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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大内高手 (下)

周伯通走后,二人消化完一夜的收获,天已大亮。易筋锻骨篇果然神妙,融入无上太极神功后,竟使无上太极神功的疗伤能力提高了三倍——仅是自疔能力。了一除却面色惨淡,已无异于常人。二人遂上街祭一下五脏庙。

了一心情沉郁愤闷。岳飞就这么死了,岳云料想也完了,想起二人最后的时刻,了一心里愈加沉重。

二人早晨吃的都是拉面,了谦正吃着,抬头忽见了一双眉紧蹙,悬筷吊面,推他一把问道:“想啥呢?”

了一一省,答道:“我在想岳飞的绝命辞,莫非真如常昆所说,有什么其他意思不成?”

了谦起了兴趣,前夜了一谈到此处时只是一语略过,并未详述,便道:“与我仔细说来听听。”

了一从记事本上调出这诗,读道:“发染征尘二十年,我曹金甲俱沙穿。遗留名姓敌酋惧,书写辉煌权相惮。在世当如诸葛亮,遇栖良梧却完颜。房谋杜断日蹇促,内有奸臣侮外难。”

了谦录下了,只看了一眼,便说道:“这不是很简单的一首藏头诗嘛!‘发我遗书在遇房内’,发我遗书在狱房内,只是有两个字谐音而已。”

了一叫道:“遗书!武穆遗书!哎呀!我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百思不解,缘是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朝省悟,自有一语点醒梦中人。

了谦一拍了一的肩膀道:“小声点,此事不宜声张。”

了一道:“是。还是师兄你有办法,法眼如炬,一看就明白了其中的机关。”

了谦道:“我的记事本的文字是直排的,这样符合古代的书写习惯,因为这个原因,我都破过几次谜题了。”

了一恍然道:“原来如此,横排一句句连起,自是难以发现。发我遗书在狱房内,看来我们得要再进宫一次了。”

了谦纠正道:“应该是我,而不是我们。”

了一道:“师兄,皇宫大得很,你会迷路的,带上我就算遇上危险了也能应付,顶多我不出手便是。”

了谦道:“一言为定,你现在还不给我赶快吃完早饭,回去加紧疗伤。”

乘着夜色,了一带着了谦,又潜入宫内。算起来他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了一已然有些熟门熟路,绕开岗哨和巡逻的禁卒,摸向初见常昆的地方。

了一刚说道:“我当时就是在这里看见常昆押着岳飞父子从这里向风波亭去的。”话音未落,脚步声传来,两人猫腰一闪,躲到一块太湖石后,探头窥视。

只见从西面的苑廊的拐角处走来两人,俱是内侍服饰,正自交谈。

一人道:“七哥,老大跟你说了什么?要我们到那里找的是什么东西?听说那边前不久是当牢房关人的。”

七哥答道:“十三弟,你说得不错,那里曾经是牢房,但现在不是了。不过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那里面关的是谁?”

十三答道:“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前阵子不是不在宫里嘛。快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魏老和高三哥、宁五哥宁九哥都伤成了那样。”

七哥叹道:“岂止我们十三太保损失惨重,羽林军、御前侍卫都丢分丢大发了,联手都没把敌人留住。”

十三骇然道:“七哥你不是说笑吧。御前侍卫、御林军和我们斗了这么多年,有多少底子我们还不知道吗?难道荆老怪和五公子都没出手?”

七哥道:“五公子只有独孤行云在,荆柯守也动手了,就连欧阳锋也出手了,不过还是没拦住那人,还搭上了易哲一条命。”

十三惊呼一声,七哥又道:“我跟你从头说吧。那牢房里关的是岳飞和岳云,秦桧把他们害了,老大和荆老怪联手,发动了暗线,也没办法改变这一切,于是就要亲自监斩。谁道不知怎的,万俟老贼临时要把他们押到风波亭去,那时只有老大在,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个人竟然想要在风波亭劫走岳飞。而且他竟然还成功了。那人把岳飞交给周伯通,自己拦着老大,然后……”

两个人边说边走,二了内功深厚听个真切,了一大喜道:“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悄然紧跟在后。

七弯八绕,来到一处僻静所在,只见眼前宫宇破败,金漆斑驳,年久失修。

七哥和十三两人开锁进门,那门嘎吱吱地开启,然后又动静十足地关闭。从窗户上看到两人的身影,他们点上了蜡烛,在灯火下寻找事物。

了一和了谦飞身上房,蹑手蹑脚地揭开几片瓦,向下看去,却被一股刺鼻的尘灰味儿冲得扭头就躲,若非内功深厚,憋得住气,好悬没一个喷嚏打出来。向下再看时,他们已经分别搜索到左右厢房去了。

蓦的,就听见西厢房里,十三噼啪拍动衣袖,接着大声呼喝起来,似乎是碰上了什么脏东西。

二了穿梁过户,来到西厢房顶,向里面望去,刚好看见十三抛开一个木盒,另一手执剑,正自驱赶一只厉鬼。

那木盒掉在了地上,它业已打开,盒盖翻开,一本薄册露了出来。

七哥的声音几乎同时从门口传来:“殷杰,顶住。”

殷杰手上的长剑上腾出一尺来长的闪烁剑芒,但厉鬼丝毫不惧,屡屡猛扑,显然剑芒对它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七哥见状把手里拿着的剑收回,翻出另一柄剑来,了一眼尖,看那剑却是一柄木剑。

就见七哥嘴里念念有词,木剑上渐渐泛起柔和的白光,原来是法术,了一恍然。

这只厉鬼显然不是大众喜闻乐见的经验、装备贡献者,了一清楚地感应到,它每突破殷杰一次防御,摸一下殷杰,殷杰的气息便减去一分,而它本身又壮大一分。

殷杰也发现了不对劲,失声道:“叶七哥,他同时在减我的生命、内力上限!”

