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的面包车开得很快,他的后背一阵一阵的渗出冷汗,方向盘上也被他手心里出的汗浸湿了薄薄的一层。
拐过几个路口之后,大壮停下了车,拉上手刹。他的心仍然砰砰的剧烈跳动着,不能平复。大壮的身材不高,四肢显得比较粗壮,他长着一张老成的国字脸,浓浓的眉毛,宽厚的嘴唇,任何人看到他之后都会觉得这是一个老实可靠的人。
大壮前些年的日子也正如所有他身边的人所想象的那样,平淡、忙碌、充实而简单。自从结识Apple之后,他整个世界的运行轨迹都发生了变化。
Apple是大壮在春节返乡的列车上结识的。每年的农历新年来临前夕,这个国家都会有数以亿计的人踏上返乡的旅途。那年,Apple还是个刚刚从学校踏入社会,涉世不久的小姑娘。由于车票紧张,她没能如愿买到卧铺票,而只买到了一辆慢车的硬座票。这是一列从海上市始发,向西南方向行驶的火车。她提着重重的行李箱,走进了拥挤的硬座车厢。这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行李架上、过道上以及座椅下面堆满了各种行李袋子。现在还处于数九寒天的时节,坐在车窗旁的人们因为寒冷而把车窗都紧紧的关着,而车厢里拥挤不堪的人群也使得里面的空气也变得很浑浊,二氧化碳的浓度很高,并且充斥着各种口臭和脚臭的气味。
Apple两手提着沉重的行李箱,皱着眉头在车厢的过道上艰难的挪动着。她清秀的五官频频引来车厢里人们的注视,虽然她低着头,几缕棕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颊,但这并不影响周围人欣赏她美丽的面庞。她抬头看着座椅上方的标识,寻找着自己的座位:16C。Apple走到了16C座位旁边,而座位上却已经坐了一个人,他长着一张国字脸,嘴巴上面有一抹小胡子。他面朝上,嘴巴微张,睡得很香。Apple撅着嘴,皱了皱眉头,从大衣口袋中拿出自己的车票看了看:没错,是16C。她轻轻的拍了拍坐在16C上的这个男人,说道:“先生,您坐的是我的位置。”
Apple的说话声音很轻,比猫叫大不了几个分贝。这个在座位上睡觉的男人丝毫没受她的影响,依然自顾自的微张着嘴巴,睡得香甜。Apple看着后面越来越多挤入车厢中的人,她有些着急,便用力推了推这个男人。他慢慢的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看着眼前气鼓鼓的Apple,马上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您的位置吧?来来来,您坐。”Apple看着他老实巴交又积极认错的样子,火气顿时消了一半。她用力提举着箱子,想要把它放到行李架上,可是箱子对于她来说太重了,试了两次都没能举得起来。这个男人见状,立刻说道:“美女,我来帮你吧?”
Apple点了点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而当他的视线与Apple相遇时,他的身体似乎过了一阵电流,有种从未经历的麻酥酥的舒服的感觉,他的心已经被眼前这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征服了。他抬起Apple粉色的行李箱,用力举过头顶,然后一踮脚尖,轻松的把行李箱放到了架子上。放好之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冲着Apple憨憨的笑着。
Apple微笑着说道:“谢谢你!”便侧身坐在了座位上。
Apple的位置在车厢过道的旁边。这个男人靠在Apple旁边的座椅侧面站着,他的目光被Apple的一举一动吸引着,时不时的朝她看看。
火车慢慢的开动了,15个小时的归乡旅程就这样开始了。Apple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英语书,慢慢的翻看。这个男人好奇的把头向下凑了凑,盯着Apple手中的英语书,出神的看着。Apple感觉到他凑了过来,抬头看了看他。他也看着Apple,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Apple没有理会,全当他是好奇心使然,于是继续阅读着手上的书籍。而他却也貌似认真的样子,一言不发的看着Apple手中的这本书。
就这样过了5分钟,Apple实在忍受不住这个穿着像民工一样的人这样盯着自己的书看,便转头问他道:“你也喜欢看英文书吗?”
那个男人用家乡话回答道:“我看不懂,上面的单词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
Apple眼神中流露出惊喜的光,她听出了他的口音,便也用家乡话问道:“你也是芜山人?”
这个男人听后,激动的想伸手和Apple握手,但手还没有伸出去,就立刻缩了回来,对着她憨憨的笑着说:“我叫大壮,也是芜山人,在海上市帮人拉货。”大壮是个直肠子,一股脑儿就把自己家门报了上来,没有一丁点儿办公室白领的扭捏作态。
芜山是西南方的一座小县城,Apple能在偌大的一个海上市遇到自己的老乡,心里也是挺激动的。她对大壮说道:“我叫Apple。”
“Apple,这个单词我学过,是苹果的意思。Apple,你的名字真好听!”大壮说道。
Apple经不住大壮一个劲的夸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我们芜山的酱牛肉最好吃了,美味多汁,瘦而不柴,肥而不腻,麻辣鲜香。”大壮说得非常起劲,引得旁边几个农民工在悄悄的咽着口水。“Apple,我表哥家就是开酱牛肉店的。过年的时候我去他们家切上几斤,给你送去。”
Apple笑了笑,礼貌的回绝道:“呵呵,不用了。到时候我去自己买点好了。”
大壮也算是个识趣的人,他听到Apple的回答后,知道自己显得有些太过热情,吓到她了。毕竟Apple不是那种乡下大姑娘,性格大大咧咧的。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户人家的小姐,自己这样莽撞的热情反而会引起她的厌烦。
“嗯。“大壮应了一声后,安静的靠在座椅侧面休息,并时不时的看看Apple那张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