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兆伦听见这话只是莞尔一笑,顾自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一副不愿再与她多说什么的姿态。而郗炅也是听着两人的谈话觉着苗头有些不对,硬是将郗芷娇摁到了座位上。
陶逸无心他们的谈话,自顾自地拿了块杏仁云片糕,刚咬了两口就满意地哼出了声,“嗯,这糕点真不错!”
他顺利地将上一个话题转移了过去,众人听见他这话都纷纷去拿那杏仁云片糕,唯独郗芷娇没什么反应的坐在席上,仍是一脸气愤地看着温兆伦。
“果真不错!”温兆伦满意地对陶逸点了点头,陶逸见自己推荐的东西得到了赏识,对他也少了几分敌意,春风满面地笑着。
郗炅吃完则是“咦”的一声,十分好奇地招呼来那个中年妇女,“芝姐,这糕点出自谁手?尝这味道可不像是方师傅做的啊。”
芝姐指了指司马绫素,笑容满面地答着:“喏,就是那边那个丫头做的!”顺着她的指头,众人的目光都纷纷向司马绫素看去,司马绫素一时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窘迫地对着他们的目光,随即低下头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郗芷娇见到白天将她撞倒的那个臭丫头此时竟然抢了她的风头,一张脸气得更白了。
郗炅看了眼司马绫素,摆出一种主人的大方姿态道:“做得好,赏她一两银子!”
司马绫素听见“一两银子”,顿时两眼放光扯了个大笑脸出来,她一定要尽快攒够银子,离开这个鬼地方!
第二天一早,郗芷娇身边的丫环便一脚踹开了门来传话,对着被惊醒的司马绫素叫道:“大小姐让你以后去伺候她!赶紧起床!她正等着你给她梳头呢!”
这话就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司马绫素劈成了两半,什。。。什么?要我去伺候那个凶悍泼辣的郗芷娇?!
完了。。。完了。。。以后的日子算是没指望了。。。。。。
昨天折腾了一天,今天这右脚愈发地疼痛起来,怕是骨断的地方又错位了。她咬着牙重新给自己绑了一下腿,屋子里不时传来闷哼声。郗炅路过时听见动静好奇地推门进来,只见司马绫素靠在床上咬着木条正在绑腿呢。
“你,你。。。。。”他一慌,连话都说不全了,司马绫素见屋里突然多出来个人,吃了一惊,嘴里的木条掉在了地上。
“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他以为司马绫素的腿伤是那晚被他的马车撞出来的。
司马绫素见他莫名其妙地进来后又莫名其妙地跑走了,甚是迷惑,不过还是咬着牙将最后两圈布条缠完,一瘸一拐地去给别人当丫环了。
“你会不会梳头啊!你瞧瞧你给我梳的这是什么?!”啪嗒一声,梳子被扔到地上摔成了两半。
“你想烫死我啊!这茶水刚泡好就敢端上来给本小姐喝!”哐当一声,杯子被摔了个稀碎,并不是很烫的茶水溅了司马绫素一身。
“慢吞吞的!会不会干活啊你!”啪唧一声,扫帚被踹出去老远,稳稳地落在郗炅脚下。
救星啊。。。救星来了!司马绫素两眼汪汪地看着匆忙赶回来的郗炅,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老大夫,那老大夫被飞出来的扫帚吓得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芷娇!你又发什么脾气!”郗炅对她呵斥道,一脸不悦地走进来。
“还不是这个死丫头,连伺候人都不会!”
“她本来就不是丫环,是我那天不小心撞了她,才将她带回府的,等她伤一好我便送她走。”郗炅看了眼司马绫素,没好气地说道,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司马绫素一听要让自己走,整个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让我走?那我这两天受的气就白受了啊?还有啊,我的盘缠怎么办。。。
“大公子,就让我留在这儿吧,我。。。我无家可归,愿意在郗府当丫环!”她一着急脱口而出,可是话刚一说完看了眼郗芷娇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便又有些后悔。
管他的呢,等攒够了五两银子我就走!
郗炅和郗芷娇同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一时尴尬不已硬是扯出了一脸笑容。
“好吧,等你腿伤好了,就正式成为郗府的丫环,现在先去给大夫看看腿吧!”郗炅说罢便扬长而去,郗芷娇冲她“嗤”了一声也回了房,司马绫素总觉得那大小姐回去后肯定会苦思冥想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折磨她。。。。。。
就这样,她在郗府过了一个月“噼里”、“啪啦”、“哐当”、“砰咚”的日子,好不容易挨到了发月钱的日子,领到手的却只有可怜巴巴的一两银子,不禁大失所望,仰天长叹了一声:奶奶的,这一个月的辛劳还不及那一晚上赏我的多呢!
