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平在公司上班时,忽然接到静飞打来的电话,她声音里带着些紧张,说:“刚才幼儿园老师通知我,说团团在那儿出了点事。”正平一下子跳起来,追问:“团团怎么啦?出啥事了?”
静飞说:“你先别着急,听白园长那意思,是团团和另一个孩子争着吃蛋糕,俩孩子打架,团团把对方孩子打伤了。”正平稍稍平缓了心绪,说:“你能确定是团团把人打伤了,而不是被人打伤了。”静飞说:“当然肯定是团团打伤了别人,白园长在电话里说,对方孩子家长不干,非要咱们拿钱给他孩子去医院看伤,而且让咱们马上去。”
薛正平反倒轻松下来,说:“那你还紧张什么劲?只要我们孩子平安无事就是万幸,赔点钱就赔点呗。”静飞说:“我担心那家人会讹上咱们,如果他们狮子大开口,让我们赔一大笔钱可怎么办呢?”正平安慰道:“等到了那儿看情况再说吧,或许没那么糟糕,小孩子打架,无非是抓一把挠一下之类的,又出不了人命,怕什么。安心等着,我开车接你一块去。”
不多会儿,正平到了商场接上静飞直奔幼儿园,在车里正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孩子咋就打起来了?”静飞说:“光听白园长说,俩孩子争东西吃,团团用塑料小凳子打了那孩子脑袋一下子,把人家脑门都打青了。”
正平一笑说:“我儿子还够猛的,打架没吃亏就是好样的。”静飞说:“你还有心思乐,带了多少钱?”正平说:“我带了一千块,小孩子打架出不了大伤,一千块应该够用了,再多要一个子也没有。实在不行,我就再把那孩子爸爸也给打一顿,这叫上阵父子兵,儿子英雄爹好汉,谁叫那孩子跟我儿子争嘴呢,子不教父之过,打他一顿不冤枉。”静飞说:“行了你,儿子已经够让人操心的了,你就别再跟着添乱了。”
幼儿园办公室里,一个看起来一副老实相的男人在抽闷烟,旁边坐了一个卷头发的胖女人,正抱着孩子在抹眼泪。团团则孤单单地站在一边,背靠着窗户下的墙壁发呆,大概也明白自己闯了祸,不安地把两只脚在地板上蹭来蹭去,抬头看见爸爸妈妈推门进来,仿佛见到了救星,一头扎进静飞怀里委屈不已,小脑袋在妈妈怀里顶来顶去。
静飞又特地把儿子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对方妇女见她如此这般,大为不满,冷冷地说:“你家孩子一点事也没有,伤口在我家孩子头上呢,要验伤也得到这儿来验。”说着,向他们两人展示自己孩子的伤情,正平看见那孩子脑门上有一块淡淡的淤青。
静飞略显尴尬后将孩子搂进怀里,又恢复了母亲特有的护子本性,回了一句:“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能全怪我家孩子吧?”对方妇女更不示弱,说:“你家孩子把我儿子打伤这么重,他还有理了不成?”一开始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白园长给他们介绍情况,被打伤的孩子叫李御,和团团同班。中午饭时,园里给孩子们每人发了一块蛋糕。叫李御的孩子应该在家里骄纵惯了,拿着手里的蛋糕还不满足,又趁着身边的团团不防备,抓过团团的蛋糕恶狠狠咬了一大口,可团团同样也是家里的小皇帝,倍受娇宠,哪里甘心受损吃亏,便反手去夺李御手里的蛋糕,打算以牙还牙也咬他的蛋糕一口,以弥补自己所蒙受的重大损失。
李御占了便宜很得意,左躲右闪,不愿让团团的企图得逞,他一手拿着蛋糕藏在身后,另一只手用力猛推了团团一把。团团猝不及防,从小凳子上翻身跌倒在地。先是丢了一大口蛋糕,然后又让人推了个跟头。团团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拎起塑料小凳子,劈头盖脸朝李御打来,李御被打的蛋糕落地,脑门乌青,哇哇大哭。团团仍不肯罢休,又冲过来踢了他一脚,幸亏老师们及时发现,跑过来将两人拉开,团团才没有对李御继续穷追猛打。
说到此处时,李御妈妈听着味道不对头,对白园长说:“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都是我孩子的错,我们挨了打还是活该,对吧?”白园长忙说:“不是不是,我只是客观地说明当时的情况,孩子毕竟是孩子,没什么谁对谁错,现在的核心问题是尽快给孩子去看伤,把你们双方家长都叫来也就是这个意思。”
静飞一见团团平安无事,俩孩子发生冲突的责任,似乎也不怪团团。既然自家理直就应该气壮一些,她说:“虽然小孩子不懂事,可出了矛盾也要分个青红皂白才行,是非对错还得搞搞清楚,我们孩子一向老实温顺,从来不会惹事生非的,这回也一样。”
李御妈妈火气上撞,说:“我儿子也是老实听话的孩子,没来由被打成这样,这份罪不能白受。”静飞说:“又没有打破流血,只那么一小块淤青,过两天就没事了。”李御妈妈生气地说:“那就让我也打你孩子一下吧,咱们就算扯平了,怎样?”
静飞也毫不退让,说:“我儿子又没抢人家蛋糕吃,凭什么挨打?”李御妈妈说:“蛋糕也不是你家的,是幼儿园发的,多吃一口也犯不上挨打。”
两个护犊子的女人遇到一起,和两只母老虎无异,眼看着双方就要吵起来,正平从中打圆场说:“这位大姐您别着急,咱们都是当父母的人,孩子受伤了家长心疼,大家都可以理解,现在当务之急是给孩子去治伤,吵架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李御妈妈说:“去医院看伤肯定要花钱,空着手去能行吗?孩子是你们给打伤的,医疗费必须由你们来负责。”正平说:“我们会负责的,那得需要多少钱?”李御妈妈说:“今天你们先拿五千块钱吧,到医院后看孩子的伤情再说,如果不够,你家还要再给钱。”
静飞立即强烈反对,说:“才那么一小块淤青,一次就要五千块还不算完,往后如果成了无底洞怎么办?我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责任。”
李御妈妈说:“感情没伤在你家孩子头上,虽说没流血,可要是受了内伤更严重,如果得了脑震荡可怎么办?如果留下后遗症又怎么办?孩子才这么小,往后一辈子还长着呢。”
静飞说:“听你的说法,我们还要管你家孩子一辈子吗?”李御妈妈说:“现在看病花钱很多,什么治疗费、康复费和药费,如果再加上我们的误工费,你们要想一次结清,今天就给一万元算了。”
静飞坚决反对:“你们要的太多了,一万元钱可以把这孩子全身糊满一层。”白园长问正平:“你们同意给他家多少钱?”不等正平开口,静飞抢先说:“这点小伤,给一千块钱可以了。”
双方差距太大,最终不欢而散,那个男人说:“要是你们不给赔偿,我们就到法院里起诉告状,这会儿还要赶快给孩子看伤,没时间跟你们啰嗦。”
在回家的车上,正平说:“他家如果真去法院里告状,我们反倒不怕了,这种官司不好打,拖一阵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