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长空露于外苍白的嘴唇抿成一线。这一回果真是他大意了,叫这个刁钻的童子钻了空子,然而……
“那又如何?莲隐村出来的人,岂能叫一个叛村者给拿住?”如此说时,长空手掌抬起,指印翻飞。随着他的动作,右手的指尖竟有鲜血滴出,而原先攀爬到肘间的那条红线,居然慢慢朝着掌心缩回。
“师弟你……?!”长天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幕,显然他也没有想到长空会如此做。而童子虽同样震惊,却显然不如他师傅那般明白,只能依稀感觉到,好不容易种在长空体内的蛊虫,似乎被渐渐逼了出来。这个世上,还有此种能力吗?
童子虽聪颖刁钻,毕竟年幼,一时间有些怔怔的拉着长天的袖子:“师傅,他在做什么?”
长天叹了口气,清朗的音色中有着浓浓的感概:“这叫血祭,是莲隐村十分阴暗的一种蛊咒之术,用自己的鲜血献祭,能够将对方施于己身的蛊术彻底戮杀。”
“什么?也就是说我的蛊虫没有用啦?”童子显然更关心这个,也就是说,他好不容易,拼着自己中了对方的蛊虫,才偷偷打入对方体内的蛊虫,就这么被杀死了?“那他这么厉害,咱们不是彻底没有办法了吗?”本来还十分得意,眼下看来竟是无用功,不论施展多少次蛊术,对方都有能力将侵入体内的蛊虫杀死,那不是无敌了吗?
长天却是摇了摇头:“血祭十分阴毒,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一般人根本不会习练,没想到,没想到啊……如今的莲隐村,竟变成这样了吗?”长天望着眼前已经将红色血丝差不多全部逼到体外的长空,竟是再次叹息:“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真的值得吗?”
“什么是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这方法,我能学吗?”童子昂起头,脸上有着羡慕。习得此术,以后他也不必害怕对方的蛊虫伤到自己了,通通用此术将侵入体内的蛊虫杀掉,多好。
然而,长天却是敲了他一个暴栗,怒目而视:“你给我歇了这个念头,一辈子也不准提起!”
见童子缩着头虽不吭声,目光却依旧灼灼,长天只得耐心解释:“所谓血祭,用的可不是一般的血,而是习蛊者本身最精纯的精血,每损失一部分精血,习蛊者本身的寿命便会相应减少。用的多了,还未长成,便已是白发苍颜,难道你想才十几岁就满脸皱皮,连老婆也娶不上一个吗?”
闻言,童子缩了缩头,眼中羡慕的亮光总算彻底掩去。娶不上老婆,师傅可真狠啊,一下子就找准了他的死穴。男儿一世,怎么能老婆都没讨一个就死去呢?太不划算了!在他的人生目标里,第一个是成为莲族后人,习得最厉害的巫蛊之术。第二个便是娶老婆,漂亮的、温柔的、有趣味的、知书达理的……通通娶上一个!
这时,长空已经将掌心处蔓延的红线全部逼退,最后连那细小的红点也彻底消失,只余下地上一滩红黑的鲜血。然而,他露于外冷硬的嘴唇和下巴,也似乎苍白的更甚了。
逼出蛊虫之后,长空有些虚弱,却更加谨慎了,全神贯注的注意着石室内每一个人的动向。石室内仿佛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焦灼:那个面具人自从他挣脱之后,便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整个石室中,他最忌惮的便是这个面具人了,对方,是强过他的,这一点,在对方轻易制住他的那一刻,便明了了。然而,对方没有再动手,纵使不明白不动手的原因,他也不会主动出击,埋在童子体内的蛊虫,是他的筹码。
他最关心的还是叶青卿,这个莲族后人,似乎认得牢笼中的那个孩子,所以,纵使他催促了很多次,叶青卿依旧没有一个人离开,此时,更是朝着笼子一步步走去。
他不敢呼喊制止,只怕会招来更坏的结果。那个面具人,虽然没有再对他动手,却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动向。整个石室中,他唯一要保全的就是叶青卿,而他同时要面对的,却是对方四个人。以一敌四,还得带个累赘,根本没有胜算。
就在他快速在脑中计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那个他最关注的女子,却陡然间一声凄厉的叫喝:“你干什么!快住手!”竟奔进了笼中,一把推开石三公子,将满身伤痕的孩子抱进怀里,缩在笼角,戒备的看着对方。
石三公子显然没有半分防备,这一猛力推动下,那个白袍少年人竟然被推的朝后仰去,重重跌到地上。少年人横眉怒视,就要抢将上来,叶青卿却紧紧护住那个孩子,怒斥:“你无耻!”
似是被这一声怒斥怔住,少年人站在那里,没有上前。而这边正准备拼命的长空,也于一时间顿住了脚步。面具人没有动,长天师兄和那个童子也没有动。他,更不能动!
眼下,只能静观那个少年人会如何行动,他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
只见那个少年人皱着眉头:“我哪里无耻,你说说看?”
叶青卿瞪着他,嘴唇抖动了几下,终于结巴吐出一句话来:“你……竟然要剥这么小一个孩子的衣裳,难道还不无耻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少年人突然怒极反笑:“你怎么知道我剥他衣裳,是想非礼她?难道就不能是别的吗?你的心思这般肮脏,便当所有人都肮脏吗?”
“你……!”叶青卿显然也气着了,这个人,怎会如此无耻?明明手指已经伸向了小丸子敞开的衣襟,不是非礼,难道是为了上药吗?想要上药二字,叶青卿有着一瞬间的怔愣,然而,这种可笑的想法很快便被她挥开。石三公子,这个人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在他的府上,那些女子是被如何对待的,她可是亲眼所见。一个人面兽心的疯子,怎会那般好心?
可耻的是,他居然还敢指责她肮脏,分明是被她戳破了心思强牵借口!然而,她不会再做这种口舌之争,对方本就是她惹不起的,若非这个人是叶小丸,她无论如何是不敢跟石三公子对上的吧?
垂下头,叶青卿急忙将怀中脆弱孩子的衣襟掖紧。对上叶小丸身上那么多的伤口,叶青卿只觉得整颗心都拧紧了。同时,一种莫名的自责袭上心头,明明石三公子告诉了她,叶小丸在七皇子手中,为何她选择一直忽略,只想着自己离开的事情?叶小丸此时的状况,焉知不是她拖延之过?
这个孩子,陪伴了她那么久,在她伤重的时候细心照料,还一声声唤她为姐姐,甚至,在马车上还救了她一命,她,又为这个孩子,做了什么?
正觉心中翻搅时,陡然间她的目光一滞,叶小丸的胸口上,为什么有一个熟悉的印记,似乎,是莲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