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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爱国英雄(1)

长安是世界四大古都之一,历史上曾是13个朝代或政权的政治中心,对中国数千年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甘肃毗邻京畿,是长安的重要门户。丝绸之路开通以后,甘肃又是东西文化交流的主要通道。由于甘肃特殊的战略位置,历史上一直是各种政治势力争夺的焦点。正是甘肃的这一特殊性,决定了甘肃数千年不平凡的历史。在各种政治势力长期的你争我夺中,千里陇原涌现出不少可歌可泣的爱国英雄。他们为了维护自己国家的利益浴血奋战,甚至以身殉国,他们的美名流芳千古。

收复河西建殊勋:河西起义军首领张议潮

大约6世纪时,在今天的西藏山南地区,一些原始的部落发展成为部落联盟,部落联盟又发展成为强大的奴隶制政权。这个奴隶制政权,后来被人们称作“吐蕃”。

随着时间的推移,吐蕃的势力不断发展,由西藏山南地区扩展到了拉萨河流域。7世纪初,吐蕃通过武力降服古代羌人苏毗(今西藏北部及青海西南部)、羊同(今西藏北部)的众多部落,在逻些(今西藏拉萨)建立了吐蕃王朝。吐蕃王朝在松赞干布时期迅速崛起,先后征服了党项(西羌的一支)和吐谷浑(原为辽东鲜卑慕容部的一支,于329年在青藏高原立国时以原首领名“吐谷浑”为国名、族名),又向西向南发展,征服了今克什米尔地区和尼泊尔地区,不仅统一了青藏高原和康藏高原,而且占领了今天的四川西部、滇西北等地。唐代“安史之乱”后,吐蕃王朝的势力再次扩展,占领了唐朝大片土地。8世纪后期至9世纪初,吐蕃的疆域达到极盛,西起葱岭,东至陇山、四川盆地西缘,北起天山山脉、居延海,南至喜马拉雅山南麓,整个河陇地区都在吐蕃奴隶主贵族的统治之下。

唐宣宗大中二年(公元848年),沙州(今甘肃敦煌市)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随后推翻了吐蕃奴隶主在沙州的残酷统治,驱逐了吐蕃奴隶主贵族势力,使失陷了百年之久的沙州、瓜州(今甘肃瓜州县)等11州,重新回到了唐王朝的怀抱。这次农民起义的首领,就是爱国英雄张议朝。

张议潮,沙州人,生于唐德宗贞元十五年(公元799年),卒于唐懿宗咸通十三年(公元872年)。他家世居沙州,世代为官,为沙州望族,父亲张谦逸曾官至工部尚书。《唐书》《新唐书》等史书中,不见张议潮传,已发现的敦煌变文中,有《张议潮变文》和《张议潭变文》。综合出土文献,可知张议潮至少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张议潮的哥哥张议潭,是沙州起义的首领之一。据考证,张议潮有个姐姐叫张媚媚,后来出家为尼,法名为“了空”,敦煌莫高窟156号窟供养人像第四身比丘尼像,即为张媚媚。

曾经强大无比的唐王朝,“安史之乱”以后,元气大伤,国力衰落,军事力量迅速下降,对一些边塞地区和多民族杂居地区渐渐失去了控制。与此同时,生活于青藏高原以游牧为生的吐蕃奴隶主贵族势力,乘机攻占河西各州。从唐肃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至唐代宗大历十一年(公元776年),他们先占领廓州(今青海化隆县),然后向北向西发展,先后占领了兰州、凉州(今甘肃武威市)、瓜州等地,最后进攻沙州。当时的沙州,已经与内地失去了联系,犹如大漠中的一座孤岛。不愿向吐蕃奴隶主贵族势力屈服的沙州军民,面对敌人的强大进攻,进行了英勇的抵抗。当时的沙州刺史周鼎,被迫无奈,只好向西州(今新疆吐鲁番)一带的回鹘(也称回纥,后来改称为“畏兀儿”)求救,可是回鹘畏惧吐蕃,不敢发兵救援沙州。沙州军民坚守抗战近一年,不见救兵到来,陷入了绝望境地。周鼎召集手下将领商议,提出了放火焚毁沙州城,然后带领大家向东逃跑的方案,遭到众将领的一致反对。都知兵马使阎朝,愤怒之极,跑上去抓住周鼎,活活地勒死了周鼎。众人推举阎朝为统帅,率领沙州军民继续抗击吐蕃奴隶主贵族军队的进攻。

