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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新政

其实早在云桓继位之初,他就意识到了中央集权的重要性。

落华是天昭诸国中世家力量盘根错节最为复杂和根深蒂固的国家,从落华建国初始,选拔任用官员、调兵遣将等实权就都掌握在世家门阀手中,直接后果就是皇帝政令的上传下达要受世家钳制,就像云桓,每每有新的政策想要执行,都要备受朝堂上世家势力的阻扰,世家在朝堂上经营盘踞已久,纵然云桓再强势,如果他们联合起来,云桓也不能全然不顾。

鉴于这种情况,在朝堂上培植自己的势力就愈发重要。因此云桓在继位后的第四年,就筹备改革落华的选拔用人制度,召集全落华境内的读书人参加科举,打的自然是不限制出身、只要有意报效国家的有志之士均可前往的旗号。而且为了照顾那些家境贫寒之人,云桓还特地颁布法令减轻那年的税赋,同时对前来离城参加科举之人免收一切费用。

当时这样的举动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云桓费了很大劲才和世家们达成一致,于天昭八百零二年的二月份举办了改革后的第一次科举。

那次千寻正好因为赵国的纷争前往了南宁那边,没亲眼看上这次盛况,不过据说那可是离城多少年来最热闹的一次,离城的客栈都人满为患,每日清晨都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直至深夜还不停歇,整整持续了有数月,待得那些前来赴考的考生都离开了,离城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过事不如人愿,尽管当初阵势闹得很大,那些前来的贫寒子弟们也是满心欢喜,但结果却不免让人心灰意冷。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面对云桓这样的举措和决心,世家们意识到了自身利益的危机,迅速地联合起来,连平日里的对头此时也顾不得彼此间的恩怨了,从监考官到评阅卷宗的官员,再到负责考察录用的,包含了礼部、吏部、刑部、律政寺等的诸多官员,生生把一场选拔人才的科举弄成了儿戏。

一番暗箱操作下来,云桓等众人辛辛苦苦筹措了几个月的改革,收效甚微。最后被任用的还是那些名门子弟,或者是在当地有些名望的士族,被选用的平民是少之又少,即便是被选用了,也是派往那些偏僻之地,或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职,云桓又不能一口气把世家的权力全都收回来,看着他们这样联合,也只能是咬碎牙往嘴里吞。

那次科举的结果,直接导致的是那些平民举子信心的丧失,到了第二年科举的时候,尽管云桓在政策上又做出许多调整,但前来离城赴考的人还是减少了有将近七成。

今年已经是云桓继位后的第八个年头了,凡事都是要循序渐进来的,经过这几年,时机也约莫成熟了,也确实是需要做些整改了。

零二年的那次科举是二月份举行的,因为那时正值落华一年之中最冷的时节,有很多前来离城的贫寒举子身无长物,弄得病疾缠身,更有甚者错过了考试,所以后来的时间就定在了每年的九月份,金秋时节,秋高气爽,天气适宜,心情也好,有助于科考。

这次云桓决心狠,筹备已久,离今年的科考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只希望这次的科举能够真正有所收获。

云桓是个行动派,当天晚上就召见了江有道,千寻当时不在宫中,第二天上完早朝就被他留下了。

“此人如何?”千寻是见识了他的小聪明和隐忍,但真正他有什么本事却不晓得。

云桓心情极佳:“还不错,有胆识,有想法,是成大事的人,不过考虑事情还是太简单了,真要是碰上朝中的老狐狸们,他一个也对付不了,需要好好磨练一番才堪大用。”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他?”能从云桓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已经算是对江有道极高的赞扬了,千寻心下好奇,问道。

“我们难得有独处的时间,你怎么光是在问别的男人的事,还是关心下我们自己的事吧。”云桓嘴里说着,手上已经开始不安分了。

千寻一巴掌拍掉他上下乱窜的手:“现在可是大白天的,和你说正事呢,你在想些什么!”

“这也是一等一的大事。”他在千寻耳边呵着气。

见千寻还是不依,他又可怜兮兮地求饶:“最近你都不来,我忍得好辛苦啊。”

想到他对着**的三千粉黛依然能坚守自己的誓言,千寻心下不由一软,搂住他笑:“那你让他们都撤了。”她可不想随时被一群暗卫盯梢。

云桓一声口哨,耳边轻微地响动,千寻知道那是日夜守着云桓的暗哨的撤离。

“这下我们——”云桓的话未完,两人便已双双倒进了明黄色的帷帐中。

经过一系列的研究商讨,云桓在十日后的早朝上颁布了新的科举制度以及一连串的新政。这是千寻、云桓、景培、云归、霍典在广泛征集了来自民间和下面幕僚们的意见后汇总精简得出的,包括发展农耕、完善科举制度和鼓励商贸三大方面。

落华这十几年来战乱不断,随着疆域的扩张带来的还有军队用资耗度的成倍增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粮食问题,每次作战出征都会使国库空虚出一块,战乱时人们又无心耕作,粮产量下降,若以这样的速度,不出几年,国库中连基本的吃食用度也供应不上了,这可是关系着民生的头等大事,自然是要提上议程。

这个问题这几年其实一直都在探讨,这次索性就连同着科举的事情一起搬上台面来了。要解决粮食问题首先是要解决土地问题,天昭诸国几百年来实行的都是列于土地所有者家籍的佃农制度,土地掌握在门阀乡绅士族手中,把土地租给佃农,佃农每年需向土地主缴纳粮食和银钱,只有一少部分固定的是留给自己的。

