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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段怀睡不着,夜半,一个人到阳台上吹风。

这个时间,月亮在天空中悬挂,明晃晃的一轮,形成一角漂亮的牙儿。看着是在头顶,仿佛近在咫尺,但是伸出手,只有夜风从指间穿过。

“还不睡呢?”身后有人说。

他回头,穿着珍珠色睡袍的沅芷穿过客厅,缓缓来到他面前。她的头发长了,乌黑油亮,发梢微微内卷,垂在肩头。

他把目光移开:“你呢?也不睡吗?”

沅芷靠在窗台上:“今晚的夜色不错。”

“……是不错。”

“比起济川的呢?”

“不遑多让。”

“恐怕远远逊色吧。”

他转过目光来看她,沅芷还是向着窗外的姿势:“我和那个周芸,之前见过一面。”

“……”

沅芷说:“小怀,你不小了,有自己的分寸。关于这件事,我就不过问了,你这个年纪是可以交女朋友了。但是,我希望你擦亮眼睛看清楚,你真的了解她吗?”

“不还是问了吗?”段怀看着她慢慢说,脸色冷漠,“我当然了解她,我们认识有大半年了,你只是和她见过一面。而且——我们已经同居了。”他说出这个词时艰难地吐出一口气,额上冷汗不自觉流下,他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希望从那片温柔的沼泽中找出不同寻常的波澜。

但是,他终究失望了。

她只是例行问问,就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她作为一个“母亲”的立场出发,关心式的询问。

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我想和她结婚!”

沅芷这一次看向他,眼中露出了惊讶:“结婚?”

“对,结婚。”他说得飞快,谎话,不打草稿就从嘴里出来了,只是想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哪怕只有毫厘的不同寻常。但是,他的希望再一次落空了。

沅芷的神情一直很平常,无可挑剔,只是在初始时听到他要“结婚”这个词时表现出一点恰当的讶异。

在这场角逐中,他一直是失败者。段怀告诉自己要冷静,哪怕为了那一点可怜的自尊。但是他控制不了,腐烂的心被划上一刀,又一次伤痕累累。

他现在不确定,却忍不住往那个地方想。也许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和什么样的女人交往,和什么样的女人结婚,她毫不在意。

不过短短几个月没见,她陌生地让他心生恐惧。

记忆里所有的温柔,似乎都只是假象。

“你知道爸什么时候回来吗?”他说。

沅芷也知道这个问题是随兴所至:“也许下个礼拜,也许下个月。”

段怀嘴角微微扬起:“你对他的事情也这么不上心?”

“他吩咐我的事情,我都会办妥。”

“那剩余的时间呢?”段怀说,“和别人在一起。看电影,吃饭,还是去逛街?”话出口他就后悔了,深深地懊恼,但是覆水难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那一刻无法控制,似乎有另一个他操控了他的身体。

他不敢接触沅芷的眼睛。

沅芷却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

“你们年轻人,应该很喜欢这些活动吧?”沅芷转过脸来。同一时刻段怀移开视线,避免和她触碰。但是,心跳仍是那么不可避免地漏了一拍。几个月来千方百计想摒弃的感情,现在又在心底萌芽,他可以预见,要不了多久,即将破土而出。

他会再一次成为俘虏。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小时候听这句诗觉得不切实际,现在他真真切切地明白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受凉了吗?”沅芷问。

段怀没回头:“没有事情。”话音未落打了个喷嚏。

沅芷说:“还逞英雄?厨房有药,我让李姐给你拿。”她走到客厅的时候,李姐已经不在那儿了,想着不要再打扰老人家,于是,自己去厨房。

药放在顶层的橱柜里,她试了试没够着。转回客厅搬了凳子,站上去,总算够着了。不知道是凳子原因,还是自己原因,身体总是摇摇欲坠。

她定住心神,强迫自己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开橱柜,拿到药。

还是太高估自己了,沅芷下来的时候头脑一阵晕眩,脚下一滑就要跌倒,正巧进厨房的段怀扶住了她:“小心。”

沅芷晃了晃脑袋,脸上热是下意识的,现在掩饰不了,只好闭闭眼睛作出还昏厥的样子:“谢谢你啊。”

“你没有事情吧?”

“没有。”

“药我一会儿就吃,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段怀放开她,自动退了一步,“我看你的精神也不是很好。”他离开了厨房,移门在身后关上。

沅芷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软软靠倒在桌台上。

她抹一下额头,发现手心都是汗。怔怔的,又不知道怎么排遣,心里犯堵。其实也明白,说来说去,这是自己的缘故。

移门从一侧推开,白小楼端着牛奶出现在厨房门口:“似乎并不顺利。”

沅芷此时不想说话。

小楼端着牛奶到她面前:“喝一点,专治失眠。”

“……”

“既然想撇清关系,就不要处处关心他。”小楼看看她,低头喝牛奶:“沅芷,说真的,你不觉得自己对他太好了一点吗?”

她蓦然一怔,仰头看他。

白小楼倚靠在昏暗的角落里,修长笔直的双腿,微微交错。她只看到逆光里他半明半寐的一角侧脸,脸上的表情不可捉摸。

他似乎是笑了笑:“明天去城西新开的跑马场?”

“过几天吧。”她说,“我忙。”

段怀回房间,周芸坐在床边等他。

“你去哪儿了?”

