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飞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他稍微抬了一下头闭着眼睛冲张艺九说：“小妹妹，让我缓一会儿，一会儿咱继续唱歌啊。”肖飞大大咧咧地把张艺九拽近自己，一头靠在张艺九身上，脸都快贴上了张艺九的胸，张艺九赶忙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肩上。肖飞靠在张艺九肩上，打了几个个酒嗝，吃下去的螃蟹喝下去的白酒从他胃里反上味儿来，加上他一身的老烟味儿，直冲坐在旁边的张艺九的鼻子里。张艺九实在受不了了，冲韩冬远投去求救的眼光。
韩冬远噌地站起来，****把他按住：“你不能走。”
华宇峰轻轻走张艺九身后，拍拍她，伸出两个手指头，做出“走吧”的手势，张艺九点点头，华宇峰出去叫司机。
张艺九轻轻地把肖飞的头从自己肩膀掰下来，放到他自己椅子上，肖飞还要往张艺九身上赖，张艺九赶忙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说：“肖老板，我爸妈催我回去，不然他们该找过来了。”张艺九一边说，一边赶紧转身开溜，被灌得头晕眼花的她不小心撞上了门框，顾不得头痛，撒开腿往酒店外面跑。
华宇峰的司机开着车，华宇峰坐在副驾驶，满脸心事地看着车窗外，酒局已经到了半夜十一点多，他开着车窗，夜半微凉的风吹在华宇峰脸上，借着酒意，车窗外的一切仿佛都罩上了一层层朦朦胧胧的光晕。来北京闯荡十来年，在华宇峰心里，夜半的北京仿佛比白天的北京熟悉得多，白天一切都是匆匆过去，拥堵、赶路、开会、试戏、上通告，来不及迟疑和思考。而夜晚酒局散去之后，华宇峰终于可以摘掉面具，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在夜色下的北京。他的心经过酒精的灼烧而变得异常敏感，而酒桌上说出的每一句违心的恭维和讨好都能把他骄傲的灵魂扒掉一层皮，酒局散去，只留下清冷的夜和清冷的心，生活的打磨没有让他变得麻木，而是变得通透。北京的夜半总是游荡着许多像他一样晃晃悠悠的年轻人，有些人是被别人灌醉，有些人是被自己灌醉，酒局仿佛给他们无可奈何的生活带来了希望，而同时他们也要一点点出卖自己。华宇峰年轻的时候酒量并不好，走着走着忍不住在路边吐起来，腐烂的食物和发酵的酒精一股脑涌出来，他难受得一身冷汗，有时候吐得太厉害，人都忍不住颤栗起来，人一虚弱，孤独和绝望也就涌了上来。每到这个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没法往前走了，他只盼望在马路的那一头，能够出现那个小小的纤弱的身影，那双大眼睛里满是焦急寻觅的眼神，自己被全世界抛弃，至少还有她在身边。
华宇峰发了一会儿呆，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张艺九靠在后排，满脸通红已经忍不住睡去了。
华宇峰搀着张艺九上了楼，按响了门铃，石团穿着睡衣，急急忙忙地跑来开开门。她看到张艺九醉成这样，赶紧帮华宇峰一起搀着张艺九，把张艺九搀到自己卧室，把她放到自己床上。石团拿了一杯热水，喂给张艺九喝，张艺九迷迷糊糊喝了几口，自己呛到了自己，咳嗽起来，石团赶紧给张艺九拍后背，张艺九没忍住，哇地一声连酒带饭吐到了地上，她五脏六腑翻腾着，吐得泪水都出来了，连呕了好几声，才直起腰来。石团把水递给张艺九漱漱口，张艺九吐完了清醒了一些，摇摇晃晃站起来：“我去擦掉。”
石团赶紧把张艺九按下来：“你不要管，我来擦。”
张艺九摇摇头：“不行不行，太恶心了，让我自己来。”她摇摇晃晃地又要站起来。
石团把张艺九按倒：“快别闹了啊，睡吧睡吧。”
张艺九躺在床上，拉着石团的手，半睁着眼睛，脸上露出开心得笑容：“团团姐，你知道么，我的韩冬远要演男一号了，和那个陈依宁，就是现在最红的那个陈依宁，男一号，男一号——”
石团：“好好好，男一号。”石团给张艺九盖上被子，一晚上都处于高度紧张的张艺九太累了，她抱着枕头，一眨眼间就睡着了。
华宇峰看着张艺九吐了一地的东西，对团团道：“我帮你。”
卫生间里，华宇峰把衬衣袖子卷到大臂上，弯腰冲着拖把，石团站在一旁洗抹布。
华宇峰笑道：“以前你要对付喝醉的我，现在又要照顾她。团团，你可真命苦。”
石团：“我觉得你们出去应酬的才辛苦，又辛苦又难受。”
华宇峰：“嗯，这些不得不去的应酬，心里身体都难受——”
石团：“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喝这么多？”
华宇峰：“她今天冒冒失失起来给韩冬远挡酒，结果被肖飞灌成这样。”
石团听到肖飞的名字，立刻脸色大变：“又是肖飞！”
