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芸姿静立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客栈外面街头古老的大街,不算繁华,可是那所卖的每一东西,若是穿回现代的话,都将是古董,能让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富豪。
可惜,她是魂穿,根本回不去了。
醒来前的一瞬间,她至今记忆犹新。
就在她现在这个位置,她的母亲赫连碧华站着,萧索却卓约的美好纤影背对着她,迎着婉约的夕阳,打在她的身上,度上了一层无比炫目心醉的轮廓。侧脸雪白凝脂,长颦瘦眉,瘦骨消红,唇色淡而苍白,整张脸带着悠悠不尽的凄然之色。
在现代她见过无数的美女,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将这黄昏尽头的绝望痴缠表达到如此地淋漓尽致,她是位母亲,是这个身体的母亲,在这道背影中,慕芸姿没有看到她面对自己初时,那番绝决和无情。
她仿佛有无尽的愁丝,慕芸姿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于是她站在这个位置,将外景眺望个尽处,依然没有找到半丝可窥探的发现。
她转身回了王府,还没进门就看到门外面急得团团转的盛黎,“小姐您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慕芸姿不欲与他多言,丢下他就进王府,盛黎如今根本就进不了王府了,因为宁王是个超级大醋坛子,所以盛黎只能在王府外面小见慕芸姿一会儿。
“小姐,您可知道泌芳受伤了!她就被我放在城外的百姓家中,您到底是与谁打架,竟然让泌芳受了那么重的伤?”盛黎声音刚落,慕芸姿脚步刹那顿住。
她微微侧眸,面无表情地问,“她醒了?”
“醒了,可是还是那副痴傻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说。”
盛黎困恼地说。
“是么?”慕芸姿笑了,丢下一句话,“照顾好她。否则宁王不会放过咱们。”
“啊?什么??”盛黎听不懂她的意思,而慕芸姿已经转身走了。
刚进王府,没几个人上来迎接,大家都各做各的事,看到她仅仅是施礼罢了,好像她参加桃花游园,甚至差点被活埋,都是一场梦般。
没走几步,慕芸姿遇上曾鉴。她微微眯眸,声音淡冷透着凉薄,“王爷在哪里?”
“王爷正在薰香。爷体内的毒有些迹象了,王妃莫要去打扰。”
慕芸姿又想到那个叫做公羊博的老头儿。
她耐心地外面等,这一等就到了半夜,殷云沂是个十分尽职的好丈夫,即使带着浑身的薰香药味,他依然没有分半的偷赖,还是收拾衣物往王妃的别苑而去。
只可惜,他才刚打开门,迎面就遇上了一直等着他的王妃。
没有想慕芸姿竟然等在门外,殷云沂眼看到她缩成小小的一团,倚靠在不远处的假山石上,睡得乖巧。
他大步上前,轻轻地抄起她,投进怀中,感觉到臂间的柔软让他觉得有些怦怦直跳,那馨香的身子给他最直接的触感。
只是这馨香的味道上还有着微微的泥土的味道,这令男人大皱其眉,看显然赫连碧华并没有照顾好她。
慕芸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宁王的身上,她挣扎了下,脱不开他,只好闷闷地看他一眼,窜进鼻端的味道是中药薰香的锐利的草药味。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在走向别苑的过程中,慕芸姿颇感别扭,她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被男人这么公主抱过,感觉很不是那么回事,一点儿没有想象之中的浪费,反而感觉很是不那么如意。
“不过是点毒素而已,不碍事。”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轻描淡写。
“哦。”
慕芸姿糊乱应着,在自认为不太熟悉的男人怀中,是件很惶惶的事情。慕芸姿满心想的是什么时候快点到房间,好与这男人拉开距离。
可是抱着她的男人走得比蜗牛还慢,这让她暗自很光火,别扭地动了下身子,想下来,或者是找个不令她尴尬的位置呆着,突然屁*股上生生挨了一巴掌,宁王不快的声音传来,“本王这辈子第一次抱女子,你给本王乖点!”
我还是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抱呢!
慕芸姿气得暗自哼了一声,嘟嘟嘴巴,却很没骨气地未顶撞。
终于到了别苑,慕芸姿趁他没个注意,冷不丁地从他身上跳下来,刚才那个束手束脚的慕芸姿顿时变回现在这个活力四射的女子,她昂昂下巴,训话的意思明显,“敢问王爷,泌芳是怎么回事?”
她跑去一趟桃花游园会,出现的问题还真不少。当她不知道泌芳腰间别的那两个暗刃是双尺,一般是捕快在用,真的很难想象,殷云沂竟然能找一个与泌芳一模一样的捕快出身的女子,安到自己身边来。
“你都看到了?那她死了没?”
