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轩不知道的是,这三世轮回草在外界早已绝迹几千年了,是实实在在的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天地灵草。而且一般人若是碰到此草,如果没有极大的机缘,是很难从它那轮回幻境之中摆脱出来的。
龙轩盯着眼前这幽光流转的诡异小草,便小心翼翼地取下一片叶子放到了嘴里。而这叶子刚一放到嘴里,就化成了一片粉色的霞雾,直往龙轩的体内钻去。
与此同时龙轩的脑海之中各种场景在不断地轮换。一会儿一群妖冶动人的美女在他的眼前不停地舞动;一会儿他又看到了他的父亲那日离去时的背影;一会儿他又看到自己和女娃正逗弄着身边的一个幼童,而那有幼童嘴里正咿咿呀呀的叫着自己“爹”。
就在他的脑海之中不断地闪现各种似真似幻的场景之时。龙轩的身体之外突然笼罩了一层粉色的光雾。而在那光雾之内的龙轩的身体正在缓慢的萎缩。照这个态势下去,想必最多十天半个月他就会彻底地干瘦成一个骷髅。
而在龙轩的体内,那粉色雾气正在横冲直撞。不过龙轩的腹部的那棵小树四周,也在粉色雾霞冲来的同时,亮起了一个黑色的光罩,推拒着那粉色雾气的接近。只见那粉色雾气好像有意识一般,远远地避开了龙轩体内的那棵小树和树下的那群麻雀,不过却在不断蚕食着龙轩体内其他的黑色雾气。
这时龙轩的脑海里正经历着一场婚礼。这是自己儿子的婚礼。听着儿子王子文跪在地上叫着自己爹的时候,他一个没忍住眼泪便涌了下来。
他接过自己儿子和儿媳妇递过来的一口热茶,看着四周热闹的人群,他竟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便搀着女娃回屋里去了。
当天晚上两人就把正房让给了儿子和儿媳妇。他们俩睡到了厢房里去了。
龙轩搂着躺在怀里的女娃,那早已有些干瘪的身体,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年午后的麦垛里,从女娃怀里蹦出来的红绸子了。那红色的绸子正像是今天自己家的屋上,到处贴着的红色的喜纸。他便不由得搂紧了女娃,并感慨万千的说道,“你说咱儿子也结婚了,咱要不要搬出去住啊,别等到以后闹矛盾”。
“我看欢欢那丫头也不像是个刻薄的人,再说了他们才刚结婚,我们就搬出去,会让村里其他人说闲话的。万一传出去说咱儿子不孝顺的话,那就真出事儿了。再缓一段日子吧”,女娃低声地说道。
龙轩听着从窗户缝里传进来的风声和虫鸣,就把手放到了女娃那已经有点松松垮垮的肚子上。龙轩的手在女娃的肚子上游走的时候,女娃便习惯性的侧过身去,把后背留给了龙轩。
龙轩这些年已经没有多少精力想这事了,但在儿子结婚的这个晚上,他像是又年轻了一回一般,依旧把那身下的木板床弄得吱吱作响。
在这个晚上,木板床的声音和虫鸣声交杂在一起,龙轩就感觉像是在西沟游了一次泳一般,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龙轩已经很久没在西沟游过泳了,准确的说,自从儿子出生后他就没怎么去过西沟了。西沟的水边长着的芦苇又高又直,像是一杆杆长枪一般,总让他觉得心神不宁的。
他想起了自己在西沟的芦苇荡旁看到的一幕,心里就隐隐作痛起来。王凤美和大个子从芦苇丛中传出来的笑声让他委屈的流了泪。他是多么的爱慕王凤美那一头的卷发啊,可想必那天那卷发上肯定是沾了苇草了,所以他便看那芦苇越发的不顺眼起来。
儿子结婚的那年秋天,在自己和女娃刚搬出去住半个多月之后,女娃就咳血死了。
女娃死的前两天,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光着身子趴在女娃的身上。他卯足了劲,也没能把女娃再弄出一点动静来。他翻身躺在女娃的身边,看着头顶的房梁,那房梁的倒影一下子就把他砸的流出了泪。
女娃被下葬的那一天,他没有去,也没有哭,自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不停地吃着女娃死前蒸的两锅馒头。他早已不似年轻时那般能吃了,因此吃的“吭哧、吭哧”的。屋外的落叶和大地亲的啪啪作响。龙轩就看着这漫天的落叶,看着那光溜溜的树干笑了。
