅导航》、《图灵专典》、《元素共生态》、《多重奇迹》、《转态秘论》、《多重锑》,一个个抽象无比的古卷名字从积灰中跳出,毫无新意。面对这种生涩难懂的理论艾肯毫无翻动的欲望,只是很随性地轻轻吹出一口气拂掉散在的尘土。但是让人奇怪的事情还是出现了,中间的几本古卷似乎有些怪异,他无论怎么擦拭都没有办法去除上面的厚灰。艾肯试着用指甲去抠动,只感觉这书卷的外表面被某种东西处理过一样显得非常坚硬厚实。努力了半天连个指甲痕都没有留下。艾肯百思不得其解。

他准备拿下这些书好好查看下原因,但无论怎么用力,这些书都没有办法从里面抽出。“难道不是书。”他感觉嗓子眼咯噔一下,突然变得有些兴奋。从外观看这几本确实是书的样子,只是时代久远,纸张在潮气和霉变的双重****下已经完全贴合在一起犹如石砖。但艾肯明显感觉到这些古旧的书籍并不是为了供人“翻阅”的。抽取不成他又试了试用力往里推,但是那种坚实的阻力感依旧存在。既然是魔法师工会,可见使用者都不是那种拥有强有力臂膀的人,他又试了试只用一根手指轻推书的上半部分,他只感觉这本书微微有些松动。于是继续暗暗发力将书往里面顶,他不敢用太大的力量,只是恰到好处地维持那种力度。书本仿佛有了意识,顺从地迎合着指尖的推挤,往前,往前。似乎这些书根本就不是依墙而立的一样。很快,这本怪异的厚典籍就被他的手指推到了很深处,书本的下半部分也应着力量往上抬起,无法被看见的书本中心处仿佛有个轴,可以使它绕着这个轴完成后翻九十度的改变。艾肯每用一次力就会细心聆听墙体深处的声音,但却什么也没有,依旧保持着安静。紧接着,第2本相同质感的书被推入,呈现出横行的姿态。他额头处的细小汗珠开始汇集并流淌下来,糅合着粉尘在他的小脸孔上形成一滩滩黑渍。

这真是个关键的时机,因为最后一本书就在书架的最右缘。他只轻轻推出一个很小的角度就感觉到了整个书柜的振动。不对,他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当他全神贯注于书架时明显感觉到这越来越清晰的振动并非来自书架,而是墙体上的两块巨大的画框。

他慢慢爬下梯架走过去,这两幅画他在不久前见过,其中一幅画的正是马科斯的父亲唐纳利恩,那个年轻时代就展现骄人天赋的炼金师。而此刻他看见这两个相距约两米的古老画框仿佛脱离了原本的束缚,居然在互相靠拢,画面中的人像也在这轻微的移动中悄悄发生改变,油彩变得黯淡,并逐渐被某种晶莹的色泽替代,这些晶莹的东西像是水银一样的液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流淌出来在画面中滚动并逐渐占据画面中的每一个角落,画像中的人物也被这层层流体淹没而消失不见。滚动的液体像是被禁锢在画中一般,丝毫未有溢出的迹象。艾肯看的出奇,而最让他惊奇的就是两幅画的下方容易被人忽视的角落中各自被画师定格其上的半把古旧竖琴在画框完美的运动和拼接下达到了惊人的契合,成为了完整的形态。各自的六根琴弦经过拼接成为了一把独具美感的艺术品。

十二弦金竖琴。

这是什么情况?他呆呆站立良久,却没有办法破解其中的深意。两幅画像合二为一后发生了这等奥妙的改变。金色的竖琴又是什么呢?为什么这个机关所在的位置会在唐纳利恩的画像上?须知这个炼金师去世才六年的时间,这和特瑞所说的黎明君主的故事在时间上就有了数个世纪的偏差。

他走近这幅奇异的画,唯美的金色竖琴仿佛被浸在蓝色的水中,水纹轻轻摇曳,让这画中的古琴有了近乎真实的立体感。十二根纤细的琴弦散发着光泽,细腻的纹路在弦上游走延伸。他忍不住用手去抚摸这幅画,而就在这时,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间回馈,他双目圆睁,紧张地缩回手半天也说不上话来。