叶七的剑上光芒大炽,他高举木剑,白光照射开去。那厉鬼如遭火焚,凶焰大敛,吱的一声尖叫,从殷杰身边逃开。

方舟世界的来源,有很大一部分是移植的古代武侠背景,习文者出仕朝堂,练武者快意江湖。在众多的练武者之中,又以用剑者为众。不过,这并非严格的划分,练剑者可以舞刀,练武者也可以习文。所谓职业,只是对从事某一事业的那群人的大概称呼。

在用剑者之中,有一群专用木剑的人,他们被称为风水士,能使用一些法术,但整体的战斗力并不强大,不过在某些场合――例如一些以阴物为主的地区――他们却能发挥出决定性的作用。

比如现在。

就见那厉鬼躲着叶七叶羽寒,只有在叶羽寒或是殷杰想要触碰木盒时,才不情愿的扑上来,和叶羽寒的木剑消耗法力。

了一在外边觑着,对叶羽寒的法术颇不以为然,撇撇嘴道:“好大一根日光灯。”

与其他的当代异人武林高手不同,了一有过使用法术的经验。在了一看来,叶羽寒的法术未免华而不实,对单一的敌人却使用大范围攻击,九成的力量都浪费了。

所谓触类旁通,殊途同归,那是基于在某个方面已经达到或是即将达到极致的人而言的。

正如世人都知道地球是圆的,从欧洲出发,向东向西都能达到中国,但是同时涉足两个不相干的领域,就如同派出两支船队,取道东西两个方向,想要达到中国,即使以哥伦布之能,也会感到勉强,最后两路都得到失败的结果。

想要在两个或是更多的方面一起取得成就――虽然就史书记载是屡见不鲜的――是基本不可能的。对于一般人来说,绝对是事倍功半,这是只有在相应方面同时有着先天超群才资的人才能办到的事。

正是基于这个认识,了一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既然已经决定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那就要为此倾尽全力,坚决地走到底,再苦、再累、再艰难、再渺茫也无怨无悔。

权力的果实无比地甘美,术法变幻的无比地奥妙,世人但凡沾上,就会对此倾倒与沉迷。对于前者,了一尚未接触,但是后者了一却是实实在在感受过。但是了一却毅然决然地放弃了法术,选择了武技。这么多年,即使遇上过珍贵的法术秘籍,他也淡然视之,或是熟视无睹、弃若敝履。

了一料定叶羽寒解决不了这只厉鬼。

果不其然,虽然厉鬼四下乱窜,却避不开那法术的攻击,而且因为木盒的原因还要主动上前,但是它终究没受到致命的伤害,到了叶羽寒法力用尽,木剑不在发出白光后,它又生龙活虎地向二人扑上。

叶羽寒无奈,想要拿到木盒就要先打败这只守盒厉鬼,于是只能再换剑,剑上运足内力,和殷杰一点一滴地磨去它的凶性。

那鬼也是实力大降,对两人的攻击不能再熟视无睹,终于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无力再战。

当叶羽寒恢复了稍许法力,重新拿出木剑,念动咒语,准备故伎重施,一举结果厉鬼的时候,他只听见窗外有人说道:“动手!”

轰然巨响,无数的碎瓦冰雹般洒下。殷杰和叶羽寒举剑奋力抵挡,却哪里挡得住?叶羽寒正待喝问,就感到身边有人一阵风般飘过,身子便是一僵,动弹不得,连对方是用什么手段点的穴道都不知道。旁边的殷杰也是一声闷哼,显然也中了招。两人顿时被碎砖细石打得头破血流。

隐约间,似乎有人说道:“快走!”

叶羽寒知道事关重大,不顾内伤,强行冲穴,片刻后张口一蓬鲜血喷出,形象凄惨,却已是恢复了行动能力。转头看时,来袭者已然飞鸿渺渺,月色透下,只有房顶的大洞无言地诉说着不久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殷杰倒在墙角,有如泥塑。叶羽寒抹了把脸,晃晃悠悠地来到他的身边,在他肩井、神道两处各拍一掌,随后纵声长啸。

叶羽寒内伤严重,功力不纯,殷杰的穴道未解,他便站立不住,缓缓坐倒于地。

数息之后,一条窈窕人影窜了进来,见状大惊,长短各啸了两声,然后来到叶羽寒背后,扶他起来,为他运功疗伤。

叶羽寒底子深厚,不一会就复苏过来,那人问道:“羽寒,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叶羽寒抬起头道:“十妹,遗书被抢走了,至少两个人,都很强。殷十三怎样?”

十妹田诗看了殷杰一眼道:“没事,快醒了。”

话刚说完,殷杰爬起来,捂着后脑勺,看到十姐,讶道:“田诗姐,你怎么在这里?哎哟,头好疼。”

叶羽寒打断道:“大哥在哪里?”

田诗答道:“这些日子我们人手大损,只好和旁人结盟了,大哥、二哥正在谈判。”

叶羽寒黯然捶地道:“都是我无能!”

田诗道:“你也不要太自责了,上次那件事换了我去都是没办法的。”远方传来了气劲交击的爆响,田诗面色一冷,说道:“你们先疗伤,我去会会他们。”

叶羽寒一愣道:“你那套灭世舞练成了?”

