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喆拨通了夏星辰的电话。
“喂,我是赵旭喆,关于凌悠扬,我只知道了有限的消息,现在方便出来吗?嗯,好,就在枫屋广场见。”
很快,赵旭喆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身影。天气越来越冷了,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大衣,头发编成两股松散的麻花辫,大红色加麻花辫本身是很村姑的打扮,但是在赵旭喆看来,眼前的夏星辰显然是穿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她正一个人站在人群中,旁边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人,她显得有些落寞。在看到赵旭喆以后,兴奋地挥了挥手。
“真的有他的消息了吗?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赵旭喆微笑着说。
夏星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哪有人一见面就要看对方带来的东西的?她很不好意思地跟着他来到一间咖啡厅。
“喝点什么?”赵旭喆体贴地问道。
看个资料又不用太久,至于来喝什么咖啡嘛……但是,毕竟对方也是在帮自己找人,她还是回应:“一杯摩卡好了。”
虽然她有些着急,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微笑:“可以给我看凌悠扬的资料了吧?”
在他有记忆起,只要他想进行一个话题,对方一定会按照他的想法进行下去。但是眼前的这个女生,好像不一样呢,这样的女生,他只碰到过两个,一个是丁芮,一个是眼前的夏星辰。
“当然可以。”他还是很有风度地微笑,将一个文件袋递给她。
夏星辰的眉微微蹙了一下。
原来,她小时候一直最信赖的那个大哥哥,是凌氏企业的继承人,原来,他从小就被家族里的人排挤,原来,他一个人生活只是为了逃避自己不想看见的人。那么,当年他应该生活得很辛苦吧!凌悠扬,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当她看到他和一个法国女孩订婚的时候,心里猛地抽动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凌悠扬,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
赵旭喆并没有将资料的全部给她看,在看到凌悠扬与赛琳娜宣布订婚时,所有的消息戛然而止。
赵旭喆对自己说,反正凌悠扬的下落没有人知道了,况且,他给她看的都是真实的资料,尽管将关于婚礼取消的那一页资料藏了起来。资料上,凌悠扬和一个美丽的法国女孩肩并肩地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海中露出幸福的笑。
“之后的资料没有了吗?”夏星辰有些不自然地问,她努力抑制住强大的失落感,尽量用平静地语气问。
她的表情,赵旭喆自然看在眼底。
“后来,他的消息就没有了,不过,我想他应该过得挺幸福的吧。”赵旭喆抿了一口咖啡,不动声色地捕捉着夏星辰脸上的神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一种对夏星辰隐瞒事实的罪恶感,一丝愧疚感。这些事情要是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做的。但是,傅贝妮在自己答应和她交往之前不也是耍了写手段吗?要是眼前的女子能够对凌悠扬死心,那么……他还不想那么快就让她找到凌悠扬,否则她以后与自己见面的机会势必少了许多。他还想多了解她一些。
反正到时候,自己还会帮她找到凌悠扬的,但不是现在。赵旭喆消除了一丝罪恶感,只是时间问题,早点找到和晚点找到,又有什么分别?
果然,她的脸色越发惨白,牢牢地捏着那些A4纸,直到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她还没有察觉。
凌悠扬,你把我忘了吗?你怎么可以和别人订婚?要是你现在已经结婚了,我该怎么办?夏星辰抿紧了嘴唇,良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怎么了?你不要紧吧?”赵旭喆知道,对方现在一定处于极大的失落中。
“不要紧,我,我先走了,谢谢你。”夏星辰猛地喝完一杯咖啡,却食不知味,然后漠然地站起身。
“时间还早,不如去看看画展吧?”赵旭喆提议:“正好有朋友送了我两张画展的票子,不去看就浪费了。截止日期是后天呢。”
“那你明天去找别人看吧,祝你愉快。”夏星辰拿起了包,披上大衣,准备离开。
赵旭喆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是装傻还是真的傻?“你不肯赏脸和我去看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看什么画展的心情。”夏星辰现在的心情糟透了,她哪有什么心思去看什么画展,只想好好找个无人的角落,好好大哭一场。
“既然心情不好,当然要去放松一下,走吧。”赵旭喆站起身,不容她拒绝。
“可是……”夏星辰惊讶地看到自己的包也被赵旭喆拿起,背在肩上。只好硬着头皮和他一起同行。
苏晨北的个人画展。
夏星辰在很远处就听到了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你们知道吗?苏晨北不仅画画技术超一流,人也长得超帅呢!”
