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1月30日对我们宿舍来说应该算是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吧。那天当后妈拿着一件白色的T恤兴奋地回来的时候,我们终于知道原来我们还是不了解彼此。
白色的宽大T恤上写着“我有艾滋,请给我一个拥抱”。看了这句话我们几个都快吐了,这什么和什么啊。
“你要是想和男人拥抱,我可以帮你找一堆,别这么作践自己啊。”豆豆翻着我刚拿回来的《S-J》从上铺俯下身来说。
杨沐有点难过的拉住后妈说:“后妈,你有什么就和我们说,这个月我不见严晟龙了就陪着你。你别怎么做,我们看着难受。”
后妈在毛衣外面套上白T恤一个人美滋滋的说:“要不怎么说你们一点爱心都没有呢。这是公益活动,明天是艾滋病宣传****可是早就报上名才可以穿着这件衣服出去感受病人痛苦的。”
“每年不都搞吗?我们去签个名看看宣传资料就可以了,你真的穿成这样站在校园里人家当你有病了。”我劝道。
“谁说我们要站在学校里了?”
“那你们发这个干什么!”我不解。
“我们明天要穿着这个站在马路上。按以往的经验来说只要有一个人愿意给我们拥抱,我们明天的体验就算成功了。”
“你不是吧。要穿着这个站到马路上,你不嫌丢人啊。”我扯着那件T恤上鲜红的几个字说。
后妈一把打开我的手无限骄傲的说:“这是一件多么崇高的事情啊,也就你们这些自私的人不知道。我觉得明天我要做的事情是我上大学以来最有意义的,怎么办我今天晚上一定失眠了。”
杨沐和我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被豆豆制止了,“毛洁,杨沐你们别理这个疯子。毕颖慧,我告诉你,你以后出去不要说是505的人。”
豆豆整了整弯下来的杂志,没有再理会我们。
“切。不说就不说。”后妈赌气的说。
第二天中午下课后豆豆问:“你们谁知道那个疯子在哪站的了?”
我和杨沐摇摇头。
“那还是下去问问社工这次活动的负责人吧。”豆豆拎起来她的LV包包踢着高跟鞋就走了出去。
我和杨沐都是学生打扮当然走不出豆豆的高贵与典雅了,我们两个像是丫鬟一样紧紧跟在主人身后。
豆豆到达活动现场像个领导一样找到了社工的班长也是负责人问:“听说你们还有几个人扮艾滋病患者,他们在哪里了?”
那个男班长估计是天生的结巴:“他……他们……在……学校……外面。”为了更好的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他还指了一下学校外面。
“这次活动我们学生会会全力支持,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去学生会办公室找肖然。”
“谢……谢谢。”
豆豆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又看了看早就笑的喘不上气的我和杨沐,就像学校外面走去。我们两个人在“预防艾滋人人有责”的条幅上签下我们的大名就急急忙忙的朝豆豆跑去。
我们看见后妈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街上受众人的指指点点,豆豆什么都没有说径直走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我和杨沐也走过去每个人都和她拥抱了一下,我们用只有我们听得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加油。”
我们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看见那么孤单的她想单纯的告诉她我们一直陪着她。
“你们快走吧,你们在这里我的任务就失败了。”
我们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后妈,那一刻我就想过去把那件衣服穿在我自己的身上哪怕让她休息一会也行。
豆豆在一个商店门口停下来然后买了一瓶水和一瓶可乐。正好附近小学放学,很多小学生从我们身边走过。豆豆拉住其中一个小孩子说:“小朋友,姐姐拜托你一件事。你把这瓶水给了站在那里穿白T恤的姐姐,我就把这瓶可乐给你好不好?”
小男孩看看我们又看看那瓶可乐点点头说:“好。”
“不过你要答应姐姐,不可以说这瓶水是我们给那个姐姐的。”豆豆威胁说。
“行。”
小男孩开心的拿过那瓶矿泉水和可乐就朝后妈跑去。我们看着后妈接过那瓶水,然后开心的笑了。
“如果她知道那瓶水是你买的,不知道她该多失望。”我看着拧开瓶盖大口喝着水的后妈说。
“只要你们不说,她永远不可能知道。走吧,我快饿死了。”豆豆独自向学校走去。
我和杨沐看看后妈,又像两个丫鬟一样快步跟在豆豆身后了。
晚上后妈疲惫的回来,我和杨沐问:“怎么样,今天除了我们有人和你拥抱吗?”
