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的米月总算是回到了西苑,惊魂未定坐在自己屋中喘着粗气。
惊的是不知那思忆苑的湖水施了什么魔法,她一靠近湖边头就疼的受不了,还有些若隐若现的画面,仿佛有人将她的脑袋切开了,将这些画面硬塞进去般。
突然米月想到,那些画面或许是香草的记忆。
闭上眼睛仔细想想,画面中似乎有个人将自己的头硬生生塞进一条河中。河?米月一想到河,头又撕心裂肺的疼起来,只得作罢。
突然房门外响起了铜锣声,致远而近,每五下便停个几十秒,然后又是五下。米月听春竹说过,这是报时间的人,大概是五更天了。
那报时的人渐渐远去了,西苑中有些吵杂,那厨房的下人丫鬟此时便必须起身开始为相爷和夫人准备早餐了。
米月再次为下人们叹息一声,躺回床上,反正没她什么事,还是补个觉吧。
这一觉睡得安稳,待米月再睁开眼睛之时,天已经大亮了。
伸个懒腰米月起身,整理好衣物她拉开大门,院中其他下人丫鬟们估计都去忙了,只有春竹一人在洗着自己的衣衫。
“春竹,我来帮你洗吧。”米月说着挽起袖子。
“别别,还是我来吧,姐姐你休息就好了。对了,刚才夫人又来看过姐姐,可是姐姐睡的沉,夫人让春竹不要吵醒姐姐,还说没事就好便离开了。”
“春竹,你有没有见过夫人或者小姐戴过血玉镯?”
“玉镯倒是见过,可是何为血玉镯?”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问。”米月心想春竹一个普通洗衣丫头,就算她看见也不认得,看样子她必须得想个办法把这宰相府的人都认识一下,说不定血玉镯就在其中一个人的手上。
和春竹一起跳格子到夕阳西下之时,就有丫鬟急急忙忙的跑来,说是老夫人回到府中了,请所有的丫鬟下人都要到东苑的养心堂迎接。
前些年各地闹旱灾,老夫人自告奋勇去了帽台山上为百姓为大祁祈福,这转眼一年过去了,各地灾情都缓解,皇上一高兴封了老夫人大祁国母称号,请老夫人返回府内。而养心堂原本就是老夫人的屋子,老夫人此去帽台山后,相爷便拆了原来的养心堂,为母亲重盖了一个二层的养心堂,面向东苑最大的峒化花园,风景独好。
在春竹的带领下米月来到了东苑的养心堂,这相爷府还真是大的出奇。
米月发现养心堂外的石道两边跪满了丫鬟和下人,看样子老夫人还没到,春竹拉着米月在不远处找了个空地就跪了下来。
一看夕阳已经快落山了,而这夕阳正对着养心堂大门,米月不禁眉心一皱。
“老夫人到——”报嗓的人声越来越近了,米月远远的看见一大群人黑压压一片往这边来了,一旁的春竹赶忙把米月的头压下来。
“香草姐姐,别把头抬那么高,大管家看见要罚的。”
“哦哦。”米月不再抬头观看,只听那脚步声往养心堂里去了。
待人群都进入养心堂后,大管家便张罗着让下人丫鬟们都起身,该干嘛干嘛去。米月刚站起身拍着膝盖上的尘土,就听见有人唤她的声音。
“香草!”