画中的竖琴是真实存在的。

好奇使他轻轻触碰琴弦,感受它们的韧性。这些轻盈的丝线在竖琴的独特弦轴中宛如力量的指针。他试着去拨动其中一根,长弦在指间震颤,却没有带出任何声响。他有理由相信,传说中的密室一定和这个奇怪的竖琴有关,或许这根本就是第二重机关。能与乐器沟通的只有曲,找到某个对应的曲调就能通过拨动琴弦打开密室最后的门。

怀着兴奋的心情离开典籍大厅。他决定还是应该先放一放这里的事情,因为还有些事情是应该早点解决的。栽培园里还有个重伤的兰斯,这个时间他得去给他换药。这些天这个壮汉可吃了不少苦,后背处的伤口虽然能在低温中延缓扩大,但那些有毒的物质不能在体内留存太久,否则就算神都不可能救得了他。秘落之泉还是最根本的路,虽然艾肯现在已经知道这秘落之泉就是贤者之石的产物,拥有非常圣洁的力量,这也正是兰斯急需的原因。而那个怪物耶赛需要用这种水来掩盖身上的邪恶气息,躲避追杀。不管怎么说,自己应该早一步找到这种泉水。

他匆匆下楼准备好需要的用品,只等着马科斯的学徒送上最后的岩钉和动力扣。那他就能在人不知晓的情况下返回那个阁楼,从而回到自己来时的地下通道.

地上到处是松针和被风吹落的树叶,仿佛一层棕绿色的地毯,却为雨水所浸透。脚下发出吱咯的响动,那是死去树叶的最后呐喊。

“贝宁冕下,我们还是先回城堡吧。”女仆建议道。她知道这位年轻的首领心情一直不好,自从接管竖琴手以来事情不断。而现在莫名的威胁又如影随行,在每个人心里都暗暗存放了一份慌张。掌权者自然更不用说,难以言喻的压力会成为最坚固的枷锁。

“风雨飘摇,这种感觉真不好。”贝宁喃喃地说。她走过那片绿地,被魔法轰击后的残留破败一直在提醒着几天前的事件。这场杀戮夺去了她五个卫兵的生命,以及特明德家族的老管家。为什么隐月之子的顶尖杀手会如此在意一个孩子的存在呢?这点她百思不得其解。班德·哈瑞恩只有六七岁的年纪,身为魔法家族长子,体内却没有留下一丝的奥术天赋,这样的孩子根本没有什么培养价值,甚至可以预期,在未来也不可能会有大的成就。贺拉斯一战中这个孩子的行为和特瑞一样耀目,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抵挡贺拉斯的狂暴一击的,而这个孩子却又如此与众不同,贝宁相信这些应该是隐匿在孩子身体内的某种天赋力量,就连侦测水晶都无法感知。这也是她兴趣的所在,所以当耶赛来要人的时候贝宁很痛快地答应。把他送给耶赛也好过被切斯带走吧,导恒师协会的怪物已经够多了。

这时,她看见细雨中一身黑衣的切斯。那双经过长年训练的法师双瞳正望向这边。

“情况怎么样了,切斯阁下。”她走过去问道。

“高层会议今晚可以如期举行。”他回答。

“哼,这帮老东西还真能摆谱,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要跟我装。”她显得有些懊恼。

“金色议会已经几十年不曾聚首了,要这么短的时间内召集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切斯回应道。

“他们没有魔法镜吗?没有眼睛吗?在外面游荡这么久就不会自己关心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一帮老不死的。”贝宁咆哮。

“我想,你该去休息一下,贝宁。晚上的会议很重要。”切斯叹了口气说道。

“或许吧,我真该好好休息一下,只不过一想到要见这帮老家伙就没了心情。”贝宁掀起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一头金丝秀发。“你们去准备一下,我还有些事情”她招呼女仆。

仆人躬身退去。

“跟我走,带你去见一个人。”她转身走向一旁的小道,魔法幻化的屏障紧紧跟随着她,空中的雨水落在屏障上,形成微小的光晕,却无法落在她的红色天鹅绒长袍上。

切斯顺从地跟上,一路无话。他们穿过一排象牙色的浮雕步道后转向西北处的小楼,虽然身处连绵的阴雨中,但并不妨碍这所小楼堂皇的外观,紫色的琉璃晶瓦铺陈的高高穹顶和天然灰金石妆点的墙体雕画都在述说着小楼的匠心美感。这里一直就是竖琴手同盟接见重要客人的地点——幽兰阁。

