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曾经的曾经
少女正静静写着文章，清晨的阳光洒在她白色的连衣裙上，微风拂动她的青丝，轻抚着她的衣袖和裙摆，吵闹的班级，丝毫影响不到她，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女。
忽然一张照片在少女面前，由上至下迅速一晃，成功吸走了少女的注意力。
少女倏然站起，可少年拿着照片，仗着身高优势，手举得老高，故意耍着少女，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女又蹦又跳。
“冯颉尉！还给我！”
“我偏不！是我在我自己家里捡到的！”少年将手放低一些，正当少女快要触到的时候，又迅速抬高。
少女气得坐下，瞪着眼看着少年，忽而嘴角往上一翘，轻轻吐出一枚“重磅炸弹”：“江萦依表姑。”
少年似是触电般抖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照片，谁让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依依老妈和韵晴姨。
风晏飒手托下巴，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怎么，竟想起了青胜浩，霎那间，竟觉得云轻和青胜浩那么像……
哎！怎么可能呢？胜浩的头发应该没那么长，而且云轻的眼睛是深咖啡色的，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浅褐色……
照片上是三个孩子天真的面庞。
手指抚过照片，又忆起那段时光。
照片上的男孩，冷着张脸，两腮气鼓鼓的，脸红得厉害。也不知现在的上官弘怎么样了，还会不会那么可爱？算一算，他应该十八岁了吧，好像还是出生在11月11日——光棍节，还记得十年前，她和琉璃知道的时候，差点笑岔了气。还记得他会那副样子，是因为琉璃的吻。琉璃胆子还真大耶！竟然真的对着上官弘的脸颊就是一口。
至于那个疑男似女的家伙，就是她了。站在琉璃的右边，脸上是隐不住的笑意。
中间的是琉璃，乍看，一身白色泡泡公主裙，嫩嫩的脸蛋，笑得一脸灿烂的琉璃，应该最小，但其实琉璃比她还大上四、五个月。琉璃说话奶声奶气的，好长时间，她才听清楚，弄明白这个女孩的名字是琉璃……
这是十年前夏令营的照片，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窗，吹进金风阵阵，几片枫叶飞舞着卷落，少女又一次陷入自己的世界，嘴角挂上绝美的笑容。
“爸，妈，如果姚浩文去夏令营，我姚青青就死也不去！”那个夏天，她向爸爸妈妈提出了自己想去夏令营，可是，那个姚浩文非要跟去，拜托，他要是也去，她怎么玩得尽兴……
一再僵持下，离夏令营开营的日子越来越近，爸妈又要去旅游，只能将他们留在了奶奶家，可是凭她和姚浩文的“深仇大恨”，怎么可能和平相处在一个屋檐下。
最后，是姚浩文做了让步，在临走前一天，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整整一天。
她去夏令营那天，下了雨，不大。
她知道，她听见了，在最后那一刻，姚浩文冲进了雨里，对着她的背影，喊着“保重”。
那个时候，她真的想喊他一声“哥”……
“啊……”不知谁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不重，也不轻。
只是转头的瞬间，手中的照片就被抽走。
“佑依……”张鸿呢喃着，眼神中带了几分怀恋，看向青青的眼神却多了分凌厉。
“说，照片为什么在你这儿。”刻不容缓的质问。
只是这招决不可能让青青害怕，一把夺回照片：“要你管，凭什么告诉你！”
“弘少爷，你总算回来了。”上官家老仆迎上前来，上官弘怕是有一个多月没回过家了。
上官弘，上官世家弘帮黑道老大的长子，下有两弟，年岁尚小，上官弘年龄十八，出生于十七年前的11月11日，其父有意栽培他，继承上官家的弘帮，但在二十岁之前，可以不问帮内事务，长期不归家。
黑道中人并没有见过上官弘，有传闻说，上官弘是上官家三兄弟中最出色的，玉树临风，文武双全，勾人心魂。其实不然，上官弘身高仅一米六三，相貌并不出众，武艺倒还算过得去，文采倒是算得上上乘。