后妈无精打采的说:“有一个。”
“看来那个人一定是个男人了。”豆豆敷着海藻面膜躺在床上说。
“为什么你就知道是男人?”杨沐白痴的问。
“除了一个饥渴的不行的男人,大街上谁会去拥抱一个艾滋病患者了。”我解释说。
“也对呵。”
“错了,他不是饥渴的不行而是和你们一样看我可怜。”
“是谁啊?”杨沐立刻来了精神问。
“张枭。不过中午你们刚走就有一个小学生跑过来给了我一瓶水,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喝着那瓶水感觉那个甜啊。农夫山泉都不是一点的甜。现在的小学生素质就是好,要不国家现在提倡素质教育了。”
那瓶水后妈一直都不知道真正送的人是谁,就像我们一直不知道张枭的那个简单的拥抱抱住了后妈的另一段感情。
后妈的伟大尝试成了社工历史上最成功的案例,她以四个拥抱和一瓶水获得了社工专业全体的认同。
一个星期后后妈在周六的晚上召集我们回来然后告诉我们一个重大打击:“我的转系申请学校已经批了,也就是说从星期一开始我就要去社工专业上课了。”
“你有病啊,现在都大二了你才转系。”我生气的骂她。
杨沐紧跟着说:“就是啊。你去那个专业谁都不认识,再说了将来又不好找工作。”
“马上就考试了,人家不可能因为你才转过去就不考你,你考试怎么办,你会啊。”我摆清种种利害关系说。
“你什么时候写的申请?”一直安静的豆豆突然问。
“做完艾滋活动那天晚上。”
“原来那天晚自习你就是写那个了,我还以为你写日记呢。”早知道她是写那个,当时我就会毫不犹豫的把它撕掉。
豆豆生气的问:“这么说你是早就考虑好了?”
“我害怕告诉你们,你们不让我转,所以就没有敢告诉你们。”
“那你就先斩后奏啊。”我坐在椅子上生气的把头扭向一边。
“算了,随便你。”豆豆说完端起脸盆就朝水房走去。
杨沐拉拉后妈的衣服问:“那你搬宿舍吗?”
“我怎么舍得你们呢。”
听见后妈的话我多少安心点,我还真的不知道如果后妈不在宿舍以后我累的时候回宿舍可以靠着谁的肩膀。
我和卫铭凯坐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看见后妈一个人买饭回宿舍心里就难受的不行,卫铭凯用手使劲捏起我脸上的肉说:“干什么了,都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坏事呢。”
我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挺伤感的和他说:“你说人和人是不是永远不可能一直在一起啊。我们刚来大学那会说好的谁都不会因为男人而抛弃对方,可是现在看见后妈一个人买饭我心里就难受的不行。我军训的那会连被子都不会叠晚上就盖着衣服睡觉,后妈骂了我一顿说以后我的被子都她叠,结果那半个月真的一直都是她帮我叠的被子。我们的肩章帽徽都是后妈给缝的,我知道她要转系的时候就想起了以前的种种。”
卫铭凯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我认真的说:“这个世界上谁都不会一直陪着谁,只是在一起的时间长短而已。你可以这样想,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或是现在觉得重要的事情,后妈她也同样有。她可以支持你们,为什么你们不全心全意的支持她呢?”