田诗点头道:“刚练好,正想试试看它的威力。”

叶羽寒关心地道:“你小心些。”顿了顿再道,“他们很强。”

当叶羽寒那示警的啸声传到二了的耳朵里时,他们还未走远。了一说道:“师兄,我说该下重手吧,你还道要下手轻些,看到了吗?接下来该我们有难了,早知道就是你拉我,我也要在那一个头上也加一下。”

了谦苦笑,尚未回答,已有三条人影出现在他们的侧翼,只是他们的轻功尚未施展到极限,转眼间就落在了后面。

“这边走!”了一喊道。他取出两柄木剑,向着杀气较弱的方向奔去。

对一般人来说,在功力发挥到极限,致力于最大的速度时,是没有余力来施展各种招式的,所能使用的攻击方式,就只有普通的刺、劈、砍、划等寥寥几种,其效果也依赖于个人的力量和控制,以及兵器的质量。

与后天智慧属性不同,后天体质属性在催运到时十倍于本身能力以后就明显地开始指数式增加消耗,以了一内力之雄浑,也难以催运到十五倍以上。这时了一的敏捷,算上先天属性和后天锻炼的属性,也只催运到十三倍有余。了谦的速度与了一相若,他的轻功并未用葵花心法修正,但是他的先天敏捷比了一高了不少。两人的内功都是异人中的佼佼者,即使是在全力奔跑中,战斗力仍未下降,拳风剑气杀得拦路者鬼哭狼嚎,没人能暂缓他们的脚步,遑论使之停下。

了一带着了谦左冲右突,通过感应敌方的气息强弱来选择突进的方向。是以敌人虽众,了一却如在自家后院里散步般,行进自若,无人能当。

但了一并无欢欣之情,他清醒地知道,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遇上过一个敌方的高手。上来送死的都是些杂鱼,没有一个堪称高手,敌方摆明了先要消耗他们的锐气,再以雷霆一击解决战斗。

有人正在高处监控着局势,周遭十数座楼宇上各有数条绰绰人影,提灯指挥,匆忙之间,了一看不出哪座楼才是指挥部所在。了一发觉包围网越来越紧,间隙越来越小,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快地接近东南方的一个秘道出口去。

大凡宫殿豪宅之下,都建有逃生秘道。楼兰留下的文案中,便记载了一条。秘道的一端在御书房下面,而另一端在城门校尉的兵器库房内。这条秘道想必是用在应对叛乱、夺宫这些宫掖内变的关键时刻,当是万分的机密,真不知道楼兰是怎么知道这条秘道的存在,又花了多大的代价,才搞清楚它的进出方式的。

虽然说过不想再使用真武剑和双股剑,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将这意愿化作实际行动的时候。了一运功震碎了了木剑射出,反手将双股剑绰在手里,有哪个不长眼睛的跳在面前,了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身边抹过,用双股剑的锋利在他身上拖出一蓬血花,以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当年白马坡一事,史书上用一刺字,实在是大有道理的。作为后汉三国时代威名最盛的刀手,关羽的春秋刀法博采众长,融会了枪、锤、剑、戟等众多不同性质兵器的独门技法。

此刻,了一用的便是拖刀之意,大合剑势,而他身法转折回还,大是灵动,使这拖刀剑式更见威力。

忽然,了一有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象是被猛兽盯上一般,令他汗毛竖起,皮肤紧绷。

然而,神识搜索之下,却找不到那杀意的来源,了一背心沁出了冷汗,他知道这绝非是错觉。

疑惑的目光转来转去,了一的目光从三十步外的一座三层高的小楼上掠过,随即又回到这座楼上。

没错!就是它!

那座楼黑沉沉的,并无灯火。什么都感应不到,这便是最不对劲的地方。

无,也是一种醒目的存在,却往往被主观地忽略。对于细心的人来说,这便是欲盖弥彰的破绽。

了一精神力内探,那楼似乎有某种莫名的略带着吞噬性的力量,阻挡了了一的感应。

就在了一发现那座异常的小楼的后一刻,一抹银光在一个黑洞洞的窗口一闪,随即化作一支利箭,自那楼上闪电般射下,快得以了一的眼力也只勉强看到它的路线。

了一冷冷一笑,暗道既然已经注意到了,这箭虽快,却也难不倒自己,随手又料理了一个从侧面迎上的侍卫,正待反手挥剑扫开,了谦的声音传到耳际:“快躲,接不得!”

这话只说了一半,了一已经知道这箭不简单,那箭其实是两支首尾相衔的连珠箭!若是依照原式封去,扫开第一支箭,那第二支箭就不怎么好接了。就在了一细察两支箭各自的线路之时,两支箭角度微微一分,一分二,二化六,六幻十八,直爆成一团闪着寒光的箭头,向了一攒射。

危急关头,这才显出了一的手段。

虽然有伤在身,有一部分内力不能运使,然而直到此刻,催满了敏捷,又全力施展梯云纵,还频频出手杀伤敌众,这换作寻常武林高手就算是全盛时也会顾此失彼的负荷,对了一来说,尚且游刃有余,仍未达到极限。他的内力,仍未见底!

就看了一的身子奇异地一顿,以右脚为轴,左脚轻点,原地转了大半圈,已经止住了冲势,侧身摆好架势对着来箭。

这低手看起来似是轻轻松松,高手看起来毫无道理的停止,却是了一经年苦修的成果。想要在飞奔中倏忽停下,凝势以对,放眼天下,即使是诸大宗师中,也少有人能做得如了一般迅捷自然。

一秒钟内七次平均发力,这,便是了一创造奇迹的依靠。

寻常的武者,把内功回气的间隔,作为发力的间隔,而内功深湛的高手,则有意识地缩短发力的间隔,增加发力的次数。

然而想要像了一这样,把发力间隔缩短几十倍,达到十分之一秒的,至今还没有第二个——虽然早在十多年前,了一便已经掌握了——这不但需要持之以恒的不间断闭关修炼,需要对各阶内功的细微差别了解通透,需要极高的悟性,更需要坚韧的耐心以等待突破的机缘,不仅如此,假使了一没有他独特的天赋和遭遇,或许直到此时,他也未曾修炼到如此地步。

只是,或是换了一个人,即便他具备了了一所具有的一切条件,甚至是比他更为优越的条件,也未必能达到了一今日的成就。了一的觉悟与坚毅,是他化各种资源、机缘为自身实力的决定性因素。

这许多年来,了一并未止步不前,而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将最短的发力间隔,修炼到能够以最短发力间隔连续发力。诚然,了一也遇到了高原状态,碰到了瓶颈,而且至今也尚未越过,但是他多年来每天的分毫进步,积累下来,却使他的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内力修炼有成的高手缩短时间发力,用多了便会气血翻涌,强行驱使,更会走火入魔,能练到连续五次短促发力的,已是万中无一。然而,和了一能把每次发力间隙都控制在几乎相等的时间,他能够称得上出神入化的七次发力,已是显得太过简单了。

但是了一却做到了,完成了,而且还做得十分轻松,完成得非常完美。

只有次数多且平均地发力,才能在急停时保持平衡而不致于翻身栽倒。

只是,敌人欲图一击必杀的绝招,又岂是那么轻易可以躲开?

