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澈快马行至军营,迅速下马向营帐里奔去。
军医已经为黄今反复地把脉多次了,她中的毒虽然已经清除大部分,可还是难免的有些存在了体内,只需稍加调养便可以全部清除的。但从下午开始,她依旧昏迷不醒,还发起了高烧。
忽然,营帐帘子大声响了起来,紧接着,急切地脚步声奔至内间。军医扭过头去一看,宇文澈已经行至身前,脸色非常难看。
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黄今,忽觉口中一阵腥甜,竟吐出一摊血来。原来,他近日来一直忧心战事,再加上今天心力交瘁,又心急如焚地赶回来,气血有些混乱了。
军医赶紧上前探视,他不耐烦地说道:“我没事。”
他刚要下跪,宇文澈大手一挥,看着黄今问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中的是什么毒?”
“回禀太子爷,太子妃中的是西轩的特制毒药,倒无甚大碍,已经解了大半。只是路上吹了风,现在因为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微臣正努力地想办法……”
“什么叫‘解了大半’?!为什么不全部解了?”宇文澈沉声怒道,他三步几步走向床前坐下,抚着她蜡黄的脸,心中简直就急死了。
这个女人,说什么她都不听!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太子爷,太子妃是胳膊受创,索性是右胳膊,离心脉较远。有些余毒无法清除,仔细调养一二月便可恢复如常。只是她现在高烧不退,微臣也不敢妄用药,怕跟她体中的毒混淆。”军医额头全是汗,也不敢擦,只得一字不落地说着。
“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暂时没有了,目前只能是一点一点地为她在额头放上冰布。若是能在其腋下、脖颈处用凉水浸泡过后,散热的效果会更佳的。”军医小心地回复着,这军营里除了那些下贱的军妓,也没有一个女人,他亲自擦又不合适。那太子爷懂的吧?他懂的吧?
“下去用膳吧,晚间你再来一趟,我知道怎么做了。”宇文澈起身拿过床边干净的毛巾,向一旁的盆里蘸去。
“是,微臣告退。”军医躬身退下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小声地问话,是洛武的声音:“爷,今今她怎么样了?我们可以进来吗?马元帅、吴副将他们都在外面了。”
“滚。”
宇文澈沉声说着,手边的动作也不落下。他轻轻地解开黄今的衣服,为她擦着脖颈处和腋下。
“……”
外面的人全都没了声音,洛武清走了站在门外的人们,守在门口问向洛文:“哥,你听着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叫你滚。”洛文淡淡地说道,心中却一喜。爷既然这样沉声说话,那就说明今今没什么大碍的。
“不对啊,刚才你也在这里的,是叫我们一起滚的吧。”
“白痴。”
“……”洛武郁闷了,自己又有些事情想不通了。刚才他哥还是一脸担忧的模样呢,怎么爷说了个“滚”字后,所有人的神色都放松了下来?难道他们都不关心今今的安危了吗?
帐内的宇文澈擦着擦着,发现自己有些流氓了。他刚才还是担忧着黄今的情况的,如今看到她胸前大片春光,虽然被肚兜挡着,可还是随着擦着她腋下的动作,有些地方不可避免的一遮一露的。
他偏过头去看向别处,摸摸索索地为她匆忙地穿好衣服。忽然发现一直没有看到黑毛,真是奇怪了。
他走出去,站在营帐门口对洛文说道:“你去问一下,抬着她回来的人有没有发现黑毛的下落?它不见了。”
“是。”洛文应声去了。
洛武小心翼翼地看向宇文澈,忍不住问道:“爷,今今她没事了吧?”
“嗯。”宇文澈淡淡地应了声,又回到了营帐里。
洛文四处问着,带她回来的将士们都说,只知道有个大雕消失了,太子妃的小鸟都没留意的。他想了想,最后又问了下一直在营帐里照料黄今的军医和医童。
军医恍惚地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太子妃是趴在大雕身上的,等将士们抬着太子妃下来后,那只大雕就飞走了……后来我们回到军营,太子妃的小宠物黑鸟还在军营里的,但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这就没有留意了。”
洛文点了点头,他也不愿多做解释,那大雕就是黑毛,匆匆走回到了宇文澈营帐前,恭声说道:“爷,打听回来了,都没有留意它去了哪里。”
“嗯,知道了。”宇文澈说完,又开始给黄今的额头换冰布。
晚上,军医又来看过黄今,她的烧还是没有退下。检查了一下她胳膊上的伤口,发现又有些黑色的痕迹了。检查完后,他拱手回禀道:“太子爷,太子妃的患处又有些溃烂了,这也是她一直高烧不退的主要原因。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要将手臂截去,以免伤及其他部位。”
“不是说没有什么大碍了吗?怎么又要截肢了?!”宇文澈已经烦躁不安,他守了她这么久,都不见她醒来,什么坏消息他都不要听到!
