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夜半诉情伤别离
“母妃，西西是您的儿媳啊！”宇文康怕思思下不来台，笑着接过话茬。
“是吗？我还以为只有瑶罗一个儿媳呢！”太妃好像并不给面子。
思思不说话，她无心和这个老太婆纠缠，连宇文康她都不在乎了，这个世上还会有谁能让她在意吗？
“瑶罗，你好好保重身体吧，我告辞了。”思思冷淡淡扭身就走。
“哼……”太妃觉得面子上很过不去，故意挑拔道，“堂堂大唐公主，来看病人就这么空手来呀，哟，我以为大地方来的人物会与众不同呢！原来也是小家子气！”
“我家公主给瑶罗侧妃准备了上好的药材，都是公主出嫁时武皇后亲选的，是特意送来给侧妃安胎的。”话音一落，翠儿拿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
思思一愣，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吩咐翠儿给瑶罗带什么东西，并不是她李思思小气，主要是怕再惹出什么祸端来，再说，她的陪嫁东西到底有什么，她自己还真不太清楚。
思思看了翠儿一眼，心想，这丫头虽说是自作主张，但也是为了主子好，也省得太妃上一堆闲话！
唉，送就送了，还能再要回去不成。
“母妃，西西姐才不小家子气呢，她最好啦！”环儿拉住思思的胳膊，冲太妃做了个鬼脸。
瑶罗连忙上前谢过，太妃也不好再说什么。
宇文康上前在思思的耳边低语，“你如果身体不太舒服，就多上床休息。”
思思冷冷地瞥了宇文康一眼，一言未发，扭身走掉了。
夜深人静时分，一个包裹被人从墙里面抛了出来，接着一个黑影儿从王府后墙上纵身一跃，安全着陆后，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发现，急忙掂起包袱，向东跑去……
第二日中午时分，宇文康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月儿着急着慌地从外面闯了进来，就连门外的兵士也未曾拦住她，“不好了，出大事了，王……”
宇文康一惊，这丫头平素里行事稳妥，怎么今天慌成这个样子，连个礼法都不讲了。
“什么事？慢慢说。”宇文康冷静沉着，虽心有疑问，却并不露于表面。
“不好了，王，侧妃……侧妃她……流产了。”月儿气都喘不匀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宇文康浓眉一拧，拍案而起，这件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奴婢看见了，侧妃留了好多血，御医说没办法了，孩子保不住了……”月儿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轻声啜泣。
“查出原因没有？”宇文康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孩子来得快去得更快。
“御医说……应该是吃了什么打胎的东西……”月儿的声音哽咽了。
“打胎的东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宇文康越听越恼。
契丹王之所以不像大唐朝皇帝一样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就是怕后妃之间互相争斗，惨害王的后代，又怕王后继无人，才允许王娶一正二侧妃。自有契丹以来，还从未发生过正侧妃因嫡亲血脉而互相残杀的事。
今日，猛然听说瑶罗被人下了打胎的药，不得不让宇文康心头一颤，兹事体大，怕是要在王族中引起震惊了。
“快带我去看看。”宇文康气冲冲扔下手中的狼毫笔，大踏步走向瑶罗别院。
只进得院门，还未进屋，就听得里面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瑶罗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扶着床角哭得死去活来，见宇文康进门来，急忙往前爬了两步，抱住他的腿，放声哀嚎，“王……瑶罗该死，瑶罗没用，竟然保不住我们的孩儿……”
“御医……”宇文康一看情况属实，立即怒火中升，暴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一直在给侧妃吃安胎的药吗？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御医一听，双腿一抖，急忙跪倒在地，“启禀王，臣给侧妃服用的安胎药材都是经过查验的，其他孕妇都服用过，从未出现过异常，就是不知侧妃还吃了什么东西？”
