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河道走了不到小半天,渐渐已经可以看到些许脚印。前方的小树林外围也杵着一些树墩,想来已经是到了镇上人砍柴的地方。
按照浩然的说法,倘若能见到人迹,就已经不远了。接下来,只要再经过一个小树林,便能看到前往小镇的道路,然后顺着道路走上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燕云沧擦擦汗,觉得自己的脚程大概也略微超出了陈浩然的估计。想到这,他似乎对自己体能有些满意,暗自高兴了一番。
燕云沧加快了步伐,打算在正午之前赶到,却忽然注意到那树林中似乎隐约有人影在晃动。
他大为开心,打算先前往看个究竟,问问前方镇上的情况,打探个虚实,也好有个底。
打定了注意,燕云沧对着河面稍稍整理下衣衫,便进了树林,向人影处走去。
转过几个枝杈,眼前忽然开阔,想不到这树林中间却是有一片空地。
空地中间站着一名素衣少女,鹅蛋脸庞,如章台杨柳般静立。这少女约莫豆蔻年华,皮肤稍透麦色,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这少女显然并非什么大家闺秀,但此时却是表情淡然。她目视前方,神色凝重。
燕云沧初见这少女,竟是呆了一呆,只觉得她如坠入凡尘的仙女一般楚楚动人,但此时的表情却是有些煞了风景。
他顺着少女眼光看去,只见前面站着一个大汉,皮肤黝黑,神色凛然,面带凶色。这大汉手持一把长刀,竟是摆好架势,意欲朝着女子扑来!
燕云沧大惊失色,却想不到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也有土匪竟行这歹毒之事?!
他猛然想到了才刚离去的娘亲,心中愤恨不已,再看那少女左脚往后微微退去,显然是已有惧意,但却无力可施。
燕云沧咬了咬牙,却是随地捡了几个石子,便不顾一切跑了上去,边跑边大喊“凶人,接我一招!”,遂将那些石子狠狠的向那大汉砸去。
少女和大汉均是一愣,显然未料到竟然会有他人至此,便下意识的都往少年看去。
待听到这少年的呼号,大汉猛然变色,他自然不知道燕云沧有何依仗,但看这突然冲出的少年目光炯炯,气势如虹,只道是个少年高人。想到这里,他哪里敢用自己的身体去探那石子的虚实,便猛然往后跃了数步,满脸惊惧和警惕。
燕云沧看这汉子往后大退数步,知道已将他吓住,便顾不得其他,猛地冲到少女旁。
那少女满脸惊愕,显然也是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燕云沧却没那么多时间解释,他自知只要对面的大汉醒悟过来,凭自己这伸手,只怕不过半招便会被击败。到那个时候,别说搭救这位少女,便是自己也走不掉了!
燕云沧心急如焚,却看这少女仍是愣着不动,只得低声速道,“你别怕,我是来救你的,我们快跑!”
说罢,燕云沧猛地伸手抓住了少女的肩膀,欲拉着她跑出树林。他心里却是盘算的清楚,后面的大汉只怕片刻就会追来,只要自己和少女能跑到大道,往不远的村庄跑上几步,见到来人,这匪徒自然不敢再追。
虽然只是短短几步,他心里却算过了几种可能。他设想过那大汉没被吓到或是直接向他们冲来,也想过还没跑上几步便被大汉抓住,甚至还抽空想了想如果救了这少女要如何清高的拒绝少女的感谢,却唯独没有想到现在的这种情况。
他竟然没有拉动这少女。
燕云沧愣了愣,只道是自己手滑。他未有多想,便再次伸手试图拉着这少女离开,却未注意到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少女看着燕云沧的手再次捏住自己肩膀,竟是一振一抖,燕云沧的手便被弹开,随即秀手一翻,便反过来捏住了他的肩膀。
燕云沧正感错愕,忽觉肩头一阵大力传来,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竟是整个人直接被这少女单手摔倒在地!
燕云沧痛哼一声,正欲怒斥这少女不识好人心,却发现那土匪已然走近。
“小姐,这是第几个了?”
小姐?燕云沧生生将已到口中的话语又咽了回去,他躺在地上看了看两人的神色,似乎早就相识,这才意识到他大概是闹了一个乌龙。
燕云沧有些不好意思,正欲想个法子解释,却听这少女道,“快别说这些了,我怎么知道那刘家小子怎么如此可恶。我都已经给他说过不喜欢他,他却还是用这种法子来试图讨我欢心!”
