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玄身影消失在门口,蒋成雄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如刀的眉毛微微剔了剔,转身走向水池,目光停在禅极草之上。
“生机,竟然是生机。若不是她的身上没有妖族灵力,还真是……”
童子垂手立在一旁,听了蒋成雄的话,脸上出现一丝迷茫。
蒋成雄目光一转,看了眼童子,笑道:“果真是恢复了些,比那些有名的灵药师要有用多了。怎么,如此手段,在边城就真得一点没听说过?”
童子苍白着脸,“公子,小的这几天在外打听,真没听说这样一位灵药师。她,她许是刚来边城不久。”
“我不是你公子。”
童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恐万状,“公……前……前辈……”
“动不动就跪。”蒋成雄笑着摇头,大袖一扫,将童子隔空扶起。“你不要动不动就跪。我说过,你将我当成你家公子服侍,事成之后,我自然放你。”蒋成雄柔声道:“我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
童子似乎是松了口气,可身体还是禁不住打摆子,他努力镇定下来,连声道:“是,是,前……公子。”身子早已被冷汗浸透。
“可惜……”
童子身体一僵,还未来得及问可惜什么,一只手掌已经自他头顶拍下。
蒋成雄不知何时到了童子身边,叹息道:“可惜你并未将我当做蒋成雄,不希望我修复禅极草,想要将每一个揭榜的人赶走。我也说过,与我作对的下场。”他说着,又笑起来,柔声道:“我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
有了昨日经验,苏小玄的收集就快了许多。但她灵力不足,还是到了半夜才收集了三团的生机。她疲惫欲死,干脆就在树林中过了一晚。第二日养足精神,才去找了蒋成雄。
“蒋公子,怎么不见你的童子?”苏小玄随口问道。
“差他做些事情。”蒋成雄请苏小玄入院,“苏姑娘还需几日能够完成?”
苏小玄走到水池边上,取出生机,缓缓送入禅极草根部,又观察一阵,方笑道:“恭喜蒋公子,我已经不需要再来了。”
“多谢苏姑娘。”蒋成雄连连道谢,“不知苏姑娘居住何处?是否本地人士?”
苏小玄挑了挑眉毛,却不答话。
“哦,是蒋某孟浪了,蒋某会在边城多呆些时日,希望和苏姑娘交个朋友。”
“多谢蒋公子,我也要在边城待些日子。”苏小玄道。
蒋成雄没再说什么,大方地付给了苏小玄二十枚下品灵石,又送她一块腰牌。“若苏姑娘日后到得北川府首府,到青松门寻蒋某,蒋某一定尽地主之谊。”
月家在边城算是大家族,与周家、林家并称三大家族。
月家家主月通天当上郡王府的执事,整个边城都轰动起来。
苏小玄在药田里,都能听到药农们的议论声。月通天归来那日,连城主都派人迎接。
苏小玄混在围观的队伍里,不用旁人指点,一眼认出月通天,他的样貌和月吟香长得极像,神情却甚为温和。
与他并肩的却非月家人,而是个肤色古铜的壮汉。
苏小玄悄无声息地跟在月家人身后,就算被人看到,也只当是围观百姓。
月吟香走在月通天身后,旁边还有个瘦高的青年。
“他应该就是月通天唯一的儿子月离山了。”苏小玄看到月吟香和那青年亲密的神情,不由猜测道。
回到家中,月通天召集长老和家中嫡系,商讨如何扩展月家家族生意之事。月通天此番当上了北川府主的执事客卿,身份立刻不同,就连边城城主也要前来拉拢,就是刚才那个古铜肌肤的大汉。
边城三大家族,月家、林家、周家,月家无论是底蕴还是规模,比之其他两大家族都要逊色一些。好容易有了和两外两大家族比肩的机会,怎能不令人兴奋。
会议炽热,连向来持重的大长老,说到以后,也激动地面色发红。
直到午饭时分,月通天结束家族会议,才询问几位女儿的修炼进展。最满意的自然月吟香,能够十六岁筑基,这份天赋,就是放在北川首府,也算了得。月通天笑着点头,顺手就赐给月吟香一瓶丹药。
“是了,我听说玄青也凝气成功,也该……”月通天的话顿住,整个大厅也没有月玄青的影子。似乎月通天自回来,便会没有看到月玄青。
也是月玄青平日里存在感太低,月通天又被众人围住,也没在意。
堂下人听了,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回答。月玄青失踪荒芜山脉的事情,被众人遗忘,就算有心人记得,也不愿在这喜庆的日子说出来破坏气氛。可是众人却忘记了,就算月通天不重视月玄青,那也是他亲生女儿。
月通天将众人神态收入眼中,当即问道:“出了何事?玄青呢?叫她来见我。”
仍然没有人回答。
月吟香则低头沉思,想着是现在立刻跪下请罪,还是推脱不知?转念一想,苏小玄去荒芜山脉是六长老下达的命令,而在山洞之中自己从头到尾也没动苏小玄一根手指,父亲就算起疑,也没证据怪罪自己。况且,父亲怎么会为了一个废物来责怪自己?
月通天的目光在厅堂一转,落在了夏夏身上。夏夏双目含泪,泪珠在眼眶里转了两圈,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夏夏,你二姐呢?”月通天温言问道。
夏夏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嚎啕大哭。“爹爹,你快去救救二姐姐吧,她要支撑不住了……”
夏夏大哭,话也说不清楚。六长老见状,只得站出来,将事情经过说了。毕竟家族弟子外出试炼是归他管理,这次月吟香她们出去也是六长老批准的。
月通天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只是用指关节扣着桌子。
六长老,还有月吟香、月玲珑,当日一同去试炼的几人全都站出来请罪。
“这件事,你们都没错。当时情况紧急,你们几个能够活着回来,以属不易了。”月通天忽然开口。
所有人都是一愣,完全没想到月通天会这样说。
六长老他们已经做好迎接月通天怒火的准备。反正发一顿脾气,月通天也不能那他们怎么样,尤其是还牵扯他的另外两个女儿。只是月通天如此“通情达理”,反倒叫人不安。
“爹爹……”夏夏哭到一半,也愕然止住眼泪,不解地看着父亲。
月通天却是忽地一笑,“我是说六长老批准他们去狩猎没有错,吟香当时的反应也没有错。可是你们回来之后呢?”
“回来之后?”月吟香反问。
“你们有谁想过去找玄青吗?”
“啊……”
众人都是一愣,是呀,谁也没有见过月玄青死去,可是又有谁真得想她回来,真得有去寻找吗?
就算月家一个分家弟子在荒芜山脉失踪,六长老也要去装模作样一番,最不济也要慰劳家人。
可是他又为月玄青做什么?
什么也没有。
月玄青死去,人人都是想到那粒水灵丹终究归了大小姐,有巴结的,也有不服的,却独独没有关心死去的人。
月通天又是一笑,却是说不出的讥讽。他的目光落在梅夫人身上,目光很淡,却看得梅夫人浑身直冒冷气。
“还要我告诉你现在怎么做吗?”月通天看着又要请罪的六长老。
六长老一颤,忙道:“我立刻去安排人进山,只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