男人欢快的笑声从会见室传出,切斯双眉紧锁,显然,他已经猜出来人是谁。

“想不到现在也成了大忙人了,叫我一阵好等啊,贝宁,嗯,贝宁冕下。”这人大概在四十岁左右。四肢嫌短,肥胖,穿着件棕色粗呢的敞襟外衣,淡蓝色的格子罩袍被他豁开,一副热气翻涌的样子。鼻子扁阔,头发凌乱,再加上他那淡黄色的象流苏似稀稀朗朗地垂在嘴上的上须,使他像极了某种动物,两颊肉特别多,鼓蓬蓬的,挤得眼睛成了两条淡蓝色的细缝,眼角两边形成一捧皱纹。这就使得这张肿胀的面孔看去既凶恶又憨态可掬。他一只带着手套的右手擎着木质手杖,另一只手上停着某只奇怪的生物,这怪物有着如蝙蝠般的翅膀,圆圆的眼睛在不断眨动着,只是样子显得太过小巧,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

“集思会的星象师凯拉蒙?”切斯认出了这个胖子。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竖琴手的切斯阁下。”胖子将小怪物放在头部的宽边帽上,腾出左手就想和他握手。切斯并不领情,反将目光移开。“嘿嘿,还是老样子啊,亲爱的纳海利。”凯拉蒙并不显尴尬,摆出优雅的手势招呼贝宁上座。

“凯拉蒙先生是应我之邀前来相助的。”贝宁解释道。她清楚切斯现在的复杂心情。“我们需要集思会的力量。”

“我保留意见。”切斯回答得很生硬。

凯拉蒙反而无害地笑笑,故意不再看他。两人多年的恩怨可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决的。

“找到什么了吗?”贝宁问他。

“这个嘛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并不会很久。”凯拉蒙回答道,他的脸孔有些红,足像个熟了几个礼拜的苹果。

“找他有什么用?”切斯忍不住问道。

贝宁示意他坐下,并给了他一个禁声的眼神。

“非常有必要,自从贺拉斯逃走了以后我就变得很不安,因为我清楚,她一定就在城堡的某个位置。以贺拉斯的能力,只要她恢复了就会是最危险的所在,你也见识过她的冥殇了,如果再度施展,我怕整个赫灵顿会就此完蛋。所以我找了凯拉蒙来帮助搜寻,这份不安一日不除,我就天天寝食难安。几天前还出现了隐月之子的杀手,据说还是个月行者。已经和你交过手了,你清楚那家伙的实力。”贝宁慢慢说道。

“可这也是竖琴手内部的事情,何须要他们集思会的来相助。”切斯说到。

“那你就错了吧,我们皆是魔法公会,有事情相互照应本就应当。况且影族从新出现,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件头疼的事情。”凯拉蒙回应道。“我的星象术或许可以早点帮你们锁定这个怪物,只是通过星空图我感觉你们的赫灵顿的确和以往不同了。”

“哪里不同?贝宁问。

“强大而致命的力量在这里游荡,而且人数并不少。”

“不可能,我的导恒师协会天天排查都没有什么发现,再加上结界已经开启,没人可以随便进来。”切斯相信要不是贝宁的邀请,面前这个老头也不可能穿越结界到达这里,无论他有多强的施法力量。

“不错,亲爱的切斯,你的导恒师打架是厉害,但要说观天象搜查涌动的力量映像那还是我的专长。嘿嘿。”凯拉蒙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谁不知道你们集思会最擅长的就是剽窃,把不属于你们的魔法疯狂记录。这回来的目的也不会简单吧。”切斯尖刻地指出。

“那你就想法错误了,这是我的工作,我们一直以来做的就是希望能够收集多元宇宙中的所有法术并将它们记录到智者壁约中以使它们能够永久流传。这是本会近千年来的传统,在未来的数个千年中依旧会这样传承。这该是荣耀而不是你所说的下作事情。”星象师凯拉蒙正色指出。

“好了,不要吵了,先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凯拉蒙,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去做到,只要你能给我我想要的。切斯,这回你就全力配合他,秘密找出这些不安定因素,在他们造成大的灾难以前一个个解决了,另外,不能给赫灵顿造成不好的影响,我要的依旧只是安定。”贝宁命令道。

“同意。”凯拉蒙笑着回应。

“你答应他什么了?”回来的路上切斯忍不住问,虽然这些已经超出自己的权利范围但他深知凯拉蒙这样的人不会无故前来。因为以他这样强大实力的施法者能看的上眼的魔法并不多。

“没什么?他只想要碎星印记的魔法源语。”贝宁轻松地说道,仿佛这根本就是个无伤大雅的决定。

“你疯了,九级奥术就这样给了他?”

