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雪,清晨推开窗,整个世界在眼前变得晶莹剔透。一袭素淡的青衣蓝衫静静矗立在院中树下望着缓缓落地的白雪。有轻盈的雪花飘过他如画的眉目,瞬间被那里的温暖融化,顺着如瓷的面庞滑下。长长的睫毛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霜雪,遮盖住眼里的情绪。
“奉孝!”我隔着窗子喊他。
他轻轻回眸,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对上我,瞬间仿佛有微光从里面闪过。
我顺手扯过一件披风,出了屋向他跑去。
那随风轻轻摆动的青色衣衫到了我眼前,我才停下脚步。
“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你不来找我呢?”
郭嘉的目光紧紧落在我脸上,温和地说:“许姑娘,如今我是主公的属下,你又是主公的妹妹,身份有别,所以……”
“什么身份有别啊,你是我们请来的,你能留下我们高兴都来不及。”我不满的瞪了一眼他。
郭嘉沉静地笑笑。
“还有,不许再叫我许姑娘,显得多生分啊,就向我叫你奉孝一样,你……叫我名字吧。”
郭嘉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半响他抬起眼眸,凝望着我,说:“我可以叫你许儿吗?”
“可以啊。”说实话,我挺喜欢这个名字地,这是我在这个时代特有的名字。
“奉孝。”身后传来一个清淡的男声。
我回头,一张舒雅温文的脸,一件雪色披风盖住褐色宽袍上纹着的流线丝边,缓缓向我们走来。
“文若兄。”郭嘉抬手行礼。
荀彧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我的脸,看向郭嘉。
“主公今早领兵去武阳围剿黑山军了。”
郭嘉抬眸,“哦?这么早就出发了。”
“嗯。”荀彧点头。
“原来曹操去打仗了,他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我暗暗叹气,希望他凯旋而归。
荀彧漆黑温润的双眉半眯,缓缓转开视线,冷眼看着我,声音冷淡还透着一丝不屑:“主公有大事操劳,用得着事事向你汇报吗?”
我蹙眉,斜眼瞪他一眼,不和他一般见识。
“文若兄找我有何事?”郭嘉见我俩气氛不对,急忙上前一步,解围道。
荀彧脸上的冷意这才微收,“派去长安进贡的使者回来了,李傕郭汜还送来一些礼。”
“也好,如此主公这刺史算是被朝廷承认了。”郭嘉颔首淡淡地说。
“是啊,先前主公还为袭击了金尚担心朝廷问罪呢。”
听他们谈论的话,我疑惑,问郭嘉:“金尚是谁?”
郭嘉转过头,向我解释道:“金尚是长安方面派来到兖州做刺史的大员,当时主公刚费了半年工夫消灭青州地区的黄巾军,当上这兖州刺史,所以预先在边界处设伏袭击了金尚带来的人马,之后金尚慌忙向南阳投奔袁绍的对头袁术去了。”
“哦,是不是曹操怕朝廷降罪,然后就派人去长安朝贡?”
“也不全是,”郭嘉轻轻摇摇头,“主公是想借此尊奉天子,表明自己扶汉的立场。”
“一个妇道人家,你对她讲这些做什么?”荀彧斜睨我一眼,不满地说。
郭嘉唇角微弯,淡淡一笑,“文若兄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主公这个妹妹虽是女子,可她的对这天下形势颇有一番见解呢。”
“哦?”荀彧漆黑温润的眸子犹疑地看向我,“若是如此,我问你一个问题,看你能否答上。”
“切——”我抱臂,不睬他。
荀彧似乎不在意我的情绪,自顾自地说:“你说说看,如今这天下,主公若要增加地盘扩展实力,哪里是主公最应先着手之地?”
“这……”我一时语塞,脑袋里转个不停,曹操除了歌词里唱的“一心要拿荆州”之外,还特别想收什么地方来着?
“文若兄,你问的这个问题恐怕连主公自己还没来得及细想,你怎么能强求许儿回答呢?”郭嘉缓缓拉了一下荀彧,示意他别再为难我。
荀彧那张舒雅如玉的脸上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奉孝贤弟,你不是说咱们这位主公妹妹对天下形势颇有一番见解吗?怎么我一点也看不出呢,呵呵……”
他眼中的得意尽落入我眼底,我愤恨地咬住红唇,混蛋!逼急我,我就说曹操以后在赤壁会败给刘备,吓死你们!咦?刘备!对了!脑海里突然出现我所知的一段史实……
“徐州……”我抬头,正视荀彧那双眼睛。
他眼里闪过刹那的惊异,看来被我说中了。
郭嘉脸上露出温和满意的笑。
“那你说说,为什么会是徐州?”荀彧紧追不放,似乎不相信我会说到徐州。
为什么?因为有个著名的故事叫“三让徐州”,曹操在听说刘备不费一兵一卒领徐州牧之后气得大骂,并发誓要“先杀刘备,后戮谦尸”。当然这是我从《三国演义》里听说的故事,历史到底怎样,我也不知。但是由此可见,曹操也极其想要徐州。不过,我当然不能这么回他,必须往下顺顺理由。
我转转眼珠,然后回道:“首先兖州以北是人家袁绍的地盘,袁绍兵强马壮帐下又有许多智谋勇猛之士,我们现在还惹不起,西南的荆州虽地大物博,但是有豫州相隔,豫州又是兵家必争之地,除了本郡县各自半独立状态,其他诸州将领也在此拥有地盘,即使得到豫州也不过徒有虚名。而兖州东面的徐州,却是这乱世中的世外桃源,当初黄巾党民变并未影响到这里,所以拿下它有一定的实际价值,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
“呵呵,”郭嘉笑出声来,看向一旁一脸的铁青荀彧,说:“文若兄,这问题你恐怕早就花功夫研究许久了吧,定没想到许儿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回答地这么透彻。”
荀彧面色缓缓,眼里晃动着一丝暗暗的情绪,极不情愿地说:“许姑娘果然聪慧,在下……佩服。”
我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随便猜的了。”
郭嘉温柔地拍拍我的头,“猜都能猜这么准确,若是花功夫研究那还了得。”
旁边的荀彧听了这话,脸色更难看了……
“许小姐,许小姐!”突然有个丫鬟跑来。
“什么事?”我转身问。
“卞夫人来府上了。”
卞氏?我眼前一亮,昨日听说她在来兖州的路上,没想到今日就到了,许久没见她了,我要去看看。
回头对郭嘉和荀彧说:“卞姐姐来了,我要去看她,不和你们闲聊了。”
郭嘉温和一笑冲我点点头,而荀彧臭着一张脸仿佛在说:“谁愿和你闲聊!”
我瞪了荀彧一眼,随那丫鬟向前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