就看到一团光点中有两颗蓦的重合,发出撞击的声响,然后箭雨扩展开来,笼罩的范围大了近倍,将了一因为停下步伐而导致的距离错位又修正回去。

了一不惊反喜,不再犹豫,一剑挥出。这一变化看似突然难防,却是因为连珠的箭数而落了下乘,让了一这等级数的高手立时就找到了破绽。

就听见叮的一声,九箭散去八箭,只余下一支跌落尘土。

虽然成功地挡下这箭,了一心下仍是对这不知名射手的技艺大加赞叹。

了一是使剑的,但并非其他的兵器就一点都不会,正好相反,他各种兵器的基本功都非常扎实,只是欠缺进阶招式和实战经验而已。这使得他无论用什么兵器都能快速上手。

在楼桑村学刀时,了一在马上也练过几天骑射,对弓箭的技巧有所涉猎。关家诸将的箭术或许并不出众,但是对箭术本身的见识却不同凡响——毕竟,当年关二在敌方弓箭下可是吃足了苦头。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弓箭方面,了一虽然只是仅仅入门,算不得内行,却也能瞧科了三分。

一道箭影,两支羽箭,这是弓箭进阶的基础:连珠箭。各家各派的连珠箭法大相径庭,有的是以一次震弦连射数箭,有的则是刹那间接连震弦数次;有的箭箭用实,动若雷霆,有的虚实相间,难测如阴。此外更有诸多花式技巧:有前慢后快,后发先至者;有箭头星雨,聚散无常者……其中奥妙变幻,全凭箭手自出机抒,组合变化的道理,则是各家不传之秘。

一射双矢,虽是疾劲,但本身并不出彩,加上的撞击变向对于一般人固是难以防范,但对高手却是老大的破绽。

真正让了一感到威胁的是箭上附带的法术!算来这已是了一本次入宫以来遇到的第二个法术、武功并修的高手了,而且这人的修为比叶羽寒更为高明。

除了实箭外,箭雨中另有两支带有杀伤力的箭,一寒一热,乃是属性相反的能量箭,极为厉害,但这个对于了一反而毫无用处。另一种法术是叠影箭,让人分辨不出真实的箭头。

“小心!”断后的了谦来到了一面前,突然伸手一把推开了一。了一猝不及防,也来不及运力相抗,就被了谦推倒在地,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就看见了谦左臂上插着一根箭矢。

全明白了。真正的杀招,只发动于自以为安全的时候。前面一切的连珠箭、能量箭、叠影箭、变向箭,这都只是开胃菜,敌人或许没算到了一能够这么轻松应付,但绝对算到了这些杀招解决不了了一,真正的大餐,放在了最后。

一算不成,再出一算,算得你步步趔趄,算到你精疲力竭。好慎密的心计!好阴毒的手段!

意导箭,这才是敌人绝杀的一击!

但是,任是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旁边还有个武功足以干涉变化的了谦,算不到他情愿自己身受一箭也要护住了一的行动,那快于心念,不假思索全凭本能的行动。

了一愤怒了,为敌人的狠辣,也为自己的疏忽。

举剑,整式,了一要告诉对方,再多的算计,也未必能控制一切,他要搅局,打破这不利的局面,用他的全力,那绝对的、摧毁一切的力量!

光芒腾起,剑影破空,那吞天噬地的光龙,是了一刺破黑暗的利器。

轰隆一声,了一凝聚的巨型剑芒,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轰中了那远达三十步外的小楼,在稍受阻挡之后,剑芒破开防御,将小楼的三楼、天台,连同二楼的一半,尽数抹去。

“走!”了一的身影出现在了谦的身边,不知何时,剑已回鞘。他一手带起已拔去箭支,裹伤止血的了谦,向御书房笔直地掠去。

无论是土人还是异人,没有人胆敢再次出手,唯一能做的,便是目瞩他们的离开。此前了一的全力一击太过骇人,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家伙,他已经不是人了!所有在场侍卫,事后在接受审查时都如是说道。

啪嗒一声,一柄断弓无人注意地落在地上,而它的主人,已在前一刻,化作了白光。

曾经与弓箭之术、天级下品的宝弓,同引以为傲的轻功,以及三十步之遥的距离,加上四个实力不凡的术士的掩护,都不能阻挡那必杀的决心。

只是,即使是战死的报告送上某些人的案头,也无人再注意这些。

非常,也是自然了。

刚翻过一个院落,了一脚下拌蒜,险些跌倒,踉跄跑了两步才站稳了。了谦问道:“内伤发作了?”