这次改革就是由各地的常驻官兵开辟土地,兼之向土地所有者征收部分土地,分配到原先的佃农手中,土地归他们所有,以后每年只需上缴所分土地的税赋即可,这样势必会刺激人们的生产积极性,增大产量,而由此导致原先土地所有者所需人力的不足部分可用战乱流动中的流民来取代,这些流民本就无家可归,现在给予他们土地耕作,让他们有吃食,一定会有人愿意留下来。

在完善科举制度方面,大家集思广益的结果就是想出了许多防止舞弊的方法,比如说是监考官的保密,试卷的誊写等,不过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最后还是景培想到了设置专管科举考试的独立职位,其官员由云桓直接委派,而且尽量能相互钳制,考卷的评阅管理都由专人负责,而最后的及第考生的任用则是由云桓直接负责。

鼓励商贸这方面,这几年落华做的一直都是天昭诸国中最好的。适逢乱世,大多数国家都担心别国借着商旅打探消息安插奸细,是以对商旅的检查限制极为严格,而云桓上位后坚持认为越是在战乱年代越需要加大与别国之间的往来,方可填补空虚的国库,故在政策上对商旅和手工艺者颇有优待,全天昭最富有的商户,银钱最充裕的钱庄,手艺最精湛的艺人们都集中在离城,这里有最好的绸缎庄,打铁铺,药铺,这几年间离城的繁华甚至超越了天昭的不夜城栗都府。

云桓这几年的功绩是有目共睹的,现在他不仅大权在握,更是深得民心,所以才能这样大举动地去施行新政,但饶是如此,早朝时这样的法令一公布,在短暂的沉默后,朝堂便是一片反对的喧哗声。

“皇上,祖制不可废,平民不可拥有田地,这也是防止民变的发生,皇上三思啊。”

“皇上,流民怎可信赖,一定会出乱子的,到时候恐给敌国可乘之机。”

“皇上,每年的举子如此之多,誊写实在是浪费人力,不值啊不值。”

“皇上,科举历来便是由礼部与吏部负责,如此改革与礼制不和啊。”

“皇上,考生众多,您日理万机,恐会累及龙体,臣等惶恐啊。”

“皇上,落华对商户的税赋已经是极低了,这样放宽限制,怕是要把奸细也放进来了。”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皇上此举不妥,还请收回成命。”

当然这个请字还是用的客气,看着满殿跪着的朝臣,怎么看都像是威逼。

云桓泰然自若地站起身,立于台阶上的龙椅前,朗声道:“各位爱卿此话怎讲。我落华连年战乱,国库空虚,粮食紧缺,难道下次在我们征战天下的时候要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科举本身就是为了公平地选拔出对朝廷有用的人才,老祖宗的本意并没有变,只是适当变通,确保科考的公正,难道有什么不对,还是说,”云桓顿了下,扫过下面跪着的朝臣,“你们觉得朕是这么靠不住的昏君,连选出能够为国效力的人才都做不到?”

“臣等惶恐。”下面人齐刷刷道。

“鼓励商贸,减轻商户税赋,这是这几年来一直执行的政策,效果也十分显著,看看现在的离城是什么样子,还是说卿们有更好的办法,能够让我离城更上一层楼,若真如此,朕也洗耳恭听。”

“说吧,大家畅所欲言,想出好办法且经过施行后有明显成效的,赐封万户侯,除此之外朕还另有重赏,但是,”云桓加重语气,“若只是无故的起哄,自己一些想法也没有,这样的人,朕怕是也不能再用了!”

云桓现在已经把皇帝这个身份拿捏的很好了,说话语气恰到好处,加之这几年养成的威严,一席话下来,下面跪着的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云桓的策略是成功的,但团结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

经过几日的争辩,最后对外颁布的新政还是有了不小的改动。

能够分配到土地的佃农有了严格的限制条件,至少是三代以上定居在本地,且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的男子才能够分配到一亩土地,同时,对让出土地的所有者会给予税赋上的优惠,给自由民的佣金由雇主自己来定。

这样下来又把政策的效果削弱了不少,但却也是在预料之中,毕竟直接涉及到广大的权力阶层的核心利益,自然他们是不会让步的,这样的结果虽然不是很理想,一亩地要养活一大家子人,怎么说都很困难,但却是好的开始,关键是提高了劳动者的劳动积极性,他们是为了自己劳动,多劳就会多得,在这样的过程中才会有头脑的火花擦出,才能够增加整个社会的财富,可能只是微小的,但凡事要慢慢来,以后一定能够逐步改进。

科举上自然也是不能按着原先定下的政策来,若真的一下子就剥夺了世家的权力,怕是要逼得他们造反不可,所以云桓很通融的同意朝臣们对于“皇上辛劳,不如只从及第的考生中选中最为优秀的几名由皇上亲自在大殿上任命,其余的还是交给吏部吧”这样的提议。

关于商贸方面倒是比较顺利,各大世家在落华都有自己的产业,比如说是酒楼、茶庄、当铺之类的,离城商贸发达了,他们挣得也就多,只要与自身利益无害,干嘛非要和强势的皇帝对着干?

一个月后,商讨细化后的新法令被张贴到了落华的大街小巷,一时举国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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