“没有，什么都没有……”瑶罗几近疯狂地摇头。
“侧妃……侧妃还喝过一碗人参汤。”月儿突然想起什么，颤微微地回禀道。
“人参能有什么问题？”宇文康反问道，人参是大补的东西，没听说过能坠胎啊！
“人参本身是不该有什么问题，但那人参是……”月儿欲言又止。
“是什么？说出来。”宇文康断喝一声。
“是王妃送来的那支。”月儿低下头。
“那又怎样？”宇文康瞪大双睛，心里难免有分恐惧，他害怕月儿将要说的事情和他的想象不谋而合，听说，这种事在大唐朝并不少见。
“王，月儿不敢妄言，但是请王思量，这整个契丹，最不想侧妃生子的人恐怕只有一个人……”月儿进一步启发宇文康的思路。
宇文康的心忽地一颤，“不许胡说八道，月儿，你可知诬陷他人是有罪的？”
他在否定月儿，也在给自己信心，不会的，但愿不会……
“月儿不想诬陷任何人，只是想恳请王给侧妃一个说法，她怀的可是您的亲骨肉啊，虽然还没有成人形，但毕竟也是一条生命，而且是王的骨血，说起来，这就是谋杀王储的大罪，恳请王彻查此事。”月儿双膝跪倒在地，字字如剑，刺向宇文康的心头。
此时的瑶罗如万箭穿心一般，猛地扑上前，抓起旁边那条血淋淋的衣裤，猛地抱在怀中，“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你等着，为娘定让那害你之人血债血偿……”
“瑶罗，先起来吧，你身子弱，不能在地上呆着。”
宇文康俯身去扶瑶罗，却被瑶罗死死地抱住双臂，“王，妾求您，一定要找到杀死我们王儿的凶手，如果王不肯，那就让瑶罗死在你的面前吧！”
“我会的，你需容我些时日查清楚。”宇文康轻声安慰道，他现在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也不想在这种不冷静的情况下做出任何判断。
“王……人参是王妃送来的，她是大唐公主，王岂敢轻易动手查她，还是让瑶罗死吧，也省得让王为难……”说着，瑶罗纵身向床角碰去。
现场一时乱成一团。
宇文康觉得脑子里乱成一片，这比任何公务都要棘手。
无奈何，宇文康带人直奔清风别院。
“翠儿，王妃呢？”宇文康进得屋来，并不见西西的踪影。
“公主她……出去了。”翠儿的眼珠乱转，一看就与平日不同。
“出去？她能去哪儿？”宇文康心中生疑。
听下人们说，西西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后花园都很少去，这会儿怎么这么巧？
“也许去后花园了……也许和环儿公主出去玩了……”翠儿不敢抬头。
“说实话，到底去哪儿了？”宇文康一拍几案，桌上的茶杯都蹦了起来，惊得几个小丫环“扑通通”纷纷跪倒在地。
“启禀王，早上起来就不见了公主踪影，她去哪儿并未知会奴婢。”翠儿颤声回答，身体也开始瑟瑟发抖。
“主子不见了，你们竟然全然不知，要你等何用，来人，一人打十个耳光。”宇文康很少体罚下人，尤其是女眷，今日是真的动了火。
宇文康派人四处找寻王妃的下落，却始终不见踪影。
傍晚时分，宇文康终于相信，这位假公主也效仿那位真公主，于深夜时分从王府里潜逃了！
她为什么要跑？难道她真是谋害瑶罗腹中之子的凶手？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不管怎么说，眼下之事，都是要尽快找到这位王妃！
宇文康心中怒火难平，他不懂，这个罗西西为什么一直以来对他就是一副仇深似海的样子？如今又为什么私自出逃？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找她问个明白。
心中有千百个疑问鼓噪着他，又有瑶罗要死要活的相逼，宇文康在府中寝食难安，索性亲自领人出城去了。
一路南行，向着大唐的方向。
天色将晚，且天气阴沉，兵士们都劝王勒马回头，宇文康一言不发，依然策马前行。
不多时，天空中暴雨倾盆。
“王，前面有个山洞，您进去躲避一下吧！”
宇文康在雨中清醒了一下，一勒马头，向兵士指引的山洞走去。
有兵士先跑了进去，帮王勘察洞内情况，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片噪杂声，“出去，出去，王要在这里休息。”
“等一下，不要撵他们出去，大家都是来避雨的，现在外面雨这么大，出去了他们能去哪里？”宇文康制止了兵士，阔步走进洞来。
他四处看了一眼，洞里大多是些着唐服的老百姓，虽不是契丹子民，但看样子都是投奔契丹而来的。
人们主动缩在一个角上，胆怯怯地看着这位高大伟岸、雄浑大气的王。
“你们不用害怕，我和你们一样，也只是来避雨的。”宇文康把声音放得更加温柔，他不想惊扰了他们。
不多会儿，兵士在洞中架起一堆火来，宇文康下令可以让老百姓们过来烤火。
大家身上都湿漉漉地很难受，一开始有一两个人凑过去，后面的人见安然无事，也就放大了胆子，纷纷靠拢过来。
