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发表告全国人民书……”
别看付庆蕊外表象个小姑娘,一出手吓人一跳,孙万峰把出租车停在文昌立交桥上没几分钟,她竟然能让车载收音机传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声音,在场的三人根本没心思去追问短波收发原理这样的技术问题,全神贯注地开始收听广播
“……正式将北纬四十三度以北地区确定为疫区,疫区内所有幸存者请在原地等待救援或自行向四十三度以南方向集结……”
“……注意,避免发病者的体液进入血液,以免被其感染……”
“……将在主要路口设置防疫消毒区,所有从疫区前往非疫区的民众请自觉在消毒区进行身体消毒、停留观察四十八小时并缴械……请所有非疫区群众不要惊慌,遵守当地政府与军队的宵禁要求……**表示将严厉打击任何哄抬物价、传播谣言与制造事端的犯罪活动……”
“北纬四十三度?听起来范围不小,估计核弹是落不下来了。”孙万峰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点上颗烟,追问道:“你们谁知道北纬四十三度到底是从哪个地方算起?”
梅西念高中的时候压根就没正经上过几堂地理课,回想起付庆蕊刚刚的神奇表现,很自然地向对方投去探询的目光。
“别看我,电子工程方面的问题你随便问,物理、化学、生物遗传方面我多少也懂一些,至于地理知识我只知道太阳从东边升起外带地球是圆的。”付庆蕊很干脆地回应道,丝毫不为自己知识面狭窄感到羞愧,年纪轻轻地能读到研究生,不可能做到见识广博。
“好吧,不讨论这个问题,回头找张全国地图就全明白了,既然南方安全,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孙万峰又将去呼兰弄车的想法提出来,曹大姐在后座上迟疑道:“能不能先去宣化汽配城?我想去找儿子。”
“大姐,按照实验楼晚上加班二百人以上推算,你儿子的生还几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五,我觉得你还是接受现实直接跟车去呼兰吧。”付庆蕊话音刚落,立刻接收到前排投射过来的微怒目光,她还不知趣地强调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事实如此啊。”
不说还好,付庆蕊的话彻底刺激了父母遇难的孙万峰,后者还不能和小女孩斗气,脚下一踩油门,狠声道:“走!大姐,咱们先去接你儿子!”
付庆蕊在一旁有些委屈地辩解道:“发什么脾气,不是所有幸存者都有勇气面对死人的,象你我这样能够直面丧尸的毕竟是少数人。”
似乎是为了论证付庆蕊这番话的正确性,出租车刚巧经过一处居民楼,花坛边缘躺着一具明显是跳楼而死的尸体,大头冲下落地,脑浆迸裂,飞溅的血液呈扇形分布在人行道周围,在朝阳下反射着温暾的红色。
曹大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接着就是低声抽泣。
孙万峰低声咒骂着向窗外吐了口唾沫,嘀咕道:“不说话TMD会死啊你!”
梅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难怪年纪轻轻就能读研究生,看来付庆蕊不单单是知识面属于‘超’片面类型,就连为人处事也属于低龄幼稚缺乏技巧的范畴。
感觉车内气氛实在压抑,梅西随口胡问道:“付庆蕊是本地人?”
“恩,我父母都是工大的老师,本来父母想送我上清华大学的,可是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出远门,等读博士的时候再去清华好……可惜,他们再也见不到我戴博士帽毕业了……”
说着说着,付庆蕊的眼圈红了……
付庆蕊再怎么倔强好强嘴硬也只是表面罢了,她其实是下意识地逃避亲人死亡这件事,用数据强迫自己冷静,梅西看出这一点,没问付庆蕊是怎么确认父母死讯的,他还没那么残忍。
出租车转向宣化街方向,穿过办公楼燃烧冒出的滚滚黑烟,孙万峰顺手将烟头丢到车外,注意到梅西开始擦拭他那把斧子,随口道:“你刚才甩出那记斧子想没想过会砸在我脑袋上?”