“弘少爷，慕帮又来找麻烦了，怕是已经查到您在津桥中学的身份了。”
“没有。如果查到了，以慕容家那老不死的性格，早该行动了。”上官弘冷漠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慕帮，由慕容家率领，与上官家势均力敌，但由于家族没有上官家古老，所以未能成为黑道第一大帮。
慕帮的保密程度堪比国家特务局，慕帮老大的名字没人知道，只知膝下一儿一女，小女儿甚至从未有人见过。
“可……哎！请弘少爷务必万事小心。”老仆退下了，上官弘上了楼。
这里很清静，上官弘和这个看着他长大的老仆住在这里，而其他仆人、他的父母、他的两个弟弟，都住在不远处的大别墅里。
房内一片漆黑，只有少许月光。
走到书柜边，透过玻璃，一张照片在月光下依稀可见。
是与云轻手里那张一模一样的照片，崭新如初，只是为什么云轻那儿也有一张？
照常理说，这照片只有他、佑依和浩文有啊。
佑依，你在哪里？那个迷糊的小可爱，长大了吗？快乐吗？
十年前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眼前重放，古古怪怪的浩文，迷糊可爱的佑依……
“什么重点中学，就一所破学校，垃圾！”一个相貌平平，一身名牌穿得让人反胃，让人感觉讨厌的十五、六岁男孩出现在津桥中学门口，还啐了口口水。
“是，大少爷，这学校就是垃圾，让我们最亲爱的大少爷，在这儿就读，真是委屈！”一个同样十五、六岁的跟班一脸奉承地巴结着这位大少爷。
高一A班，如往常一样闹腾腾的。
“安静！安静！”小跟班走进高一A班，扯着大嗓子叫着，“欢迎我们亲爱的——卫氏企业第二代唯一合法继承人，英俊帅气，玉树临风……的卫家大少爷卫狄迪！”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卫狄迪闪亮登场，全班的students倒了一大片——吐晕的，从没见过这么呕的人……
“本少爷知道自己魅力无限，向学校里抛个媚眼，那是唰唰一片倒下，就剩扫厕所的老大爷没倒下，那还是用扫把撑着的……”卫狄迪一开口就停不下来，这哪里还是自恋，简直就是……他排第二，怕是没人敢排第一。
青青捂着耳朵，手肘碰了碰东郭荆：“荆，我现在觉得，有时候你自恋起来，还蛮可爱的。”
“那是，哥的魅力，那是无与伦比的，啧啧”东郭荆一掌拍向胸膛，得意地笑。但随即也捂上了耳朵。
这家伙，还真是夸不得……
“出……”紫嫣扶着桌子，似乎贯注着全身的力气，她的脸色，好苍白，好苍白……
卫狄迪径直跨到紫嫣身边，在紫嫣耳边，状似暧昧地轻语：“想赶本少爷出去？可以呀！本少爷这就让跟班去替南宫冥的父母辞职。江氏算什么？就算他们在江氏工作，本少爷同样可以让他们活不下去！”
“为什么要伤害他，伤害我的朋友！你要的，不都已经得到了吗？甚至是唯一继承人的身份……”一直低着头的紫嫣，猛然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你还要什么！”
卫狄迪不怒反笑，笑得有点阴森：“呵呵本少爷要你卫苑笙真真正正的怨生，失去生命，身败名裂！你做得到吗？”
“不要叫我卫苑笙……”紫嫣的声音有些虚浮，似乎有些有气无力。
“你若是乖乖听话，本少爷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放过他们。现在，跟本少爷走。”
说完，卫狄迪迈着大步离开，紫嫣咬咬牙，跟了上去。
“嫣儿……”南宫冥口中喃喃，自刚才那小跟班出现，他就有不祥的预感。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他只听到那句“你还要什么”……可是，他帮不了她吗？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吗？这十几年来还不够吗？为什么卫狄迪又出现在这里！
“嫣儿！”在紫嫣踏出班级的那一刻，南宫冥急切地唤了声，冲向了门口，他明显看到紫嫣的身子晃了一下……
紫嫣像一只折翼的蝴蝶，旋转着，扑倒在他的胸膛。
紫嫣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泛着青紫色，呼吸紊乱……
