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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雨中论礼孝,仲秋搞夜袭(下)

万山潭边军营里,庞统正秉烛夜书,紧皱眉头,写写划划,十分专注,诸葛亮进门来到身后都不知晓。诸葛亮瞅了一会,见庞统正绞尽脑汁遣词造句,便上前拿过庞统写的东西翻看,边看便念道:“势若神龙,蜿蜒盘旋,饮水汉江。摒护古城,万夫莫敌。绝壁临江,峭壁巉崖,山水相映,草木盘垂其上,映荫溪色,浑然天成。怪石嶙峋,老干屈曲,根叶苍秀,人力难及,唯猿猴可攀。”念完笑说道:“士元兄好雅致,这是在作诗还是作文呢?乱七八糟的。”

庞统正字斟句酌的构思,被诸葛亮打断,本就没好气,见诸葛亮取笑,便说道:“你安排的好差事!鼓舞士气,让多教士卒们唱歌,既提高觉悟士气,又丰富军营生活。马良一时手痒,填了曲军营颂,上至统领下至走卒都说好,让多作些出来传唱。可马良那小子撒手不管了,说是我的管辖。没法,我只有硬头皮上阵了。前阵子做了几曲,肚子里的墨水都快榨干了,实在想不出别的,索性今晚写写万山谭,这草稿刚起个头,正好你来,你来续,我是没词了。”

诸葛亮笑道:“这个不急,慢慢想,我来有别的事跟你商量。你看现在万山四围我们都有人马在安营扎寨,各营垒之间也都有联系,能够互相协调着。季常也常驻马家营,分管那片,这军需粮秣、粮道、上传下达、军纪、士气都不错,我们的工作也算做到家了。只是这快三个月了,土匪连个影都不出现。这不急死人吗。我在想下一步的计划调整一下,改为引诱土匪出来,要不我任期内真的只有筑营,就没别的事了。你看呢?”

庞统哈哈笑道:“怎么,急不住了?你是主帅你说了算,辛苦半年连个土匪影都见不到,确实不好交差啊。让土匪现身,你有什么主意没?”

诸葛亮笑道:“没有新意,采纳季常的策略,引蛇出洞。我们做好各家的工作,让各营都做好被袭的准备。只要山匪敢出现,我就敢送他们份大礼。”

庞统笑道:“别没抓住蛇倒把蛇惊了,你有成果了,我那半年就难受了,蛇窝在洞里不出来了,我往哪找去?这万山这么大,藏百十个人还不小菜一碟。”

诸葛亮锤了庞统一拳,说道:“这不过来跟你商量吗。咱俩合计合计,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逮住几个土匪呢。有了俘虏就好办了。这伙人既然不伤我们的人,我们也不能做绝,问出口供来就可以放人了,要不好吃好喝伺候着也行。我的任务获取情报基本上就可以完成了。剩下与匪徒斗智斗勇的事情就轮到你来操刀了。”

庞统认命道:“行行,这季常不在,你可逮着我一个苦力使唤了。只一条,轮到我挂帅的时候你可不能躲懒。”

诸葛亮笑说:“好说好说,礼尚往来嘛。”

……

这边诸葛亮和庞统商量着安排吊钩以待游鱼,土匪那里,林安正被一群手下围着抱怨。诸葛亮的筑营封山,扩大了岗哨范围,各县又长期设障盘查出入山。往山里运送点补给确实比以前困难多了。时间短还好说,这都三个月了,还不见情况好转。林安的手下就有些扛不住了。四个得力手下姚节、毛义、韦护、吕岳围着林安,或倚或蹲,就树影岩后躲着烈日,纷纷向林安说着心中不满。

林安劝说着:“这才哪跟哪啊,以前我们训练的时候不比这艰苦?这点苦就受不了,怎么跟我去打仗、争功名啊?回去跟兄弟们好好说说,再坚持一个月,咱们就可以回府里休息了,到时候我请兄弟们吃大席。”