“微臣死罪。”军医吓得赶紧下跪磕头,“微臣无能,请太子爷降罪!”
宇文澈沉吟片刻,沉声问道:“一定要这样吗?最迟什么时候?”
“明天。”军医想了一下,保守地说道。
“你先把她伤口处理一下,然后就下去吧,明天再说。”
宇文澈不忍心去看她伤口处狰狞的皮肉,有些都外翻了,看来情况真的很严重。
他一直忙碌到后半夜,发现她的体温还是很高。这不是受寒,而是伤口感染所致。身心俱疲地躺在她身边,轻叹道:“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黎明时分,门口传来了一些响动。宇文澈惊醒起身,沉声问道:“什么声音?”
“爷,是黑毛回来了!”洛武惊喜地看着一直向他扑扇的黑毛,真是太好了!若是今今醒来,一定会很失望的。
宇文澈心中一喜,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淡淡地说道:“放它进来。”
“是。”
接着,传来一阵欢快的叫声。黑毛急匆匆地飞进了内间,落在宇文澈身前。
嗷嗷,我拿药来了!
宇文澈皱眉看着它,不明白它是在说什么。他眼尖地发现,它的脚裸处绑着个绳子,绳子吊着一包什么东西,将其解了下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大一小两个精致的青花瓷小瓶子,摇晃了一下,大的那个里面没有动静,另一个叮当作响,像是药丸似的。
“你拿来的药?”宇文澈狐疑地看向它。
嗷嗷,是的。黑毛不住地点头,刁起小包裹里的字条,放到他面前。
宇文澈打开来一看,上面是人的字迹。
“药丸一日一粒,药沫每日两次,敷于患处。一月可解,无碍。玄机留字。”
“玄机爷爷?”宇文澈顿时大喜,黑毛是去找那个仙风傲骨的神秘老人了。
嗷嗷,嗷嗷。黑毛兴奋地扑扇着翅膀,擦了擦额头的雕汗,玄机真是聪明哇,还好写了字条,不然它比划什么他都看不懂的。
宇文澈激动地将它托起来,真诚的说道:“黑毛,谢谢你。军医本来说她要截肢的,否则会伤及身体其他各处。”
嗷嗷!闻言黑毛激动起来,它生气地叫着,什么军医,哪里能跟它的玄机比呢!黄今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若是身体有了残缺,她怎么会活得下去呢?所以,昨天它便匆匆地离开。玄机一直在南方这里游荡的,本来是想找玄机要什么祛疤的良药。找到他后一比划,连治疗的药都一起拿来了。
“好了,你别激动了,我也看不懂。”
宇文澈看着它愤怒的样子,哑然失笑。赶紧为黄今解开包扎的地方,只见翻开的肉上面紫黑紫黑的,看着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这是他心里最在乎的人了。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敷好药,用军医留下的新包扎布弄好。
然后,从另一个小瓶子里取出药丸,放在她嘴里后,端起旁边的水想要灌下去,可是都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宇文澈无奈地一口喝进嘴里,抱起她,对着她的嘴凑了上去,努力地为她过着水。
黑毛看得太羞涩了,果断地飞到外面的炭盆旁边睡觉去了。话说它折腾了这么久,都好累的。
早上用完膳后,军医背着医药箱来了,手里还拿着个个头不小的刀子。洛武通报了一声,宇文澈在里面说道:“让他进来。”
军医一进到营帐的外间,黑毛忽然就炸毛了。它看到军医带着地大刀子,飞快地向他飞去,不停地啄着他的脸,来回来的推搡着他。
嗷嗷,嗷嗷……
军医被它的举动吓得够呛,也不敢冲撞了它。话说这只小黑鸟是太子妃的心爱之物,昨天洛侍卫还满处找它呢。
宇文澈在内间听到声音,皱眉走了出来。看见黑毛这样进攻军医,他皱眉说道:“黑毛,别闹了。”
呜呜,他要拿着刀子割主人的胳膊啊。黑毛气闷地停了下来,落到宇文澈的肩膀上。小胸脯一直在抖动,它可算是衷心护主的最佳宠物了。
“太、太子爷,微臣是来准备给太子妃截……”
“不用了。”宇文澈出声打断道。
“额……不用了?”军医一愣,他昨晚不是还默认了么?那就这样一直溃烂下去,连人命都没了。
“嗯,有办法了。你去忙别的伤员吧,晚上的时候,带着新的布带来为她检查伤情就可以了。”宇文澈说完,又走回了内间。
军医瞬间风中凌乱了,他行医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像太子爷这样两面三刀的人。昨天心急如焚,今天就淡定如神了。这又不是在京城里,有大把的太医可以使唤。可这军中最好的军医就是他啊,他都没办法医治的,太子爷能有办法?
他转身刚要走,宇文澈又走了出来问道:“她若是行了,可以吃些什么东西吗?”
