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见秦正则又将自己冷落下来,心中又急又慌,哭哭啼啼找了秦浣想办法。秦浣气的就差没指着朱氏的鼻子骂“烂泥扶不上墙”,气过之后还不得不帮着朱氏想办法。
说来也奇怪,不知朱氏用了什么方法,竟渐渐地将秦正则给哄转回来,一个月在朱氏房里歇的也多了。朱氏老毛病哪能是说改就改的,不免又小人得志耀武扬威起来,把鸢儿更不放在眼里。
秦湄如今管着府里上下大小的事宜,哪能不知道这些事,只是闺阁小姐再如何能干,也不能将手伸到父亲的房里去,秦湄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们闹去,自己乐见其成。
午后闲来无事,蝉鸣阵阵,秦湄见外面天气炎热懒怠动,拿了一小篮鲜花自己插瓶玩。杏遥进来笑道:“小姐要不要用些点心?奴婢给您冲了玫瑰卤。”
那玫瑰卤冲开了是艳艳的紫红色,里面隐约还能看见玫瑰花瓣,正盛在一只大肚水晶壶里,如红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煞是可爱,秦湄见了心生欢喜,笑道:“这个壶一向不曾用,配着这玫瑰卤倒也好看。”
杏遥找出一只成套的水晶盏,给秦湄倒了一盏。秦湄正待要喝时,觉得触手生温,不禁皱了眉头说道:“怎么今日这样热的天,你还给我喝这温吞吞甜腻腻的东西,我可喝不下,还是用井水湃一会儿吧。”
杏浓给秦湄打下手整理花瓣,闻着玫瑰卤的香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秦湄看见杏浓眼巴巴的看着,笑道:“这一盏赏了你吧,看你那馋猫样。”
杏浓吓了一跳,知道自己失态了,见秦湄真的不恼方才接了过来一口喝了,笑道:“香香甜甜的真好喝,若是湃上一会子,凉丝丝的更好喝呢。”
杏遥也笑道:“这可不怪我,我原是想凉一凉的,章嬷嬷看见了说不可让大小姐贪凉,夏日里落落汗对身体好,我这才送来的,这可都是章嬷嬷的主意。”
门帘一掀,章嬷嬷笑着进来说道:“哪个又在背后嘀咕我呢?我的耳报神可准得很,是不是杏遥姑娘啊?”
秦湄主仆之间玩闹惯了的,如此也不见秦湄着恼,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杏遥拉着章嬷嬷的手,笑道:“哎呦我的好嬷嬷,谁敢嘀咕你。这不我正和大小姐说着,章嬷嬷的消夏秘方呢。”
章嬷嬷哼了一声,故意做出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摇头挺胸的说道:“那你以为呢?现在贪凉,回头肚子疼和谁说去?这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把杏浓逗得哈哈大笑,秦湄也是忍俊不禁。
笑归笑,杏遥还是端了玫瑰卤下去湃着了,章嬷嬷在屋里寻些事情做,一边还说着杏浓小丫头偷懒贪玩,杏浓不时回上两句嘴,二人联手逗着秦湄开心。
不一会,杏浓说道:“好热呀,怎么今日这样热?”说着拿起扇子猛扇一通。秦湄奇道:“并没有很热呀。”一看杏浓,已经是热的粉腮通红,头上汗涔涔的。
秦湄和章嬷嬷对视一眼,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杏遥进屋,看见杏浓这样子,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红成这样?”
秦湄连忙说道:“你快去里面阴凉的地方坐一坐,别在这窗根地下晒着,怕是中了暑气吧。”
章嬷嬷过来便要扶着杏浓进去,走近一看却把章嬷嬷惊了一跳,杏浓已经是眼含秋水,两颊生春,一只手在衣扣上胡噜着要解开,嘴里一个劲的嚷着“好热”。
章嬷嬷这一惊非同小可,和杏遥死命拉着杏浓进了里间,将门一关,面色踌躇似是不知道怎么说。
秦湄已经知道有些不对劲了,见章嬷嬷犹豫遂道:“章嬷嬷有话只管说就是了。”
章嬷嬷犹豫是因为秦湄和杏遥都是姑娘家,这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眼下杏浓这样子分明就是……章嬷嬷咬咬牙,这才说道:“事到如今不得不冒犯大小姐了,杏浓……现在这个样子定然不能出屋了……”
秦湄一惊,不等章嬷嬷说完就问道:“可用去请大夫?”
