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局长冷硬的命令，让小翎再次心头冒火，这是黄队长说的口不对心不善表达吗？分明是不拿自己当回事儿，还有，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手下了？
李铭一看小翎神色不对，只好劝道：“也许他有什么要紧的事，去听听也好。”
小翎其实也知道，只是心里极度不爽，不过为了大局着想，只好耐着性子跟了上去。
跟着黄局长出了大厅来到走廊里。走廊静悄悄的，地上散落着一些文件，灯光只亮了几盏，还忽明忽暗的。小翎沉默地跟在后面，憋着的一肚子气，很快被心中的疑问掩盖，他单独找自己出来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想暗下毒手，哼！那自己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请自己帮忙，嗯，先看看态度诚恳不诚恳再说吧……
小翎这么胡思乱想着，冷不防黄局长突然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啊？哦，没什么。”小翎口不对心地回答，脸上表情还算正常。
可黄局长什么人？那是老人精了，年龄也相差一大截，所以小翎的一些细微的表情休想逃过他的双眼，他只是扫了几眼，眼前这个不停地转着眼珠子的古怪的女孩在想些什么，差不多八九不离十。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不利的，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忙。”黄局长说，虽然是请小翎帮忙，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
帮忙？居然是帮忙？小翎心里惊讶，这个自视甚高又是牛脾气的老头子，居然要自己帮忙？可是，那倨傲的神情，强硬的语气，请人帮忙应该这个态度吗？倒好像是别人请他帮忙。
小翎思量片刻，抬了抬下颌，努力营造居高临下的姿态，说：“帮忙啊，也不是不行，不过事先说好，我可不白做工。”
黄局长也不以为意，却转移了话题，询问起小翎一路的经历。小翎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及其简略地述说了一下，至于遇到郑医生的事，则丝毫未提。
黄局长也没追问细节，沉思片刻，又问：“你对大厅里的那道裂缝怎么看？里面有些什么？”
小翎顿了顿，对那道裂缝深渊，她有着来自心底的抵触，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却又说不出所以然，只好说：“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大麻烦？有多大？再大的麻烦，百万度的超高温下，也不是麻烦了。”
“啊？超高温？”小翎张大了嘴巴。
“不用装得那么惊讶，”黄局长没好气地说，“我侄子不是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了吗？”
小翎低头四下张望，不自然地说：“原来——他向你汇报过了——”
“汇报个头！”黄局长哼了一声，“你们当我老眼昏花了，还是以为我老糊涂了？那小子事事都瞒着我这个老头子，先是违抗命令放了你那两个朋友，又私自带着他们进入研究所，然后和那个光头一起骗我被丧尸抓伤了，又几次三番地违抗我的命令，最后还泄漏军情！哼！臭小子——”
黄局长越说越气，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小翎忍不住为他侄子担心：黄队长，你要保重啊，你叔叔他要吃人了——。
“还有你们几个！”黄局长又指着小翎忿忿地说，“你们这几个小东西，才吃了几年咸盐，居然在我面前玩儿起花招了？你们那些都是我年轻时玩儿剩下的！”
小翎眼皮一翻，不太乐意地说：“原来黄局长您年轻的时候也干过这种事，那一定能理解我们的做法吧？要不，既然您这么英明，怎么不阻止我们？”
“……”黄局长不但忿忿，而且甚感憋屈。他最失算的就是自己的亲侄子，一直很守纪律的黄队长会在一开始就反水，以至于失了先机。后来研究所传来研究结果，知道了这几个人，尤其是周小翎，是对付丧尸的关键，其价值无法估量，所以他也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僵了，还有，尽管不愿意承认，这几个年轻人的行事作风很有他当年的风范，很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很和他的胃口。更重要的是，他们行事也算比较有分寸，与己方的行动没什么大的冲突。
