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扶桑和许华年放学下山的路上,许华年跟扶桑提出了要扶桑跟他们一起去秋游的事情。
“对啊,下周我们想要带着孩子们去后山公园秋游,其实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但是由于学校只有我和香姨两个老师,怕照看不过来。”许华年诚恳的说,“所以想请你跟我们一起去,帮忙照顾一下孩子们。”
许华年突然这么客气,让扶桑很意外。但他还是颇有疑虑,虽说许华年有意不让自己再插手她以前的事情,难道自己真的就这样对许华年和方峻撒手不管了?何况那边还有休休,小鱼等好些朋友呢?
但他还是爽快的答应了许华年的要求:“好啊。”他想到自己的身体精力确实损耗太多,可以趁此机会好好调整调整,有什么疑问再多向香姨请教请教。
秋游前的几天,扶桑每天陪着许华年上山,然后在许华年上课的时候,香姨带着扶桑去了她的家里。
香姨的家是落在半山腰的由几户人家组成的村庄里,学校后面没多远便是。家里由木质栅栏圈起来的几间小平房,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院子里种了些青萝卜,秋笋子等一些应时的青菜,墙边的小空间里,还养了几只鸡。
香姨的老公“山神公公”此时已经得了香姨的信,在家等着。他平时会和村里的几户户主一起去深山里砍树,把那些特别年数比较久远,根部已经腐烂,或者是因为其他一些原因断掉的树运到山下,交由城里来的工人处理。
扶桑心里忐忑,不知道山神公公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天天砍树!自己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己也是一棵树。
山神公公也已经年近花甲了,身体却很硬朗,两双眼睛炯炯有神,穿着朴素的麻色棉布衫,见到扶桑没说什么话便仔细打量了扶桑上下,就像是平时检查一棵树是否要被砍一样,害得扶桑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山神公公打量了一会,便对门口的香姨点了点头,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工装嘱咐扶桑换上。
扶桑盯着那蓝色的工装一头雾水,本来想要开口问香姨的,可是香姨笃定的眼神告诉自己要照着做。便不再犹豫,换上了衣服和山神公公一起出了家门。往深山里走去。
山神公公虽然瘦小,却健步如飞,走在崎岖的山地上却如履平地,倒是扶桑虽然生成一张大长腿,想要跟上山神公公的脚步却要小跑起来,不一会儿,便有些气喘吁吁。
“山神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啊?”眼见着离学校越来越远,山神公公又一句话不说,扶桑心里有些急起来,他快跑两步,赶上了山神公公。
“叫我彩叔。”山神公公斜睨着满头大汗的扶桑,声音粗狂,却又很有穿透力,听到耳朵里,甚是清晰。似乎有一种随时惊醒人的能量。
“喔,彩叔。”扶桑随即应道,接着问了一遍,“您要带我到哪儿去啊?”
彩叔停住脚步,眼神往前方的山林望去,眼神深邃满负感情,“砍树。”
砍树!扶桑心里大惊,着彩叔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吧,怎么能带自己来砍树呢?香姨没告诉他自己就是一棵树吗?还是一棵八百年的老树。
他匆忙向彩叔解释:“彩叔,香姨跟您说过我的吧,她可能忘了跟您说一件事,其实我也是一棵树,就这样跟您去砍树有点不方便吧?”
“我知道。”彩叔淡淡道,随即不耐烦的说,“别啰嗦,跟上。”
一眨眼的功夫,彩叔已经走出扶桑几米远,扶桑再顾不得问其他的,跟着彩叔上了山。
直到天快要黑了彩叔才带着满脸疲惫,身上沾满树屑的扶桑回了家,许华年在栅栏门口和香姨边说话边等他。
许华年恭敬的跟彩叔问了好,便要带扶桑下山了。天黑了下山的路很难走,所以香姨和彩叔也就没有留他们,只是叮嘱路上小心。
走到看不到彩叔家里的时候,许华年盯着扶桑的模样抿嘴笑了。
扶桑此时才攒足了一些劲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经历了此生最艰难的一天。”
“比那天被我泼水还要艰难么?”话一出口,许华年自己就觉得不妥,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怎么都收不回来了。随即又自己解释,“那一段时间,我精神比较紧绷。所以,一个人生活质量的好坏,主要还是要看当时精神状态的情况。就像你现在,虽然身体很疲劳,精神却是健康的。”
扶桑听许华年如此解释,知她那一段时间过的比较辛苦。但是还是怀着抱怨的心情跟许华年讲述了今天受到的折磨:“彩叔明明知道我是一棵树,还把我带去砍树。看着自己同胞一棵棵倒下,心里真是难熬。虽然到后来,彩叔跟我讲了新陈代谢,适者生存的生活道理,我才知道树林的生活法决原来也是这么残酷。看到我被说服了之后,彩叔竟然变本加厉,要我亲自去爬到树上刮树胶,最后还教我用机器砍树。一刻也没闲着,我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大概这就是香姨说的帮你恢复精力的方法了。你不要一味的抱怨,听彩叔的话好好锻炼一段日子,相信肯定会对你身体有好处的。”许华年安慰道。
扶桑撇嘴:“听彩叔的话?那就是说我明天还要一起去砍树了?我还是回到08年去吧,那里没有压迫,没有劳力。”
说完之后,扶桑偷偷瞥了一眼许华年,见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才松了口气。盯着夜空中的星星叹道:“果然还是山上好啊,星星离咱们真近。我记得你们好像有一句诗叫做‘手可摘星辰’,大概就是这样。”说着便要伸手,想要去触碰那天边的星星。
许华年也抬头看星星,自己多久没有注意过这漫天的星空了,山风吹过,有些凉,她不禁打了个喷嚏。扶桑故意玩笑道:“听说打一个喷嚏说明有人在想你,你猜是谁在想你?”
许华年揉了揉发红的鼻尖,摇了摇头:“我只宁愿所有人都忘了我。”
扶桑盯着许华年,夜色朦胧了她的表情,看不真切,只觉得她望着星空的样子有些落寞,让人心疼。
许华年眼睛一时走神,脚下踩到了碎石头,脚底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扶桑一个机灵,扶住了她的肩膀,才不致摔倒。
手指真切的触着许华年的衣服,望着许华年的背影,扶桑心里叹道:你猜也不愿意猜,但即使猜也猜不到刚刚是我在想你吧?为什么我明明就走在你的身后,却又觉得离你越来越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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