“可是我总觉得她会转系是因为我们几个都没有时间陪她。一想到以后我们只有三个人上课了,后妈一个人去上课我就想哭。”
“你们难受慢慢就会好的,我相信后妈在新的专业很快就会有自己的朋友。别想了,快吃饭,吃完饭我下午给你补生化。一想到你的生化,我都替你发愁考试。”
“嗯,谢谢你。”我低下头乖乖吃饭。
卫铭凯用筷子夹起一片生菜喂到我嘴边说:“多吃点菜,不要老是吃土豆粉条。”
我就那么心不在焉的吃下了卫铭凯喂我的第一口饭而毫不自知。
12月中旬我们进入了考试阶段,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最忙碌的日子。我们一方面要忙着考试另一方面圣诞元旦如约而至,系里的全校的晚会一个又一个。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卫铭凯这个学期要早早的帮我开始补课,不是因为害怕我会挂科而是因为人家今年和系花有节目忙的不可开交。
彩排的那天豆豆打电话一定要叫我下去看,我拉着后妈杨沐陪我一起去。我们到的时候卫铭凯的节目已经开始了,我看着他和系花深情款款的唱着《只要有你》觉得我真******像个****。郎才女貌的组合赢得台下工作人员的阵阵掌声,结束的时候两个人眉目传情一下鞠躬手拉手下台。
我对后妈说:“看完了,挺好的。咱们回吧。”
后妈没有理我却对豆豆说:“你成心的啊,弄什么不痛快呢!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干什么叫我们过来看啊。”
“我只不过让毛洁有个心理准备,总比元旦当天看见来的好吧。”
我不理会身后两个人的争吵声,我实在丢不起那个人了拉起杨沐就向礼堂外面走去。
那几天我把手机关机,宿舍电话也被我拔了,课程也已经大不分结束了我就常常一个人窝在宿舍。我实在是不想看见或是听见有关卫铭凯的一切,那段时间我第一次觉得卫铭凯也许就是第二个金希。
元旦晚会那天洛珏发短信给我说张枭今晚在他们学校也有节目问我去不去给他加油,我想都不想的就答应了。
晚上后妈看见我准备出去就问:“你今晚要去看那对奸妇淫夫表演?”
我围上围巾说:“我去看表演不过不是咱们学校的,我是去洛珏他们学校的。今天晚上听说张枭要表演,我当然要去捧场了。”
后妈一听就来了精神从被子里坐起来说:“我也去行不行啊?”
“可以啊,那你快点准备去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
我和后妈包的像两个粽子一样的向洛珏的学校走去。出校门的时候我清楚地听见一个男声高昂的说道:“医科大学元旦晚会正式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声音没有让我觉得兴奋而是觉得刺耳的难听,我打算有时间和豆豆说说,这没有主持人才也不能找个吃了烙饼的乌鸦上场吧。
我们到洛珏学校晚会现场的时候他们的节目也已经开始了,我打电话给洛珏问她在哪。她说正数第三排旁边站的了,我和后妈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洛珏手里抱着两大束鲜花。我感慨道啥叫差距啊,这就是。我们学校撑死献个银光棒气球什么的,人家学校一出手就来个大束鲜花。
“你今天出手可够大方的啊,鲜花都用上了。”
洛珏说:“这哪是我送的啊,这是他们篮协自己掏钱买的。”
“那最后不还是你送!对了,他什么时候表演啊?不会是压轴吧。”我开玩笑的说。
洛珏幸灾乐祸的说:“猜对了,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你是不是脑袋让人解剖了重新改装了。”
“如果真要改装的话,我肯定把对你的记忆全部抹掉。”
我们三个站在过道上,等了一个又一个节目偶尔开开玩笑。
十点多的时候洛珏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洛珏把花塞到我手里跑出去接电话了。过了很久她回来看着我说:“毛洁,一会你上去帮我把花给了张枭,我现在有事必须走了。”
我看着洛珏紧张的样子也着急的问:“是不是阿姨出什么事了,要不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了,你帮我和张枭说一声就行了。”
看着洛珏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担心的没有心情再看晚会一眼。
张枭出来的时候整个会场都暗了,只有舞台中央打下来一束灯光照在一把简单的椅子上。我和后妈摸索的向前走了几步同时张枭抱着吉他出场。
悠扬的吉他响起张枭自弹自唱的唱起了《同桌的你》,看着他低头认真的样子觉得我们都长大了。我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豆豆和赵宇,想起了金希,想起了在画室的那段日子,想起了我和卫铭凯的初中,也想起了我们的现在……回忆让我挺伤感的,看来这首歌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太容易使人缅怀了。
歌声停止我也瞬间想起了我来的最重要的任务,我把一束花扔给后妈说:“你也跟我上去献一回吧。”
“那怎么可以?”后妈赶紧推脱。
“快点,来不及了。”我拉着后妈就奔上了台。
张枭看见我们的时候楞了一下,然后礼貌的接过了花。
“洛珏她家有事,她让我跟你说对不起。”我小声的说。
台下因为我和张枭的窃窃私语而再次响起了掌声,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联想电脑卖的那么好了,中国人的联想能力还真不是盖得。
后妈挺含蓄的说:“你唱的很棒。”
张枭礼貌的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