“实话实说,被斧头砍死总比被丧尸咬死强,我当时就是这么打算的。”梅西将斧子刃竖到眼前,直言不讳地答道。
“彼此彼此,我用铲斗轮飞你身边的丧尸时也是这么想的,哪怕用铲斗将你拍死,也不能让你被丧尸活生生吃下去,如果有那么一天……。。”
“孙哥,咱们俩运气都不错,估计是等不到那一天。”梅西赶紧截断对方的话头,他本身没什么信仰,不过眼下这处境,还是少说点不吉利的话,收好斧子,接着建议道:“去宣化汽配城也不错,那里离我的母校哈体院不远,学校武装部的军火库我熟,军训的时候负责运枪来着,咱们顺道可以弄几支步枪回来。”
“军火库的钥匙恐怕不好找吧。”付庆蕊多少有些怀疑。
扬了扬手的斧子,梅西笑道:“就那个铁皮包的木门,几下就敲开了。”
“好啊!有枪在手就什么都不怕了!”付庆蕊毕竟是小孩心性,赶忙同意道。
“看情况再说吧,这是现实不是游戏,有枪在手也未必是好事,没经过训练就胡乱开枪,十米内都未必能打中丧尸的脑袋,更容易让自己人被流弹误伤,况且枪声会吸引更多丧尸,万一再来几个突变品种就麻烦了。”孙万峰随口反驳了付庆蕊几句,大概是觉得自己这冷水泼得太多,犯不上跟小女孩斗气,又同意道:“去看看也好,左右咱们有时间,多弄几套冰球防护服也不错。”
梅西那套冰球服给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孙万峰这个提议更符合实际情况,车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为了缓解压力,除了不提各自家人的情况,众人海阔天空的闲聊起来,曹大姐也参与其中——教梅西三人正确念颂的六字箴言。
路边那些蹒跚的身影根本无法对急驰的出租车产生威胁,除了偶尔出现在道路中央的抛锚汽车,一路上还算平静。
车子拐进宣化街,原本故做轻松地四个人立刻没了表情,虽说在立交桥上可以看到这个方向腾起滚滚烟尘,但是侥幸心理谁都会有,包括付庆蕊在内,大家都希望曹大姐的儿子有可能活着。
汽配批发市场上空翻腾着滚滚浓烟,已经烧冒顶了,看这火势,没几十辆消防车休想扑灭,别说是活人,就是终结者T800也得化为一滩铁水。
曹大姐目光呆滞,面如死灰。
付庆蕊刚想开口劝说两句,却在梅西严厉地目光中识趣地闭上嘴,反而是孙万峰安慰道:“大姐,别想太多了,人活着就有盼头,既然活下来,咱们就要把家里人那份也算上,更要好好的活下去!”
梅西已经听孙万峰说过类似的话,当然不嫌弃孙师傅老话重提,在旁边连声附和道:“孙哥说的没错,大姐,你也别想太多,你信佛信得这么诚,家里人一定平安无事。”
一提宗教,曹大姐立刻来了精神,点头道:“对,你说的有道理!能成一家人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老天爷不会就丢下我一个在俗世孤苦伶仃,他们肯定都还活着!只要老天爷能让我和家人团聚,回头我就出家做尼姑去!”
普通人一旦遭遇重大打击还真比不上那些有信仰的人能够保证心态平稳,只要能在信仰上找到依托,象曹大姐这样的人立刻会打起精神。
调转车头,出租车拐进大成街,运动气息扑面而来,街道两旁遍布着由一楼住宅与地下室改建的体育用品商店,商店周围的丧尸并不多,只有三两个,付庆蕊有些好奇地问道:“熬夜研究是工业大学的传统,体育大学的学生早上不做晨练吗?”
“专科训练都在专业场馆里进行,日常体能锻炼在操场上。”梅西发觉付庆蕊神色迷茫,进而解释道:“就是跑圈,每天早上一千五百米,风雨无阻,周围的居民有不少喜欢晨练的也在学院里锻炼,环境比外面要好,毕竟汽车尾气谁也不想吃,”
“那不意味着咱们一进校门就要面对成百上千的丧尸?”付庆蕊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带着哭腔说道:“太冒险了,为几把破枪不值得。”
“值得不值得一会儿讨论,先弄几件好衣服再说。”孙万峰将出租车停在一家销售各类运动护具的商店前,并不熄火,道:“梅兄弟,你带着曹大姐去弄衣服,我开车引开周围的丧尸,十分钟后在这里会合。”
大概是觉得在车里更安全,付庆蕊并没有出言反对,从她脚下的大包里掏出一台临时拼凑的对讲机,塞给梅西,嘱咐了一遍如何使用,又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孙师傅说的对,我的体格不适合用枪,如果店里有弩箭,一定要多弄点,弩箭不存在震动与响声的问题。”
对啊,梅西忍不住一拍脑袋,自己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事情给忘了,只要掌握好距离,弩箭的杀伤力不比枪械小,装填速度固然慢,普通丧尸跑的也不快,用来对付零散目标再适合不过了。别人不清楚这种半违禁品哪里有卖,梅西一个体育本科生在学院住了四年,周围哪家运动用品商店偷卖管制刀具都一清二楚,弄把弓弩根本不算难事。
“研究生就是研究生,真是好主意,等事情过去,一定和你好好喝一杯!”孙万峰久经世事,安抚小姑娘自然轻而易举,一句话就让有些拘谨地付庆蕊重新露出轻松的表情。
轻松的表情只保持了两秒。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知道四人到来,夹杂在各类商店之间的住宅单元门几乎同时打开,数不清的丧尸蜂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