是从养心堂方向传过来的,米月回头一看,原来是夫人,应该说是相爷的大夫人,春竹说过,相爷有二房夫人。
“大夫人。”米月施着春竹教她的丫鬟之礼。
“看你的起色真是好了很多,从今日起你便跟在我身边吧。来,随我进养心堂去。”米月这正想着如何能混进养心堂看一看呢,这不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嘛。
米月点头应允着,便跟着大夫人走进了养心堂,待大夫人坐好后,她乖乖站在大夫人身后。
环顾四周,坐在主榻上的有老夫人和相爷,榻下摆有四张椅子,分别坐着大夫人和二夫人,另一边坐着相爷的大公子和二公子,而相爷千金此刻正站在老夫人身边撒娇。
米月偷偷注视着,老夫人一脸的和善,武相爷五十出头却依旧精神头十足,一脸的威武之气,确实令人敬佩。大夫人端庄秀丽,手握佛珠,二夫人却妩媚性感,时不时向相爷抛个媚眼,都被米月看在眼中。
再看对面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大公子一袭蓝衣,五官有棱有角,看起来很是潇洒倜傥;二公子却截然不同,一袭青衣的他看起来满脸之乎者也的稚气。
米月再看老夫人身边撒娇的女子,当年香草就是给她当贴身丫鬟的,米月记得春竹说她叫武兰心,倒不像米月心中所想的那般倾国倾城。
可惜她们的手上都没戴着血玉镯。
突然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米月顺着目光源头看去,原来是站在武兰心身边的一个丫鬟,倒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发现自己也在看着她后,那丫鬟不禁向后倒退几步,撞到身后的高木架,架上的摆设瓷瓶随即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大胆!”武兰心一怒抬手就给了那丫鬟一巴掌,把她打得找不着北了。
“我祖母堂内的东西也敢乱碰,真是不要命了,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打!”虽说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武兰心还真是一点也不留情面。
“老夫人大吉!”米月灵机一动大喊一声冲着武老夫人跪下。
堂内一时间没了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米月的身上。
“何来大吉?”过了一会儿,武老夫人才缓缓说道。
“自古北为阴,南为阳,房屋坐北朝南,不仅顺应天道,更能得山川之灵气,受日月之光华。”米月说着看了眼被武兰心打了一巴掌卧在地上哭泣的丫鬟,真是心疼:“而今相爷为老夫人所新修的养心堂却是坐东朝西,坐东朝西没什么不好,古话说‘紫气东来’,贵气都是由东面而来,而养心堂的东面墙却仅有一口小窗,窗前还档了瓷瓶,岂不把贵气阻挡于堂外?”
众人的视线移向那小窗和窗前的高木架,武相爷更是心一惊,当初只想到为母亲新修养心堂,以为面向她老人家最喜欢的峒化花园,定能让她开心,没想到却犯了风水忌。再一想这丫头不就是前日大夫人一直说的那叫香草的丫鬟,没想到恢复心智了以后这般能耐,早知道如此自己真该请好友梁无梁太医来替她诊治诊治。
“而如今,瓷瓶移除,贵气东来加上碎碎平安,老夫人自然大吉!”米月再看那丫鬟,只见她捂着脸含泪盯着自己。米月对这些丫鬟下人们有一种莫名的同情和好感,因为他们不能为自己而活,他们的命竟然是交在别人手里的。
“祖母大吉!”“母亲大吉!”
在米月话后静了几秒钟,大公子二公子还有大夫人二夫人连同武相爷都一齐跪下喝着大吉。
武兰心见此情形自然不敢再罚那丫鬟,只得跪在武老夫人身旁道着大吉。
“你这丫头我见着眼生,你叫什么名字?可是新来的?”武老夫人开口问着米月。
“我是米……香草,我叫香草……”差点又说出自己的名字来。
“母亲,她就是两年前救下心儿的香草啊,前些天又救了媳妇,虽不记事了但倒是恢复了神智,我便将她留在身边了。”大夫人替米月回答着。
此话一出武兰心和那依旧没敢站起身的丫鬟都吃了一惊,瞪大了双眼。
“我想起来了,”武老夫人点点头,竟站起身亲自来扶起米月:“我记得你那时疯疯癫癫的样子,没想到恢复了神智稍作打扮倒也是个可人儿,想那香草之名还是我随便赐予你的,如今神智也恢复了,就赐还你原名吧。”
“原名?”米月愣了愣,原来自己不叫香草?
“我记得你原叫……”
“司徒蓝。”那手捂脸颊的丫鬟站起身来,双眼泛红一字一顿地说着。
米月的惊讶还不止于原名的事,只觉得两道深深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悄悄回头一看,一道来自离自己不远的大公子,另一道目光来自养心堂外的峒化花园内,可米月细看,那外头哪里有人,下人丫鬟们都已经走的干净,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峒化花园内,一个不为人知的死角,果然立着两个人,正静静看着养心堂内发生的一切。
“她倒是聪明。”秦骆面无表情着低语。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昨日的白衣男子又换一套白衣,风度翩翩,颇有笑意看着堂内的小丫鬟。
“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秦骆想了想,还是将嘴依在白衣男子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有意思。”白衣男子笑着张开手中的纸扇:“待夜深了你把她带来思忆苑,我倒要试试看她到底什么意图。”
“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