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明月不谙离恨苦
康熙是知道了清淡饮食的好处，经过逐枫的劝说，也是喜欢上了喝粥，并且对李德全说：“以后上膳最多二十一品，主食四品，小菜6品，点心一品，肉不过6品，多上蔬菜和粥，有益身体健康。”
用膳后，康熙便是让儿子们都去休息，让他们午睡后再来，朵颜也是回去了，逐枫被康熙留下来处理奏折，她的字是康熙教的，已经是和康熙越来越像了，有些普通的折子，康熙怠惰去看，便让逐枫替他行使朱批之权，自己去补觉了，只看逐枫筛选的重要折子。只不过他午睡之前是悄悄和逐枫咬了耳朵：“以后每日早朝后，你就来帮衬朕，明日例外，咱们去看索额图。”说着自己就进去休息了，顺便把一串钥匙交给逐枫，让她可以打开乾清宫的抽屉，方便查找东西。
这样的信任，真是让他人，甚至李德全都惊讶了，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李德全只是恭敬的服侍康熙就寝便不再多话。逐枫则是开始翻奏折了，这几个月积压的奏折还真是多，凡是对于索额图的奏折，无非是两个党派，一个是建议保释，另一个是严惩索额图。党附索额图的是他的弟弟心裕，法保，以及大臣麻尔图，额库里，温代，邵甘，佟宝等。而建议严惩索额图的则主要是明珠一党，有“一状元，一探花”的徐乾学三兄弟，以及马齐，阿灵阿，王鸿绪，揆叙等八爷党之徒。让人意外的是马齐这样的元老也掺和进来，诸位皇子则是一致的闭口不提，保持沉默。将情况反馈给康熙之后，逐枫就依言将党附的折子全部放进了康熙指定的抽屉。才发现东暖阁有康熙专门订做的柜子，分为36个柜门，康熙交给自己的正是这36把钥匙，分为6排，每排6个，分别都取了名字，用不同的图画勾勒在柜门上。仔细一看，竟然是康熙为避暑山庄拟定的三十六景。什么“烟波致爽”、“芝径云堤”、“无暑清凉”、“延熏山馆”、“水芳岩秀”、“万壑松风”等。每幅图画都是精致的很。逐枫打开的正是第十八个柜门“天宇成畅”。里面的奏折打开看，竟然全都是有关当朝权臣的弹劾和党附，赶快关上。
逐枫就把上次找胤誐要的一串挺可爱的玉猫扇坠子挂在钥匙上了，那块冷玉敷在脸上，真是说不出的惬意。收拾心情，进入内室和康熙道了别就出了乾清宫，才发现几位阿哥正在宫外等着呢，上前去轻声道：“皇叔正在休憩，你们先回去吧。”
胤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逐枫手中的钥匙：“皇阿玛把那个钥匙给你了？他可是连李德全都没让碰过的？”
“是啊，不过是几把钥匙嘛，大惊小怪。”虽然知道柜子里有许多的机密，但是逐枫一介女儿身，又何必参与呢。反正也没有兴趣，便是头也不回的回建福宫了。
翌日逐枫是照常来到东暖阁，一帮大臣正在那里呈递奏折，康熙则是让李德全将昨天的奏折还回去，当然不包括那帮党附索额图的人。他拍拍身边的软榻，逐枫就是径直坐上去，一面听他的吩咐，一面拿了桌前果盘上新进贡的水果吃。继而点点头，便转过身去开柜子了，众位大臣看见她做的事情也是一怔，康熙还是缄默的笑着，笑容里洋溢着阴谋的味道。逐枫捧出了昨天放进去的折子，又拿了一个盒子出来，然后是用蜡牢牢的封住了放进怀里。康熙道：“你们都下去吧，明个儿朕再给你们反馈。”说着就是起身到内室去了。干什么？自然是着便装微服出宫了。他只带了李德全，逐枫和两个心腹的侍卫，5人便从西华门溜了出去，直奔宗人府。去看索额图。逐枫率先跳下了马车，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接下那个“如朕亲临”的腰牌甩给守卫，立刻是恭恭敬敬的请了最高长官来，把他们迎了进去。
这是逐枫第一次见到索额图，一个面色沧桑的老人，替康熙把旁人打发出去了，这两位老人和一个少女就开始了一次特殊的谈话，多年以后，逐枫想起来，心里都是暗暗的佩服。
索额图是受宠若惊的行了礼，连连告罪，康熙看了逐枫一眼，聪明如她自然是拿出了那个盒子：“索大人，这是所有的为您求情的奏章。”
索额图看到逐枫神色立刻便难以置信，又惊讶的看了看康熙，似乎收到什么示意后低下头一言不发。
“索额图啊，你这是何苦呢，这些人，朕让你看一看，等到了黄泉路上，你也可以有人作伴了，朕要重重的处置他们，以儆效尤。”
“皇上，罪臣自知罪不可赦，也明白皇上此行的目的，皇上能来送我一程，奴才死而无憾了。康熙八年，奴才协助皇上智擒鳌拜，从此走上了政途，这么多年，起起落落，奴才是被一个权字迷住了心窍啊，皇上多次包容我，警告我，可我却仍不知悔改啊。”
