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你在吗?”
海音敲了敲门,房间内却没有什么回应,与身后的薇薇安无奈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推开,打扫得干干净净得房间内,小女孩躺在床上,脸埋在被子中。
“梅梅,睡了没?”薇薇安向着床侧靠了过去,轻声地问道,不过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站在旁边的海音便摇了摇头,两人将端过来的晚饭放在桌子上,离开之际,薇薇安拿出了一张纸条,想了想,在上面写写画画,旋即退了出来。
“应该是睡着了吧,薇薇安不用太担心了。”
海音神色不安地开口说道,薇薇安却摇了摇头,反而认真盯着她的眼睛:“海音姐才是呢,明明最担心的人就是你了……梅梅可能只是太累,让她睡一会儿,明天绝对就会好起来的。”
看着薇薇安那认真地表情,海音愣了愣,旋即撑起苦笑点了点头,想要安慰别人,到头来反而被别人安慰,只是……她的确是很担心就是了,毕竟梅梅的性格本来就是那种容易钻牛角尖的类型,想不通的事会放在心里,谁也不说,即使难过了,也只是一个人闷在心里,对于她这种性格,她自然有充足的理由去头疼的。
摇了摇头,将心中的不安驱散开去,满载心事的海音旋即与薇薇安分开,薇薇安倒是十分担心看了她几眼,她只好笑着连说没事,海音其实并不知道,比起梅梅来,她自己更加难以藏住心事,被薇薇安看出来了,笨拙地想要掩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堆起勉强的笑容。
送走了薇薇安之后,她才挎下了笑脸,呆呆站在门口想了想,旋即离开,之后带着满腹的心事,在公寓里转了一圈,确认了一遍孩子们的状态,紧接着再绕到公寓外,将剩下的碗筷清洗干净,再打起水,打扫了公寓的大厅,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之后,已经到了深夜的时间了。
歇停下来的海音便站在走廊,洗得发白的裙角被风撩动,她静静地看着月色发呆,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只有在做事的时候,她才不会想那么多,一旦停了下来,困扰着的想法就又一股脑涌了过来,原来很多很多的东西都和自己原先设想的不一样,想过要改善孩子们的生活,也想过要让他们过得好一点,更加离谱的想法自然也是有的,然而却一个都没有实现,灰色的念头偶尔在这样的消沉的想法中出现,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呢,等到她再也忍受不下去的时候,孩子们又会怎么样?
海音一只手撑着侧脸,呆呆地出神,不对,不对,不能有这种想法!回过神来时,她猛地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发誓一般念了许久,来来回回走动,猛地转身,砰——“呜,好痛啊!”伴随着闷响,她蹲在地上,捂着脑袋,因为转身的动作太大,她的头撞上旁边的柱子,泪花旋即在眼中打转。
头脑的想法却因为这一下而空白了下来,摸着撞红的前额,海音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看了一下时间,旋即才记起今天晚上的另一件事情,慌慌张张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小跑出公寓,沿着灯火暗淡的小道,小心翼翼摸索了过去……
******************************************************************************************
沈逸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喧闹的人群影影闪闪,从左侧的酒馆中踉跄着走出的男人被别人搀扶着,在路边吐了出来,旁边巨大水晶变换着各种各样的画面,打扮精致的女人从另一侧迈着步伐,挎着一个肩包,浮在空中车辆变换着绚丽的色彩从他身边驶过。
除却服饰上的不同,在加上那些自己都并不怎么理解魔法文明、导力技术,这里大概就跟自己以前的世界没什么两样,有醉生梦死的,有期待着丰富生活的,也有在这巨大名为社会的洪流中苦苦挣扎的。
于这样的世界,他大概是显得格格不入了,随后穿过交叉着的十字路口,沈逸沿着人群中向着下午去过的街道走了过去,目光装作不经意间扫过,可以躲藏的地方,可以逃跑的地方,适合埋伏的地方,适合爆破引发骚乱的地方,俱都流水般从心底里走过,说到底,他内心其实是充斥着破坏的欲望吧,自嘲地摇了摇头,偶尔有人看向了他这边,他便十分自然地将目光移向两边的商铺里,皱起了眉头,俨然一副为挑选礼物而头疼的普通人。
离开公寓时,沈逸便刻意地打扮过了,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成艾特拉斯居民常见的服饰,脸上再经过一番简单的易容,配合着故意装出来普通人的气息,除了黑色头发令人稍稍有点印象之外,现在他给人整体的感觉便是平凡到丢进人堆里没有办法找出来的程度。
看了一眼街道的路口,然后装作若无其事走进旁边的商店中,应付着迎上来的推销人员,旁边衣着光鲜的男人旋即与他擦身而过,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向着巷子的方向走了过去,沈逸没有回头,透过放在柜台上的玻璃观察着他离开的方向,一边却是与店员扯皮,直到男人的慢慢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才结束了隐蔽而又不落人眼的观察,随后找了一个借口离开商店。