刚才聚集的人群慢慢变得分散了，到最后只剩下一对男女一动不动，男人几乎是背着身靠在墙角，女的则把头深埋在男人的怀里。
宇文康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呢？夫妻？看相拥的姿势像，但衣着不像，男的是一身白衣，虽称不上锦衣华衫，但衣料也是上等之物，女的却是粗布罗衫，一副农家妇女的装扮……
“喂，过去烤火吧！”一兵士走上前粗声叫道。
“谢了，我们不用。”男人回答，不但没有回头，相反的，却把头向里面偏得更多了。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宇文康站起身来，慢慢走了过去，“朋友，可是大唐人士？”
“是。”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宇文康越来越确定自己的感觉，这是个熟人，但他到底会是谁呢？
“不知朋友到契丹来打算做点什么呢？”宇文康继续发问。
“探亲。”男人略一思忖，用尽量少的语言作答。
宇文康眼睛一扫，无意间看到了墙角处还夹着一支长剑，而那男人的手正紧紧地握住剑柄，随时都有出剑的可能，他微微一笑，心想我有办法让你主动转过脸来了，想毕，冲着兵士一使眼色。
三四个士兵同时拔剑，“苍啷”一声，那男人果然反应迅速，闪电般出手一格，几个兵士的剑已纷纷脱手。
“上官遥。”只旋转的一瞬间，宇文康已经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果然是老朋友，只是再见上官遥，他的心里已经五味杂陈，有初见老朋友的惊喜，更有前尘往事被掀起的哀伤……
然而，这种感觉还没有持续多久，紧接着又被另一种巨大的惊讶所替代！
上官遥挺身而起的时候，他怀里的女子毫不察觉，猛地向后仰了一下，落出了粗布头巾下的清秀面容，尤其是右眼上的那块红痣，更是分外的刺眼……
“思思……”宇文康失控地扑了上去，一只手紧紧地钳住她的手臂，就算这是个梦，他也希望留住她……
思思使劲想往外挣出自己的手臂，她好不容易逃出了王府，她不想再次被宇文康抓回去，不，她不想，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不再想要……
“思思，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你受苦了没有？”宇文康突然失控，他紧紧地把思思拥入怀中，下额在她的头上轻轻摩挲，铁汉男儿的眼中尽是晶莹在闪动。
他是真的吗？还是他在表演？思思在他的怀中深切地感应到了那种真情的涌动，是真的，那心跳不会有假！不，不是真的，他对瑶罗才是真的……
李思思简直要抓狂了，她思不清也想不明白！
猛抬头，看到了上官遥眼中复杂的神色，思思周身一颤……
“宇文康，放开我……”思思在他的耳边冷冷地说道。
如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宇文康的冲动被浇去了大半，他慢慢松开思思，将她的面颊捧在眼前，仔细审度，是思思，绝对是思思，那右眼颊“美艳”的红痣是独一无二的。
“思思，你来契丹找我，是不是？”宇文康的声线迷人且动人心魄。
“我……”思思顿了一下，她这才想起，宇文康认出她来，是因为她是李思思，而并非罗西西。
而原因就在于她脸上这个画上去的红痣。
几经挫折，李思思对宇文康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她决定逃回大唐，找到陆乾的前世李君羡，她想既然在现代是陆乾抛弃了她，那么唐代的“因”也肯定在李君羡身上，只是那时深深迷恋宇文康，没有想过要追查李君羡身上是否有蝴蝶印迹的事情，现在不同了，她死心了，她想回现代了……
为避免宇文康画影图形捉拿于她，思思灵机一动，在自已的脸上按照原来的样子又涂上了红痣，途经一村庄时，又拿一身华服和一位农妇换了身粗布衣裳。
谁知事情凑巧，她恰恰遇到了刚刚来契丹的上官遥，思思抱着上官遥放声痛哭，不用再说其中原因，上官遥已是心痛不已。
就在两人既将离开契丹地界的时候，天降大雨，他们只好进山洞躲避，却偏偏又遇到了追赶罗西西的宇文康。
“我是李思思。”现在这个时候，思思情愿承认自己是李思思，而不是罗西西。
她心中暗想，浴火重生，不过如此吧！
宇文康，此李思思已经非彼李思思了，李思思的回归，正是过去的终结。
“王妃，王回来了，还带回来两个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那个男的，看样子是大唐人，长得还蛮英俊的，那个女的长得可丑了，右眼上还有块鸡蛋大的红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