军医回过头去,低头恭敬地说道:“伤重者不能吃生冷或者坚硬地食物的,若是太饿,可以喂些流食。可以喝些小米清粥,再吃些鸡蛋也是可以的。”
“唔,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军医走了以后,宇文澈把立在他肩膀上的黑毛抱了下来,没好气地嗔道:“你留神啄伤别人,那么义愤填膺作什么?我不是还在内间了么?”
嗷嗷,激动了!黑毛一看见军医手里的那个刀具就胆颤了,这要是直接把黄今的胳膊给割下来,那它不得被吓飞了?
京城里得到大获全胜的消息时,已经是几天以后了。宇文辰龙心大悦,当即下旨犒赏三军,并且免去全国的赋税三年。同时,从国库里拨出银两救济原西轩国的灾民,并修整所有破损的城池。
对于这个天大的喜讯,举国同庆。纷纷感恩戴德,都夸北宇国有明君,是他们的万幸。
可随着这一喜讯传来的,还有一条不好的消息。
苍茫山上的狂风寨近来经常搜刮过往行人的钱财,有时甚至伤人性命。渐渐地,连官家的钱也抢了起来。
以前狂风寨是规定不与官斗的,这主要是狂风寨的大当家楚大良太纠结了。从前他不愿意与官家为敌,想靠着自己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偶尔发发过路人的钱财算了。
可是渐渐地,人们也不敢经过他这苍茫山了,宁愿绕远个大道也比在这里安全。山寨上的兄弟都要吃喝的,这可愁坏了他了。这时三当家的魏老虎又总是有意无意的不满,二当家地便听信柳芊芊的话,向楚大良建议,可适当的抢劫官运财产与私物等等。
楚大良思虑再三,自己也确实太胆怯了。二弟说的对,既然有神秘森林作保,又怕什么呢?所以,当即带着众兄弟下山,正好掳劫了一批官用银两。
朝廷上面大怒,皇帝也是大发雷霆。公然在官府上面动心思,岂不是把朝廷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官府派人来收缴,却在那个神秘树林里莫名其妙地就转蒙了圈,稀里糊涂地又转回去了。他们守在树林外面,想着守株待兔。可是这里只容得下一二百人,其余地人在山崖间也不能待久了的,山间太陡峭,会忍不住滚下山去。每次都被山寨中的上千人逼退,甚至造成不小的伤亡。
于是,官府的差役又在山下等候,人家索性就不下山去了。反正提前已经有足够的存粮,他们不愁着这个。
山寨发展了这么些年,寨子里已经有五千余人。山寨中家大业大,甚至有的人无路可去,干脆拉家带口投奔来了,俨然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小城镇似的。渐渐地,劳作的人也不在其数。女人们忙碌着吃穿和劳作,男人们则下山掳劫财物,日子过得是相当逍遥舒坦。
楚大良开始还有些担心官府冲进来,可见他们每次都被神秘森林给阻回去。心里别提多得意了,渐渐地胆子也大了起来。他准备等山下的官兵们撤退后,干几票大的截获勾当,一辈子吃穿可能就都不用愁了。
柳芊芊已经俨然以山寨中二夫人自居了,平日里趾高气扬地呵斥着小喽啰们,可算报了前些年被****之气。楚大良是不愿意跟她一般见识,既然二当家喜欢她,那就由她去吧。
小喽啰们表面上虽然恭敬她,背地里无一不骂她是个小****。当初在小爷我身下辗转求欢时怎么没这么牛气了?不就是傍上了二当家的吗?说半天还不就是别人都穿过的破鞋了么!
柳芊芊可不管那个,她即使知道人们看不起他,却也不敢得罪了她。听闻黄今随着军队去打仗了,她可不希望她这么快就死在战场上。最好是能活着回来,让二当家的把她抓来,好好的由她羞辱一番。
“阿嚏!”
与此同时,躺在马车中的黄今,忽然没来由地就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没好气地说道:“宇文澈哇,你是不是在骂我了?”
宇文澈睨她一眼,冷哼道:“我该打你了倒是真的!”
她就不知道他有多担心她,她开始昏迷的那几天,他吃不好也睡不好的照料着,还要忍受着浓浓地****。有一次他还悲催的流鼻血了,别提多让人郁闷了。
“唔,你不要太暴躁哇。我跟你说,你要是真的打我了,这就叫家庭暴力,是违法的。”黄今嬉皮笑脸地说道。
“哼。”
他冷哼一声,瞥了瞥她还有些苍白无力的脸庞,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黄今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头发,她都真的快郁闷疯了。虽然垫了好几层被子,还是不免的觉得有些颠簸。
大军班师回朝的路程,从几天前就开始了。黄今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只是多注意身体,好好的休养才更利于身体的康复。显然,在冰天雪地里对身体恢复是不好的,所以宇文澈决定,拔营回京。
借调的云都城将士已经让邢立年将军带领回云都城,暂守在云都城的庞冲和众将士也会随后赶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