“注意你的措辞,切斯。我有权决定咒语的归属,特别是当面临重大危机的时刻,一个九级咒语又算得了什么?”

“金色议会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假手于人已经够丢脸了,而你还在出卖我们的宝贝魔法。”切斯转身挡住她的去路。

贝宁并没生气,只是笑笑。“区区一个九级魔法能换得一份稳定,你认为这是亏本生意?再者,影族的实力你是清楚的,他们发动攻击我们有多少胜算可以抵挡,依靠议会那帮老家伙?不错,他们几个的确实力雄厚,这么多年来他们的力量已经登峰造极。但是面对处于食物链顶峰的影族,他们的胜算又有几何?赫灵顿是祖先的基业,是我们四大家族的命脉,我不可能让它毁在我的手上。如果能联合集思会,我们的实力就会不同,或许还能有的一拼。我过几天就会亲赴穆沙利昂,去见他们的领袖阿佐斯。无论你愿不愿意。”最后几个字贝宁加重了语气,她希望这些话能深刻烙印在切斯脑中,敌人虽强大,但自己如果没有统一的意志又何来成功。

“凯拉蒙不是好人。”切斯继续争辩。

“无所谓,我要的是结果。”

“议会不会答应。”

“他们能奈我何?”

“绝对可以拉你下台,弹劾为罪人并永久监禁。”切斯不给她一丝机会,将最不好的可能性全盘告知。

贝宁沉默了,没有继续理睬面前这个男人。她知道这个强横的保守派不是那么轻易能说服的。而她自己,决定的事情又如何能更改,无论将来会怎么样,至少现在她依旧是站在权利巅峰的人。

“去安排会议吧,我会让他们明白。叫他们多安排一个位置。”贝宁冷漠地说道。

切斯顿时怒目以对:“你要那家伙也去!?这不可能,你在破坏规矩。贝宁冕下。”

“注意你的措辞,切斯。站在你面前的依旧是竖琴手之主。如果你觉得我的容忍是一种退让,那你就尽管试试,看看那帮老家伙会不会站在你这边!”女人拂袖离去,不再理会切斯的回应。

那座小阁楼是炼金协会废弃的旧址,艾肯记得很清楚里面也有独立的栽培园,以及炼金室。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着的耶赛,也是那次际遇让自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在来到莉莉丝塔以后他专门找过这个阁楼的位置,好在此处离莉莉丝塔并不远,只要穿过一个花园就能绕进庭院。想必这里被废弃后就成为了耶赛的私人活动场,或许他就是在这里秘密做着有关贤者之石的研究吧。可怜的耶赛最后还是被那个怪物夺走了一切,甚至连他的儿子也没有放过。这对悲剧的父子。

天色已经暗下来,他凭借身体的优势快速穿过庭院的卵石路到达阁楼下面。这里平时就没有守卫,加上炼金协会人员变得稀少,夜间更是静得出奇。那道符文阵就在一楼的储物间,他蹑手蹑脚靠近内室,轻轻推开房门。在撩走数道蛛网后他走到自己铺设的地毯处。

那个符文阵已经没有了光芒,呈现冰冷的状态,但借着手掌的触摸他依旧能感觉到地板上刻画出的道道脉络。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再次启动这个法阵将他推送回地下的岩廊。传送符文阵不同于魔法,一旦刻画成功便不再需要任何外在的魔法咒语加以启动,数百年前的建造者鲁茵先人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法弄到了这个,艾肯打死也不信这是那家伙自学成才的结果。在魔法公会待的时间久了他自己也对这方面有了更多的认识,具备刻画符文法阵的绝对不会是初级的施法者,所以他相信除非有某个强大的法师相助,否则这个建造者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建造者本身就是个强大的法师。

他不再纠结于这段历史,悄悄躺在法阵中间,静静等待自身体表的温度来触发法阵。浓黑的房间里一片死气沉沉,他仰起头,慢慢闭上眼睛。体温慢慢扩散,在地板上深浅不一的符文轨道中游移填充。来自后背的温度变得越来越清晰,那份温热似乎能穿透血肉直顶心门。他能体会到自己内心中那份清晰自然的脉动。

