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璧却正而八经地站在原地,削瘦的身子稳稳当当地,他直起身子,垂着眼眸冲着面前喊道,“进来吧,父亲有事情要传你们问话。”
“是。”
这时候突然走进来几句小厮,只见衣着都是普通的大晋国的民服,只是眉眼有些深刻,眼神有力而张扬,带着莫名地英气之色。
连城越一看这几个小厮,就知道不太对劲,总感觉这几个人光在长相上,就有一些问题的。
“父亲也许还不知道吧?”连璧接着说道,“这几个人是孩儿千方百计,苦口婆心说服之后,才赶来见父亲的。他们都是罗象国之人,而且正是在杨老掌柜家下里面的小厮。你们见到父亲大人,还不下跪?”
说罢连璧冷喝一声,那几个小厮,扑嗵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个个磕头不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连城越面寒心沉,厉声喝道,“立即给本相从实答来,若鯎然有半分的不属,必要推出去斩了!”
只见下面的小厮们,个个身子抖了抖,迟疑着不敢说话,低着的头,根本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说!难道要本公子用刑,快快招来!”
连璧目光一厉,声音带着几分狠意,紧咬着的齿缝迸出来的死,仿佛意为着死亡的深渊。
几个小厮一听他的话,顿时慌了,语调不清地齐齐说着,“我们说!我们说!”
“是杨老掌柜让我们干的!杨老掌柜说了,只要让她假死,我们就能荣享富贵。可是谁想到,会有小公子前来查案,冤枉啊宰相大人,冤枉啊……”
几个小厮参差不齐地喊完,便齐齐地跪倒在地上磕起头来。
连城越摸着胡须,皱紧了眉头,心中却在想着,这算什么,一面之辞而已。
他吊着眼神朝着自己儿子看去,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多作解释,冷冷地立在一边,静等着自己的处理。
“杨老掌柜如今在哪里?”
不行,他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凭一面之辞,他绝不会相信。
连城越问了小厮的回答后,便命暗卫前去查找。
连璧心知这样一去南部必得三两天,想要对付赫连碧华必须得快!何况他的娘亲,也再受不了那么多苦了!
他不由地建议道,“父亲,在帝都之内,也有着杨老掌柜的私铺,还请父亲明查。”
“什么?”连城越讶异地看着自己儿子,他当然不会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可是他也不会全相信面前这个孩子的话,毕竟自从殿试一事过后,这孩子就变得沉闷不语,仿佛腹有机谋,可是也太深阴了一些,连城越本能地不喜这样深沉的儿子。
对他自然是多处防备着的。
“父亲可以派人去查的。就在城里面的那处高塔之外,那处客栈必有嫌疑。”连璧规规矩矩地答道。
“你怎么知道的?”连城越紧跟着问道。
“儿子回来之后,碍于自己的面貌被人察觉,便先投了客栈,却不料在那客栈之内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细查之下却觉得似曾相识,如今想了来,却倒是像极了杨老掌柜。”连璧不慌不忙地回道。
看着吧,只要查到了杨老婆子,赫连碧华的死期就不远了。
进来的小厮们,皆偷偷地看向连璧,心中个个有着戚戚不安之感,谁都知道杨老掌柜是真的死了,这个连璧还让他们来做伪证,万一给查出来该怎么办?而且相爷的人一去那客栈看,就知道了杨老婆子根本就没活着呀,被戳穿了该怎么办?
三个人想到这儿,不由地纷纷发起抖来,这看在连城越的眼中却代表了这几个人是害怕把杨老婆子给找出来,而暗暗害怕呢!
“来人,去查!”
连城越没多言,大手一扬旋即命令道。
手下的护卫闻言当即迅速出府,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将公子所说的人给逮了回来。杨老婆子被扔在地上,满身的战战兢兢,看到连城越之后,只顾得磕头认错。
“杨老掌柜,本相可苛待过你,竟然敢背本相而去,你可知死是什么滋味!”
连城越一看到地上倒着的,果真是杨老婆子,顿时气到火冒三丈。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儿子说的这一切,竟然全都是真的?杨老婆子都已经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可辨的!
“相爷啊,老身冤枉啊,求相爷明察明察啊!”