华宇峰皱着眉头：“肖飞什么人，连****跟他打交道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肖飞她都敢招惹。最可怕的是，我觉得肖飞现在对她很有兴趣。”
石团低着头没说话。
华宇峰：“她醒了你跟她好好说说，让她小心点，别这么孩子气，很多事情不是她想的这么简单，真是被肖飞这种人拉下水，她一个小女孩肯定得吃大亏——”
石团点点头。
华宇峰：“对了，弟弟考试有消息了吗？”
石团立刻满脸开心骄傲，语气之中掩饰不了的激动：“晚上刚打过电话，收到经大的录取通知书了。”
华宇峰：“太好了，咱们源源太争气了。”
石团：“是啊，生活也苦，读书也苦，不过现在终于出来了。”
华宇峰把洗好的拖把放到甩干桶里：“等源源来了北京，我一定好好培养他。”
石团：“好啦，赶紧走吧，明天还有访问。”
华宇峰放下拖把，从后面一下子把石团抱在怀里：“我不想走，除非你跟我走。”
石团轻轻地想要挣脱：“好啦，不要这样，这是在厕所。”
华宇峰把石团抱得更紧：“在厕所我也不放开你，在哪里我都不放开你，不然你又不声不响地离开我了。”
石团转过身，盯着华宇峰的眼睛：“我保证不会了。”
华宇峰：“那你得答应搬过来和我住。”
石团：“好嘛，我弟弟来了我让他住这儿，然后我搬过去和你住，好不好。”
华宇峰点点头，在石团额头上亲了一下。
石团送华宇峰到门口，华宇峰出去又转身回来，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用身体挡着门不让石团关门。
石团笑道：“快走啦，过一段时间我就搬过去，我说话一向算数的。”
张艺九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她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坐在床边上，敲敲剧痛的脑袋，一副痛苦的表情。张艺九穿上外套，跌跌撞撞地去洗漱。
张艺九从卫生间出来，石团已经端着午饭放在桌子上，张艺九拉开椅子坐在椅子上，胳膊支在桌子上扶着头。
石团关切地看着张艺九：“头还疼呢？昨天喝酒喝太急了吧。”
张艺九满脸痛苦：“头都快炸了。”
石团正色道：“小九，我很认真地跟你说，离肖飞远一点。”
张艺九点点头。
石团拉拉张艺九胳膊：“你记住了没有？我没跟你开玩笑，他——很可怕的。”
张艺九明显不走心：“记住了。”
石团看到她这样非常着急：“小九，娱乐圈的水很深，不明白的事情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张艺九捂着脑袋趴在桌子上，拉长声音：“好——”
石团知道张艺九听不进去，摇摇头，担心地看着张艺九。
张艺九吃过中午饭跑回公司上班，她推开韩冬远休息室的门，大鹏坐在沙发扶手上，韩冬远正翻着手里的剧本。大鹏见到张艺九，戏谑地说：“张艺九小姐姐，真是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啊，几杯酒下肚，就给我们小暖爷捞了一个男一号，我看连****都没这个本事。”
张艺九冲大鹏假笑了一下。
韩冬远冲张艺九招招手：“你过来。”
张艺九走过去，韩冬远立刻用剧本团成一个棒子，使劲棒了张艺九脑袋一下。
张艺九没防备，头上挨了一下，虽然不痛也非常生气，她捂着脑袋瞪韩冬远：“你干什么呀！”
韩冬远一脸严肃：“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喝酒喝成那样！”
张艺九不服气地瞪着韩冬远：“用你管，看你喝成那个熊样子，还说我。”
韩冬远：“我是男人，那是我的应酬，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张艺九：“男人可以应酬，女人就不可以应酬啦？”
大鹏插嘴道：“看来我们小九有发展成交际花的潜质。”
韩冬远很生气，用手指着大鹏：“不会说话就闭嘴，别给小姑娘灌输错误的价值观。”
大鹏耸了耸肩。
韩冬远瞪着张艺九：“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喝多了在外面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张艺九手叉着腰，小声嘟囔了一句：“不都是为了你——”
韩冬远没听清：“什么？！”
张艺九不耐烦地跺脚：“我说我知道啦知道啦！”
韩冬远：“再不听话扣你工资。”
张艺九才不相信韩冬远会扣她工资，她从韩冬远手里抢来剧本，表情变得很兴奋：“给我看看剧本嘛，我们家韩冬远终于要演男一号啦！”
张艺九手机铃响，来电显示****。
张艺九划开手机：“喂，墨姐！”
****：“小九，你来我办公室来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