他看见黑色的房顶开始出现奇异的色彩,相比这符文阵已经开始运行,就等着它再次苏醒来一次传送。斑斓炫目的光影在房顶的黑暗中流动,变得越来越清晰。紧接着艾肯就看见黑色的天顶开始龟裂,逐渐蔓延扩散,屋顶的木纹仿佛在光芒的填充下发生吱嘎断裂的声响。不会吧?难道这房子会塌下来?他的冷汗一颗颗冒出来。

与此同时,头顶正上方斑斓的光线从中心断开,挟着周围已然碎裂的木质顶部向四周滚动,他的后背处发烫的温感提醒着自己就快了,坚持。

木屑翻飞,朝着外围扩散,如同翻动的滚滚潮水四散开来。视觉中心留下的只有一片沉黑,宛如初始。整个房间也在这忽明忽暗的变动下发生极端的改变……当艾肯再次睁开眼睛,自己所躺的位置已经偏转,他的身下只有冰冷的岩石和嶙峋的突起。

很好,就是这里。

方位的变动虽然怪异,但至少都吻合着记忆。借着手中的火把,他抬头看见几百米高的地方平整的岩石龛道。那就是他摔下来的地方。他利索地打开随身带来的小包,将里面的小盒子拿了出来。盒子里装的夏执事“悲情”的馈赠——抽象药剂。他麻利地将红色的液体涂抹在眼睑上并闭上眼睛静静等候几十秒。当他再度睁开,就得到了视觉带来的奇突反差,深紫色的魔法元素飘荡在空气里,宛如一颗颗游荡的繁星。这些东西不可小觑,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些就是从可怕的防卫结界中飘荡出来的零星片段。

看来这个结界应该就在附近了,想不到这道秘法屏障如此犀利,可以上至赫灵顿的空域,并穿过坚硬的岩石直达地面深处几百米。

借着火光他摸索着自己来时的道路,前方的黑暗中紫色的魔法光点变得非常密集,可见依靠原路返回是不明智的,那里早已被结界挡住,强行穿过必定会沾染到那个凶狠结界的诅咒。可见只能在这个岩石地窟中找寻另外一条出路。好在自己准备充分,早已料想到了这步。他将岩钉和动力扣系在腰间,整理好的绳索也盘在肩头。朝着另一个方向搜寻着。火光在岩壁上跳跃,将乌黑的石壁燃烧出一片绯红。

没过多久,他就借着抽象药剂的作用看见了紫红色的轮廓,那道呈现弧形的秘法结界。这道结界在赫灵顿树立了几百年,就连魔法实力如影族都忌讳三分,也正因为这种东西的存在,竖琴手才可以在如今的帝国中部横亘持久,而且还如此靠近帝都古伦城。或许这才是迦南公爵一直以来的芥蒂所在。对这样的威胁不除不快。那道结界可以穿过岩壁,裸露在外的部分也会随着气流而渐显飘逸。艾肯知道此时自己看见的巨大影像也只是这面结界的部分而已,很小的一部分。他顺着光滑的岩道滑下,火光在蜿蜒的加速中给他展现出前方的黑色暗流。那是地下河的影像。艾肯细细计算着河流流经的距离以及评估离入口处的台阶走廊的长度。他发现这条河应该就是通往外面星湖的支流,当初自己就是从这条河流来到了赫灵顿隐秘的地下路口。但此时情况已然不同,因为这之间多了一道秘法屏障,要想再次通过潜水过去显然是危险的。不过好消息就是结界并不是固定的,只要计算准确,还是可以在其微小的偏移中绕进去,只不过这部险棋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他一咬牙,还是决定赌一把。

他爬上岩石,找到固定的位置后将绳索穿过岩钉,并拿出准备好的钉头锤。刚从夏执事那里拿到的次级巨力药剂正好派上点用场,可以短时间提高自身的力量,用来弥补幼化后的身体力量。艾肯连续喝下两瓶药水,顿时感觉双手以及手臂处微微的胀痛。钉头锤每一次击打都能将岩钉更深入几分。待岩钉的脚部完全契合在岩石中时,力量药水的效用刚好结束了。不愧是次级药水,只有这么短的效用。不过好在马科斯的岩钉原本就是贵重金属制成,穿透这种坚硬的石头还算轻松。紧接着艾肯马上爬到另一面岩台上,这个距离和岩钉有着约七八米的水平差。这样就够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那道屏障的游移轨迹了,这个间隙不会出现太久,如果计算没错,应该能刚好供一个蜷缩的身体通过,比如孩童。不过时间只有几分钟。为防万一他再度打开一瓶力量药水,等待着那个动人间隙的出现。