“没有,”了一一脸倦容,摇头道,“只是有些脱力而已。”

了谦颔首,表示明白。了一刚才那招虽然是剑芒而不是剑罡,但是远比一般的剑罡更为消耗内力,而且极为伤神。

同修炼内力需要用大量的时间修炼内功心法一样,修炼精神力也需要用大量的时间去冥想。

某些天材地宝可以额外增加大量的内力、体力或是精神力这种与先天属性直接挂钩的个人状态值、修为值,但这终究不是修炼的正道。一则,利用宝物、药品增加的能力固然能直接运用,但是需要长时间的修炼才能真正稳固为自身能力,不然到了一些特殊的状态下,会有难以预料的影响。二则,天地茫茫,宝物难求,就算是多得能当饭吃,多吃了总会有抗药性,和馒头一个作用相仿,或许还不如馒头好吃。三则,是药三分毒,若无精通药理的专家专门针对服药人设计君臣辅佐、龙虎交济的药方,可能会有一些负面影响,或是有可能增加修炼中的瓶颈数,使后期修炼难以提高,停滞不前。

了一的先天控制极低,虽然他内功修炼有成,增加了些先天属性,又将后天控制练到了极致,而晋入先天、天人阶时分别增加了不少精神力,他的精神力至今在先天以上的武者中只算得上中下水平。

即使满级的门派特殊技能道心,能使了一同时修炼四门功夫,但是了一不单单是在修炼剑法轻功和内功,他还要将自己的所学一一磨合,琢磨各种功夫的异同,去芜存菁,修正为最适合自己的武学系统。了一的太极剑、梯云纵和太极神功,到了天级后便不再缀“改”字,在武当派内却是独一份,再无一人与他相同,这包括了谦,也包括已经飞升的张三丰。

了一以前没有余力,也不愿意挤出精力和时间,寻找秘技,修炼冥想。那时在了一看来,先天的缺陷,是自然存在的,是自己的命门、弱点,但了一并没有弥补这个弱点的意思。取长补短,那只是愚者所为,智者只会扬长避短,这才是直面自身的弱点,通晓自身的缺陷,才是男儿所为。

不过踏入天人境后,修炼的方法则截然相反了,了一也是这段时间里才渐渐领悟到。这也是他近来武功突飞猛进,而境界却始终止步不前的原因。

知之行之,是为儒道,知之弃之,是为佛道,知之安之,是为道道。了一所行,已近道矣。

内力转换为智慧三属性——控制、悟性和感知,是要消耗精神力的,用天人感应气息也要消耗稍许,不过这些消耗对于已经晋入天人之境的了一来说,并不算什么,消耗仅比恢复多了一些,一路打来,只去了零头。

然而,仅仅是那剑芒一击,却几乎将了一剩下的精神力全部抽空,若非了一心志坚定,而且曾经数次昏厥,有了些抗性,他当时就会昏迷在地,遑论追杀那射手荀开智。

剑是手的延伸,而剑芒则是剑的延伸。要用剑使出剑芒,需要剑术和内功都有所小成才行。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的并不少,但能真正将剑芒练的出神入化的却千里挑一。只有将两者紧密结合了才能灵活使用剑芒。剑术弱了,剑芒就不灵动,内功差了,剑芒就不能持久。

不过了一的剑芒显然已经超越了一般剑芒的境界。无论从剑芒的庞大而又紧密来看,或是从剑芒的高速与超远距来看,了一的剑芒绝对是震古烁今。天人阶以下的使不出它,而天人阶以上的也难有需要用出这么伤神费力招数用以震慑敌人的场合。

“我现在感应不到敌人的位置了,”了一道,“看来只有硬着头皮去闯,走一步算一步了。”

了谦朗声一笑,扯断臂上多余的碎布,说道:“那就闯吧,看谁能拦住我们!”中箭之后,了谦的火气燎了起来。了谦为人古道热肠,正直而颇有些古板。他对暗器深恶痛绝,对弓箭之术也很有偏见,认为那是小人暗算,上不得台面。这支箭可挑起了了谦的杀意,就见他一马当先,下手不再留情,身周气劲凝得如有实质,宛若刀锯。挨着边的敌人,立刻被打得血肉横飞,骨断筋折,而被卷入气劲的,则被生生震死,绞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下场的高手越来越多,然而了谦无论来者是谁,一律一拳一个,只有能躲得远远的人,没有能挡得住的人,接下拳力的人就算还能活着,也只能趴在远处,哼哼两声,一时不能起身。

了一突然低声喝道:“小心!”

不用了一提醒,了谦也感到前方有数股强大的气息骤然显现。

悄无声息地,两人前方房舍的墙壁微微一动,出现一个大洞,大大小小的碎砖断木被一根能量澎湃的气劲柱裹挟着直击了谦,其中蕴含的力量远在了一的剑芒之上。

几乎是同一瞬间,后方赶上来一男一女,缠住了了一。

了谦吐气扬声,“收”,暴喝声鸣雷般滚开,在了谦眼里,这来势汹汹的气劲柱,只是土鸡瓦狗纸老虎,徒具威势,却伤不得高手。

远程气劲攻击,首要是准确性,次要是凝聚度,再次是速度,其后才是覆盖面和隐秘性。

这道气劲用大范围的攻击面来掩饰它的低准确性和低凝聚度,用秘法消去声音,穿墙破洞来缩短攻击距离来弥补速度上的不足,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一般的先天高手乃至于先天中段的江湖一流高手,或许还有些威胁,但是对付已经达到先天极境的了谦和他大宗师级以上的独门太极拳,还远远不够。

了谦的气劲聚集起来,在他身边绕行,连绵的气劲发出朦胧的白光,好似玉带飘拂。片刻后,气劲进一步凝聚,继而快速盘旋起来,最后奔腾若河。

“起”,了谦再次大喝,吼得功力较低的敌人脚下浮动,相顾失色。在气劲柱临身之际,了谦的气劲在自己的前方形成一个螺旋的漏斗状的漩涡。

就看到那气劲柱钻入了漏斗,了谦身子一侧,两手一引一张,漏斗拉成了一个套子,将气劲柱套了进去。就好像给烈马的脖子上栓了笼头,在激流的险滩上筑起了堤坝,气劲柱不再沉默,发出隆隆怒吼,但是了谦手势一变,把内力发挥到极致,套子上出现了道道银线,银线仿佛有了灵性,不断延伸,不断变密,终于形成了一个网,牢牢将气劲柱锁在里面。

