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事,白平立刻来了精神,语气轻快的说道:“我起初和章子说要合作卖鞭笋的时候,他还一脸我病了的模样。于是我就不遗余力的将鞭笋的美味给详细描述了一番,然后再说了一下合作的原因。他听了之后很是意动,不过还是想要先尝尝鞭笋的味道。因此,就商量好了明天我们表面上过去看弓箭的打造进度,实际上则是过去制作一道鞭笋,让他看看鞭笋是否真的有我们说得这般价值。”
“也好,明天就大表哥大表嫂还有我一起过去吧。”
“嗯。”
大家都没有异议,皆是点头。接下来,大家安静的吃晚饭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安言站在房间门口,竟然有些忐忑起来。今天白氏的那抹眼神,再次掠过她的脑子,让她心头有种涩涩的感觉。她要如何告诉那个母亲,告诉她她的女儿早已经不在了。初来时彷徨无依,她只想着要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安然的活下来。因此而忽略了很多东西,忽略了那个善良母亲的感受。如今,她要实话实说吗?
“我知道你在外面,进来吧。”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房间里面传来一个带着叹息的声音。
白氏在叹息,在无力,安言想白氏她也不想去了解吧,只是却是不得不面对,不得不去知道关于那个女儿的真相吧。
安言定了定神,尽量使自己看着平和一些,然后就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白夫人。”
安言出口,直接道明了真相。她无法再骗这个母亲,也无法再面对这个母亲了。她的头低着,眼中神色黯然而无奈。
听到白夫人三个字,白氏的眼泪瞬间溢出。那一刻她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光了一般,软软的几乎站立不住。
白氏站在窗户边上,背对着安言,此时全身使不出任何力气,她伸出手搭在窗沿上,才稳定住自己的身子,不至于跌倒在地上。
“什么时候的事情?”
白氏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尽的苍凉和绝望,无力到令安言心隐隐抽疼。
“就是那次从青城回来,我从茫然中醒来。刚开始的时候,我害怕会被当成妖怪,会被烧死掉。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但是我依然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并没有错的。只是在面对身为母亲的人的时候,她突然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她占有着她人身体,即使这只是一个意外,但是她确实是享受了好处。因为她再次获得了生命,可以自由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可以再次享受着温暖的亲情。
“你离开,你立刻给我离开,我不想看到你。”
白氏的情绪突然爆发,突然对着安言发难。她猛然转身,面上一副恨极了模样,嘴唇颤抖,手指指着安言,话语饮恨难却。
“你离开,你立刻给我离开,我不想看到你。”
白氏的话语,字字句句不断在安言耳边回响,成了缭绕不去的魔咒,让她几尽窒息。
安言猛然倒退一步,面色苍白,眼眸之中有种脆弱的受伤隐隐而现。
她心里一直都知道白氏有这样的反应是理所应当的,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了。但是当白氏真的这般对待她,用那般痛恨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心如刀割。在这一刻,脑子里面快速的闪过的皆是白氏温柔的画面。白氏总是喜欢握着她的手,然后用着温柔的声音劝着安慰着她。
而如今,这一切都要消失了吗?
安言在白氏那般决绝的眼神下溃不成军,觉得整个房间令人窒息。她转身,猛然向外跑去。
砰!
却是在院子中与恰好走进来的白平撞到一起,安言低声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起身就快速的跑出了大门。
白平不明所以,站起身来,看着自家的大门,疑惑的说道:“这是怎么了?”
在他的话语落下的时候,耳边再次刮过一阵风,他侧头一看,就看到姑姑白氏满面泪痕的朝着外面跑去。
“姑姑?”
白平疑惑的喊了一声,却是不见回复。想着刚才的场景,他心中有些担忧,遂停下步子,就在院中等着了。
而另一边,安言一路狂奔,一直跑到了山上的那片竹林里。
此时天色暗淡,只有淡淡的月光照耀,安言一人坐在地上,双膝曲着。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眼中有些伤感。她想爸爸和妈妈了,想在现代的她亲生的爸爸和妈妈了。
她不想这样的,不想伤害其她无辜的人,但是伤害还是造成了。她后面也想要好好融入白家,也在努力的真心相待了,但是最后却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不怨的,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委屈不要怨恨。这些情绪都是消极的,只会让她自己更加难过和迷惘。只是,当那温柔的妇人面上堆她露出痛恨斥责的神色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委屈。
只是这般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月亮,眼中的泪水就忍不住缓缓而落。她总是觉得自己足够冷静,绝对不会再生产象征着懦弱的泪水了,但是这一刻还是有些忍不住了。
这一刻,不仅是委屈,那些背井离乡,那些思念都喷涌而出。她如此的想要回去,想要回去呼吸一口那些熟悉的空气也好。她多想,再次回到妈妈的怀抱,多想要再听听爸爸的训斥妈妈的唠叨。只是,那一切却是那般的遥不可及。来到异世的迷惘和无助以及那些深深掩盖在心底的脆弱,皆是在这一刻爆发。安言将脑袋深深的埋在膝盖之间,让泪水流在心里。
白氏循着路上凌乱的足迹,一路蹒跚来到了山头的竹林边。
她就那般静静的站在那,看着那个娴静淡雅的女子将脑袋埋在膝盖间,无声的悲伤着。即使没有低泣的声响,她也能够感受到自其身上流泻而出的苍凉气息。她的脚慢慢的抬起来,想要走到女子的身边。
却在这一刻,脑中快速的闪过无数女儿锦绣的画面。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温馨,有女儿眉飞色舞的对着自己说她喜欢玉卿哥哥的娇俏,有女儿无理取闹的刁蛮任性,有女儿被赶出家门后的自暴自弃,有嫁给苏三的绝望愤恨,那般多,却是没有一个是娴静温雅的。她的女儿,她知道,从来都是明艳张扬的,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不会是温柔睿智的清灵女子,不会是宁静善良的山水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