机会不等人,当紫色的屏障慢慢扫向中心区域时,和岩石台面之间黑色缺口便显露出来。艾肯没有犹豫,马上喝下药水后倒退了几步就飞身而下。腰间的绳索在对面石壁处岩钉制造的支点带动下,出现微妙的平衡感,他抓紧绳子身体就像荡秋千一样在下方扫出漂亮的弧线。绳索在快速缩短使得他渐渐接近地面。艾肯屏住呼吸,触动绳索尽头处的动力扣。借着双腿在岩石上的急蹬,一段新的绳索从中抽出,并顺利将他甩过那道间隙。可就在甩动中他感觉什么东西从袋中滑出,向下方坠落。紧接着便是碎裂的声响。

该死的。他暗骂。

那是包里剩下的次级巨力药水。这样一来待会回来就会有不小的麻烦了。

但时间不等人,他快速收拾好绳索用具跑向那条地河。

通过一段水路他终于来到了初始的那条走廊。他匆匆走到台阶出口,翻开石头找到自己当初存放的帆布小包。“等急了吧,老朋友。”他翻开用帆布紧紧包裹的东西,秘银锥静静躺在里面,华光依旧。公爵曾说过这秘银锥应该带往赫灵顿,或许会有些用。当初对竖琴手一无所知,为什么防止秘银锥被这些施法者夺去艾肯只能先将它藏在这里,等时机成熟后在伺机取回。虽然到现在他依旧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但以现在的情况看自己要加快搜寻公爵要的“瓶中物”,杀手的出现迫使这一进程必须加快,从上次的情况看那个月行者的目标就是自己,他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会引来杀手的注意,但早日离开这里才是王道。他紧紧包好秘银锥,返回水道,这片区域非常庞大,仿佛占据了整个赫灵顿的地下世界。能够来到这里或许也是误打误撞的结果,他必须好好搜寻,因为直觉告诉自己,那东西就在不远处。而这个机会万中无一,错过了很可能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地下河水很冷,他在水下冻得发抖,双唇应该冻得发紫了。但一想到能早点脱离苦海回到古伦城,艾肯就会感觉到前方的温暖和快意。

回到那片岩台后他再度打开一瓶“抽象药剂”,因为经过刚才的浸泡已经使得之前的药水效力完全消退了。他本打算再依靠滑行穿过间隙,但现在看来角度有点偏差,动力扣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只能滑行一小段距离到达中部的岩石台面,剩下的一段路径必须依靠人力爬过去。但一想到没有了次级巨力药水艾肯顿时陷入恐慌。仅仅依靠自己细弱的手臂怎么可能顺利爬上去呢,万一时间拖得久了结界偏移回来那不就惨了?

左右反思还是决定保险起见在这头做一个滑动扣,就算有危险马上一拉绳索,依靠落差可以快速返回原地。为防止湿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使自己使不出力量,艾肯果断脱去学徒袍,拧干后放进包里。这时他看见腰间的银色匕首,那是兰斯给他的神奇武器,一直以来都在充当着割去坏死血肉的用具,只是不知道面对坚硬的岩石会怎么样。他拿起匕首朝着岩石猛戳,只听叮一声,一道火星就迸发出来,他以为匕首断了,不过可喜的是这柄武器在这时体现了出色的穿透功能,岩石在这一击之下居然被穿出一个很大的孔洞。紧接着一些细细碎碎的石头便从岩石的伤口周围纷纷滑落,石壁硬生生被剥落一大块。艾肯看得出奇,也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他用这匕首在岩石上疯狂招呼,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一段狭长的通道,或许过不了多久,这条通道就可以穿过那个间隙,从中部区域穿过结界。这样一来离开赫灵顿就变得更加轻松了,想不到兰斯会送给他这样的宝贝,同时他也在反复思索这个受伤男人的真实身份。他是怎么来到赫灵顿的,又是怎么受伤的。这一段段谜题铺在面前,他感觉到无比茫然和忧心。