所以，尽管黄局长对自己被隐瞒——尽管实际上没瞒住——非常不满，但理智上还是选择了携手合作。
黄局长叹了口气，说：“以前的事我们双方各有隐瞒，造成很多误会，说起来大家都有不妥的地方，所以就让它过去吧。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把我侄子带到安全地方去，他和你的朋友是后进来的，应该没被感染上，如果真的感染了，也请你帮帮他。”
小翎这回不是装的，是真的大吃一惊，他说的什么意思？安全地方？毁灭计划下，哪里有安全地方？
黄局长又恢复了他的自傲，微微抬起下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哼，难道你认为我是不知轻重、没有远见的人？”
“这个——”小翎不知如何作答。
黄局长严肃地说：“我很清楚你存在的意义，丧尸，陨石，变异怪物，你是唯一能和它们抗衡的人——至少目前是唯一的。还有你的那几个朋友，身体也经过强化，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更进一层、独当一面。”
“周小翎，”黄局长缓步走到小翎面前，一手扶住她的肩，缓缓说道，“我们国家很大，世界很大，还有很多丧尸，很多很多。小翎，你是所有人的希望，所以我不会让你死！”
责任，像一座大山压在小翎的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心中惶惶然，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负起这么大的责任、这么大的重担，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黄局长像是看穿了小翎的想法，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难道到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是普通人？你以为你躲起来就可以了吗？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你想缩进壳里，也要看它们答不答应！”
“……”小翎记得，小温也说过类似的话，有些事，不是躲避就可以的，普通人？那只不过是逃避的借口，早在清江市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不是吗？
丧尸、陨石、变异丧尸、变异怪物、还有陨石中刻着神秘纹路的石板，那些充满谜团的未知，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引导这一切，她能逃避吗？要想光明正大、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活在蓝天白云和温暖的阳光下，就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
“放心吧，你不是一个人。”黄局长的语气缓了下来，“你还有同伴，还有——出去以后，一直往西走，到达‘世界的屋脊’，那里有更多想要活下去的人。周小翎，你绝对不是一个人！”
小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努力的，逃避可不是我的风格！”
“嗯。”黄局长听了小翎的话，微微一笑。这是小翎第一次看到这个老头子的笑容，虽然形容不出来，但感觉还不算差。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餐厅后面的冷库。黄局长指着冷库大门说：“这里你进去过，在朱晨曦切断的电源后面，有一个暗门，门很隐秘，不过如果是你，应该能找到它，只有这张卡才能打开，后面是一个单行道，这个通道只能使用一次，最多不能超过十个人。”说着，他掏出一张卡递给小翎。
“我已经和地面的部队打过招呼，给你们留了一辆车，到时你和你的朋友会安然离开，我的侄子就拜托给你了，他一定不肯走，就算打晕他也请你带他走。”黄局长伤感地说，“老了老了，最后时刻晚节不保，唉——，就让我自私一回吧，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向你保证。”小翎轻轻地允诺，“可是，你呢？你怎么办？”