穿过昏暗的狭小巷子,可以看到男人拐进街道的暗角,他从衣服中拿出一个面具,向着埋在阴影之中的方向又深入了几分,嘴里嘟囔太暗了,看不到路之类的字眼,然后在豁然开朗的尽头,通明的灯火亮起,奢华的大门敞开着,奢靡音乐声飘荡在空气中,守在门口的是充作护卫的大汉,暗红色的灯光便从里侧透了出来。
躲在暗处的沈逸看着男人不受阻拦地走进去,目光转向守在门口的大汉,其中的一人是下午抓捕兽人男子的其中之一,他旋即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退了开去,等到再一次出现在巷子中时,已然将身上的衣服换成名贵的服饰,脸上戴着自己制作的黑色面具,线条分明的假面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漫不经心地穿过两名大汉值守的大门,并没有任何刻意的拦阻,门口的护卫仅仅扫了他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一切如同预料之中,他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挠,踏进了在他看来奢华异常的别墅之中,在目睹到别墅里的景象时,他忍不住睁圆了双眼。
被绑在柱子上衣裳褴褛的兽人女子皮开肉绽,站在她的身后,带着面具衣着光鲜的人挥舞着皮鞭,欢呼的叫嚷夹杂着兽人痛苦地求饶混成黑色的祷歌;在另一侧的窗口望了出去,三五个兽人的孩子拖着长长铁链没命的奔跑着,稚嫩的小脸扭曲着对死的恐惧,在他们身后不断靠近挂满倒钩的铁刺,围观的人疯狂叫嚷,带着讥讽的嘲笑,看着窗口之外的孩子被铁刺带出大片血肉;在中央的巨大舞台,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名兽人虚弱地朝对方挥拳,肿起的双眼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两名双胞胎,在他们充斥着不忍与痛苦的脸上,嘘声接连地响起。
他仿佛踏进了另外的一个世界,烟雾缭绕的巨大舞台上,一个个带着面具的人欢呼着望向场中残酷到极点的厮杀,伴随着漏点的音乐声,恶的莲华毫不保留在他面前绽放开来。
呵呵,果然……他嘲弄地露出笑容,在走进来的时候,其实就猜到这里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了,唯一存在差别的,便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人”的丑陋了。
沈逸紧紧地握起双手,黑色的眼睛渐渐冷了下来,压抑在胸口杀意喷涌而出,骤然降下的巨大压力中,喧闹的场面旋即失去了声音,死亡的冰冷倏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尖,那是如同被刺穿心脏般窒息,他们颤抖着回头,只看到一双冷漠如同死神的眼睛,一如他们对待视若无物的兽人……
***************************************************************************************
从破旧街道的一侧,穿过烂掉的围墙,海音警惕地抬起头,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身后并没有被人跟踪,才从烂掉的房子一侧钻了过去,猫着腰又走了一段路,视线的尽头是一间亮着灯火的破屋。
她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在靠近门口的时候,一个不稳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咚——”的脆响,“呜~怎么又是这样?”海音痛苦地捂着头,空白的脑袋中却浮起了薇薇安笑着说她笨手笨脚的情景,难道我真的很笨?她忍不住想道。
随后被她磕碰到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漏出一条缝隙,男子警惕的目光探了出来,从他头上的耳朵可以轻易地判断出他之一名兽人。
“海音?”
“呜~是……是是我,阿古力先生。”
看着海音一副痛苦的模样,阿古力忍不住戒备起来,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刀柄:“有人跟踪你?”
“咦~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
走进破屋中,暗黄色的灯光中,是另外两名兽人男子,**着胸膛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海音小心翼翼地坐在另外一边,颇为好奇地打量着两人,如果沈逸出现在这里的话,大概可以很轻易认出此时坐在屋子里的另外两名兽人正是那一天晚上追杀精灵的两名黑衣人。
阿古力的眼睛旋即从海音身上扫过,严肃地开口:“今天晚上,我们打算去营救被奴役的同胞,目的地是艾特拉斯西街的那条巷子,因为海音比较熟悉这里,所以今晚就由你来带路……”
阿古力旋即简单说明了整个营救的过程,包括撤退的路线,遇到突发情况时如何应对等等,海音认真听着,紧张握紧了双手,随后才记起那条巷子,似乎是梅梅下午去过的那一条,巧合吗?她皱起了眉宇,旋即摇了摇头,驱散掉心中过多的杂念,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屋子里的几人之后换上了黑色的衣服,借着阴影的掩护,慢慢向着艾特拉斯的西街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