有史料记载,沙州军民抗击吐蕃军队的进攻,历时11年,终于“粮械皆竭”,陷入了绝境。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阎朝与攻城的吐蕃将领绮心儿谈判,提出只要不把沙州城内百姓外迁他乡,他就可以率领文武官员出城投降。绮心儿答应了阎朝的投降条件。就这样,唐德宗建中二年(公元781年),阎朝率领沙州城的文臣武将,打开城门,向吐蕃军队投降。从此,沙州落入吐蕃奴隶主的手中。

吐蕃奴隶主贵族占领河西以后,对于不同的人,采取了不同的政策。为了笼络地方势力,对豪族大户授予高官厚禄,免税免役,对于普通百姓,则任意杀戮迁徙。他们把青壮年收做奴隶,役使其种田放牧,对老年人要么随意杀害,要么“断手凿目,弃之而去”。他们强迫河西百姓换装。平时,人们要穿吐蕃服装,只有每年祭祖时,才能穿着唐装。

张议潮的青少年时期,是在吐蕃奴隶主大肆盘剥的灾难中度过的。吐蕃人的残暴统治,引起了张议潮极大的愤怒。17岁时,他曾抄写一首《无名歌》,以此来表达对百姓的同情,对吐蕃统治者的憎恶:“天下沸腾积年岁,米到千钱人失计。附郭种得二顷田,磨折不充十一税。舞女庭前厌酒肉,不知百姓饿眠宿。君不见城空墙框,将军只是栽花竹。君看城外衂惶处,段段芋花如柳絮。海燕衔泥欲作巢,空堂无人却飞去。”这首诗,真实地反映了当时河西人民的悲惨生活。

吐蕃是马上民族,全民皆兵,人人能征善战,过惯了逐水草而栖的游荡生活,却不善于社会管理。在他们的统治下,河西地区生产力水平急剧下降,社会凋敝,经济萧条,人民流离失所。唐武宗会昌元年(公元841年)前后,吐蕃境内连年大旱,饿殍遍野。让百姓没有想到的是,天灾人祸同时降临。会昌二年(公元842年),吐蕃贵族争权夺利,发生内讧,开始相互厮杀,吐蕃境内大乱。在混乱之际,一些奴隶平民乘机发动起义,有力地打击了吐蕃奴隶主的统治势力,吐蕃统治者开始走向衰落。吐蕃的内乱和衰落,对吐蕃占领区人民起而反抗,提供了难得的机遇。

唐宣宗(公元847—公元859年)年间,唐王朝乘机收复了吐蕃占领的原州(今宁夏固原市原州区)、乐州(今青海乐都县)、秦州(今甘肃天水市)和七关(石门、驿藏、木峡、制胜、六盘、石硖和萧关)。唐王朝对叶蕃作战的一系列胜利,极大地鼓舞了河西人民。

就在河西人民对吐蕃的残酷统治忍无可忍的时候,吐蕃贵族尚恐热率领铁骑5000人来到瓜州,开始大肆抢掠,先后扫荡了鄯州(今青海西宁市)、廓州(今青海化隆县西南)等8个州。他们见房子就烧,见青壮年就杀,见了老弱妇孺,要么割掉鼻子,要么砍掉脚,还把婴儿插在刀枪上玩耍。连尚恐热的部属,对尚恐热的这种残暴行为都感到不满。

出身名门望族的张议潮,认为推翻吐蕃统治的时机已经成熟。他暗中结交当地的豪强大户、人杰义士和佛家弟子,密谋起义。宣宗大中二年(公元848年),张议潮联络各方义士,发动起义,迅速包围了州府衙门。衙门里的吐蕃官兵,受到起义军的突然袭击,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经过一阵激战,很快溃败下去,仓皇逃跑。起义军攻占了州府衙门,乘胜追击,扩大战果。沙州城内百姓,也响应张议潮的号召,向城中各处驻军发起进攻。沙州城内的吐蕃军队,抵挡不住起义军的进攻,只好弃城逃跑。整个沙州城,被起义军占领。