他脱掉外衣,翻身朝床内,并不想理会她。周芸在他背后,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去哪儿了?”

回答的是他的沉默。

“段怀,你聋了吗?还是哑巴了?”

“你烦不烦?”他疲惫地说。

“我烦?”她体会了一下这两个字眼,忽然像疯了一样扑上去,把他压正在床上。他别开脸,却被她猛地掰回来:“这是为什么?”

段怀的眼神很冷。

她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用力抱住他的头:“我承认是喜欢你的钱,但是我也喜欢你的人。那你呢?你就没有喜欢过我?”

这个猜测是一直隐藏在心里的,还来不及求证。以前她也有疑惑,并不确定。但是,自从他回到这里,他的表现就越来越奇怪,由不得她不信。他对她好,但总是缺乏情侣间那种亲密无间的气氛。

似乎,他只是因为不得已所以才找上她。

对她好,却对她没有感情。

他们在济川的时候住在一起,也做过两次,但是,细细想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高潮过。他对她的身体兴致缺缺,全然不似她之前交过的几任男朋友。

这个猜测让她羞愤难当,抓住他的衣领连声质问:“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啊?所以连和我做爱都提不起兴趣?”

“这样有意思吗?”他冷冷地说。

“我一定要知道!”

“知道了又怎么样?”

“那个女人是谁?”

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倒映出影像。女人癫狂,男人冷漠。周芸渐渐找回了一点理智,松开了他,颓然坐到床上,发着呆。

良久。

“真的不行吗?”

“……”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她觉得悲哀的同时,心里更有一种嫉恨和仇视。这么一个女人,她存在着,被他珍藏在心底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难道也这样无动于衷?肯定不是。只要一想到他在别的女人身体里忘我地高潮,她就觉得羞耻和愤怒,恨不能撕了那个女人。

第二天,她脸色灰败,扑了好几层粉才掩盖住。她以为自己连着几天都不会搭理他了,事实上,他们第二天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段怀在走廊靠窗的地方看杂志,她走过去,发现他看的是金融时报。周芸在他旁边坐下来:“不是不喜欢这个吗?”

“偶尔看看也好。”他的目光在杂志里,没有抬头。

周芸犹豫一下,轻轻推他的胳膊:“昨天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了。”

他嘴角一弯:“我没有生气。”

是吗?

周芸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惊疑不定。

段怀对她轻轻笑了笑:“真的。”

“那我给你剥葡萄。”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段怀接着看下面的杂志内容。

周芸仍然心有芥蒂:“那……一起出散散心?一直闷在家里,你也不舒服吧?”

他想了想:“去哪儿?能去哪儿?”

“一直想去骑马,听说城西新开了跑马场。我们一起去,好吗?”她在他面前蹲下来,“话说起来,你会骑吗?”

段怀说:“我从小就学过。”

“小时候?你都没和我说过你小时候的事情。”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比如……”

“和一般的小孩子成长过程没有多大区别。”他想起记忆深处的一些事,情非得已地沉默,缓缓放下了杂志。

“怎么了?”周芸不安地按住他的手臂。

“……没什么。”他站起来,她的手落了空。

她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握紧成拳。深吸口气,几步追上去,搭住他的肩头:“你说句话啊,去不去跑马场?我就不信你一点也不心动?

该不是你的马术不行吧?

要是你真会骑马,教教我又能怎么样?”

走到外面了,段怀忽然停下来。

周芸不慎,一头撞在他后背,鼻子痛,她用手揉一揉,抱怨:“你干什么呢?”

“早啊。”段怀说,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没有回答周芸的话。随后,周芸也看向了不远处大理石台阶上站着的两人。

阮沅芷说早,你们也要出门?

段怀“嗯”一声。

小楼说那不如一起吧。

段怀看的是沅芷:“方便带我们一程吗?”

沅芷说:“去哪儿?”

“你们呢?”段怀道。

“市中心,买点儿东西。”

“那一起吧。”他说着,然后征询周芸的意见,周芸当然没有意见,心里却嘀着,看着白小楼。

当初的事情,她印象还很深刻。不知道这算不算“冤家路窄”?真是邪门,不过这个女人和这个小白脸走到一起,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是,她不是段怀的后母吗?

这时,小楼忽然回头,对她笑了笑。

那一刻她有种心事都被看穿的感觉,想笑一下,嘴角却很僵硬。

她有种直觉,段怀自从见到这二人开始,心情就很抑郁。车上,他一直在望窗外的风景,一句话没有说。

她的手掌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按住。

段怀看她。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周芸问。

“没有大碍。”

“你的感冒还没好?”前方驾驶座上的沅芷发问,扭转方向盘过一个红绿灯。周芸没有稳住,摔在他膝盖上。段怀扶她起来:“小心点。”

小楼剥一块奶糖塞到沅芷嘴里:“专心开车吧,四个人的性命都在你一个人手里。”

“夸张吧。”

“难道不是实话?”

沅芷呵呵笑了两声,和他谈起了这几日的天气。最后,他们一直认同这几天会变得凉爽,全然不似往年那般炎热。

段怀静静地听着,原本她的问题,就这样被搁浅。他还没有机会回答,它已经溜走了。

周芸看着他的脸色,识趣地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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