“行了，这些话都不要说了，朕不会下旨杀你，你就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去吧。”
“谢皇上，奴才只求，皇上能够善待太子，太子他是善良的，他是个好孩子啊。奴才求皇上，无论胤礽日后所犯何罪，也请皇上看在死去的赫舍里皇后和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尽量保全胤礽啊。”
“索额图，你是朕幼年首席辅政大臣索尼的儿子，孝诚仁皇后的叔父，皇太子舅老爷，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你是一个忠臣，朕也舍不得杀你，朕知道，你是真心的疼爱胤礽，朕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朕会保全他，他可是朕培养了20多年的孩子，朕不会轻易毁掉自己的心血。今个儿，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畅所欲言。
“皇上，这次在建州，奴才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这样的蠢事怎么会是奴才干的呢？您知道奴才的性子，是凡事都留一线生机的人，这条后路，是别人断的，是为了让奴才不得不去做，若是成功了，太子即位，他必然是开国元勋，若是失败，太子受到重创，他就在奴才和明珠斗得鱼死网破的时候，收到效益啊。可是奴才想尽了心思，也躲避不了他的布局，奴才已然成为了他所用的一颗棋子了，最致命的是，奴才心知是一位皇子所为的，但是却猜不透，也不敢猜测，他的身前总是重重迷雾啊。”
“会是大阿哥吗？”
“奴才肯定，不会是大阿哥，他为人是有些飞扬跋扈，但是却讲究兄弟情谊，而且也没有那样精妙的布局啊。众位阿哥，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皇上不可不防，奴才拆了自己的后台，太子，最大的缺点就是软弱无能，扶不起的阿斗啊。太子是弱，大阿哥是勇，却有勇无谋。”
“你觉得胤祉如何，他不会是干这样事情的人，如果让你品评，众位皇子，你看法如何，他们都有怎样的利与弊？”
“三阿哥虽然贤儒，但是却并不是忠实的太子党，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若是太子倒了，依大阿哥的实力和学术是比不过他的。”
“胤祉？他缺的是什么呢？”
“我看，缺少了谋断，大阿哥英勇善战是众位阿哥的表率，在军中的名望和人气自然是极高的，而三阿哥却是博学鸿儒，在文人中名望很高。他不会力求自己做的更好，却是让手下邀买人心啊，这样的手段，实在没有谋略可言。”
“依朕看，这些儿子中都是少了些谋断，只用来勾心斗角，却不会保家卫国。我们是在马背上打下的天下，却不能坐在马背上治理啊。”
“皇上说的对，再说5阿哥，才智平庸，但是未免不是自保的好办法，而且他从小生活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身边，心思也是单纯的很。”
“老四呢，你觉得他怎么样？”逐枫听康熙这么一问，则是开始注意了，看这未来的皇上在他父亲心中是怎样的地位？
“四阿哥，奴才有一点瞧不明白他，皇上日后或许瞧得明白，也许他是一个懂得韬光养晦的人，只是他又太铁面无私了，不够圆滑吧？”
“恰恰错了，他就是太过于圆滑，总是拿着别人当作自己的挡箭牌，你当我不知道吗，不光是和他情分很深的胤祥，就是太子，都是他挡箭的人啊，上次凌普的那件事，隆科多是谁的人，你心中没数？佟家都支持胤禩，可是隆科多却与胤禛交好，胤禛的心机太深，他为了能够得到隆科多，不惜是把亲妹妹嫁给了佟国维的孙子舜安颜，这舜安颜和隆科多可是嫡亲的表兄弟啊？”
“四阿哥有这样的心机？奴才当真是愚钝了。”
“不是你愚钝，而是他隐藏的极深。”
“说什么三载功名身外影，百岁荣辱镜中花都是表象而已啊。”
“若是这样，相比之下，八阿哥倒是更实诚一些了，不过他急功近利，急于拉拢人心，反而适得其反，奴才估计，这样下去，不过5年，他一定会自食其果的。”
逐枫心里暗暗佩服，这索额图果然是老狐狸，猜的好准啊，若不是自己先知康熙四十七年胤禩被贬低，怎么也不会相信，现在正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八阿哥会是那么个下场。
