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香烟缭绕,前来把脉的太医眉头紧皱,一脸愁容。
袁竹汐在侧瞥见关切问道,“太医,母后到底怎么样了?为何这几日总是噩梦不断,头风也越发重了?”
太医跪在地上回道,“禀娘娘,微臣把脉时未尝发现有什么异常,但心跳速度较快,故而揣测许是心悸所致。太后她老人家近日可有受到什么惊吓?”
袁竹汐陷入沉思,许久才忆起前几日紫宁阁里苏亦岚所说过的话。当时只觉她眼神有些骇人,但不曾有所疑虑。可是就那么简单的几句话,为何却让太后如此上心?极力回想着那日的点点滴滴,袁竹汐眸中闪过一丝亮色,定睛问道,“或许有些药物会致人心神不宁?”话毕急忙让竹香取来那日苏亦岚赠送的平安符,递与太医仔细检查。
青木香袅袅升腾,袁竹汐双手紧握期待着答案,若是这符中真的有端倪,那么苏亦岚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么自己的后位亦可以巩固。想着想着,掠一眼平静地躺在卧榻之上的倪太后,袁竹汐不由得心中窃喜。平日里她老人家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对自己也是处处挑剔,有时真是让人难以忍受。母后紧闭的丹凤眼没了往日那般飞扬跋扈的嚣张之气,如此想来她还是这副模样比较讨人喜欢。
袁竹汐走上前俯下身子嘴角逸出一抹邪魅的微笑,不禁欲伸手理顺倪太后有些凌乱的鬓角。岂料手伸到半空,便瞅见她老人家霍地睁开眼睛,凛冽的眸子直勾勾地瞪着自己。袁竹汐来不及抽回手便被她一把抓住,心若击鼓不知所措,方才还是扬起脸立马就低下头不敢直视。
倪太后坐起身子,眸中尽是寒意,冷声道,“皇后是怎么了,看着哀家醒来是过于惊喜了,还是有些失落?”袁竹汐缓缓抽出手,有些吞吞吐吐道,“母后一连三日都是昏睡不醒,儿臣甚是担忧,如今见着您老人家安然无恙,儿臣的心才安了。”
倪太后对她的回答一点也不感兴趣,定定地坐着,瞟一眼四周淡然道,“竹香呢?怎么哀家的寝宫里只有皇后一人?那些下人难道就是这样替皇家办事吗?”
袁竹汐嗤嗤笑了几声,才敛起笑容,淡淡开口答道,“母后自从上次离了紫宁阁后便一直昏睡不起,儿臣怀疑那苏亦岚在平安符中做了手脚,故而命竹香取与太医查看一番。”
倪太后冷眸一扫袁竹汐,脸色有些暗沉,“哀家问你,若是有人想害哀家,他会怎么做?”袁竹汐眸带惊恐状,摇摇手低声道,“母后必定会福寿安康,切不可这般说。”
倪太后冷凝的眸子注视着袁竹汐,略带疑惑地打量她,浅浅一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但说无妨。”袁竹汐有些错愕地看着抬头,正看着倪太后那肃然的眸子,静静地望着自己,不由得脱口而道,“臣妾惶恐。”
倪太后怪笑了数声,俯首凝视良久才道,“哀家料想,即便是借你几个胆子,你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不过换做旁人,那就不得而知了。”沉思片刻接着说,“哀家这几日身子不爽,只想昏昏欲睡,那些个太医也瞧不出个端倪,真是一群庸才。但此事绝对与苏亦岚有关,看来哀家小瞧了这个臭丫头。她这次举动不过是提醒哀家,切莫激怒她,否则她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袁竹汐回过神,张大嘴巴愣道,“那平安符中定有什么端倪?只要将那物呈与皇上,那苏亦岚的嘴脸便公然示与众。”倪太后脸色微微一顿,神色一僵,无力地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皇后,压力声音道,“哀家费尽心机栽培你,不曾想你连皇上的心都抓不住,如今只怕连苏亦岚的手指头也比不上。”
袁竹汐边说边垂下头,“母后,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顷刻竹香揣着平安符细步走了进来,矮身作揖后娓娓道来,“禀太后、皇后娘娘,奴婢方才取了这物与太医仔细检查,太医说这平安符外的香囊外头溢着股清香,是因为由远志、合欢皮、夜交藤沸煮后的水浸泡,所以才残留下药香。这些药物可用于治疗心肝血虚,是上好的安神之药,除此之外并未发现其他。”