“我？”黄局长摇头道，“我怎么能离开？无论有没有被感染，我怎么能抛弃我的士兵？老刘头的检查结果快出来了，其实我也能猜得到，应该是全部被感染了，倒是你的朋友体质特殊又是后来的，不一定被感染。”
“你也许可以帮助被感染寄生的人，但在有限的时间内，你又能帮得了几个？浪费时间精力暂且不说，万一裂缝深渊里的大麻烦来了，你还有力气抵抗吗？不过是多搭上了你们几条命，所有人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至于那些没感染的女人，只要我放她们离开这里，我可以肯定马上就被那些黑暗中的怪物干掉，并且除了你们离开的通道，根本无路可逃，那条道又是只能使用一次、容纳十人的单行道。也许你觉得我冷酷残忍，还是让她们留在这里继续当诱饵吧，以免那些怪物走得远了逃出毁灭范围——”
“等一下！”
小翎突然出声反问：“为什么一定要毁灭这里？如果蔡秋实真的逃出了毁灭范围，毁灭计划还有多大的意义？大家也要白白陪葬吗？恕我直言，上面的世界已经糟糕得不能再遭了，就算蔡秋实是‘母体’又如何？就算再多出成千上万的丧尸、怪物又如何？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算是大家都被感染了……”想到这儿，小翎黯然，低声但坚决地说，“孢子繁殖和产卵孵化不同，老刘头说过那需要更长的时间，所以一定会想出解决的办法的，为什么一定要死在漆黑的地底？”
“呵呵，为什么？”黄局长惨然一笑，道，“因为，毁灭计划的启动者，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小翎愕然，“你不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吗？难道你还有上司？”
“上司？”黄局长隐忍不满的神情，似乎想起了以往，嗤笑一声道，“上司这种东西，如果没有足够的硬实力，在末世里是最不靠谱的，尤其是只会夸夸其谈、坐享其成的人，他们算个屁！”
“呃——这个先不说，”小翎又问，“启动毁灭计划的到底是谁？不能终止吗？”
“不能，毁灭装置只要启动了就无法终止。”黄局长肃声道，随后却是黯然，“当时我确实打算用活人来吸引怪物的注意力，是不是太残忍了？可当时出路已经坍塌被堵死根本没有安全的地方，如果分散开来，会被一一击破，如果聚集在一起，目标又太大，无论怎样损失都将很惨重，如果是你，会怎样选择？”
“……”
黄局长接着说：“最后，我选择了聚集在一起用人当诱饵，虽然目标大，但它们也会聚集，我们火力集中，可以一拼，而毁灭计划是万不得已时才采用的。其实我并不很担心它们到达地面，就算是蔡秋实逃了出去，如你所说，外面的世界已经够糟糕了，我们实在没必要再去陪葬，果我们拼死一战最后全军覆没，它们却安然无恙，只有在这时毁灭计划才会施行。但是，当我刚动了这个念头时，却发现它已经被启动了。”
“……，被谁启动的？是蔡秋实吗？”小翎轻声问。
“不是她，她不知道密码，也没那么高的技术手段。”黄局长说，“只有我有密码和钥匙，所以要想启动装置，除了我就只有当初参与设计的人有可能办得到，还要十分精通量子物理与机械原理，又得是个电脑高手。当初为了以防万一，这样的人都被安排到了别的研究所互不来往。”
小翎想了想，说：“也就是说，理论上这个研究所里没有人能办得到？那你的手下呢？”
黄局长瞥了一眼，说：“我当然相信我的手下，怕只怕——周小翎，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瞧见黄局长考验的目光，小翎心想，你可真闲，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考验别人。不过她还是认真地想了想，猜测说：“这么做对我们，对蔡秋实它们都没有好处，那会不会是另一方势力？而且是蓄谋已久早就潜伏进来的？”说到这儿，脑海里闪现了一个消失很久的身影，随即她使劲甩了甩头。
“嗯，看来你想到了，心里也有了人选。”黄局长赞赏地点点头，又说，“不过事已至此，这些都没有什么用了，就让我们静下心来多消灭几个怪物吧，争取把蔡秋实也拉进来，顺便再解决掉你说的那个大麻烦。”
小翎发现，她很难不佩服这个老头子——尽管有时让她跳脚，在必死的前提下，还这么精神抖擞地作战。