“是啊，半桶水，实在是沉不住气，这样的心智，怎么能有大的作为？再何况，他逢人便示三分好，如此圆滑的性子，更没有出息了。你认为，除了太子，朕其他的儿子中，最好的是哪一个？”
“奴才认为是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他们虽然年幼，但是却不亚于几个年长的阿哥，日后一定会有所作为。十三阿哥的缺陷是太重兄弟之情，他与四阿哥交好到那样刻骨铭心的地步，未尝不会成为四阿哥利用的棋子啊。不过他为人却是仗义疏财，豪爽的很，不失为一代英豪的本色。十四阿哥虽然骄傲了些，不过却是心细如发，看似莽撞，看似与八阿哥结党，却是若即若离，懂得适可而止的，奴才反而最看好他。”
“胤祯，嗯，他是不错，不像胤禟和胤誐，一味的帮衬胤禩啊。”
“九阿哥是个孝顺儿子，虽然不能有大的作为，但是他很执着，很用心，也是不错的，还有，九阿哥心思专一，是个实诚的人。十阿哥是个老实人，说句不敬的话，往往傻人有傻福。”
“胤裪呢，他一向是凡是置身事外的，朕很欣赏他的淡泊自若，但是却也恨极他的淡泊自若。”
“十二阿哥是懂得明哲保身的人，不愧是苏麻喇姑教导出来的，奴才觉得他会是最幸福的人，没有斗争和熏心利欲，那样世外仙人的生活，是何等的美好啊。”
“是啊，有时候，朕甚至觉得可怜生在帝王家了。”
两人从众位阿哥又聊到了国家的局势，老狐狸索额图甚至又下了一个断言：“国泰民安是不会长久的，再过20年，吏治必然腐败，现在已经有苗头了。”逐枫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样的心智，怎么偏偏沦为阶下囚呢？聊了几个时辰，逐枫也是一言不发的连倒了几盅茶叶，索额图却将目光再次转移到逐枫身上：“敢问这位姑娘是何人？”
“她是土尔扈特部的格格，也是朕极为看重的人。”
“奴才再大胆断言，格格的心智和遇事不惊的态度，必然会让皇上日后委以重任，格格也会是一代巾帼英雄啊，格格的美貌和才智，也许会导致诸位皇子的争夺，奴才也奉劝格格，若真到了那步天地，不妨旁站一边，格格是不能嫁入皇家的。”
“哦？这又是为什么了？”康熙道：“她这样的心性，朕原本就想让她成为朕的儿媳妇的，虽然现在还十三岁，但是朕是断然不肯让她嫁给皇室以外的人。”
“格格若不介意，请让奴才直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格格倒不如一心一意做皇上的侄女儿要好了。”
“索大人这样的人才，若能指点一二，逐枫自然受用匪浅。”
“格格如此受到皇上的宠爱，若是嫁给了哪位皇子，且不说皇室里勾心斗角的，格格必然会陷入权利的漩涡，那样……”
“若是那样，逐枫不仅不能帮助皇叔，陪伴皇叔一路走下去，而且会让朝局变的更加****，何况，逐枫本来就不想嫁入皇室，对于诸位阿哥，逐枫也只是把他们当做哥哥，不管以后他们怎样改变，我置身于他们每个人之外，必然能够一一的劝诫，更能起到稳定的作用。”
“枫儿，朕绝对不愿意，也不会让你做这些事情，朕只想你快乐的生活，朕糊涂了，让你经手这些政事，是害了你啊。”
“皇叔别这么说，逐枫也好可怜皇叔，所谓孤家寡人就是如此了，逐枫不忍心看皇叔这样孤独，逐枫会陪伴皇叔走下去的，这是我自愿的，皇叔不必内疚。”
“好孩子。”康熙不再说了，而是拉起她的手，怜爱而又心疼的样子。
“逐枫格格，索额图请求格格一件事。”
“索大人请讲。”
“这里有一大一小两把勺子，是先父索尼留下的，奴才一直没有完成他的心愿，这是要交给苏麻喇姑的，奴才听说苏麻姑姑身体日益不适了，先父留下遗言说勺子好像装在袋子里啊。请格格替我转交吧，也许，能够让苏麻姑姑心情舒畅一些，解开她多年的心结，让她没有遗憾的走。”
“索大人放心，我一定转交。”
“请皇上和格格回去吧，奴才的话说完了，奴才谢谢皇上和格格能来看我，对了，格格可认识一位朵颜格格，就是沐王府的千金？”
“朵颜，她是我的好姐妹，也是皇叔的干女儿啊。”
“奴才还有一个请求，请皇上也不要让朵颜格格嫁入皇室，这算是奴才还清了她父辈的债，她父亲死之前就是放不下她，也是奴才间接的害死了沐老王爷。朵颜格格的两个兄长，奴才原先见到他们的时候，还年幼的很，但是见识和意志都是极好的。沐穹少王爷为人正直，温润儒雅，且对朵颜格格是极为心疼的，必然知道其中的利害。沐千月公子虽然禀性乖张，但是却是俊美之至，且有统帅的天赋，谋略的资质啊，这两人到如今的年纪，都可以为皇上所用了，但祈皇上能够善待沐氏，我到泉下也对得起沐老王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