无奈之下,她决定再忍受一个月。
自从那天郗芷娇的生日宴后,郗老爷似乎对那温公子很是满意,频频请他来府中作客,而温老爷也明了郗老爷的意思,吩咐温兆伦在润州多呆上一些时日,不用急着回去。
司马绫素的腿伤半个月前便痊愈了,而脸上的青肿也早已消退,只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仍是将脸上涂抹得又青又肿,看上去好像是天生的胎记。她寻思那个郗芷娇必定是个嫉妒心极强的女子,若是发现了自己其实不是丑八怪,反而生得比她还要好看,必定会除了自己而后快。
“离素,过来一下!”郗芷娇的贴身婢女芸儿唤道。
司马绫素看了看她,无奈地放下浇花的喷壶走了过去。
“不知芸儿姐姐有何吩咐?”她恭敬地问道。
“把这壶安胎药端给二夫人,看着她喝完再出来。”芸儿没好气地将一个托盘交给她,托盘上放着一壶药还有一个碗。
司马绫素心想你都已经走到这儿来为什么不自己交给她?非得麻烦我几步呢?不过她还是笑着接了过来,转身离去时芸儿突然强调了一句:“说是老爷让你送过去的!”
敲了两下门之后,屋里响起了一个清丽的声音:“进来吧。”
司马绫素端着托盘走了进去,将药壶放下后笑着说道:“这是大。。。老爷让送来的安胎药。”她差点儿就忘了芸儿那句话,硬是将大小姐改成了老爷。二夫人一听是老爷让送来的,眉开眼笑地拿出一两银子来递给司马绫素,司马绫素也眉开眼笑地接过那两银子,福了个身便要离去。突然想起芸儿让她看着二夫人把药喝完,不禁有些狐疑起来,那大小姐又怎会如此好心,给这二夫人送安胎药呢?
刚走到门口的她步子顿了顿,二夫人刚把药壶盖子掀开,一股浓郁的药味就飘了出来。
当归、川穹、川贝母。。。。这些都没错,错的是——多了一味红花!红花活血通经,去瘀止痛,但却是孕妇的大忌!那郗芷娇千算万算想来个一石二鸟,却万万没想到司马绫素懂医术,想当年她可是被奉为“神医”呢!
她快步冲了过去,一把打翻了二夫人刚刚端起的碗,叫道:“不能喝!”
二夫人大惊,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你,你干什么?!”
“夫人,这药里有红花,会导致滑胎,万万不能喝啊!”
二夫人听完这句话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看着地上的碎片神情呆滞地坐下来,一行泪从她眼角流过,有些绝望地哭诉着:“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要这个孩子。。。难道他是嫌我身份低微吗。。。。为什么。。。”
司马绫素听她说这话才明白过来,她真以为这药是郗老爷让送来的,忙解释道:“不不不不,这药其实不是老爷让送来的,是。。。是大小姐吩咐奴婢送来的!”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助纣为虐的人,说着说着竟没了底气。
二夫人突然一把推开她,她一下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碎碗片狠狠扎进了手里,疼得倒吸了口冷气。
“你这个贱人!竟敢害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既然早就知道这药会滑台,为何还要送来给我!”她激动地拽起司马绫素,还没等司马绫素站稳便“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下司马绫素整个人都倒在了碎片上,疼的是呲牙咧嘴的。
“滚!”二夫人将桌子一扫,整个茶壶直直冲着司马绫素飞过来,滚烫的药汁顿时洒了她一身。她强忍着痛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出去,一行泪“唰”地滑了出来,被阳光照耀得格外璀璨。
二夫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不起孩子,若不这样的话,那蛮横的大小姐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你呢。。。。。。
司马绫素脸上又多出一道五指红印,满手血迹,衣衫尽是污浊的药汁。走到长廊尽头却碰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司马绫素满腔怨恨地盯着郗芷娇,似要从她眼中冒出一团火来将她烧死,烧到灰飞烟灭!
那郗芷娇被她鬼魅般的眼神吓住了,竟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打发赶紧她去换身衣服来。
出了游廊突然碰见了郗炅和温兆伦,两个人看见她这副狼狈模样都满脸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郗炅不用想也能猜到这番杰作八成又是自己那个妹妹弄出来的,为了帮郗芷娇避短只能装作没看见,又言笑自若地跟温兆伦谈了起来。司马绫素犀利地扫了他们一眼,头也不回地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