了谦左手一抖,箭伤还是对他的战力有所影响,气罩和气网抖动了两下,他连退三步,又稳住了局势。

气劲柱开始渐渐变细,发劲的那几个人显然已经力竭。是时候了,了谦暗道。

第三声大喝又响彻了园林,“开”,在气劲柱无以为继后,了谦的身子开始旋动,气罩连同里面已经高度压缩的气劲柱被撕成两截,随着了谦的转动,拉成了两支光芒四射的短枪。

“去”,一声比一声更高亢的厉喝将内功修为不够之人的耳朵都震出了血。了谦脚步敏捷灵活,眨眼在地上踏出了一张太极图,随着这声暴喝,太极图完成,两支短枪一前一后飞了出去。

一支顺着墙上的大洞原路返回,礼尚往来,为人正道。另一支向了一飞去,了谦相信了一会好好利用这份大礼的。

单说了谦甩出气劲短枪后,马不停蹄,如影随形般跟着向前的短枪冲过了墙壁洞穿的危房。

发招的人们显然低估了了谦的实力,根本没想到了谦这么快就发动了反击,躲闪者有之,抵挡者有之,一时阵形大乱。

短枪穿过三个人后,斜射在地上,炸得尘土飞扬,后排的人还有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谦成功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当尘灰消散后,地上已经躺倒了将近十人。

但是,了谦随后便陷入苦战。屋后的院落里守候的敌方人员全都是精锐,几乎每个人都是先天级别的,至不济的也是后天顶峰。正在和了谦动手的几个更了不起,五个全都是先天中后期,比之了谦也只是一线之差。

太极拳本就是防御性的拳法,寓攻于防。了谦完全放弃了攻击,全力防守,等待了一的来到。

五人中又以两个人最为难缠。一个人内侍服饰,两手火焰刀无比精纯,众人中只有他能斩开了谦的护身气罩。而另一个则进退如电,每每抓住前者创造的机会,逼迫了谦不停地发力换招。

然而了谦何许人也,他练功虽不如了一那么疯狂,但也是下过一番苦功的,而且他经过云飞扬以毕生功力相传,放眼天下,在内功方面能和他比肩的,只有以达天人境界的了一和司马徽二子而已,即使是封南约复生,在内功上也要略逊一筹,若只以内力的浑厚而言,了谦的功力尚在了一和司马徽之上。

五人翻翻滚滚围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了谦愣是没有离开原地一步,脚下清清楚楚一个太极阴阳鱼,了谦尚未累倒,他们却有些疲劳了。

“行云,下去,”和使火焰刀的常昆配合的正是逍遥散人荆柯守,他看孤独行云有些不对劲,似乎要内伤复发的样子,调派道:“兰帝、胡拉伊,你们俩出手。”

了谦一震,看着那胡拉伊问道:“胡拉伊,是你?”

了伊道:“师兄,是我,对不住了。”

而兰帝则一声不吭。长剑带着血色,一击就刺破了了谦的气罩,逼得了谦首次走出了太极图。

了谦长啸一声,遥遥一拳打出,劲风四溢,把另两个高手请出场外,荆柯守和常昆不为所动,乘隙强攻,却见人影一闪,锐风刮得脸面生疼,急忙退后。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了一。就是因为感应到了了一的气息前一刻突然爆发,荆柯守才叫同为五公子的胡拉伊、兰帝替下独孤行云,而基于同样的原因,了谦选择了放手一搏,击退了高圣心和何子丘,卖出了老大的破绽。

了一倒提双剑,乜视当场,边冷笑,边点名道:“常昆、荆柯守、独孤行云、兰帝,真实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这位面有些生,敢问又是哪位?”

方才和常昆等人一起围攻了谦的剑手何子丘未曾尝过了一的厉害,刚才在了谦手下没得了便宜,心下郁闷,提剑道:“要问姓名,到地府去问吧!”

只见两人身形一并,何子丘冲过了一。

独孤行云喜道:“何子丘胜了。”

了一的右耳耳际裂开一道清晰血痕,鲜血汩汩流出。

荆柯守和常昆神色凝重,齐声叹道:“完了。”

何子丘去势不减,撞到二了背后的墙上,瘫了下去,再也没爬起来。不知何时,他已被了一重创。

荆柯守厉声道:“阁下是欺我大内无人乎?”

“是又如何!”了一傲然道,“就凭你们几个,还留不住我们。”

你道了一如何敢这么嚣张?原来与田诗一战后,他又再作突破。

田诗的舞破中原,源自唐代公孙大娘一脉,传说能使“天地为之久低昂”。

然此功功架古拙、心法幽深,举手投足之间,隐隐乎贯通天地,其来历远不是放在台面上的那么简单。

据《圣门纪事》一书所载,一代圣帝谢泊于一座齐国古墓中发掘出了圣帝舍利之外,尚有十数枚记载着某种功法的竹简,引起了他的兴趣。谢泊以为此简文字高古,不类近世,当成文于殷商之时,而其创法之日,最迟也要追溯到夏桀之朝。

后来谢泊将这些文字与自己的注解都附在《天魔策》第八卷后,传与后世。

东汉末年,圣门奇才貂蝉以其天纵之姿,从此简文上解出功法四篇,名之以舞破中原,仗之撼动汉室。从此舞破中原即为阴癸派派主、圣女的独门武功,虽贵、宠、功、亲,不得传授,绿珠即以是而亡。

后世阴癸派派主苻训英并圣女慕容琰为慈航静斋高手伏击,慕容琰先死,苻训英回到门后亦告不治,舞破中原遂失传。

以下数百年间,舞破中原绝迹人间,仅有公孙大娘以剑道悟之,然亦止于舞,不得其全。

田诗的舞破中原未曾大成时,以先天之身,连江湖上的二流武者也不能轻易胜过,然而大成之后,练成了那套灭世之舞,威力委实可怖,连了一这等的高手也立刻被逼到了绝境。

举手投足,魅惑天生,倾动家国,牵动人心。

天人之境与先天之境的差距,就在于一个与天合一,一个只能接近于天。

了一虽然只是方入天人,单以武功论,比之常昆、荆柯守只是略胜一筹,遭到围攻,早无幸理。但是境界上的差距却能使了一独斗群雄。

吾即天,汝以天击吾,其可得乎?