一个小时后,这条通道已经挖通,观察几次后他发现计算没有错误,每次秘法结界都只会停留在通道的外缘,然后继续游走往中心区域。

返回到内部岩窟时他身上又湿透了。那是身体最极端的抗议,作为一个七岁身体的孩子他的体力已经透支。

短暂的休息后他找到一处新的通路,从方向看应该是延伸到地窟腹地去的。

这条地下通路崎岖难行,道路曲折怪异,往往一条宽大的通路后方紧接着就是一长段狭窄的岩缝。要不是自己具有孩童般的身形想要顺利通过还真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不过当艾肯顺利走过缝隙的时候还是擦伤了很多地方,衣服也被磨破了。火把在这里也只能给予近前几米的视觉范围,影子牢牢伴立在身侧,总给他后方有人的错觉。常年在犬牙堡指挥抵挡蛮族数年,艾肯俨然已具备很好的方向感和地形判别,但到了这里,一切皆是枉然,此刻他已经完全游离在方向之外,说不清自己被这蜿蜒的道路带向了哪里。阴冷的风拂过,火苗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嗤嗤雀跃。看起来前面应该就会是一处宽阔地,他这样想着。

他猜得没错,宽阔的岩洞就在前方,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出现在面前的除了巨大的岩石大厅外,还有另外一番图景。他看见厅室的上空排布着十几条暗蓝色的光带,宛如宽大的织锦从石厅中央向着四周扩散,这些光带走形奇异,有的地方笔直绵长,而更多的地方是蜿蜒曲折,深深绕过尽头处高耸的巨大石体行向远方,甚至更高处。中心的位置某件东西凝立在离地几米的半空中,上下移动。他好奇地走近去看,赫然发现,那东西就是贝宁的莱茵之杖。

艾肯警觉地回身卧倒,并连忙将火把熄灭,他不敢想象法杖的主人如果在这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或许那边已经有双冷酷的眼睛搜寻到了这里的火光。他在安静的岩石壁旁等待良久,空中蓝色的光带依旧不紧不慢运行着,没有了火把的干扰,光带在这样的黑色环境中显得更为清晰幻丽。

是水!

原来这些看起来如同织锦的东西居然是蓝色的水流。或许是通过莱茵之杖的力量而悬浮在空气中,如同分出的十几条河流。他大为震惊地看着这种超自然的画面,深深被这种魔法力量折服。莱茵之杖出现在这里说明这里很可能拥有通往上层的门廊,而且四大家族的人随时可以到达这边。他的心跳变得剧烈,仿佛能和身旁的石壁产生共振。一个声音在警告着危险,而另一个热切的声音却在期盼着前行。当这时间一分分过去,压抑的感觉开始缓缓疏解,艾肯还是决定前去看看,他需要知道到这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这些悬浮空中的水流又是用于什么的?

当他走下岩石组成的梯道就发现自己双腿已经站在了温热的水中,这条暗河常年在地脉下流动,怎么可能会有温度?何况这里的地形也不可能会有隐匿的火山啊。他不可置信地将手伸进水中,水流轻舔他的手腕,那份温暖感觉仿佛涓涓细流,将疲惫的感觉荡涤干净,手腕上被岩石擦伤的细小伤口也变得舒服了几分。秘落之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圣水秘落之泉?

不管是不是,他还是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小瓶子,装了几瓶这种水。然后继续向着中心区域游动。莱茵之杖的样子越来越清晰,沉浸在夺目光芒中的法杖在微微浮动,宁静而坦然。这柄法杖一直是作为竖琴手同盟的最高权杖代代留存的,杖柄通体珠玉,杖端好像是琉璃金制成的,上面有亮丽的绿色晶状物,而整个杖端形状有些像孔雀开屏的尾羽。一道暗金色的纹理从上方纵行灌入,和下方刻画的符文纠集,数道斑斓的线条从下面的符文槽伸出,和那道弧线组成了一柄竖琴的形状。又是竖琴。艾肯想到。只不过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些组成琴弦的弧线居然都是一个个细小的符号组成的,字体在上升中越来越小,最后的顶点处已经变得肉眼难以看清。它们组成的弧形沿着杖端盘曲而上。此刻,这道法杖仿佛受到了魔法的加持,在持续运作着。也不知保持空中的水流有什么用意。

艾肯还看见在莱茵之杖正下方的石座上一泓泉水正突突涌出,涌起的水流被某种奇异力量引导,向着高空延伸一直注入悬浮在上方的数条水流中心。那些悬浮飘动的流体光带就是水流最另类的体现。如果这真是秘落之泉,那为什么莱茵之杖要将它引向空中?如果真是秘落之泉,那么贤者之石就该在附近,那为什么这个区域内没有任何屏障保护。