自那以后,村里人都说龙轩疯了。说别人死老婆时都恨不得能哭死过去,他却一个人在那嘿嘿的笑,这不是疯了能是怎么了。
女娃死后的第二年,儿媳妇欢欢就生了个小子。死和生就是这样,擦肩而过,而又接踵而至。
龙轩是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孙子的,他总觉得这小子长得一点也不像自己儿子的种。而等到孙子长了几岁,能够到处跑的时候。他就更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孙子。他见到孙子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滚一边去”。如此一来,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说这龙轩的疯病越发厉害了。人都说隔代亲,他对他孙子的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不是疯病作怪又是怎么了呢。
这龙轩的小孙子倒也怪,自己这爷爷越是讨厌自己,他就越是往爷爷这里跑的勤。他喜欢听爷爷骂自己“淘汰鬼”、“小混蛋”之类的,他总能从这样的词语中听说别的意味来。为此他娘欢欢没少骂他“贱种”。
等到孙子长到十几岁,去城里上了中学的时候。龙轩的身子就越来越不行了,精神头也一天没一天足了。他经常一个人坐到门槛上,手里拿着块有些发白有些发裂的红绸子,那红绸子早已不像以前鲜亮了,就好像他日渐暗淡的眼球一般。
最近龙轩总是做梦。他梦到自己在天上飞。他梦到自己在一片苍茫的山林里迷了路。他还梦到孙子被车撞死了,自己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哭。
这天他又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看到了女娃,和从女娃怀里蹦出的红绸子。他正“吭哧、吭哧”的向着女娃那里跑过去。
突然在那一刹那,龙轩只感觉天旋地转,一下子就泪流满面的睁开眼醒了。而此时自己正坐在那“清风小筑”的门廊上,手里还正握着一棵只剩下两片叶子的三世轮回草。
直到这时龙轩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幻境罢了,却没想到这么的真实。而此时距离龙轩服下那片三世轮回草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了。龙轩复杂而又骇然的看了一眼那三世轮回草,才意识到自己直接服下的行为,有多么的冒失,便把那三世轮回草隔着衣服小心的收了起来。
此时龙轩体内的那肆虐的红色雾气已经渐渐消失了。而在他腹部的那棵小树的树根位置却长了一朵红色的大花,而那在大树下飞腾的麻雀正不断地用嘴啄着花瓣。而那之前全身漆黑的麻雀的眼睛的位置,正有一丝丝的红光闪烁。
龙轩坐在门廊上默默的体悟着自己身体里的变化,他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好似已经开始有了一点不同,但自己还仍是没有突破到幽神之境的。
龙轩起身拍了拍身上,便转身走到屋里的一个木床上躺着去了,而在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一丝红光正像是他体内麻雀的眼睛一样,突然闪烁了一下。
在龙轩服下三世轮回草,潜心修炼的时候,一条传闻在附近的幽城炸开了锅。据说有人得到了一枚从幽冥鬼洞之中喷出来的白色玉页,上面秘密麻麻的记载了一些小字。
关于这枚玉页上的字,有人说是圣人成道之法,有人说是幽冥鬼雀一族的不传之法,也有人说是远古的一些传闻,不足而一。但这枚玉页的出现已经在整个幽城传开了。这时很少再有人记得离火宗岳离宗主的警告,大批大批的修士都开始在幽冥鬼洞附近一遍遍的搜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