韦护抱怨说:“头儿,不是兄弟们吃不了这苦,只是这苦完全可以不吃啊。你看他们那营,兄弟们轻松就可以破掉;再看看那些站岗放哨的,一个个烂垮垮的,哪有点当兵的样?轻松就摸了;还有那些搜山的,那也是兵?山上猎户都比他们强!你说就这些人把我们逼得连口酒都喝不上,兄弟们这心里头憋屈。”

林安正色道:“他们就是在引我们去攻击他们呢。估摸着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只要不抵抗,我们不会伤害他们,所以才有恃无恐的。但是不抵抗不等于不干别的。万一哪个兄弟粗心大意暴漏了行踪,被人家摸上来,我们就被动了,弄不好被人家抓一两个回去,我们就直接输了。祖头可是说过,只要我们的人被抓了,就算我们输。我们不能冒这个险。要出击也得祖头同意才行。现在祖头让我们忍耐,我们只能忍着。”

毛义试探道:“要不头再跟祖老请示请示,能不能让我们袭他几个营,这任他们这么筑营围山,对我们也没好处啊。”

姚节也说道:“就是,其实输赢对我们没什么,我们这么一直窝着,也看不出人家的本领来是不?就算孙子复生,要在这万山里找出我们十几个人,那也是做梦。咱得给人家表现的机会不是吗?”

林安叹气道:“这些道理难道我不懂吗?祖头不懂吗?动作肯定是要有的,只是还不到时候,现在就是比耐性的时候,打猎知道不?没耐性怎么能抓住猎物?让兄弟们再忍忍。”

吕岳他们见林安不松口,只好点头,悻悻回去,苦着脸去面对热切盼望他们好消息的兄弟们,炼狱般的日子还得接着过下去。

再说诸葛亮和庞统议定了引蛇出洞的计策,连夜商量出完整的作战方略,第二天马上便召集各营统领交代下去准备各种防备偷袭的物事,交代遇到偷袭该如何应对。同时开始第二轮筑营行动,从各营抽调大部兵力前去卫护筑营,各营只留十几个兵士看守。各家长老有的提出异议,担心后面的大营守卫薄弱,易遭偷袭,诸葛亮不听,执意如此。

筑营往山里又深入了,守卫士卒如临大敌,日夜警醒。可是后面各营就放松了,本来人就不多,前面又有大队人马挡着,主帅那边也取消了每天的军务汇报。很快各营基本上就取消了晚间的站岗放哨,障碍陷阱也弃置不用,更有甚者,还向马良申请烈酒,晚上好喝个痛快。马良也是照准,很快各营效仿,跟不设防没什么两样了。

时间推移,虽然各营防务松弛,倒也没有山匪偷营,仍然是风平浪静,相安无事。到了仲秋节这天,马良早就上报计划,这一天除了日常吃用外,各营另加五斤肉,两坛酒,各类瓜果菜蔬若干,以庆祝中秋佳节。好几个营的士兵还嫌吃不过瘾,又自行上山打了些野味回来。到了晚上,众人围着篝火,烤肉、吃菜、喝酒,热闹非凡。

“呸,那帮小子,又改善伙食了,听说每人还有半斤酒喝,太他妈会过日子了。大过节的,我们就只能嚼嚼肉干,酒也没得喝。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说话的是林安的一个手下,韦虎。用力掰下一截树枝,往地上一扔,愤愤然的抱怨。

另一个立马小声提醒:“你坏规矩了,折断树枝容易留下痕迹。”

韦虎更是气堵的做着善后工作。

韦护劝道:“小虎别骂了,再有十几天我们就可以撤了。到时候酒肉管够,武沛他们可是给我们准备了大礼。到时吃到你们见到酒肉就恶心。现在上面还没有命令,我们什么也不能做。”

