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蔷一边守着炉子煎药,一边指挥安排,忙得不可开交。
这药虽然要煎一个时辰,但武火煮沸后,可以用文火慢慢炖,这时就不需要管了。
崩溃沮丧的人太多,冷静坚强的人太少,黎婉蔷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一把抓|住虎子,问道:“良子呢?他怎么不出来帮忙?”
“他……他好像有些崩溃。我就把他安置在第七地道走廊的第三个房间,让他好好静一静。”虎子忙得差点忘记了这回事。
“混蛋!在大伙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居然不在!亏我还把他当作……”黎婉蔷有些气不可耐。
然而,想到自己刚才躲在门后痛哭的事情,她的口气一缓:“算了!等我们忙完这一段再去找他,就让他静一静。你也去忙吧!”
虎子点点头,抱着一堆东西,继续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陈良一个人处在静室中,目光呆滞地望着墙壁,心中充满了懊恼、悔恨和自责。
他强烈的感情波动将沉睡中的熊猫君君也惊醒了。
它试图劝说了几句,却毫无回应。
它既惊讶又迷惑,怎么也想不通陈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随即,它开始翻查陈良的记忆,连通他的内心想法,寻找线索。
在它强大的搜索能力下,它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
陈良平时看起来老练,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多年的跟班生活让生性机灵的他学到的只有老练的手段,而修成没有老练的内心。
他的内心其实是稚|嫩而脆弱的,就像玻璃球一样,看起来璀璨夺目如同钻石,但却远远不及钻石坚硬。
少时被卖的经历,让他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极度渴望安宁稳定的生活。
这导致他即使获得了智慧熊猫这样强大的传承,心里面也只想回到乡下过安稳日子。
可是命运多舛,让原本脆弱的他竟然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受到了两次毁灭性打击。
第一次就是卧峰山庄被焚毁,让渴望稳定生活的他失去了留身之处。
那一次,他悲痛了许久,并由此感觉世道崩乱,产生了厌世心理。
于是,他身怀巨款,不想到城镇里享乐,却回到了老家。
因此,第一次的心灵空洞让他用回家的念头给填埋了。
而到了第二次,他看见白石村被焚毁后,内心的隐患再也抑制不住,骤然爆发出来。
他陷入了自责和恐惧之中。
自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来到白石村,白石村虽然会遭受虎头寨的欺凌,但也不至于整个村子被焚毁、赖以生存的良田化为灰烬。
他觉得自己的到来,不仅没有帮助到乡亲们,反而害了他们。
恐惧,是因为他极度害怕再次失去立身之所。他害怕村民们会由此责怪他、埋怨他,甚至驱赶他。于是,他将自己封闭起来,紧紧地封闭起来,像在心的周围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这种封闭不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做出来的,而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智慧熊猫虽然找到了相关原因,却毫无办法。因为它根本不理解这些东西,更不知道该如何击破陈良内心的寒冰屏障。
在忙碌中,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黎婉蔷终于抽|出空来,去看望陈良。
她一看到陈良一副目光呆滞,发傻发愣的样子,再联想到外面承受痛苦的村民,气就不打一处来。
“陈良!”黎婉蔷第一次用冰冷的口吻称呼他的名字,“你给我起来!”
陈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好像丝毫没有听到。
黎婉蔷实在气不过,直接动手,想从地上将他拉起来。
可是她毕竟是一名女孩子,用了老大的劲,还是没将陈良拉起来。而陈良任由黎婉蔷拖扯着他的手,依旧无动于衷。
黎婉蔷再也忍不了了,大声嚷道:“你知不知道,乔婆婆已经病倒了,大伙都陷入了慌乱当中。你忍心放着这一切不管吗?”
听到乔婆婆病倒的消息,陈良终于有了反应。
陈良那通红的双眼立即留下两行苦泪,喃喃地说道:“我是个灾星。是我害了乔婆婆,害了你们,害了大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黎婉蔷这下知道陈良崩溃的原因了,出口安慰道:“不!这不是你的错!是虎头寨欺人太甚!”
陈良摇摇头,说道:“为什么我来之前,白石村这么多年来都是好好的,而我来了之后,它就……”
“啪”的一声,陈良的话被黎婉蔷的一个耳光而打断了。
黎婉蔷垂下头,一张俏|脸逼近陈良的脸,眼睛与他紧紧对视,认真而诚恳地说道:“你听着!
发生这种事,罪魁祸首不是你!
是虎头寨!
我的父亲是被虎头寨的人打死的,我的家庭是被虎头寨的人摧毁的。
我们这五十多名孤儿的遭遇都跟我一样。
村里没有一个人不与虎头寨有着血海深仇。
这么多年来,我们早就想反抗了,但反抗不了。
是你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反抗的勇气和手段。
我们并不怪你,反而打心底感激你!”
“即使这样,我也不该将你们带入绝境。我根本就没有能力带你们战胜虎头寨!我根本就不该来!早在卧峰山庄,我就应该死了。”陈良的内心依旧固执。
黎婉蔷本想再扇陈良一个耳光,但她忍住了。
陈良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之前她躲在门后哭泣的模样。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特别是没有太多人生经历的少年少女。
黎婉蔷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注意保重身体,我们都需要你。乔婆婆倒了,你不能也倒下。”
接着,她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房门。
她一出门口,便看到虎子在门旁守着。
黎婉蔷向虎子询问道:“你都听到了?”
虎子点点头,说道:“我只比你迟来一步。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或许,我是了解他的心情的。”
“你?了解?”黎婉蔷有点惊讶。
虎子解释道:“我和他从小就到一起了,前几天也聊过一些各自的经历。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真正的根源我估计是因为……”
“因为什么?”黎婉蔷焦急而好奇地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