吐蕃军队不甘心失败,几天后重新集结兵力,将沙洲城团团围住。在张议潮的指挥下,起义军采取灵活多样的战术,对付吐蕃军队。他们有时坚守不出,有时突然冲出城来,同敌人拼杀。吐蕃军队摸不清起义军的作战规律,处处挨打,非常狼狈。一天,张议潮看中了机会,下令起义军倾城出动,突然杀出城来,一举击溃了围城的吐蕃军队。起义军抓住机会,再接再厉,迅速向周边地区进军,把吐蕃军队越赶越远,很快控制了整个沙州地区。

吐蕃军队在沙州的溃败,极大地动摇了吐蕃奴隶主贵族势力在河西的统治,吐蕃贵族内部一片惊慌,争权夺利愈演愈烈,以至于发展到互相倾轧,自相残杀的地步。

张议潮率起义军占领沙州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赶赴京师,向大唐朝廷报捷,希望河西地区尽快回到唐王朝的怀抱。从沙洲到长安,有2000多里路程,沙州以东的大片地区,当时仍控制在吐蕃手中。张议潮的使者,要沿着丝绸之路东行,是非常困难的。为了保证把捷报送到朝廷,张议潮派出了10队使者,各带完全相同的文书,分10路向长安进发。其中有几路,全由僧人组成。吐蕃信仰佛教,对佛教僧人,不会过分刁难,由僧人送信,便于伪装过关。还有几队,向北行走,进入腾格里沙漠,绕道蒙古地区,再向南行,由北方进入长安。

张议潮派人向长安报捷的行程是极其悲壮的,可以用九死一生来形容。10队信使,或被吐蕃军队追杀拦截,或葬身于茫茫大漠,只有一个叫悟真的僧人率领的信使队伍,穿过大漠,历时两年,到达天德军城(位于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在天德军城防御使李丕的协助下,于唐宣宗大中四年(公元850年)到达长安,把报捷奏章送到了朝廷。

长期以来,吐蕃占领了河西大片地区,切断了丝绸之路,切断了大唐王朝与西域各国的通道,成了大唐王朝的一块心病。如今,离开母亲怀抱数十年的沙州回来了,整个朝廷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朝廷在长安举行了隆重的仪式,欢迎张议潮派来的信使队伍,并对悟真等人进行了封赏。唐宣宗对沙州回到大唐,更是惊喜万分。他赞赏张议潮的壮举,并发出由衷的赞叹:“关西出将,岂虚也哉!”

前往长安的信使,带回了大唐朝廷的赞扬,对张议潮领导的起义军是一个极大的鼓舞。张议潮原希望与大唐军队合作,对吐蕃军队东西夹击,收复沙州以东的广大地区。可是,当时的唐王朝,正在走向衰落,内外交困,自顾不暇,无力与张议潮领导的起义军一起合围吐蕃军队。张议潮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孤立处境,不过,他没有气馁。他决定独立作战,率领起义军继续打击吐蕃军队。

当时的河西地区,经过吐蕃近百年的残酷统治,早已是民怨沸腾,反抗吐蕃的情绪,一触即发。张议潮登高一呼,河西地区处处响应,起义军队伍迅速扩大。把吐蕃军队赶出河西地区,成了广大百姓的共同心愿。在这种背景下,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准备,张议潮领导起义军对吐蕃展开了大规模的军事攻势。大中三年(公元849年),起义军收复了肃州(今甘肃酒泉市)和甘州(今甘肃张掖市)。大中四年(公元850年),起义军向西进发,又收复了伊州(今新疆哈密市)。吐蕃在河西地区的统治,本来摇摇欲坠,经起义军多路打击,驻扎河西各州的吐蕃军队成了惊弓之鸟,听到张议潮来攻,往往闻风而逃,陆续退缩到凉州。到了这年八月,河西走廊除凉州之外的所有州县,均被张议潮领导的起义军收复。

