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落霞舞空聊了几句后,青箬得知了卢然的下落。
落霞舞空本名林秋霞,是卢然认识的一名同城网友。卢然没有向身边好友讲与郑塬分手的事情,又不能同青箬说,便把心里的伤感与委屈都说给了网友林秋霞。
为给卢然散心,林秋霞陪她去游嵩山。两人在山上巧遇了红谷洼的一名年轻乡村男教师海生和他带的几个小学生,卢然被海生传奇而又曲折的教书经历所感动和吸引,当天就执意要跟海生去趟红谷洼。但可惜的是,回途中卢然在为小学生们拍照片时,手机跌到山石上摔碎了。
“卢然非要当天就随海生去,我没拦住。不过海生他们怎么看也不像坏人,她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谢谢你,那你知道红谷洼在哪里吗?”
“听海生说在登封境内,好像是隶属什么红苗镇,我也记不大清楚了。我和卢然下山后就分开了,最近她也没有跟我联系过,我能提供的就这些信息。等有她消息,麻烦也跟我说一声。”
“已经很感激你了,谢谢,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关了QQ后,青箬拨通了郑塬手机。
红谷洼地处偏僻,青箬和郑塬到达登封后,几次问路和转车,才终于弄清楚了它的确切位置。然而遗憾的是,从红苗镇到红谷洼的唯一一趟公交车因故障停运了,重新启用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如果步行走去,少说也要两三个小时。而时间已是下午时分,站在秋末阴沉的天空下,看着小镇破败的矮楼,听着秋风的呜咽声,郑塬和青箬都愁眉不展。
“雇辆车过去吧,反正已经找到这里了,早一分见到然然,早一点安心。”青箬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在镇上找了好半天,软磨硬泡,才终于有个开敞篷三轮摩托车的中年师傅答应送他们去。但要价不低。
“红谷洼那地方偏的很,路上都是小碎石头,怕把车子咯坏,没人愿意去那地儿的。俺这地方穷啊,车子金贵的很。再说今儿天不好,时候也晚了,回来又肯定没人坐,你们不多给点儿,油钱都不够……”师傅似乎是长年劳累的缘故,黝黑的脸上皱纹纵横。
“没关系,只要您肯去,钱都好说。”郑塬道。
上了路走了一段后,青箬才知道师傅所言非虚,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差的路。坑洼不平的土路,混杂着小石子,像是被平放的攀岩岩墙。三轮车颠簸的厉害,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是一叶小舟在狂风巨浪里饱受摧残。
道旁映入眼帘的是遍野衰草和三三两两的杨树,环望四周是连绵青山。
暮色渐渐笼罩下来,风却一阵比一阵刮得起劲了,似乎要下雨的样子。黑暗加冷风,让青箬不禁连打几个寒颤。
“青箬,你冷吗?”郑塬脉脉看着她问道。
“还好,没关系,等会我们就到了。”青箬笑着说。夜色里,她的脸越来越模糊。
“糟啦,车灯坏了,亮不起来,你们坐牢了。”师傅这句话刚落没多久,“砰”的一声巨响,车轮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车子开始急速倾斜。郑塬试图把青箬揽在怀里减轻冲撞力,但无奈倾翻的速度太快,两人一先一后磕到了地上。
“青箬,你怎么样?”郑塬不顾身上的剧痛,小心翼翼地把青箬拖到一旁的空地上。两人的头部和手臂都在触到地面时被碎石划伤了,火辣辣的疼。
“小伙子,快帮帮我,我起不来了。”郑塬听到师傅的呼叫声,慌忙跑去帮忙,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终于把他压到车子底下的一条腿拿出来。
“我的车……”师傅心疼自己的三轮车,刚脱离危险就一瘸一拐地要把它扶起来。郑塬和青箬看着心里都酸酸的,赶紧上前帮忙,经历一番折腾后终于把车子扶了起来。师傅爬上驾驶座想重新启动,却启动不了了。
“完了,车子摔坏了,大叔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夜色里,传来一叠声的叹息。
这叹息,让青箬心里满是愧疚,“叔叔,那您怎么回去呢?”
