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杭州段宅
“你们这班废物！我段家养你们白吃白喝，荣华富贵，现在叫你们给我找一个女人都找不到！”段坤朝手下脸上挨个甩了几个巴掌，口中不停骂着“废物”，即使如此，依然愤怒难消。转身将气撒在无辜茶杯身上，两手一推，桌上茶杯被摔碎在地上。
段坤父亲，段天海正好进屋，被飞溅的瓷片水渍染了满脚。低头抬头，带着些许责意，道：“你干什么。”
段坤见得父亲，稍收脾气，脸上依然不悦，回应道：“没干什么。”说完，朝屋内走去，坐在了床沿上。
段天海兰花指挥了挥手，几个手下便俯身离开。手下离开之后，段天海语气变得宠溺，“怎么了？他们几个怎么又惹你生气了？”
段坤些许不耐烦，道：“爹你别管孩儿的事了。我都这般大了，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段天海，道：“你长这么大，爹爹我要是不管你，谁给你屋里那么多的奇珍异宝与玩物。现在连你在想什么，都没有权利知道了呀？”
段坤不回话，哼了声就躺在了床上。被子一翻，盖过了头顶。
段天海，严肃道：“你要上天还是入地，想怎么玩，爹可不会管你。只要不要给我捅出篓子来就好！想谁都行，但千万别再想那个丫头了！”一说完，披着段坤的被子忽然失去了动静，似被戳中痛点。
段天海，道：“坤坤！你不会真的是在想那颜灵儿吧？！”走到床边，坐下身，又道：“当今局势混杂，朝廷那个傻皇帝，整日沉迷修仙，寻什么永生之法。现在是被那群邪门歪道掌势。也不知道他们要找件什么宝贝，把暴风堂翻了个底朝天。”
“你以为我真想跟那个颜忘仇结亲家吗？别说家世了，就是单单说颜忘仇的女儿，也配不上你！提亲这事，还不是上头给我的安排。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从前，我完全可婉言回绝，朝廷也不会怎么为难我们段家。”
“可如今……朝廷妖人当道，把皇帝迷糊得不知东西南北。连女色都不近，只要寻得什么炼丹永生之法。我若是一句‘不去’，也许咱们段家几世家业，就要毁在我段天海的手上！现在，只能忍气吞声，任那些妖人胡作。”
“暴风堂与朝廷为对，你若是还一心想着颜灵儿，与送死无异！别以为我不知道，颜灵儿那伙人，就是你护着他们出去的吧？！此事也罢就此了断，万不得让别人知道。我段家就你这么一个独子，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乱来！”
段天海自己说了半天，儿子一点回应没有，便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坤坤！暴风堂被朝廷抄家，不是意外的事情。就算那日颜忘仇同意这门亲事，朝廷也会用尽手段，抄了暴风堂。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跟颜灵儿注定无缘无分！”
段坤忽掀开被子，坐起身，叫道：“谁说的无缘无分？！”
段天海大怒！喝到：“怎的！你要造反不成？！”
平常受尽宠溺的段坤，此时见得父亲勃然大怒的样子，心下害怕，收敛了几分情绪，道：“孩……孩儿知道了。我有些困，想睡一觉。”
段天海，也收起怒意，道：“你是我段家独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必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好了，我也不啰嗦了，你先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说完便起身出了屋子。
段坤从手中掏出三颗褐黑的珠子，珠子球身干煸发黑，黯淡无光。可段坤一见这奇怪的珠子，心中情感难抑，胸口只感一股热流汹涌，眼珠含泪将出……
脑中回忆翻涌……一群孩子起哄着，围着一个胖孩子乐道【大胖子！肥嘟嘟！走起路来像只猪！大胖子！肥嘟嘟！走起路……】
那胖孩子不敢反抗，只能堵着自己耳朵，哇哇大哭。
一女孩突然站了出来，不平道【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几个孩子跟女孩争吵起来，再扭打起来。没想到那女孩蛮力过人，一群孩子竟是抵不过一个小女孩。
那群孩子落荒而逃，四散而去。
女孩捡起掉在地上的糖葫芦【别哭啦！呀！糖葫芦都脏啦。你还要吗……】
【要！】胖孩子急忙接过糖葫芦，却也没吃，紧紧抓在手中。
【我得赶紧回去啦，不然我爹爹可要骂我了……】
胖孩子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跑远。急着跟着跑了几步，大喊着【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边跑边回【颜灵儿……】跑的远，声音已经微弱不清。
但胖孩子却娆娆记在心里。
远处跑来一中年男人，急叫道【少爷！少爷！可算是找到你了！你偷跑出来，老爷要是知道了，我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你……你的脸怎么了！？】