唐宣宗大中五年(公元851年)八月,张议潮第二次向长安派出大规模的报捷队伍,携带着河西11州(瓜州、沙州、伊州、西州、甘州、肃州、兰州、鄯州、河州、岷州、廓州)的图籍前往长安报捷。为了表示对朝廷的忠诚和回归唐王朝的决心,这次报捷队伍由张议潮的哥哥张议潭率领,并自愿留在长安作为人质。由于河西走廊的大多数州县在张议潮起义军的控制下,这次报捷队伍一路顺利,不久来到长安。

唐宣宗接到河西11州的图籍和张议潮的捷报后,立即下诏表彰张议潮等人的功绩。诏令中说,张议潮“抗忠臣之丹心,折昆夷之长角。窦融河西之故事,见于盛时;李陵教射之奇兵,无非义旅”。唐宣宗大中五年十一月,朝廷下诏在沙州组建归义军,统领河西沙州、瓜州等11州所有事务,拜张议潮为归义军节度使、11州观察使、管内观察处置、检校礼部尚书兼金吾大将军,食邑两千户。同时,拜张议潭为金吾卫大将军,赐给宅第,长驻长安。

沙州归义军的组建,极大地鼓舞了起义军的士气。在起义军的打击下,吐蕃军队节节败退,最后龟缩于凉州。当时的河西走廊,凉州人口最多,也最为繁华。占领河西的吐蕃大军的大营就设在凉州。攻打凉州,是起义军的主要目标,如果凉州一直被吐蕃军队控制,就不能算真正收复了河西。要有效地控制整个河陇地区,归义军必须占领凉州。

大中十二年(公元858年)八月,张议潮率归义军东征,发起了凉州战役。当时,凉州聚集了大批的吐蕃军队,再加上凉州城池坚固,攻打非常艰苦。归义军把所有的汉人士卒和投降的吐蕃士卒组织起来,组成了7000人的攻城部队,攻打了整整3年,到懿宗咸通二年(公元861年),才攻克凉州。张议潮收复凉州后,即表奏朝廷。咸通四年(公元863年),唐王朝恢复设置凉州节度使,统领凉州、沙州、洮州(今甘肃临潭县)、西州、鄯州、河州(今甘肃临夏市)等6州,治所在凉州,由张议潮兼领凉州节度使。从此,河西地区大都回到了唐王朝的怀抱,西北与中原地区的联系畅通无阻。在当时广为流传的《张淮深变文》中,对张议潮起义军的英雄业绩作了生动的描绘:“河西沦落百余年,路阻萧关雁信稀;赖得将军开旧路,一振雄名天下知。”

尽管张议潮率领起义军收复了河西地区,但是,晚唐时期,政治腐败,国力衰微,大唐朝廷自顾不暇,无力管理河西。整个河西地区的管理,只能依靠张议潮和他领导的归义军。张议潮主持河西事务,致力于推行耕战政策,一方面加强军事力量,保卫河西安宁;另一方面,组织河西军民,大力发展生产。

张议潮虽然把吐蕃军队赶出了河陇地区,但居住在河陇地区的其他民族,如东面的党项、西面的回鹘、南面的吐谷浑等,却对河西走廊虎视眈眈。他们都想趁吐蕃军队溃退、张议潮立足未稳之际,把河西走廊据为己有。他们有的在吐蕃奴隶主残部的裹挟下,重新组织起来,时时侵犯归义军占领的地区;有的发起叛乱,攻城略地,给当地百姓带来极大的危害。张议潮在组织百姓发展生产的同时,组织军队对各种反叛势力展开了有力的打击。

张议潮打击的第一个对象,是吐谷浑奴隶主势力。吐谷浑当时生活在祁连山以南。随着吐蕃的衰落,吐谷浑贵族势力发展壮大了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他们进军沙州,企图占领沙州。张议潮得到情报,立即调集军队进行反击。据《张议潮变文》记载,张议潮亲自率归义军攻打吐谷浑。吐谷浑军队见张议潮亲自挂帅,不敢交战,立即逃跑。张议潮率领归义军追击1000多里,通过大斗拔谷(今扁都口)攻入吐谷浑境内,活捉了吐谷浑的宰相等3个首领,并斩首示众,同时俘虏300多人,缴获大小牲畜2000多头,然后全军高唱《大阵乐》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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