殷云沂仿佛早有所料般,淡淡地应道,他抬步越过她,往房间而去,男人背脊挺直,仿佛白杨坚韧冷秀,擦肩而过时,他玄色袍服一角,在夜的微风中翻滚着,打成卷儿,轻拍在她的身上,冲鼻一道淡淡的男性气息,令熟悉此味道的身子本能地一颤。
慕芸姿脸臊红了下,暗骂自己没出息,竟然被这男人的一个平常的走动,给糊了心智。
他语气里面没有半点对泌芳的关怀之色,相反他的声音竟带着丝丝的疲惫之感。
“没有。”
慕芸姿紧跟在他身后,随之进了屋,关起门来,打算把事情在今晚全部都理清楚再说。
殷云沂没料到慕芸姿会关门,他进门后便坐在了梨花木的高大椅子上,手抵着额角,缓慢而吃力地道,“去,给本王找杯水来。”
“殷云沂!”
慕芸姿怒了,她在问他话呢。他转移什么话题?
不服气地奔上前,却看到一瞬间殷云沂的脸色变得苍白可怕,慕芸姿一惊,赶紧抬起他的脸,一边去诊他的脉,男人很乖,任他所为,身上透着淡淡的味道,窜进她的鼻尖,在这样飒爽风姿的夜中,慕芸姿忍不住抿了抿唇,强行搬回理智。
慕芸姿皱起了眉头,赶紧从空间包中取出一粒药,接着倒了一杯水,把药粒硬塞进殷云沂的嘴里,随即使拿杯中的水,给他灌了下去。
“咳咳!”
仿佛是喝呛到了,殷云沂重咳不已,慕芸姿忙前忙后给他拿帕子,帮他拍后背,一会儿手放到他胸前,急急地给他顺气。
好容易殷云沂缓过气来,慕芸姿却浑身冒出一大层汗来。
刚才殷云沂的脉搏跳得很急,沉重却如鼓敲,令她惊出身冷汗来。若是放到现在,有医疗仪器,她可以有个专业的判断,可是在这个古代,什么都得靠诊脉,她又是新手,一时见那么急的脉,心里面冒出来的只有紧张。
吞了药后,殷云沂的样子好转了很多。只是他依然支着额头,撑着自己的身子,玉树临风的身躯显得有些薄弱的脆冷感。
慕芸姿拿手捅捅他,“去榻上休息?”她抱不动他。
殷云沂摇摇头,眯着的冷眸仿佛是在闭目养神,“再过一会儿便是早朝了,本王需要养足精神。你去睡吧。”
他低沉着声音淡淡地道。
慕芸姿没动,迟疑地问,“你……不怕我刚才给你吃的药里面,有问题?”
闻言,殷云沂只是露出一丝模糊的笑意,潋艳泌心,“本王的妃,怎会害本王。活了这么多年,本王若连这点判断都没有,活该死上千百回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
一句话让慕芸姿气涌上来。有一种被他给看得透透的感觉,那种不爽的感觉就像是照X光,她里面有什么,都被他如数家珍。
对她的忿怒,殷云沂只是睁开淡冷如墨的黑眸,伸出修长带茧的手掌,轻拍拍慕芸姿的脸颊,“你乖,快去休息吧,莫要再这儿。本王过会上朝,不会打扰到你的。”
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慕芸姿退后一步,妥协地问道,“你派假的泌芳前来,真的是为了保护我?”
在她被坑埋时,没有他。
在她被人救了之后,还是没有他;
自始至终都没有他。
当她回到王府后,他在疗伤治毒,一派悠闲,他的眼中也没有看到过她。仿佛很肯定她能够平安回来一样。
就连泌芳重伤被人给救了,他都不知道,他只是冷血地问了一句:泌芳死了没?
如此无情冷血的话,令慕芸姿抓狂。
回答她的是殷云沂的点头。
“好。”慕芸姿点头,没多做纠缠,转而去休息。
殷云沂则背对着她趴桌上眯上了眼睛,这一天实在太累!毕竟封堵悠悠之口,等于围堵天川之水般,很难,很费力。
朱朋啸没死,还有一干的人在等着看他的妃的笑话。慕芸姿是罗象国圣女之事,帝都的人恐怕早已经传遍了,他要力挽狂澜,还真是有些困难呵!
他扭头朝榻上早已经睡熟的女子看去,走上前,指尖轻抚她的容颜,这女子若论相貌绝非是第一等的,若论才智,她古里古怪的,她的那翻理论似乎根本不属于这个大晋朝所教授出来的那般。
可是这女子每每机警的反应,做事情的方式,都吸引着他去看,去探索,吸引着他的目光始终想要追随着他。
这女子的身上有着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他,想要为她,想要保护着她。
殷云沂想罢自嘲了一下,待会还得去上朝,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宁王在自己的榻前呆了多少,呼吸了多少下,甚至是有怎样的情绪随着呼吸传播出来,慕芸姿都静静记下了,直到他由专门的侍卫服侍着穿着朝服开门而去,慕芸姿仿佛被闷惨了,赶紧坐起来,忙不迭地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