倪太后轻轻挑眉,冰冷厌恶的目光扫过那平安符,大声呵斥,“还不将那物给哀家扔掉。”竹香瑟瑟发抖地领命,将那物扔进香炉中焚烧。
倪太后双手紧握,扬起脸冷声道,“这个苏亦岚,居然在哀家的眼脾气底下动手脚,真是活腻了。”袁竹汐目光淡然地看着正前方,心里悲喜交加,或许苏亦岚的存在未必不是件好事。
一轮皎月爬上枝头,清辉透过纱窗照了进来。妙雪抱着收拾好的衣裳,脸上却掩不住的笑容。苏亦岚放下手中翻阅的诗集,定睛注视着她。许是意识到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妙雪停下手中的活计,停步道,“少主,为什么又这样看着我?”
苏亦岚清眸快速扫视,摇头道,“这个,我还真猜不到。但有一点我很确信,你绝不会因为伤好了而这副模样。”
妙雪似笑非笑道,“是也非也,不过我可不能告诉少主,否则少主又该责怪我。”迎着苏亦岚怀疑的眼神,她拍拍胸脯道,“妙雪向少主发誓,妙雪绝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过是对有些人略施小计罢了。”
苏亦岚不相信地左右打量着自己,妙雪浑身觉着不舒服立马岔开话题道,“端午就要到了,届时皇宫里必是一番热闹景象。想必那些少主不愿意见的人也会来,少主要不要去参加筵席呢?”
苏亦岚的脸上顿时有些苦涩,起身上前打开纱窗,任夜风吹拂脸颊好让自己清醒,却还是一腔郁郁不欢,闷声道,“还有几日呢。”
妙雪挽着针线活抬头掠一眼站在纱窗旁的清秀身影道,“少主还是放不下。”苏亦岚矢口否认道,“胡说,他是我的仇人,我怎么可能对他还有所想。”
妙雪放下线头,莞尔一笑道,“少主过于敏感了,妙雪说得可是皇上。自上次后,皇上一连几日来紫宁阁,都被少主以各种理由拒不留宿。”
苏亦岚心头一松,绷紧的脸淡然道,“我不爱他,却还要装着一副讨好他的样子,我不断告诉自己不过是在演戏,可许多时候我依旧做不到。”妙雪沉声道,“唉,真是可惜了。”
苏亦岚沉默一瞬,不解问道,“你不心疼我,却在一旁怜惜栾承昱,为何?”妙雪拿着针黹穿线的手停下来,摇摇头道,“三年前,他极力寻找尹灵素,却无功而返,连尸首也不能守着。如今三年之后出现了一个与他日思夜想的尹灵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他肯定欢喜得不得了。然而娘娘却对他屡屡拒绝,要知道他可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却只想取你这一瓢。就这份心思,旁人羡慕也是得不到。”
苏亦岚心中一颤,立马插话道,“别说了,”转身看着妙雪道,“我有些疑惑了,你可是青龙帮教徒,怎么却在这里说起了栾承昱的好话?”
妙雪微微一愣,待到明白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立马道,“妙雪又说错话了,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皇上的的为人处事,妙雪都看在眼里。看着他对少主痴心一片,对奴婢也是关照有加,所以有些恍惚了。妙雪担心若是他有朝一日知道少主接近他的目的,只怕心若刀绞碎了一地。”
苏亦岚听了背脊一僵,微微笑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入宫才三月多,切不可这样轻易判断一个人,更何况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他的心,你看不透,我也看不透,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话毕脑海却不时地闪过栾承昱那张清俊的面容,苏亦岚攥紧的手心有些出汗,心里竟也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