艾肯走进仔细检查泉水的喷出的石台,这个石台样子奇特,呈现流线型的外观,下方宽大,上方细窄朝着外面翻开碟形的口,就好像一个容器。而这股温热的水流就是从这个里面汩汩喷出。水柱时而高耸强劲,时而婉转退却优雅轻柔。他看见突起的水流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光芒,若隐若现。难道这就是……他连忙走过去。

水流之中确有东西,透过水柱他看见了凝立在中间的细小物体。那东西看起来像极了一片薄薄的水晶,在水流的冲刷下微微旋转并散发诡异的流光。水晶看起来非常通透,圆形的外边处平整光滑,可见是经过了非凡的加工。这应该就是贤者之石了,也就是公爵说的“瓶中物”。艾肯非常确信这一点,底部的出水口很明显就是“瓶子”,瓶中之物可以是水,也可以是这片水晶。艾肯把手伸进水里,慢慢握住水晶,水晶在温热的水流中依旧显得冰凉。于是他准备趁势取下这片浮动的东西。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水晶却毫无所动,仿佛经过了长年的冲刷和水流完全契合为一体似的。“莫非是某种吸力的干扰?”他不禁想到,难怪这里没有任何防护结界之类的东西。

水流可以被莱茵之仗的魔法从地下引导到高空,并扩展成分离的水流带,而水晶在这里又起到了什么作用呢?只是单纯用来改变,将普通的地下水转变成秘落之泉吗?这种奇怪的改变艾肯感觉有些熟悉。而就在这时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东西,那就是同样拥有改变物质属性的秘银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东西和贤者之石的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秘银锥是依靠在高温下分离霜棱矿中的微量秘银,将它们化合重组,凝聚为苏雷斯钢,最后在铁匠无数次的击打下成就出帝国最精良的武器。

“或许我可以。”他拿出包裹中的秘银锥,璀璨的银光在他手掌中跃动,洁白如同皓月。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分离出这个水晶。

他将长条状的秘银锥也放在水流中心,为了以防万一,他只将一半的秘银锥深入水流,另一半则牢牢在自己掌握。水晶仿佛受到某种制约,突然变得不安分起来,水流中细小的晶体开始旋转并不断加速,竟开始将周围的水流打出,水流改变了原来的运行轨迹,在水晶飞速旋转的带动下变成一条长长的涡流带冲向空中。周围的气流紧跟着抖动,那些原本凝立在空中的蓝色光带开始偏乱,被莱茵之仗早已建立完善的轨道发生扭转,变得不再受控,纷纷朝着自己意愿流动,与此同时艾肯竟然看见地下的水流也在跟着变化,居然向上突突冒起水泡,仿佛已经沸腾。“不好!”面前的这一改变自己始料未及,艾肯这时候有些慌乱了。他想抽出秘银锥,但他的努力完全不起作用。这段秘银锥仿佛同样被吸附在水流中,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天空中蓝色的水流经过偏转,有的融合成一体,更多的则继续分裂,整个岩洞上空皆被暴走的光芒填满。同样在空中的莱茵之仗也发生了变化,发出一种异样的声响。

咣咣咣,声音如同哀怨的控诉。

咣咣咣,细小的裂纹出现在仗端的竖琴上。

咣咣咣,裂纹加快延伸,很快扩展到了法杖的仗柄。

它要碎了!

艾肯急得冷汗直出,他呆立不知所措。

好在这样的状况并不持久。

只听一记清脆的响声,他看见水晶已经被秘银锥牢牢吸住,两者完全贴合在一起。

好机会!他顺势一抽,一个趔趄跌在地上。手里的秘银锥安然无恙。

艾肯连忙起身,他来不及多想,匆匆跑出去,朝着来时的路返回。这里支持不了多久,感觉就要塌了,高处的石壁开始断裂,一大块一大块的巨石滚落下来,在身后迸发处巨大的回声。水花和烟尘并起,牢牢掌控着慌乱的内心。他感觉无数饥饿的巨兽在嘶吼,朝着这边滚滚而来。借着秘银锥的光芒他夺路狂奔,不敢回头,不敢幻想。

暗淡的红色法阵就在眼前,他奋力一跃便躺倒在阁楼潮湿的地板上。

他惊魂未定,呼呼喘着粗气,刚才的场景如梦幻般消退。他静静闭上双眼,极端的疲惫和瞬间的轻松很快使他坠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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