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是什么？
康熙字典里有写，水者，地之血脉，随气进退而为潮。
丧尸潮是什么？
是死亡，是移动的死亡波涛。
由血红转为苍白的眼瞳内没有丝毫生气，行走中被枝杈挂烂的衣衫无‘人’理会，因此裸露出的肌肤经过日照风吹，雨淋尘仰，早已没有了往昔的光泽，变得龟裂干枯，青黑连片。当这样一群‘人’汇集起来，越聚越多，形成‘人’潮向某个方向移动时，即便头顶艳阳高照，依旧让目睹者浑身发寒，从心底往外冒凉气。
“人一上万，没边没沿，这话一点都没错。”了缘摸着逐渐变长的头发，看着远处黑压压正在缓慢移动的人群，苦笑道：“刚才我就不该和梅西换，让他上来陪你多好，这么多丧尸，看得和尚我头皮发麻，浑身不舒服，好在脑袋上还有伪装帐篷罩着，不然晒也晒死个人了。”
付庆蕊将眼睛从瞄准镜上挪开，瞥了眼和尚，本想刺他两句，话到嘴边，梅西的容貌在心头闪过，不由得胸口发闷，哼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寻找着疑似变异首领的目标。
了缘和尚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没话找话道：“不是说射击前才能打开瞄准镜，免得镜片反光么？”
“那是纯光学瞄准镜才会有的问题，我这支枪是光电瞄准镜，不会有反光。”付庆蕊对于学术问题没有丝毫抵抗力，下意识地回答道。
话一出口，再想收回去可就难了，了缘和尚嘿嘿一乐，道：“还在为梅西的事情生气？”
“你个和尚懂什么！”付庆蕊的直脾气又来了，“我喜欢谁，生谁的气跟你没关系，你又不懂！”
“我当然懂啊。”
“和尚不近女色，你能懂什么？”
“姻缘啊。”了缘和尚举着巨大的军用望远镜四下乱看，嘴里不停，“和尚不懂姻缘，来庙里求姻缘的善男信女们怎么办？搁古代，我们就是最好的心理治疗师，婚姻问题专家，知道不？”
付庆蕊翻了个白眼，彻底无语了。
“人么，临死前总要了却心愿，朴医生就是啊，她这半生追名求利，想要在学术上有所成就，想要在研究所往上爬，偏偏又洁身自好，不想靠肉体换前途，结果卡在尴尬位置不上不下，死到临头，才发觉自己竟然没跟男人疯狂过，找上梅西也就不奇怪了。”了缘和尚的话匣子一开，可就收不住了。
“道理我懂！不用你说！”付庆蕊没好气道。
和尚也不介意，继续道：“现在这世道，就一个字，乱！不过也应了一句话，随心而动！礼法清规戒律到了这时候，都是狗屁！所以我说你啊，别想太多，敢爱就……等等！那是什么？！”
“你说的也有道理。”付庆蕊还在琢磨了缘的话，堪堪回过神，疑惑道：“你看见什么了？”
“那边，遥测距离七百米，有群丧尸，看到没？刚过建设银行门口，那个戴墨镜的丧尸有古怪！”
付庆蕊收敛心神，通过光电狙击镜仔细观察，确实如了缘和尚所说，这个丧尸有问题。
相比其它丧尸，它戴了副墨镜，端端正正的，衣服也不算破烂，裸露出的皮肤比较白皙，虽说动作与普通丧尸差不多，不过仔细观察，还是比较灵活的，就算不是变异首领，也很可能是变异丧尸。
“怎么样，要不要……”和尚做了个下切的手势。
“不！”付庆蕊默想着刚刚学过的枪械资料，衡量了一下，道：“不值得暴露咱们的位置，西边的遥控狙击枪距离目标只有不到五百米，让朴金玉动手。”
“想开了？不错不错。”了缘和尚笑了笑，按下通话键。
付庆蕊听出和尚话里有话，也不反驳，其实她刚才就想通了，和尚说的没错，这世道平静下来之前，法律已经没什么威慑力，敢爱敢恨，看谁不顺眼，就干掉他！反正自己的变异方面是手眼协调性，只要有枪在手，说打左眼绝对不会打脑门！
梅西以后要是敢骗自己，一样要死！
了缘和尚如果知道自己一番话不但没安抚下付庆蕊，反而勾起了女人心中潜藏的狼性，恐怕会很后悔吧。
“目标确认、风速确认、各类数据正常。”朴金玉的声音不带任何烟火气，“视频转到小队频道。”
一枪命中！
其他人都盯着潜伏以来第一枪，眼见屏幕中那个墨镜丧尸的右前额飙出大捧血花，由于小口径子弹穿透性强，制动效果就一般了，四百米距离上直接穿透丧尸的头颅，墨镜丧尸摇晃了两下，扑倒在地。
墨镜丧尸倒地，它周围的丧尸群顿时失去控制，如流水般开始四下扩散，孙万峰估算了一下，确认道：“这家伙最少控制了一千名以上的丧尸，怪了，干扰不起作用？”
“丧尸都围绕在变异首领周围，密集度太高，干扰效果就有限了”付庆蕊继续科普道。
“进入咱们防区的丧尸起码有一万以上，难道还需要找出九个变异首领？”梅西头大道。