但是在田诗的舞破中原展开之后,了一却忽然联系不到天了。本来充盈的先天元气,就如同滔滔大江忽然干涸成涓涓小溪,几乎完全断绝。

如是全盛的了一,内力、体力和精神力皆在巅峰,一记剑罡乱斩,便能将田诗的意境摧毁。但是了一已经久战力疲,精神力更跌到了谷底,否则以他坚固的道心,面对以精神攻击为主的舞破中原,又怎会毫无还手之力。

田诗翩翩起舞舞,迫到了一背后,卸下了了一的双剑,一爪抓在他的背上,正待发力震散了一的护体内功,耳隆中听得一声惨叫,心神大乱。

正是了谦送来的那一束裂石穿金的气劲柱,击中了想要攻击了谦的殷杰。殷杰发出一声惊天惨叫,看着自己空洞的胸膛,痛恨着自己生命力的强韧。

田诗神功方成,尚未纯熟,被殷杰的惨叫动摇了心境,那舞破中原的意境立受影响,露出了破绽。

了一哪里会放过这等良机,已经几乎要油尽灯枯的他,冒着要当场昏厥、任人宰割的危险,发出了自己的最后一招。

两臂不再僵直,太极拳兜转,架着田诗向气劲柱撞去。田诗也是命该绝此,她的舞破中原原是舞起时要求心境平和,无悲无喜,方得至善。她含恨而来,施用时没有影响,收功时却身子一滞,内息反冲,眼睁睁地看着气劲柱被自己舞破中原的余波震偏,打在自己的右臂。

整只手臂全部气化,田诗断臂处血如泉涌,口中咳血,看着拄着长剑正自喘息的了一和他背上自己的右手,嘴唇微动,便和停止惨叫的殷杰一起重入轮回了。

了一眼神空洞,非昏非醒,脑海里演算着田诗方才的招数。

据说上古有一类奇人异士,他们无需任何功法,便能飞天遁地,一举一动皆能契合天道,有着莫大威能。田诗之学,似乎正是那一脉。

天道漫漫,弥远弥艰。

自楼桑村踏入天人之境以来,了一的武功突飞猛进,大量的战斗经验使他脱胎换骨,将几十年的闭关成果一点一滴地转化成自己的实力。尤其是对阵庞斑一役,时间虽短,招数虽简,却使了一得益良多。然而了一终究还只是一个刚踏入天人之境的小菜鸟而已。

先天极境以上,每一级的提升,都是境界的飞跃,再多的苦修,再多的经验,都只是原地踏步,将根基踏得更为结实。

天道悠悠,万物刍狗。了一至此,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自己知道自己是刍狗,一个想要摆脱刍狗地位的刍狗,一个入其门而不得其径的刍狗。

张三丰指出了终点,与关平合力敲开了门,路,还是要自己去走。这次与田诗的对决,却是了一进军天道的契机。

脱胎自舞,悟道自舞,归意于舞。田诗表现出的、领悟到的,以及还不曾理解的,了一都看到了。

舞者,巫也,武也。

刑天操干戚舞,姬昌练兵以舞,项庄刺刘以舞……

我的剑呢?

“我要追求自在的剑道,比别人强,我不会以此压服,比别人弱,我不会因此屈服。天地万物,无涉于我,剑不加之。此乃我立身处世之道,亦是我所持之剑道。”

“我自在之剑,以日月星辰为脊,以风雨雷电为锋,以悲欢荣辱为锷,以山川河流为镡,以天地正气为铗。此剑亦直无前、举无上、案无下、运无旁。剑出,则强者畏而不衅,弱者敬而不避。穿梭天地,无可阻之,激风起浪,无所摧之。盖其无损于我,我锋必无加焉。”

似乎,当年的自己,如是说道。

我的剑依旧自在吗?了一自问。

出山一年,先历论剑台之难,后救朱仙镇之危,现探风波之深,大多数事情不是自己有准备地去面对的,而是被裹挟其中。但是没有一次自己是不可以中途抽身,逍遥旁观的。一切皆出本心。

依旧自在。了一自答。

弄潮中流者自在。他们视死如归,前赴后继,盖因心中有定见。

随波逐流者自在。不避艰险,不畏苦难,盖因问心无愧。

但是,自在的剑,并非自己这次的答案。

我的剑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

郑锷道:人之形貌大小长短不一也,制剑以供其服,非直以观美,要使各适其用而已。故为三等之制,以待三等之士,俾随宜而自便焉。

一段段典故流过心头。

华山掌门道:“我就是剑,剑就是我。”

昆仑掌门道:“神剑如我,我即剑神。”

华山掌门胜了昆仑掌门。

但是当剑神得了神剑,长胜不败者依旧不败否?

了一不能回答,就如同不能回答自己的剑如何一样。

了一忽然觉得,自己对剑,对剑本身的理解,还浅薄得很。

知道自己不知道。

境界并不都是要知道什么,有时候却是要不知道什么。

当一个剑手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剑时,他就已经开始走自己的路了。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炼虚合道。

炼精化气是后天武学的手段,其精要便是强化自身的肉体。当肉体的锻炼达到了极致,再也无法突破时,便当知晓自身之力的极限和天地力量的无穷,开始提升精神力以取用天地元气。当结合了天地元气,步入先天境界之后,能认识到因为个体的不同,发展出一套属于自身的功法,这功法传无可传,只能自身领会,便是虚了。拥有自我之道的先天极境再往上,只有探究天地的大道,让自身的行为融合在大道之内,此等修炼,即为合道。

了一抬起头来,望着天空,一股沛然气势勃然放出,这时的了一,是天人初期了。

话犹在耳,众人就见了一剑上光芒四射,铺天盖地地罩向自己。

几乎每个人都以为了一的主攻目标是自己,只有寥寥数人看出了了一的去向,暗叫不好,向独孤行云扑去。

已经晚了,剑光散去,独孤行云身子变淡,白光过后,了无痕迹。

所有人都为了一的悍勇所震,他头上受了伤,竟然不加治疗,说打就打,拼着给独孤行云在肩头打上一拳,要了他的性命。

了一睥睨众人,心志不坚者纷纷垂下头,避过了一如有实质的煞气。

啪嗒,一只断手落在地上。肤如凝脂,指若柔荑,分明是一只女子的手。

常昆看去,声音竟有些颤抖:“你把她怎么了?”