“头儿,今晚可是中秋节,我们就这样冷冷清清的看着人家大鱼大肉的?其实他们的动静我们都看着呢,早就不是之前那样防守森严了。障碍陷阱也早就不用了,站岗也是虚应故事。就是那诸葛亮,也不是刚开始般尽心尽力了。听说襄阳城里好几家都对他有意见,很有怨言呢。这时候我们下去搞点吃的,万无一失。”另一个说道。

韦虎忙点头道:“就是,咱们跑点远路,摸进营里把他们全绑了,我们吃喝过后,拍拍屁股走人。估计等到有人发现他们出事,得到第二天送补给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早就藏匿深山了。”

“大不了我们一上去就敲晕他们,保证泄漏不了机密。”

韦护看看身边几个自己的兄弟,个个都咽着口水,眼巴巴看着自己。几个月的山林游击生活,已经跟野生的猴子差不多了,眼睛发绿,破衣烂衫。猛下决心,说道:“兄弟们等着,我去找林头说去。”说完起身去找林安。不谋而同,姚节、毛义和吕岳都在那里,都要下山搞些吃的过节。

韦护哈哈大笑,指着他们几个说道:“我还以为就我馋不住,原来你们也一样没用。”,笑完,对林安说道:“头儿,那诸葛亮懈怠军务,明显不把我们放眼里,要不就是故意设套等我们钻。但不管哪样,我们都应该去偷营。”

林安见四人再次要求偷袭一下,心里微微叹气,只剩最后几天,尤其今天还是中秋夜,日子越发的难熬。就是自己,也不时涌起打他一下的冲动。于是微笑着反问:“何以见得?你倒说说。”

韦护深吸口气,说道:“如果诸葛亮懈怠军务,我们正好用偷营给他提个醒,做事要善始善终,不能前紧后松;如果诸葛亮是故意设套让我们钻,我们更应该去,像上回那样将计就计,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林安笑道:“你可知道那诸葛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知道他们的暗中布置,贸然出击,可是用兵大忌。”

吕岳解释道:“我们观察这些天来看,猜不透他们要干什么,但想来想去,实在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再说就算他暗有布置,我们也可以去问问那些守营的人嘛。我相信大刀一架,他们肯定有什么说什么。”

林安看看他们,都是自己的得力干将,等着自己发表意见。一笑道:“好吧,仲秋佳节让大家还在山上受苦确实过意不去。那咱就过个特别的节日,到他们营里去开开荤。不过,咱还得好好合计合计,别羊肉没吃到反倒惹身骚。等明儿我跟祖老说明情况就行了。”

韦护他们大喜,忙点头道:“正是,就算他们有心引我们去劫营,我们也不怕。再说又不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的,过节时节就放纵一回好啦。”

庞家军营里,小管事张休正领着大家庆祝中秋,虽然不能全家团圆,但是,美酒佳肴伺候着,以后还有1个月的大假期,大家都是兴高采烈地动手忙活着,很快便美食上桌,开怀畅饮了。至于警戒,领头的都关照过,不予理会,他们自然乐的轻松。圆月当空,月光粼粼,营垒周边火把上欢快的跳跃着火焰,整个营地都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中。

十来个人正在兴头上,几声轻响,大刀片已经架到了脖子上。张休吓了一跳,意识到遇到劫营了,很快冷静下来,忙喊道:“好汉饶命,我们只是奉命守着这里,不敢妨碍各位好汉的事。”

其他人也忙附和着喊饶命。

林安说道:“只要你们不乱动,我们不会杀你们,都到边上坐好,乖乖让我们绑上,别动歪心眼,这也是为你们好。万一你们的动作被我们视为威胁,你小命就完了!”

张休忙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答应着:“好的好的,我们哥几个肯定听话。”说完便招呼哥几个乖乖走开让绑上。

林安看着从外面进来的姚节问道:“有什么情况?”

