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帮”的名号,早就在乡里风传着,却只是偷偷地悄悄地进行。若是摆到台面,好说不好听。刘一威不听那一套,他带头叫响“三人帮”,里面的褒贬虚实没人能猜透。郑铁桥作为“三人帮”的当事人之一,仰望星空,面向大海,春不暖花未开,刘一威的思想在他心中飘曳。他想钻进刘一威的肚子当蛔虫,哪知刘一威成为他的附体,啥全清楚。
话回闲聊的那天。刘一威以闲的面目聊琐事,闲也不闲,冷不丁地聊出正事,起到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效果。
他旱地拔葱,直问郑铁桥:“你们‘三人帮’密切得很,听说吃喝不分,隔三差五地开小灶,大家都挺羡慕。若有可能,我也想入水,变成彻头彻尾的‘四人帮’”。
郑铁桥未加思索忙着分辩:“伙房的饭单调乏味,我们自费买些鱼肉改善伙食,为的是强壮身体好好工作,真没有拉帮结伙的意思。不信,您问问他俩?”
刘一威避开郑铁桥的话语,沿着自设的思路又说:“你们本事真大啊,竟然将李书记灌得人仰马翻,喝了一肚子涮锅水。”
郑铁桥惊恐地望着刘一威,暗忖,他简直就是幽灵,无处不在。郑铁桥见招拆招,继续开脱责任,回应道:“李书记那天有些失态。怎么讲呢?反正总想沾于温华的便宜。我和唐伯龙看不惯,出于义愤,多敬了李书记几杯酒。其实他的醉,与我俩无关。因为他来时,已经带着醉意。即便我俩不敬他,估计自己也得成仙。我俩只是帮他早点进入仙界,省得李书记作出太出格的动作。”
刘一威哼哼地笑了几笑,收敛笑容,居高临下地说:“酒后无德,是喝酒人的普遍反应,领导也是人不是仙,难免出现无德的丑态。但是呢,作为下级,应该及时给领导遮丑,让他体面地走人。尤其当着外人,领导再无德,下属也不能以灌领导为乐。这是,是讲政治讲纪律的具体表现。李书记确实啊,有的时候控制不住酒量,那天你们酒场合人也少,记住,下不为例,绝对的。”
郑铁桥感悟喝酒的学问,以为刘一威就是哲理的化身,要想知道酒场的滋味,必须附在他体表量量酒度。他力气往脖子上运动,重重地五点头。
刘一威估摸点头的力度,觉得郑铁桥很识趣,无意间,又与古人的思维发现叠撞,默念“孺子可教也”。但他的话语处于待命状态,必须?????阶段性吐净才痛快,便接着兜售闷题。他绕着弯问郑铁桥,听说你在恋爱?人生大事可要慎重选择。
郑铁桥羞红脸表心迹,没有的事,这是谁呀,在无事生非。
刘一威满意地点点头,慈祥着脸说:“男大当婚,搞对象是正常的。但有的女同志作风轻浮,当心中枪。”
郑铁桥听出话外音,急着分辩道:“唐伯龙曾给我和于主任牵线,我当他是开玩笑,根本未予考虑。所以,我和于主任之间关系清白,谈何对象。”
刘一威的心思被点破,双眉也发出慈光,以笑遮囧,指点着郑铁桥说:“你小子,很小鬼头,可别学唐伯龙,成为小滑头。‘三人帮’就‘三人帮’,没啥了不起,只安把心思用在工作上,我希望咱乡大院都结成帮派。过两天,我分派你们‘三人帮’硬任务,能否顺利地把大羊庄的公粮征上来。这个陈佩其,往年争上游,今年拖后腿,该我亲自收拾****的。”
郑铁桥抓住上眼药的机会,历数陈佩其的操蛋言行。刘一威直眼瞧郑铁桥,心里犯寻思,放手让他与陈佩其搏一搏,在实战中增长才干。
大前天,刘一威接到报告,去大羊庄催缴公粮的计生干部无功而返,村支书陈佩其放言,即便上缴,也要拖到最后。刘一威追问原因。计生干部道不清,只是说陈佩其牛逼闪闪,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刘一威怒从印堂起,抄起电话准备亲自问分明,骂陈佩其个狗血喷头,限他两天内缴粮不杀。计生干部临出门,放进一股凉风,吹醒了刘一威的脑垂体,冷静告诉自己,冲动是魔鬼,杀鸡何用宰牛刀,计生干部刚分配来,是把新手,一面之词未必可靠,不如重新选人再次进村催缴,若没结果,自己出面仍不迟。
人选尚未确定,刘一威找郑铁桥闲聊,提及“三人帮”,忽发奇想,何不借此机会考验他们的威力,关键是让郑铁桥得到锻炼。光坐在温室里写材料,修不成正果,容易把自己写傻,写成材料匠。基层工作的年轻人,要想茁壮成长,理应经风雨见世界,练就一身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本领。刘一威不露声色,镇压心思,却格外关心郑铁桥的成长。当领导的公心使然,无的可挑剔,或许还有点乱心作祟,乱在哪里?郑铁桥无从察觉。刘一威心知肚明,他没说破,因为点破意味着成泡影。
刘一威和郑铁桥闲聊的第二天,马四立奉命召集“三人帮”,传达刘一威的最高指示。他重复强调:刘书记说了,你们“三人帮”的特别行动,只能全胜,不能完败。拿出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精神,坚决摆平陈佩其。啥时做通工作搞定公粮,啥时押着战利品回乡,否则的话,就在大羊庄落户当农民。
唐伯龙好笑道:“屁大的事,还用兴师动众,未免抬高陈佩其的身份。即便刘书记不发威,我也得找那小子算账。欺负我站的新人且在其次,他鼓动育龄妇女跑到站里闹事,简直开低级玩笑。****的,三天没骂他,以为自己变大王,非让他知道马王爷几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