胖孩子脸上挂着泪痕鼻涕，脸上却笑了【先生，我几岁才能娶老婆呀？】
那男人诧异一个五六岁的娃娃怎会问这样问题，却依然回道【你好好读书，十八岁就可娶妻生子啦！读不好书，可没有姑娘家要你！】
胖孩子伸出手算着【五……六七……十一……十一】眼看着两手不够用，便抓过先生的手，继续数道【十一，十二……十三……】
【少爷糖葫芦都脏了，扔了吧。先生给你再买一串！】
【不要！】胖孩子取下三颗糖葫芦，如捧珍宝，也不嫌脏也不怕黏，塞进衣内。
……
…
“灵儿……你到底在哪……”
段坤捧着三颗干煸枯燥的珠子，黯然泪下……
……
云南无名村
“怎么样！老人家，你服不服！”颜灵儿道。
莫风几番点评，那老乞丐心里虽然对其暗暗佩服，嘴上却不乐意道：“不服不服！口说无凭，来点实在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糊弄我！”说完话，走到一面墙上，用手指着墙上的壁画，道：“你刚才说这龙首为实，龙身则虚，那要怎么表现？”
莫风上前道：“实为真，虚为假！意思就是，作画要有真假。”弯腰捡起一根柴，指着龙首，继续道：“这个真假，就是要你突出主体。这个龙首自然为实，所以要多加表现。而龙身为虚，就要刻意少画那么几笔。画作者二者兼顾，想极力表现，却恰恰相反，反而让画面平平，没有主客之分。”
老乞丐忽有茅塞顿开之悟，急忙上前，用沾染黑墨的手，在墙上龙首部位多画了几笔，又用衣服在龙身各处简单抹拭了几下。整条龙突然变得主次分明，活灵活现！心下对莫风更是佩服了几分。
老乞丐退远观赏壁画，口中喃喃：“这小子说的有点道理……”
莫风，道：“还有啊，再上升一个层次。就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
老乞丐急忙问道：“怎个虚虚实实？快告诉我！”
莫风也起了兴，继续指着墙面道：“龙首为实，要做到实中有虚，意思就是龙眼做主，龙角做次，前后呼应，这样就有虚实了。”
老乞丐伸手指了指龙眼附近，问道：“这儿为实？”见莫风摇头，又指了指另一侧，再问：“这儿为实？”
莫风摇头。
找了几处都没弄明白怎个实中有虚，虚中有实。
莫风上前，拿柴作笔，画了那么几笔。柴无墨汁，只能浅浅看出几道笔痕，老乞丐未尽兴。从腹中掏出好几大块木炭石，给了莫风一块。
莫风接过木炭石，开始作画。没出几笔，整个龙首栩栩如生，仙傲浮现。
两人你教我学，一笔一画，正兴意。
耳边突然有人叫骂：“王八崽子！原来是你们两个画的！”骂完，抓起柴刀冲向老乞丐和莫风。
莫风这才意识到，怎么自己也跟着画了起来？急忙转身欲跑，却见到那老前辈已经身形如蚁，遁入山林，就快要见不得踪影。
风灵二人这才急着也朝老乞丐逃跑的方向逃去。
身后房主闹喊追着。
跑至深林，终于甩开了房主。
莫风停下休息，颜灵儿却捧腹笑着。
“你……还有心情笑！都是……你让我点评几句……”莫风边说变喘着气。
颜灵儿不回话，自顾自笑着。
忽闻远边传来一句，“你们跑的也太慢啦！我都快要等睡着了！”
风灵二人转头，见得又是那位老乞丐。
见其脚下如风，先才逃命技术了得，哪像一个老人家的腿脚。
莫风喘气道：“前辈……还没走啊？”
老乞丐朝莫风走来，道：“要走我早走啦！”待靠近对方，老乞丐笑道：“这东边还有一处小村子，那里我还没去画过……我们两个一齐去，夜里点上一盏烛灯，画个痛快！怎么样？！”
“不了不了！”莫风吓得连忙推辞，干笑道：“前辈，实不相瞒。我们真的有急事，得赶路。”
“去哪？”老乞丐问。
莫风答：“烟云山……”
一听烟云山几字，老乞丐不解道：“去那里干什么？那里可是天底下最无聊的地方！一来没得吃，二来没得玩，没吃没玩也认了吧！可不让人作画！就太可恶了！”
莫风惊道：“前辈你知道烟云山在哪？”
“什么？！”老乞丐也是一惊，道：“你都不知道烟云山在哪，你就说你要去烟云山！”刚说到这，老乞丐心里盘算起来，便故作玄乎，道：“那烟云山可不好找啊！这一带群山甚多，没人指路，那可真的要找到天荒地老咯！除非……”
颜灵儿急问：“除非什么？”
怕是老乞丐记得颜灵儿先前对其作画水平有疑，记在了心头。听得对方问话，便道：“除非有人带路呗！哇，你个小丫头，真是笨呢！”
颜灵儿“你……”了一声，就被莫风劝下，道：“前辈，言下之意，是要用什么条件交换烟云山的位置吗？可是我们远道而来，身上银两也用的差不多了……这……”
“你教我作画啊！”老乞丐打断。
莫风，道：“不是我不愿意教前辈作画……只是……”
“赶路嘛！我知道！”老乞丐再打断，又道：“我可以一边带你们去烟云山，然后你一边教我作画啊！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莫风，道：“前辈你也一同前去？可你不是厌恶那个地方吗……”
“管那么多干什么！”老乞丐回道，“去就是了！”说完，转过身喃喃自语，“才出来没多久，又得回去……”
莫风听不清前辈说了什么，便问道：“前辈……你说什么……”
老乞丐走了几步，莫名有些小脾气，道：“你这小子老爱多管闲事！我是说，再不走，就要天黑啦！唉哟嘿！”
风灵二人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