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深处的慈宁宫。
从殿外忽地吹拂过来一阵夹带着玉簪花香的轻风,吹得垂柳的雪菱纱微微飘起。碧绿的嫩叶在金色阳光下闪闪发亮,阳光照进大殿,把周围的景物的影子拖得细长。
漫地的蜜色金砖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光,仿佛镜子一般的光滑、透彻,把在上面徘徊的人影清晰地映照出来——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的波涛下,迈动着一双焦躁不安的缂丝软靴。
“墨儿,你倒是说句话啊,别老在母后面前晃来晃去的,晃得母后头晕眼花。”大殿上首的蟠龙靠椅上,传来一个颇为不耐的声音。透过墙角青铜鼎力吐出的袅袅薄烟,依稀可见那是个五十上下的宫装贵妇。明丽端庄的脸庞上,一双秀丽的长眉微蹙着。
姬梓墨回头望了母后萧太后一眼,英俊的脸上浮起了无奈与郁闷。他停下了来回走动的脚步,紧紧的握住手抿唇不言。
萧太后抬眼凝望着自己的儿子。曾几何时,那个偎在她膝下的稚嫩男孩已经长大成人了……
七年前先皇驾崩,作为太子的他被突然推上了皇位的宝座。朝中所有人,包括她——他的亲身母亲,都在暗中为他捏了把汗。毕竟,当年他也不过十五岁,还是个率真任性的少年。谁都不大了解他能不能处理得了朝中事物。
然而出乎多有人的意料,登基后的他突然变得深沉而勤勉。每日早起晚睡,忙碌到深夜,渐渐地在众臣面前显露出自己不容置疑的威仪和斩钉截铁的处事手腕。励精图治,使得大丰王朝国库充裕,百姓富足,朝野上下一片赞叹……
想到这里,萧太后的心头浮起一阵暖意,眼前的大丰王朝的新君挺拔而俊逸,虽然眉头紧锁,目光却坚定而傲然的,从他闪烁的眸光中,做母亲的发现了令她熟悉的倔强。
“哎”萧太后叹了口气,拉住眼前儿子的手拍了拍道“母后知道你不愿,可是墨儿你要知道,你都登基了七年了却无一个子嗣,现在朝堂还无大臣说起,可未能诞下子嗣始终是个问题啊!况且不也不小了,除了贤妃诞下的小公主你就再没有其他的孩子了,母后担心啊。”萧太后忧心忡忡的说道。
“母后,”姬梓墨垂下眼,用尽量柔和的口吻对母亲说:”请母后不要在逼迫儿臣了,自儿臣登基以来,已经听从母后纳了太师之女,骠骑大将军等的千金为妃了。说拉拢重臣也好,承继皇脉也罢,总之,而成的**已经足够充裕了,不需要在迎娶女人了。”
“萧太后皱眉:“但是墨儿却没能诞下一个子嗣,未能延续皇室血脉。”
“子嗣…血脉…”姬梓墨深蹙的眉尖拧得更紧了。这个时候根本不适合诞下子嗣,虽然他登基以七年了,可朝中那些旁根错扎的势力也不是一朝一夕能铲除的,况且朝中那些野心勃勃的人都希望自己女儿生下龙子,到时可上书请旨册封太子,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但又不能直接跟母后说。而且,虽然他身为皇帝,有三宫六院,身边的女人可以成千,但是他还是希望他孩子的母亲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所以,他可以为了拉拢朝臣,为了取悦母后而纳妃,但决不愿听从任何人的意愿随便生子。虽然这种想法对于他来说,可能有点天真,但他始终坚守着,以期望有天能遇见自己心爱的女人生下自己期盼的孩子。而贤妃的孩子那还是意外才得知的。
姬梓墨叹了口气,对萧太后柔声道:“关于选妃一事,还是容儿臣日后在议吧。”
萧太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头上缧丝金凤口里含着的一串珊瑚珠也随着她的叹息而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母后没有想到,”她凝视的眸子里闪动着点点的泪花:“墨儿登基七年了,便不把母后放在眼里了……”
姬梓墨攥紧了手,紧抿着嘴唇沉默着,本已挺拔的脊背挺得更直了。慈宁宫中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轻轻的一句话,好比一阵惊雷回荡在空旷的慈宁宫中,让侍立在殿内的宫女太监闻言纷纷变色,一个个赶紧“噗通“的跪下,伏在地上不敢出声。
僵持了片刻,最终姬梓墨起身对着萧太后深深一拜道:“母后严重了,儿臣不敢。”说着,目光黯淡下去。
萧太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那皇上告诉哀家,要何时下旨选妃?”
“这……”姬梓墨迟疑着,始终开不了口。
“皇上,难道真的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吗?”萧太后怒道。
“儿臣不敢。”姬梓墨躬身行礼请罪。但却是不干的就这样说出选妃的话。
“那你告诉哀家要何时下旨选妃。”萧太后冷眼瞥着他逼问。因为萧太后知道,只要自己真的动怒了,姬梓墨是一定会答应的。他是一个孝顺的皇帝,只要不是军国大事,他一般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
姬梓墨沉默,萧太后也不催他,还是冷冷的看着他。等着皇帝答应她的要求。
姬梓墨满脸的焦急和无奈,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忽然,他的目光被点燃了,脸上又恢复了神采。只要把那些女人纳进过,宠不宠幸她们还不是看自己。母后总不能老是听着自己吧。就算宠幸了自己也不会让她们有怀上孩子的可能。
“请母后放心,”他抬起头,眼低漫过一抹笑意:“儿臣一定谨遵母后的命令,下旨选妃。”
萧太后一看姬梓墨眼里的笑意,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叹了口气,又很无奈,只能先让皇上下旨选妃,至于怀上子嗣,还得有得耗啊。不过她相信,最后皇上肯定会宠幸她们。
“既然如此,皇上何时下旨。”萧太后放下手里的和田茶盏道。
“母后既然这么着急,儿臣即刻去下诏。”姬梓墨说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为自己能想到这个想法儿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