那少女看着燕云沧,满脸嫌恶。
她皱眉道,“我知道你是那刘家小子找来的生面孔,试图来假装英雄救美,然后再给我说是姓刘的派你来的是也不是?”
燕云沧满脸错愕,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少女却不管这些,似乎也根本没想到要等什么回复,便继续嘟囔,“已经都多少次了?我今天好不容易拉着许叔到这后山和我练习,花了半个时辰才将气息调整到最佳,却还是被你破坏了!你回去告诉姓刘的,我求求他别那么阴魂不散行不行!如果我因准备不周,进不了五灵门,到时候要他好看!”
说罢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少年。
那许叔有些不忍,却是看着燕云沧,用过来人的口气轻轻道,“我知道刘家少爷,当然也可能是你,喜欢她。但追女孩这样可不行,得一步步来,不要操之过急。”
说罢,还拍了拍燕云沧的肩膀以资鼓励。这才跟着少女离开了。
燕云沧坐在地上愣了半天,这才想清楚前因后果,却是有些无奈。
他站起身来,揉了揉被摔疼的后腰,觉得好心情被弄丢了不少。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回到小路,继续刚才未完成的旅程,刚走了几步,却又觉得心有不甘。
燕云沧垫了垫脚,看到那少女和那许叔已经走远,确信他们听不到自己说话,便又走回刚才摔倒的地方,狠狠踢了下地上的一块石头,低声怒道,“得意什么!皮肤那么黑,谁会喜欢你啊!”
说完,也是潇洒的一回头,这才满意的走向了来时的小路。
……
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刻意加快了步伐的燕云沧便走到了浩然说的那个乡镇。
和来时的那条通向后山的小土路不同,这里的主道却都用石板铺成。虽说是乡镇,却和恬静而安宁的青山村大为不同,这里毕竟是通往前方永辉城的最后一道关卡,商贩在大道上是络绎不绝。
此时正值正午,整个乡镇人来人往,大道两旁尽是客栈和酒家,不少商贩正行色匆匆匆地吃着东西,似乎是打算午后快些赶路,争取在傍晚前赶到都城,而更是有不少小二正站在道旁,使劲吆喝着想让来客到店里坐坐。
燕云沧揉了揉已有肚子,有些悲哀的想到,如果自己不能如浩然所说在那个武馆找到活干,只怕就只能到这些店铺先找些活养活自己了。
他暗自给自己鼓了把劲,便向一旁酒家前热情的小二问了路,大步走向了武馆。
武馆不大,却也不怎么寒碜。
听镇上人说,这武馆的馆主为人和善,只可惜早年丧偶,只靠自己一人将独女养大。乡亲们看他辛苦,平时多少也都有些帮衬,再加上不少年轻人希望能学点武艺防身,武馆的日子虽然过得辛苦,却也还算富足。
燕云沧到武馆前时,正看见前面几个杂役在往管内搬着桌椅。
他走上前去抱拳道,“我听闻这里是要招收些伙计,特意前来找个活干,不知道是否要通过什么考核?”
一个杂役看了看他,手中活却是不停,不耐烦道,“没看到我们这都往里搬桌椅了么?这都正午了才来,那招收早就结束了。你还是去其他地方找些活干吧。”
燕云沧愣了片刻,但还是觉得不应该这么久放弃了。浩然要他来这家武馆干活,他自然应该千方百计的加入这家武馆,说不得还能如那浩然所说,能在这里学个一招半式。
想到这里,他便又往前了几步,再次恳求道,“这位大哥,求您收下我吧。我能吃苦,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那位杂役却颇不耐烦,只觉得这小子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只怕进来也只是吃白饭的,故根本不想理他,转身继续往武馆内走去走。
燕云沧又问了几句,这才觉得似乎是真的没有希望了。他皱了皱眉,还没决定是继续恳求,抑或先随便找个酒家做些临时工再作打算之时,忽见一气呼呼的少女从门内走出。
那少女浑身素衣,蛾眉皓齿,不是树林里那位姑娘又是何人?
那少女似乎也没想到,竟这么快又碰到这个小子,也是大吃一惊。
“我的老天爷,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