杨老婆子嗓音都沙哑了,连城越还待将手中的账本甩到她脸上时,就听到连璧及时说道,“父亲杨老掌柜极有可能是被逼的,当日她本是已经‘死’了的,可是如今却莫名其妙地活了过来,其中必有蹊跷,求父亲查明真相。”
这时候连城越这才反应过来,让人把杨老婆子带了出去,直接上大刑,哪知道这老婆子还没有被惩罚,就已经自动自地招了,“这全是因为当初那个假扮老身的妇人错处啊。若非是她重金赏聘,老身也不敢这么做呀……”
后面的话絮絮叨叨地无尽处,连城越却仿佛都没有听见一样,耳边只浮动着“假扮杨老婆子的人重金赏聘”……
那么这个人不就是碧桃么,赫连碧华身边的碧桃?
当即让人把这些个人统统收了监,连城越面色阴沉如水地返回了房间里面,他闷声不发一语,看在连璧眼中却暗暗焦急,难道这一切还不能惩处了赫连碧华么?
“父亲,南部的铺子除了儿子暂时掌握的几间外,其他的都频于凋落了,帝都古塔旁边繁华的酒肆客栈,听闻也是这个杨老婆子名下的……只是却不知,是此杨老婆子还是彼杨老婆子……”
“混蛋!”
然尔连璧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即就听到一声厉喝怒骂!带着怒不可遏的愤意。
他抬头就看到了连城越面色铁青,手发抖,目光冷滞,显然处在狂暴的边缘,可即使这样,他依然在这里生闷,还是不肯动赫连碧华一分一毫么?
连璧见这神色一寒,背在身后的手仿佛扇形一般摆了摆,这时候就见到了守在门口的侍卫,毫无预兆地打开了门,从门外纵然扑进来一个灰色的人影,是那杨婆子,她发髻零乱,鼻尖脸颊上带着泥浆,目光狼狈而惊慌,仿佛即将要崩溃一样。
她扑了进来,摇晃着头求饶,“求相爷饶了老婆子我罢!我招,我什么都招啊,不要杀我啊!”
连城越见之一皱眉,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里面站着的连璧,却见他是一脸的空白和无所知,他当即挥手,斩钉截铁地道,“说!”
只不过把这婆子要关起来,她却以为自己要杀了她。
连城越心中虽然怀疑,可是在听到她的话之后,所有的疑虑都被这话的内容给打碎了——
“听闻那个聘招老婆子的妇人有个女主人,她与罗象国的一句男子,相当亲密,每每找时间亲近,老婆子我都得在外面守着,同时又帮她挡着这一切,生怕会被人看到,我真的是冤枉啊,这种偷人的苟且之事,老婆子我实在是也不想做啊……”
“什么!”
连城越气得脸色旋即就黑了,黑到青紫后,只觉得自己仿佛顷刻间被掏空了一样,身子一颤,猛地摔回身后的梨花红木的精致长座上。
连璧见之,低垂着眸微微笑了,看来他的这最后一招还蛮灵敏的嘛,父亲这个反应,看起来赫连碧华算是玩完了!
连城越心中百转千回,他焉能不知道那个假扮杨老婆子的人就是碧桃,碧桃的主人除了赫连碧华还能有谁?
赫连碧华外出与人厮混?
连城越气得捂住胸口,脑子里面不断地在思索着,到底是谁,到底还有谁能够与他的女人厮混?这世上,到底还有哪个男人能够比得上他连城越!
慕知州?
突然一个名字印入了脑中,连城越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跟着根根倒竖,纷纷叫嚣着,要将赫连碧华给杀了,杀死!
慕知州是在他的手中丢的,为此他找到了役灵堡,查遍了整个大晋国土能藏人的地方,可是却没有想到,哪里有慕知州的影子。
如今在听到杨老婆子的话之后,他刹那间醒悟过来!
慕知州去了罗象国,赫连碧华之前时时厮混的男子,就是去了罗象国的慕知州?
一瞬间连城越愤而炸起,猛地一拍桌子,以不可回旋的声音冲着外面的护卫大吼,“来人,给本相把赫连碧华拿来!”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连璧面上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不安问道。
“不!”连城越看到连璧的样子,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将欲走的护卫给拦住,“直接给本相拉到祠堂之内,向祖宗赔罪!”
“是!”
护卫领了命就走了,连璧一听到这话,心中舒坦了。向祖宗赔罪,无非是在里面被人按着磕头,一下一下,直到把脑浆给磕出来。
“父亲您这样做,妙彤姐姐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