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一冷,终于又听到和“死”一样的词了,又听到了……
我只听见我自己开口说道“有没有什么方法”
漓溯摇摇头“解药在父王那里”
“跟我回去吧,天庭需要你,褶颜也需要……”
我向后一退,一下撞进一个怀抱里,身上一暖,我仰头,褶颜为我披上了一件秋衣“昨夜受了凉,不该这么大意”
说罢递了一碗姜汤给我,我接过,却没有喝,呆呆的看着姜汤里我的倒影,褶颜对漓溯说道“转告天帝,七日后,他们绝对找不到乐儿”
我抬头,褶颜一把揽住我往回走,漓溯唤道“半仙,您可想好了?”
褶颜道“我从一开始就想好了”
我毫无意识的跟着褶颜走,眼前的景色变了一茬又一茬,褶颜终于开口“快喝了吧,一会凉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把碗递到嘴边,又放下“褶颜……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样?”
褶颜的笑容若隐若现,像极了那日桃花树下,他将将睡醒,从树林中走出来,他问“妋乐上仙,您这是要拆了我的桃林?”
我心头骤然一抽,含泪道“褶颜……你不可以死,你死了,我会疯掉”
他面上表情一滞,然后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起来“你说什么?”
“你不可以死!不可以!你不可以死!你死了,我一定会疯掉!不可以!不可以!我……唔……”迎面的桃花香扑来。
褶颜一只手轻揽住我的腰,一只手拖着我的后脑,唇上软软的香味儿,顺着舌头一直蔓延到喉咙里。
他沙哑着声音说道“乐儿……我很高兴”
我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道“褶颜……”
“乐儿,若是你回到那里,我才会真的不安心,命而已,我活了多少年,我自己都快忘了,若是真的能让我死了,大不了投胎转世,下辈子我仍会记得你”
我心里已是翻江倒海,终于下了决心,道“好……我不会回去,一定不会,我会陪着你,到最后的那天,然后等着你投胎转世,等着你再回到天庭”
他终于笑了出来,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我靠在他肩上,望着远处的小瀑布,我这么做一定是对的吧?
接下来的几日,我不再让褶颜动用仙力,我开始学习各式各样的仙术,先是学做饭学召出必须的用品。
我并不聪明,学这些东西却又实在是费脑袋,于是磕磕碰碰也不少,一日下来,我头发都被烧了一截。
可是还不算完,晚上褶颜的蛊再次发作,这次我执意陪着他,他也知道劝我没用,于是让我亲眼看见了他如何发作。
我不想再说我看到的是什么样子,因为那段记忆实在是埋藏在我心中最痛苦的一段,我甚至无法想象我是如何熬过了那七天。
是的,七天,这七天里,褶颜每晚都会发作,痛的晕过去,又醒过来,我曾尝试过用仙术使他昏睡,却是没有作用。
终于到了那天,那一天的来临,是我人生的一大转折……
那日早晨,褶颜将卧在他床边的我唤醒,他的脸色已经惨白,我只能每日拼命的笑,拼命的对他笑,渴望用这样的笑容,让他舍不得我,舍不得走,可是显然这样笨的方法是没有用的。
“乐儿,其实这附近有一块地方,很美,和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我笑着点头,拿上一些点心便与他出了门。
越过右手边的一片树林,再翻过一个山丘,两个山陵之间便是褶颜说的很美的地方,这里的确很美--
漫天遍野的紫色花朵,褶颜拉着我一直往中间走,说道“这里的花都是紫色的,品种很多,有紫罗兰,有紫色地丁,有紫露草,还有紫丁香、风信子、鸢尾”
我闻着周围的一片花香,褶颜身上的桃花味儿居然被隐藏的很好,我突然害怕起来,褶颜现在的表现……让我觉得,他是在找,在找……自己的坟墓。
褶颜终于停下了脚步,在最中间的一块地方坐了下来,拉了拉我,让我也坐下,他看着周围道“这块地方我找了很久,乐儿,你看,除了桃花,其他花也很美”
我一惊“褶颜,你想说什么?”
他躺了下去,拉着我的手“我想说啊……若是我走了,你一定不要自己一个人”
我急了“说什么,我说过……我会等你,一定!”
褶颜笑了笑道,“恩……其实我也不愿意,若是可以,我真想陪在你身边,一直这样陪下去,就算我死,也希望死在你身边,这样的想法,大概听起来很荒谬是不是?”
我靠在他胸口,使劲摇了摇头“不会,一点也不会,一定会有这天的,褶颜,我会等你,一定会”
他低声的笑着,我却觉得很安心,这个姿势,我刚好可以听到他的心跳,还有呼吸……
“褶颜,和我说说话”
他道“恩,我也有事情要嘱咐你,从这里顺北走下去,会有一处溪流,沿着溪流,可以找到一泓瀑布,瀑布里面有一个机关,你把你的血滴在机关上,这一片地方就会永远被隐藏起来,若是我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就再没人可以破开这个机关”
褶颜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像是他的心跳一样,我努力睁大了眼睛道“好,我一定会去的,等你休息够了,我们就一起去,然后就在这一块地方,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褶颜的心跳一点一点的慢下去,我眼里的泪水终于不再受控,流了下来,褶颜将我的手放在他嘴上,道“对不起……乐儿,留你一个人,还有……”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寂静了,呼吸声,心跳声,一切都没有了,我靠在他胸口,张开嘴喊着他的名字,一声接一声……我明明喊了很大声,为什么?为什么却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听不见都看不见,我只知道,最后他没有说出来的三个字,口形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