完蛋了！紫嫣心脏病发作了！
大家团团围过来，脸上带着焦急、担忧。
“嫣儿！”
易伶儿不愧身为班长，一阵慌乱之后，还是明智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卫狄迪已经不知在何时离开了……
“真是便宜了那个死女人，竟然在这种时候晕倒。”卫狄迪不屑地哼了声，眼底里尽是冷漠。
“是啊！是啊！……可是……”小跟班有些担心，犹犹豫豫地加上一句，“大小姐她真的不要紧吗？”
再怎么说，卫苑笙也是卫氏企业的千金大小姐啊……
“哼！就她！连爸妈都不管她那个野种的死活，本少爷管她做甚？死了也好，本少爷眼前也图个干净！”卫狄迪眼里有着的只是那种令人心寒的不屑。
“是是是。”小跟班只能连声称“是”，毕竟目前最有势利的还是少爷。可，跟着这样的少爷，真的安全吗？一个不把亲姐姐当人看待，抢走她所有的东西，对她打骂，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对她一点愧疚之情也没有，明知道姐姐有心脏病，可行为却完全没有任何一点收敛的迹象，连血缘至亲也不顾的人，真的能跟随吗？
当紫嫣再度睁眼，已是翌日天明。
柔和的晨光，雪白的床单，缓流的点滴，机器上一跳一跳的频率，暖暖的手……
在梦中，她有一个守护着她的天使，有一个无忧无虑的国度，她看到奶奶在对她微笑，慈祥的，暖暖的，似乎还听见奶奶在唤她“宝贝”、唤她“嫣儿”……
枕边的手机在振动，闪烁着光芒，紫嫣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眼底闪过的，有丝无奈，有丝认命，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她知道是谁——卫狄迪。
把手机放在耳边，什么也不说。
“卫苑笙，卫家小别墅，三十分钟内给本少爷到这儿……”
随即，挂断了电话，只余忙音……
滴泪，消失在枕巾……
当秋风吹过，一树的叶片与花儿完成了它们的使命，飘落，已成了曾经，只余回忆的秃木。当春天降临，你可还记得那曾经的绿叶……
当多年以后，回首过去，你可还记得你我留下的足迹……
出租车上，忧伤的少女，苍白的脸颊，未干的泪痕，冗长的梦……
梦里，没有悲伤，没有冷漠，没有苦难，没有打骂，没有那对男女，没有卫狄迪……
这个梦，好似记忆的电影，回放着她快乐的记忆。
那个眼睛红肿的女孩穿着破旧的衣服，一张脏兮兮的脸。
一个长得很黑的男孩，手拿一块有点旧，但洗得很干净的毛巾，蘸着打上来的清凉的井水，心疼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污渍，轻轻地，害怕触及伤口。
女孩的嘴边有几丝血丝，左脸有五道通红的指印，她又被那个女人莫名其妙地扇了巴掌。
井的左边是男孩的家。
井右边的老房子的门，被一个面善和蔼的老人推开。那是女孩的奶奶。
老人家看着门外的女孩，心疼地唤了声，拉着男孩和女孩进了门，似是无意地看了眼离这儿很远很远的一栋大大的别墅，叹了口气。
紫嫣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她还记得，奶奶拿了许多好吃的，给早已饿坏的女孩，微笑着看着她狼吞虎咽……
但下一刻，紫嫣的脸失了血色，惨白一片，呼吸紊乱起来，她的梦境全都变了，那个美梦被无情地吹散了，只剩那化不去的悲伤……
女孩泪眼婆娑，周围是一片白，死寂的白，奶奶不在了……奶奶不在了！那个唤她“嫣儿”、唤她“宝贝”的奶奶走了……
那时，她十岁。
奶奶是好人，前来吊唁的人有很多，带着浓浓的悲伤，笼罩着一片阴霾。
但是，她清楚地看见，那对男女和那个骄傲的小男孩，一滴泪也没有，一丝悲伤也没有……
他们是奶奶唯一的儿子、儿媳妇和孙子啊！
难道奶奶还不够宠这个孙子吗！
在那个“家”里，只有奶奶对她好，奶奶住在村里的老房子里，很疼，很疼她。那对男女和那个骄傲的小男孩，把她当佣人使唤，无缘无故地打骂她，吃不饱，穿不好。她也是他们的孩子啊！她是他们的女儿啊！她是他大两岁的姐姐啊！怎么这样对她！难道只因为她是女孩吗！
那么富裕的家庭，就不能当她是捡来的孤儿，给她最平凡的生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