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我自己也有说过,有些话,听过就该忘了的。不要念念不忘当时的欢愉,也不要妄想延续那欢愉,那欢愉只属于当时。当时光变迁,即使只是低头与抬头。不做算的再怎么耍赖也不会做算。我也不是看不开,只是舍不得吧。好像一切终于就要开始。
在我就要亲吻到唐杳的时候,那个葡萄架下,突然一颗石子嵌进木架里,天翻地覆。就是那一颗石子吗?搅乱了唐杳的心湖。唐杳说,善财哥哥,如果锦衣门还在,你愿意回去吗?唐杳,我不是已经开始了吗?无论什么事情,一旦开起了头,就可以无休无止。
我承认这只是一场逃匿。我也不管日后唐杳是不是要后悔,只是这一刻我们的心意相通。就苟延残喘着,看这粉饰的静好岁月可以强撑到什么时候。
我知道不会太久,但是至少还有一段旅程吧,至少让我们一起踏上一条路,是什么景象都没有关系,是怎样慌乱都没有关系,至少,先开始了吧。无论什么总是要有开始之后才能结束的吧?我是愿意结束的。只是,没想到连这样的心情都无法顾全。
打开门就看见连秋颓坐在门口。她说,你们要走吗?不用管我,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话音刚落眼泪已经划出眼眶,大珠小珠落玉盘。唐杳的行囊无力跌落。我知道了。她顺从了她的心意。本就想着她终是要后悔的,只是没想到那么早,那么合乎情理。这样也好,直如一场浅梦,未至迷途,只需要一个转身,一切回归原点。
扶起连秋,含春眉目,又是那个倜傥唐公子。连秋说,我无意打扰你们,只是心里难过,她说,我爹爹为我定下一门亲事,可是你知道我的心里,容不得他人。
我已是无法被成全,那就成全了你吧。
那一日的行程改去了连家。连父对我极不满意的,连母温和慈祥只是左右为难。只因连秋的坚持,也请了媒人翻了年历。定下婚期,腊月。接近年关的日子,会不会很热闹?
忽然想起锦衣门的年节。总是下很大的雪,又是清冷又是喜庆。爹也不怎么出门了,爹好像是有一点畏寒吧。娘给他缝的棉袄极厚,或许温暖但看着总没那么灵敏。娘其实女红也是极精致的。娘到底会多少东西呢?其实看起来,娘极像那早些年便隐去踪迹的相国府的三小姐。如果娘是那位小姐的话,爹就是那浮云道长的关门弟子。浮云道长据说已经得道成仙。真是一个怪异的故事。他们现在一定还在某处逍遥着吧。而锦衣门,才过去多久呢,铅华洗尽,甚至再没有人说起。爹,娘,你们的心里还有没有经久的惦念?
我是始终要惦念着了。
只觉得,以此为念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要再打扰唐杳了,她的心里认定了叶锦衣。不要再动摇唐杳了,蚍蜉撼树而已。不要插手了,是曲径通幽,是死巷胡同,反正都无能为力。
日子不咸不淡,没什么滋味却也如行云流水,自然且飞快。是哪一天,一个女子侯在门口,递过来唐杳的绣帕。唐杳的画工是好,可惜换做针线就不值一提了。她说,是你妹妹的东西吧,不小心遗落在我家相公身上。我的心怔的一痛。那人走后,我只呆坐在榕树下,兀自出神。是怎样的一个故事呢?拳头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终于还是消无声息的离开。离开之后再回来,是三天之后的清晨。
已经是深秋,天亮的没那么早,地上的露水很湿,一路走来,衣角微凉。庭院里的榕树依旧茂密苍翠,黑压压一片。我走过去才发现有一个人伏在石桌上,是唐杳。也不知道轻重,这样的天气也敢这样睡。可是我也只能进屋拿一床毯子,轻轻披上,看起来是极累的,我无意打扰。然而终究吵醒了她。她说,我一直在等你。一边说着一边就是眼泪。她的身下压着那块绣帕,是原来素淡还是骤然的失色,只看起来那么陈旧。她细细摆弄了一会,抬起头来,是苍白的笑容。
终于说起叶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