黄局长像是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显得轻松多了：“幸亏那个人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安全通道，我检查过，没异常。”又严肃道，“最后一个请求，我请求你，和你的同伴再努力一下好吗？离开这里到达安全地带，三十分钟足够了，现在还有3小时45分钟，除去那三十分钟，在3小时15分钟的时间里，我们一起努力，蔡秋实和杀戮者，还有裂缝深渊里的大麻烦，看看能不能彻底解决它们，不让它们到达地面，也让我们这些当兵的死得有点意义，如果真的让它们逃走了，那一切就拜托你了，天涯海角，杀掉它们！”
这个黄局长好像也没那么碍眼嘛！
小翎点点头，郑重地说：“我保证！”随即微微一笑：“本来就打算坚持到最后，到时候就算你想阻止我们离开，我们也不会对你客气的。”
“呵呵——”黄局长居然轻笑了两声。
……………………
“让开。”
“……”
“让开！”
“为什么？”
“算了，既然你不让开，我也没必要对你客气。”
“呵呵，你打算怎样对我不客气？难道想和我进行深层次的交流？我本人不介意，不过说好了，产下的蛋你自己孵化，我可不代劳。”
“郑！学！”
“蔡大姐为何这样生疏？叫我小郑就好了，不然阿学也行。”
“……，你以为你能阻挡得了我？”
“这样啊，大姐为何不直接过去？受伤不轻吧？”
“阿学，”蔡秋实忍了又忍，忍得胸口闷胀，“你什么时候投靠了周小翎这帮人？难道你还真打算让她帮你进化？别白日做梦了。”
郑医生摇摇头：“我没有投靠任何一方，包括你。”
蔡秋实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挡住我？”
“一个问题。”郑医生问，“那颗蛋，到底孵化出了什么？”
蔡秋实微笑道：“当然是我的孩子，不然你以为呢？”
郑医生眼神变得尖锐：“下面的那颗陨石，变成碎块了。”
“那又怎么样？”蔡秋实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光。
“……”
“阿学，”蔡秋实欺近郑医生身旁，一手搭上他的肩，柔声说道，“其实我们俩挺般配的，是同事熟知彼此，变异后外形也相似。怎么样，跟着我吧？”
“那杀戮者呢？”
“杀戮者虽然厉害，但智商有限，又难以控制，变异方向也终究和我们相差太多，当然还是你和我更合适，我们可以创造出更优秀的后代。”
郑医生唇角一挑，回以同样的微笑：“我觉得杀戮者应该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什么？”蔡秋实一愣，马上感觉到身后一个庞然大物慢慢欺近，回头一看，是一瘸一拐的杀戮者，看向她的目光似乎不同以往。
郑医生微笑道：“毕竟有人类的基因在，所以别小瞧它的智商。还有，它似乎认为我们和它是同类。”
蔡秋实这才发觉，杀戮者对郑医生居然没有敌意，情况好像不太妙啊——
郑医生又说：“我觉得大姐还是不要太费神了，你瞧——”说着，郑医生身后也走出两个身影，一个是浑身漆黑没有半点皮肉的黑骷髅——铁芯，一个却是在杀戮者爪下死里逃生、伤痕累累的一号。
蔡秋实挑了下眉，说：“还说你没有和那些人一伙？一号是老黄的手下，这个黑骷髅和周小翎认识。”
郑医生摇摇头：“我真的没有和他们一伙，只不过一号和这位黑骷髅小姐正在追捕你和杀戮者，我们只是碰巧遇到，又碰巧有着相似的目的而已。”
“相似的目的？哈哈，你以为这两个东西能敌得过杀戮者？”
铁芯听到自己被称为“东西”，顿时呲了呲牙，一号也很不满地瞪着蔡秋实，而蔡秋实还是一副瞧不起两人的模样。
郑医生闲地靠在岩壁上，抱着手臂轻松地说：“杀戮者受伤不轻，不是吗？你也是一样，所以我们也算势均力敌了。斗下去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大姐大可不必如此戒备小弟。”
蔡秋实转了转那颗橙黄色的眼珠，说：“既然你不和他们一伙，那这两个东西就不会听命于你，和你合作有什么好处？”
“合作？”郑医生惊讶地说，“大姐是不是误会了？小弟没打算和大姐合作啊？只不过想问大姐个问题而已。”
“你——”蔡秋实咬牙暗恨。
郑医生又恢复了从容的微笑：“蔡大姐还是不要急着离开，你是知道黄局长的‘毁灭计划’的，如果耽误的时间，对谁都没有好处。现在能告诉我，那颗蛋到底孵化出什么了？为什么你这么有信心可以杀掉周小翎？”
—————————————————————————————————作者：经常断更的我好想没资格说“做事要有始有终”这样的话，但我对这部小说的感情是认真而执着的，我也真的是在认真的构思认真的写，就是速度慢了点，或者是太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