姚节点头示意一切正常。

林安便吩咐安排两人警戒,其他的都进来享受现成的酒肉大餐。

韦虎他们在山里憋了几个月,早就忍不住了,听林安这么一说,忙围上来手撕嘴啃,大吃大喝起来。

张休忙谄笑道:“各位好汉,屋里面还有好东西,本来我们是准备藏着明天吃的。”

林安慢条斯理的吃着,问道:“挺镇定啊,是不是上面吩咐的?”

张休忙道:“爷料事如神,上面是吩咐过,碰到好汉们直接投降,别作无谓抵抗。说实话,哥几个还盼着几位大爷来呢。”

林安好笑道:“喔?为什么这么说?”

张休赔笑道:“不瞒爷几个,你们来劫营,我们只要把你们的特征跟上面一汇报,能赏我们每人十两银子呢。有这好事,谁不盼望你们来啊。所以,刚才看见你们,真比见了亲爹还高兴呢。”

韦护他们正吃着起劲,听到这都憋笑的差点噎着。

林安笑道:“那你看我们有什么特征?”

张休笑道:“很简单,黑衣布鞋,脸上抹着黑灰,分辨不出本来面目。只有爷在说话,本地口音。其他的,喔,肯定有段时间没吃到大餐了。就这些了。”

林安意外道:“这些情报能干什么?你们十来个人,这就值一百两?”

张休说道:“干什么我们不管,只要我们如实说,赏银肯定能拿到。孔明可是守信的很,说一不二的。”

林安点头道:“听你这么说,孔明是故意引我们来劫营了?”

张休点头道:“正是,孔明任期快到了,若不能引你们出来,他就很没面子。你们也能看到,我们连岗哨都没设,就等着你们来呢。”

林安笑道:“好吧,这里看来你是头儿,回头告诉孔明,就说我们今晚下来借他的酒肉过过节,给他个面子。煞费苦心布置了这么多天,我们不配合就太煞风景了。”

张休忙道:“好说,我肯定把话带到。说实话,哥几个私下里对好汉们那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功夫好,谋略高,又不乱杀乱抢。这不刚才我们几个还在说着呢,有机会找你们入伙去,就是不知道你们收不收?”

另外几个被绑着,听张休说完,都钦佩的忙点头,林安看着他们,能看出是发自内心的敬仰,便笑道:“要入伙你们还不行,不过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好好干,若能三年内赢了我们,我们也会很佩服你们的。”

张休忙道:“不敢想不敢想,好汉们神出鬼没的,万山又这么大,哪找你们去。真有办法也不会在这里埋头垒营了。”

林安一边吃喝,一边跟张休唠着,心里也在迅速的分析:这几个人就张休一人开口,其他的都不说话,显然对我们来劫营,是有所准备。听他说的,倒是跟我们之前预计的相符。诸葛亮他们果然是要借与我们接触的时机来摸清我们的情况。看来今晚没白来,那个诸葛亮很快要下,而庞统会接任,到时候情形肯定有所变化,这个信息很重要。

林安心里想着,嘴上不停,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张休说着话,直到兄弟们都吃喝的差不多了,才对张休说道:“今晚承蒙张头照顾,十分感激。这绳索相信我们走后,你们自己就能解开。这剿匪游戏,大家还得接着玩下去。”说完,便招呼兄弟们飞速的撤离,往山里去了。

确认林安他们已经走远,张休才扭了扭身子,绳索奇迹般松掉了。起身把其他人的绳索解开,冷笑道:“这伙强人果然谨慎,从头至尾只有一个人跟我说话,显然是怕我们听去声音,以后被辨认出来。”

“头儿,他们走了,我们该报信了吧。”

“当然,我马上写个条,你放开狗,给主营报信,索子,你跑的快,马上上山给大部队报信,让他们按计划行事。”

“哈哈,这回如果抓住这伙贼人,我们可就是头功了。”

“先别说这些,诸葛亮、庞统和马良这几个后辈,还真是料敌如神,我都有些佩服了。”

“别耍嘴皮子,麻利点,懒散了几天紧不起来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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