“没有办法,只能慢慢推回去了。今儿算我倒霉,车费……”师傅抚一抚跌伤的腿,缓缓说道。
“我们照样给。只是,我俩出来的急,带的现金不多,您回去先看看医生,再把车修了。”除了之前谈好的车费外,郑塬把钱包里剩余的几百块基本全数递了过去。
“我这里也还有一些。”青箬匆匆把钱包翻了一遍,找出几张红钞票来。她觉得这些钱可能不够弥补师傅的损失,便犹豫了一下后从小荷包里取了条银项链出来。这是上次过生日时,杨冠超送她的。青箬想着反正平时也不会佩戴,眼见师傅被她和郑塬连累的车坏人伤,自己身上又没有值钱的东西,便决定把项链贡献出去了。
“叔叔,我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了,这项链您好歹收着。”
郑塬料想项链可能是杨所送,轻轻扯了扯青箬的衣袖试图阻止,但青箬装作不知,仍旧把项链同钞票一起塞给了师傅。
“这咋好意思?”面对如此自觉与好心的两个年轻人,一直痛惜车子摔坏的大汉既惊讶又羞赧起来。
“您拿着吧。要不是送我们,您的车不会坏,您更摔不着了,是我们对不住您。”
推脱了一阵后,师傅终于收下了。
“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一个钟头以内应该能到红谷洼的。不过这天好像是要下雨了,你们走快一点。”
“好,您回去也当心一些。”
“青箬,你伤到哪里了?”看着师傅走远了,郑塬慌忙问青箬。
被郑塬这么一问,青箬才感觉到浑身都在痛。她额头上挂了彩,手上几处破了皮,膝盖也擦伤了。好在伤口都不深,经历刚才的一番折腾后血都已经凝固了。郑塬情况虽不比青箬好,但毕竟男生体格壮一些,对这些皮外伤倒也不以为意。
“我们走吧,多走一步就近一步。”青箬说道。
“你身体吃得消吗?要不要再歇一会儿。”
“没关系的,一点小伤。”青箬嘴上虽这么说,没走多远,还是感觉脚底虚浮,头晕的厉害。她怕郑塬担心,便强自支撑着。
两人约莫走了半个小时,果如师傅所料,天下起雨来。雨势很急,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砸来,虽有青箬的一把伞在,但无奈伞小雨大,两人一时间连棵避雨的树木都找不到,为躲避脚下暗流,只好偎在路旁地势相对较高的一块小土丘上。
狂风骤雨中,青箬觉得越来越冷,牙齿上下直打颤。身上跌伤处在雨水侵袭下,也辣辣的痛。郑塬见状无比心疼,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到了青箬身上。
“不,你快穿上,这样你会着凉的……”青箬想把郑塬的衣服扯下来还给他,却发现双手一点劲儿都使不出来。她声音很虚弱,听得郑塬暗暗心惊。
“青箬,你怎么了?别吓我。”郑塬伸手摸了摸青箬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天呀,你发高烧了!”
“郑塬,冷,对不起……你和然然在一起吧,她很……我好怕,你找她回来……平安符,到她手里……”青箬的声音很轻,郑塬把耳朵靠到她唇边也还是听的断断续续。
“青箬,别怕,有我在。你都哪里不舒服?”郑塬把青箬紧紧揽在怀里想多给她一些温暖,却不再听到青箬的应答了,只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声。原来,青箬已经被高烧烧的神志不清了。郑塬心里一急,丢掉雨伞,把青箬背到背上,借着明明灭灭闪电的光芒,顺着红谷洼的方向奔去。
郑塬在暗夜里不知道狂奔了多久,内心巨大的信念支撑着他筋疲力尽的身躯一路向前。快到红谷洼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农家小舍里透着的点点灯光,像海上的灯塔,让郑塬原本迷乱的心里一阵狂喜。
“打扰了,请问诊所在哪里?”郑塬敲开一家农户的门,向一位农妇问道。
“俺这里没有诊所,诺,前头就是先生家,你去他家里看。”
郑塬致谢后又背着青箬敲开了医生家的门。医生是年过六旬的老人,看到两个身上带着伤又浑身湿透的年轻人,纵使年老稳重也吓了一跳。
“他娘,快起来,把孙子孙女的衣服各找一套拿过来。”老人朝着卧室的方向喊道。不多会,一个矮小老年妇人拿着衣服出现在了诊疗室,又在郑塬的帮助下把青箬弄到了里间。
一阵忙乱过后,两人都换下了湿衣服。老医生给青箬打了一针退烧药,又为郑塬弄了吃的。郑塬心下感动,连声致谢。
“小伙子,你们从哪里来的?是不是路上被人打劫啦?”老医生和蔼的问。
“没有,是坐的车子翻了。爷爷,你们这边有没有一个叫海生的教师?”
“你说海生啊,哈哈,我们村里没有不知道他的。就住在我们后院。”
“麻烦您和奶奶帮我照看一下我朋友,我去去就来。”
穿着一身并不怎么合身的衣服的郑塬,在找到海生后,一下子就找到了卢然。卢然正在灯光下陪海生的奶奶剥花生。看到郑塬突然出现,卢然也是万分吃惊;看到他头发潮湿,脸上手上都是伤,更是心惊胆战。
“郑塬,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卢然丢下手里的花生,直奔向郑塬。
“然然,终于找到你了。你快跟我去见见青箬吧,找了你这么多天,她都急坏了。”虽然已经吃了点东西,郑塬还是觉得精力体力极度透支中。
“姐姐也来了?她怎么没过来,她怎么了?”卢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