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早膳之后,也不知花怜风是害怕他母亲,还是真的放过楚连城了,一连着三日,都规矩的在他院子里,不曾出门半步。
如此,倒是叫蓟婶对他的防备松懈了许多,这日正巧着楚家别苑来人请蓟婶过去,外面下了雪,蓟婶便没带着楚连城过去,将她交托给花夫人,就撑着伞去了别苑。
楚连城虽然住在花家,可是他爹回来之后,总是不能住在人家的家里,因此那边的别苑也不能不收拾,恰巧这些天又一直下雪,所以两日才收拾出模样来。
花夫人本就十分喜欢楚连城,早上还亲自给她梳了两个包子鬓,用与袍子同色的锦带绑着,衬着那粉嘟嘟的小脸儿越发的可爱。在暖屋里坐了小会,吃了几个小点心,外头就有丫头笑盈盈的进来。
原来是花夫人约人打牌,这会儿人也都来齐了,就差她这个主家了。花夫人脸上不禁有些难色,她竟然给忘记了,今日是约了人的。
楚家是世族,那是长安上流贵族,那样身份的人家,很是不愿意玩这样的东西。公子哥们喜欢,都是偷摸着在外面随意玩玩罢了,并不像他们商人一般在家里直接摆上了局。
来禀报的丫头是花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雀儿,样貌也是娇媚,只是在花夫人这样的美人面前,不管她衣衫如何艳丽,妆容如何精致,都有些失色。楚连城偷偷瞧了一眼那人比花娇的花夫人,心道也就是她这样的美人,身边才敢留这般狐媚的丫头了。
雀儿能被老夫人安排到这花夫人身边,自然是个心思机灵的,这会儿瞧见主子的脸色,便朝楚连城笑道:“连城小姐不是想出去玩么,雪仗玩不了,奴婢给你堆个雪人怎样?还有后山的梅花也开了,若是喜欢,奴婢带你摘几枝去。”那殷切期盼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楚连城,叫楚连城心里忍不住咕咚的跳了一下,总觉得这雀儿热情得过份了。
纵使她是花夫人的贴身丫头,楚连城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些许防备来。
花夫人看着楚连城那粉嘟嘟红彤彤的小脸儿,却是十分不舍:“外面那么冷,还是罢了。你且去回了她们,就说我今日身上不爽快,改日在一一上门赔罪。”
她是商人妇,既然约了其他夫人来府上玩牌,只怕也不是那么单纯的,自己总不能因此让她请人来,自己却又给凉凉的打发走了,因此急忙笑道:“婶婶去吧,我也好想出去玩玩,正好蓟婶不在,你就让我放开玩吧,好不好嘛!”一面搂着花夫人的小蛮腰撒娇央求道。
她不提蓟婶还好,一提花夫人想起那张严肃的脸,反而更加犹豫起来,“你蓟婶只怕会不高兴。”她倒是不忌讳这蓟婶,毕竟也不过是个下人,关键是这蓟婶身后的主子是那楚亦信。只是楚连城软糯糯的声音又响起来:“我不告诉蓟婶就好了嘛,婶婶就让我去玩会儿嘛。”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雀儿见此,娇眸微横,笑道:“夫人难不成还不放心奴婢不是?”
花夫人沉思片刻,这才松了口,交代着雀儿道:“既如此,你在院子里给连城堆个雪人玩玩就是,后山雪厚路滑,纵使那梅花在开的艳,也莫要带着连城过去。”
雀儿自然是欢喜的应了,迫不及待的拿起楚连城的红色小斗篷给她披上,就牵着出去玩了。
“雀儿姐姐,咱们要去哪里堆雪人啊?”这院子里不过是被清扫出一条路罢了,想要堆雪人有的是雪。可是这雀儿却没有在这里停下的意思。
雀儿闻言,也不曾回头,艳丽的裙摆下,小脚走的极快:“这里的雪不干净,我带你去一处,哪里才好玩呢!”
楚连城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拖着走了,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一面停住脚步喘着气道:“我走不动,我不要去了。”
她不过是个小丫头,撒娇耍赖在正常不过的,只是那雀儿竟然也不恼,蹲下身学着花夫人伸手抱住她胖乎乎的身子,“我抱你。”只是她抱着楚连城根本就站不起来,不禁有些诧异的瞪着楚连城,她记得夫人抱楚连城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自己怎么抱不起来呢?
此刻楚连城并未注意她的神色,而是细细的回味着她这句‘我抱你’,如若她没记错,刚刚这雀儿在花夫人面前,都是自称奴婢的。这时耳边却响起雀儿不解的声音:“你竟然这么胖,我从前瞧着夫人抱你,以为你不过是两床棉被的重量呢!”
楚连城听着她的这话,干笑一声:“大概是今天吃的多吧。”心下已经很是确定,这雀儿只怕是没安好心,只是自己从未得罪过她,莫不是背后有人指使?
若是说起背后的人,楚连城能想到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位花少爷了。
“你到上面去站着,我背你过去。”雀儿试了两下,到底是站不起来,瞧见前头有花坛,便叫楚连城过去上面站着。
楚连城看了一眼,也不多想,就迈着步子过去,爬到上面去,等着雀儿走过来了站在她身前,卯足了劲儿,便用力的扑了上去。
雀儿那样的小身板,怎能抵得住她这圆滚滚的身子,楚连城才扑向她的背部,她整个人顿时向前就是一个跄踉,下一刻面朝地一个狗吃屎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楚连城虽然身子胖,却是敏捷得很,见目的达到了,自己也从她背上滑倒在另外一边,然后没等雀儿疼的叫出声,她自己就先哇哇的哭起来。
雀儿一听这惊天动地的哭声,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摔疼的地方,急忙起身过来哄楚连城,“怎了,姑娘莫要吓我,可是真的摔着了?”一面上下检查着楚连城的身子,瞧见没有擦破的地方,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楚连城的哭声并未停下,口里反而喊着疼。这下可真是把雀儿急坏了,扶楚连城起来,只得开口求道:“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哭了,我先带你去前面的小屋里坐会儿,我在去给你拿暖炉过来,咱们就在那里堆雪人玩。”
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楚连城也不反对,点头哽咽着:“是你自己说的,就在前面给我堆雪人,一会让不许又骗我,不然我要告诉婶婶的。”
雀儿现在只求她别哭,免得引来旁人,那就不好了。
楚连城随着她到小屋,里头没有烧炭火,四周的雪地上除了她们来时留下的一串脚印,竟然是白茫茫一片,看起来确实很是美丽。
“我去拿暖炉,你在这里等着我便是。”雀儿说着,也不多说,更没了先前的热情,就这么走了。
她走了不久,楚连城就有些觉得冷,站起身到门外,想到外面去看看,却发现这门竟然从外面给人锁了,而她竟然没有听到锁门声。
下意识的朝着窗户走去,幸得那窗户是开着的,想必那雀儿看她是个孩子,没有什么防备。这时外面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个傻子,被那妖精骗过来了吧!”随即花怜风还带着旧伤的脑袋从窗户底下冒出来,一脸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