“对啊对啊,听说他在法国待了八年,前段时间刚刚回国,最擅长的就是油画,反正我是不懂啦,但是我一个在美院教油画的叔叔看到他的话以后,激动地说了好多,虽然我听不太懂……总之他的意思是,苏晨北就是一个天才!”
“哇……”随行的女生惊呼,“我还听说他画了好多小雏菊,说什么是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画面,好浪漫哦!”
“切,雏菊在国外最常见了,肯定是拿来练习的呗。”
夏星辰微微蹙眉,雏菊吗?雏菊,是自己最喜欢的花呢。
“怎么了?在想什么?”赵旭喆见她沉思,打断了她的回忆。
“哦,没什么,我们去看看吧。”她摆摆手,和他一起排队进入缨林市最大的美术馆。
赵旭喆闲暇时对油画有一定的研究,此刻,他正在夏星辰的面前滔滔不绝地讲解:“我最欣赏的就是17世纪的油画。那时候的油画强调了油画的光感,运用色彩冷暖对比、明暗强度对比、厚薄层次对比进行光感的创造,形成画面戏剧性气氛。荷兰画家伦勃朗把画中的光感作为表现人的精神状态的一种手段,他所作大量的人物肖像中,人物都处在大块暗部的笼罩中,唯表现神情的脸、手等重要部分显出鲜明的亮度……”
夏星辰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凌悠扬也是这样细心地讲解着,那时候他们在那个大院子的小花园中,凌悠扬静静地支起画板作画,夏星辰则在一旁安静地看书,有时候一下午他们都只是这样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在凌悠扬画完后,他会很兴奋地将她拉到作品面前,虽然她听不懂他讲解的一些关于油画的知识,但是看着他眼眸中的一丝光彩,她也会不由得和他一起高兴起来。只是,这样的日子太过短暂,那时候居然没有好好珍惜……
赵旭喆见她心不在焉,也停下了讲解,看到她的目光突然聚焦在某一个地方。
是在角落里挂着的一幅画,一朵白色的小雏菊。
以前,凌悠扬跟她讲过的许许多多的关于油画的讲解,反复讲过“生命力”这种东西。那时候,她还不懂。现在,看到苏晨北的这幅画,她突然体会到了凌悠扬说的那三个字。就是这朵小雏菊,蕴藏着的巨大的生命力。她竟有些感动了,有一种流泪的冲动。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懂,还是不要在那么多懂艺术的人面前丢脸了。她的目光一直没有从这朵小雏菊上离开。
赵旭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心不在焉的,自己怎么那么没有魅力呢……不知道她和那个凌悠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想到这里,他竟有些嫉妒凌悠扬。
看着这些画,她就是情不自禁地想到他,难以控制。
那时候,她问他:“悠扬哥哥,你以后想干什么呀?你那么喜欢画画,是要当画家吗?”
他一边调着色,一边回答:“我是很想啊,只要我有了自由。”他的眼神很深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没有自由吗?”夏星辰很疑惑地这样问。
“也许,很快就有了。”留下这样一句让她匪夷所思的话,他轻拍她的头,“等我当了画家,一定会为你办一个画展,只画我们经历过的东西。”
夏星辰的脸红了,“说话算话哦!”
此刻的夏星辰,站在著名海归画家苏晨北的画面前,不由得想起了凌悠扬的心愿。悠扬哥哥,你得到自由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为我办一个画展……我不急,我会一直等,反正八年都等过来了,原来等一个人的滋味也不是那么难受的,等着等着,也就适应了。
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思绪,对赵旭喆微笑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她认为,赵旭喆那么尽心尽力地帮她,如果就这样把他晾在一边,真的很不礼貌。
赵旭喆微微舒展了眉头,和她一起向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