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秦欢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看了看墙壁上的钟表，还不到十一点，终于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一个小柜子里，有秦欢用过的一些细小零件。因为职业的要求，他对东西摆放处理有自己独到的一套办法。对于电话卡的使用，他有每过一段时间就更换号码的习惯，原因只不过是觉得这样可以自然而然地剔除不愿与之联系的大多数人。这个方法当然也很奏效，没有人会反复向一个半熟不熟的朋友同事询问新的号码，而真正有这种耐心和需求的恰好是生活中已经无法缺少的那群，秦欢明白这些，所以他的交际圈窄小而充实——既有作为一个普通人应有的交际应酬，也有作为夜行者的轻盈自在。
他不费力气地找到那张告诉小熠的那张电话卡，他将它捏在手心里，面容却显得阴晴不定，丝毫没了平日的淡定从容。半晌，他似作出某个决定似的走到窗前，夜风吹来，吹乱他的两鬓，他手忽然使劲一抛，它手心里的那张电话卡就这样消失在了夜空中。秦欢仿佛能看见小熠一脸微笑地和他挥手，在这夜色里，她的笑容让那满天繁星都骤然失色。
秦欢长舒一口气，重重地倒向沙发。下意识地打开手机，短信、电话录音已经将里面塞得满满，大部分都是部门同事的问候，秦欢写了一条短信群发过去，告诉他们自己明天就去上班，到时候再聊。而后又随手给孙芩拨了一个电话，她好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然也应该先报到一声。
“嘟嘟”几声电话响起，立刻一道熟悉声音就响了起来：“哟，今天怎么想起来和我打电话了？”
秦欢略有尴尬道：“我明天回公司上班，先和你说下。”
“是吗，我还以为你玩游戏玩得入迷，都忘记要回来工作了。”孙芩立刻打趣道。
“呵呵呵，哪有。”秦欢不自在地干笑了几声。
“其实，你不回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请假呗。”孙芩幽幽道。
“我还能继续请假？”秦欢有些吃惊，一个月的带薪假期已经是他目前的最高待遇了。
“当然咯，而且是无限期长假……”孙芩故意拉长声音，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秦欢眼睛一黑，感情这姑娘说的是炒鱿鱼了，立刻假装赔笑道：“我这段时间休息得已经很充分了，不用再请假了。”
“哼，这还差不多，老老实实回来上班吧。”孙芩好不容易笑完，平静道。
“嗯，嗯。”
“对咯，我前几天也买了一台游戏仓，不过最近都很忙，只是上去建了个人物，什么时候都有空的时候你带我玩玩啊。”
“啊……”秦欢郁闷道，“怎么连你也玩游戏了？”
“很稀奇吗，我们广告部的员工80%也在玩这个游戏。”孙小小不解道，“而且最近公司高层还准备到游戏宣传广告，我们广告部可要身先士卒啊。”
“呃，不过我已经决定不玩游戏了……”秦欢突然开口道。
“啊，为什么？”孙芩立刻追问。
“觉得虚度光阴，浪费时间……”秦欢找了个很没营养的借口。
“你还真是……”孙芩叹道，“算了，明天再说吧，我要睡觉了。”
“嗯，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秦欢又打开另两个电话录音，是部门辉哥和老马的。两人分别给秦欢讲了些这一个月来公司的各处小道八卦消息后，还不约而同地谈到了最近炙手可热的游戏——《江湖》。秦欢看天色还早，也给两人各自打了电话，话间自然少不了胡吹海侃一番，不知不觉中已过凌晨，互道晚安之后，终于挂了电话。孙芩、辉哥和老马，是秦欢在公司最熟的几个人，也可以算作他这个身份里仅有的朋友。
秦欢再次关灯上榻，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却还是突然想到了小熠那张笑脸，他自顾自地苦笑一番，在心底又狠狠地警告了自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窗外，一道明月正慢慢向东而去。
次日，早上七点，秦欢准时睁开双眼，花十多分钟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便提着公文包出了门。前往地铁的路上在熟悉的小摊买了份豆浆油条，还未到地铁站便已经消灭干净。城市的早上，是无数上班族苏醒的时候。
秦欢如任何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西装革履，容光焕发，却两眼微肿，嘴边有淡淡油光。地铁嘈杂而拥挤，路途遥远而漫长。车厢的人们下去一批又上来一批，秦欢眼前的人们已换了一遍又一遍，他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一头短发，五官虽端正却也没有出彩的地方，唯一能让人惊奇的是眼睛偶尔会有震慑的光彩，却也如一闪而过的流星，让人徒然失望。这个城市有许多秦欢，这个城市也可能只有一个秦欢。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足够让清早起榻的人们再次昏昏欲睡。秦欢跟随人群下了车，也忍不住甩了甩头，公司大楼已经遥遥在目。
“早啊，小秦回来啦。”经过前台的时候，接待员苏姐热情给秦欢打了招呼。
“早。”秦欢淡淡地笑了笑。
“你黑眼圈真浓，”苏姐又道，“怎么，难道一个月都还没休息好？”
“是啊，想到又能回公司见到苏姐，激动了一晚上。”秦欢打趣道。
苏姐一怔，立刻嬉笑道：“哎呀，没想到我们的小秦也学会开玩笑不脸红了。”说完立刻伸手去摸秦欢额头，一边还说道：“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高烧过度了。”
秦欢任由苏姐的冰凉小手附上自己额头，嘴上却笑道：“我对苏姐暗恋已久，难道一直没人告诉你吗？”
苏姐忍不住脸上一红，她虽然被秦欢称一声姐，但实际年龄也不比他大多少，啐了一声道：“呸，你什么时候也学坏了。”
正当秦欢饶有兴趣地看着苏姐的嫣红脸上时，突然觉得脖子一紧，一个肥硕的身躯从后面搂了过来：“好你个秦欢，一大早就在这调戏苏姐，你还真是有情趣啊……”
秦欢苦笑了一声，不看便知，这声音和身材，不是辉哥还会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