此时，少量丧尸已经来到博物馆外围，还有些穿过防护林的丧尸正在飞机跑道上溜达，不过他们对博物馆这个大工地没什么兴趣，最多就是凑到铁丝网前嘶号几声，然后就漫无目的地走开了。
“呼叫空袭吧。”邢大爷建议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梅西想了想，同意了大爷的建议。
真要把丧尸首领都找出来干掉，这些原本聚集到一起的丧尸失去控制，很可能散布到城区所有角落，想要解决反而更麻烦，不如呼叫空军，趁他们都拥堵在主要街道上的功夫，集中消灭掉。
陆军退出沈阳市区重整旗鼓，让疲于灭火却往往束手束脚的空军与陆军航空兵提高了不少效率，呼叫完毕不到十分钟，数架武装直升机呼啸而来，也不客气，对着地面上的丧尸群开始狂轰，有条理地‘清理’着它们。
没办法做出战术规避动作的普通丧尸，就如同被收割的庄稼，一茬茬地倒下了。
硝烟炮火中，付庆蕊与了缘又发现了几个可疑目标，无一例外地交给朴金玉处理，要说这个遥控狙击系统确实有其先进的地方，朴医生这种连电脑游戏都很少涉猎的普通人，通过系统自行修正，只开了九枪就达到了四击毙一击伤的恐怖成绩，最远狙杀距离达到了七百米！
逃过狙击的那个目标，也被随后赶来的武装直升机消灭了。
整个清理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等到武装直升机返航时，防区内只残留了数十个零散丧尸，已经无法对小队构成威胁。
经历了这一番折腾，整个上午再没有丧尸潮出现，场面寂静地让人心里没底，丛旭通过通信系统还和梅西开起了玩笑，他们这个桥头堡就把肉都吃光了，根本没给南边的弟兄们留半点汤水云云。
“你们想过没有，那些变异首领到底想要什么？”梅西咽下一口鸡蛋炒柿子，皱眉道。
坐在监视屏前胡吃海塞的孙万峰放下盒饭，特意擦了擦手才按下通信键，奇怪道：“那些疯子的想法，咱们怎么知道？”
“孙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看，变异首领再牛，一上午也被咱轻松解决了几个，连特殊能力都没施展出来，对吧。”
“是啊。”
“哦，我明白梅小子的意思了，你是说这些家伙控制一大帮丧尸，连自己都来送死，没意义，是吧？”邢大爷插言道。
“就是这个意思，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权？钱？生存空间？”
“我想，大概是生存空间吧。”付庆蕊的分析还很少有不准确的时候，静默了几秒，整理一下思路，道：“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已经不属于人类范畴了，政府、军队、普通人都是他们的敌人，所以要想办法与整个人类对抗，换取生存空间，如果我处于他们那个境地，现阶段就是尽力扩大地盘，赶在尸体腐烂前，让病毒感染更多的普通人。”
“难道他们不怕被核武器灭掉？”孙万峰对于核武器毁灭丧尸这个情节印象深刻，没办法，生化危机那个游戏里不只一次出现这样的情节设置。
“恩，凡事都有个度，地盘占的够大，就可以和政府谈判，他们不再扩张，政府不再追究，这也得看他们能否守住那么大地方。”邢大爷也参与到讨论里，揣测道：“人么，再怎么变，本性不会变，一旦有了人上人的可能，那就别想让他们轻易放弃，当官的谁不拼命往上爬？经商的谁不想多赚钱？一个道理。”
“这样的话，大家觉得，这帮人的胃口有多大？”梅西提问道。
“恐怕要威胁到北京城才能见分晓，能威胁却不感染北京，才有谈判的资本。”付庆蕊对自己的猜测有一定自信，补充道：“孙哥说的没错，邢大爷说的也在理，综合到一起，如果北京都被感染了，我想政府高层肯定会出动核武器，或者近似核武器的云爆弹，毕竟首都对于一个国家来讲，意义太重大了，所以我推断，变异首领只要不傻，最多会把感染区域推进到北京外围，然后就会和政府联络，准备谈判。”
梅西暗自点头，对付庆蕊的判断信了七、八分，这样说的话，他之前提议去海岛上躲几天真提对了，万一变异首领没那么理性，疯狂扩散触到政府底线，惹出‘地图炮攻击’，小队这些人无形中被拉着陪葬，那就太倒霉了。
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中，炎热的中午就这样慢慢地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