章嬷嬷连连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千万不能!洗个冷水澡再吃几副清泄的药就好了。只是如今杏浓姑娘的样子不能让外人瞧见了,不得不暂时借用一下大小姐的屋子了。还望大小姐能允许。”
秦湄见章嬷嬷如此古怪,恍然大悟,秦湄啊秦湄,前世你也是经过事的人了,如何连这都看不出来。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秦湄喊了小丫头进来,说是自己要沐浴,赶紧备水。
杏浓已经折腾的不像样子,又被章嬷嬷和杏遥按在冷水里洗刷了一通,昏昏沉沉的倒在屋里的软榻上睡了。章嬷嬷和杏遥将屋里收拾了,掩上门,这才出来回话。
杏遥犹是一副不解的样子,章嬷嬷只得低声说道:“杏浓姑娘这样子,身热情动,怕是误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杏遥终究是年纪大了一些,饶是章嬷嬷说的隐晦,也明白了过来,一张粉脸羞得通红。
秦湄此时顾不得羞涩,问道:“杏遥,你和杏浓同吃同住,你可知道杏浓都吃了什么东西?”
杏遥仔细回忆了一遍,说道:“奴婢和杏遥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啊,并没有什么。大小姐知道,杏浓是不会偷吃东西的……”
秦湄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不经意间一低头,看见了案上的水晶盏,秦湄瞬间电光石火醒悟过来,俏脸通红,一拍桌子喝道:“好啊!消停不了几日竟又开始算计我!还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章嬷嬷也是明白过来,问题是出在这玫瑰卤上,连忙问道:“这玫瑰卤是你冲的?还是旁人?”
杏遥见章嬷嬷疾言厉色,一张脸也是跟着白了,不用秦湄多问,说道:“是我亲手冲的,剩下的还在原来的瓶子里装着,搁在大小姐的多宝阁上,刚才那一壶现在在井里湃着。”
章嬷嬷见她说完,亲自去将这两样东西取了过来。
秦湄见杏遥吓得不轻,安慰道:“你别怕,我知道你的忠心,必然不会冤枉了你。”杏遥含泪点头:“奴婢多谢大小姐。”
秦湄也不耽搁,命章嬷嬷即刻就带着半瓶没吃过的玫瑰卤出去,找个大夫悄悄验了,那玫瑰卤中果然掺了不少的助兴之药。
章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说道:“如此计量下去,看来此人是想毁了大小姐的闺誉啊。”
秦湄怒气不止,恨声道:“竟用如此被逼的手段来构陷我!别让我查出来是谁,不然我可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章嬷嬷比秦湄冷静些,问道:“杏遥姑娘,你可知道这玫瑰卤是哪儿来的?”
杏遥想了想,说道:“是我上回按例领回来的。当时正好玫瑰卤不够了,那边管事见是我先到的,就从朱氏的例中挪了一瓶给我,说等会儿采买的回来再给她补上。”
秦湄想了想,说道:“难道是朱氏?”当即吩咐章嬷嬷去将此事暗查清楚。
秦湄恨的牙痒痒,发誓如果真是朱氏所为必要教她不得超生,谁知章嬷嬷查出来的结果竟让秦湄啼笑皆非。
原来这掺了药的玫瑰卤确实是朱氏买通了采买之人所为。说来着采买之人和朱氏也算是有点沾亲带故,此人的儿媳妇便是朱氏弟弟家的女儿,因此才肯冒险为朱氏办这种龌龊事。可是朱氏要了这玫瑰卤却不是为了陷害秦湄,而是自己要用的。
章嬷嬷说到此处,秦湄联想到最近秦正则对朱氏反常的宠爱,红着脸啐了一口,说道:“不知廉耻!待我将此事回了祖母,再做定夺。”
章嬷嬷拦住秦湄,说道:“大小姐还是不要去说的好。”见秦湄不解,章嬷嬷解释道:“朱氏这药下的不算重,只不过是聊以助兴,并不……咳咳,并不会坏了老爷的身子。这种东西在深宅大院里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当年老夫人还经常送些欢喜酒给老爷和先太太呢。就算你将此事告诉了老夫人,不过也就是不疼不痒的申斥几句就过去了。可是大小姐一个姑娘家,和这种事扯上了关系,难保那起子小人编排出来什么难听的话,坏了小姐的闺誉啊。”
秦湄犹是忿忿不平,说道:“那还真是便宜她了!章嬷嬷,这药真的不打紧?为何杏浓会……”
章嬷嬷赶紧解释道:“杏浓姑娘年纪小没经过事,这玫瑰卤冲的又浓,这才……”
秦湄听了章嬷嬷解释,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十分不齿朱氏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的下作行径,找了个机会寻了府中采买的错处,将人撵出府去,又将剩下的人狠狠敲打了一通。
朱氏听说了此事,以为自己事发很是惴惴不安了几日,见没有波及自己才稍稍放下心来。只是被秦湄绝了采买这条路,朱氏的年纪终究比不过鸢儿,渐渐的又被秦正则冷了下来,气的朱氏大骂鸢儿狐媚,三五不时的找茬和鸢儿闹上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