“她?”了一明白过来,故作轻松地道:“自然是杀了。”

“十妹啊!”常昆的惨号让人联想起草原上的孤狼,“跟我杀!”

“要拼命吗?”了一一声长啸,倏地前冲,扑进十三太保及其所属之间,只几个照面,地上已经躺倒了三四人。

不用提醒,了谦寸步不离跟在了谦身后,一掌把冲过头的常昆送得更远,太极拳剑,本就是敌人越多越能发挥威力的武学,了谦拳式放开,纵是千军万马,片刻间也休想过去。

“了谦兄,了一兄,常老爷子,且听我一言,请罢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旁悠悠的说道。

了一撤剑,回身扶额叹道:“我应该一开始就知道,这些烂事绝对缺不了你的份,李南铭,我咋觉得你就是传说中的幕后黑手呢!”

李南铭呵呵笑道:“了一兄,过奖了。我说怎么也是那么巧,我每次有些动作,你便神出鬼没地掺合上一脚。”

了一哂然不语。

李南铭复道:“不说这个了。倒是了一兄的进境委实让我惊讶,去年华山之会大家还同是先天极境,短短半年多了一兄就已经率先踏出了一步,晋入天人之境了,真是可喜可贺。我一开始时听说有人劫走了岳飞还打伤了欧阳锋,怎么都没想过会是你,还以为是哪个不出世的隐世土人呢。”

李南铭环顾四周,赶来的十三太保属下、御前侍卫以及御林军羽林郎业已把周围围得密不透风,深为感叹常昆、荆柯守这么多年的经营,续道:“依铭之见,两位今晚想要全身而退,似乎不太可能。”

了一掷剑插在身前,双手抱胸,打断道:“直接说你想怎么收场?”

李南铭道:“爽快。说实话,我是想要你怀里的武穆遗书。我准备用华山、古墓两家的独孤九剑精义剑谱和你交换。”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独孤九剑之名,谁个不知,哪个不晓?

武穆遗书能值几何?它虽然宝贵,但在武者眼里,却根本比不上任何一本人级以上的武功秘籍,更何况是高达天级下品的独孤九剑。若非李南铭威名卓著,只怕已有人直斥李南铭疯癫了。

了一笑了,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答应时,说道:“那我要是不给你这个面子呢?”

疯子!傻子!四下里议论纷纷。

李南铭问道:“能不能告诉我理由?”

了一道:“你下一步想做什么我知道。只是那个人,他对我有恩。”

“我明白了。”李南铭叹气对了谦道,“了谦兄,你就不劝劝他吗?”

了谦淡淡道:“他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李南铭惋惜地道:“那两位就好自为之吧。”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了一说道。面对拥上来的的人群,星星点点的剑芒随剑而起,只一击,便带走十余人的性命。每个人都伤在咽喉。

虽然精神力和内力消耗极巨,连带恢复速度都慢了许多。但是每一寸外发剑芒的力量、角度和速度都恰到好处,没有了宏大的场面,却以精致得到了同等的效果。

了一能够放手攻击,也得益于了谦的守护。两个人的配合妙到毫巅,攻防一体的气劲仿佛是一团火焰,引得无数的飞蛾扑上去,放出生命中最灿烂的一瞬,然后化为灰烬,了无痕迹。

“清醒点,老常。”一人拉住略作调息后,又准备上前出手的常昆。常昆回头看去,是李南铭。

“你怎么不出手?”常昆两眼赤红,兴师问罪道。

李南铭并不解释,指着了一道:“你挡得住那一剑吗?”

常昆摇头。

李南铭又指着了谦道:“你能破得了他的防御吗?”

了谦正将太极拳的范围扩展到极致,众人攻出的气劲不断地被牵引、分化、抵消、反击。荆柯守上前只坚持了十几招,就不得不退下来调息,就像刚才常昆自己一般。

人多了,有时并不是好事,常昆现在深有体会。大队人马能围在一线的不过十数人,功力参差不齐,弱者的劲力很容易被牵动打向自己人。

看着本方人马就象是巨浪冲石石不动,对了谦毫无威胁,常昆恨恨道:“只要你肯和我、老荆一起出手,摆平他不是问题。”

李南铭摇头问道:“了谦的实力你觉得如何?”

常昆道:“很强,但充其量也就和我们一样,是先天极境,我就不相信以三打一,还取不下他。”

李南铭摇头道:“若是如此那就好了。你看了一是天人阶,回复力相当惊人,又是以这样省力的方式出手,现在气势也弱了,而了谦直到现在还没有露出疲态啊!”

李南铭脸上露出崇敬的神色,一时不语。常昆看着子弟兵一个个倒下,心在滴血,正要催问,他说道:“大师兄生前,品评天下高手时曾经说:‘了谦这个人,如果在一百招内,还胜不了他的话,那就可以罢手了,无论你当时优势有多大!出了三百招,那就连逃都没机会了。’了谦的实力,虽然只是先天极境,但是我怀疑,他是在有意地压制自己的境界,抑或是因为他的内力实在是太雄厚了,他要寻找一个完全晋入天人阶的契机。”

常昆讶道:“封南约和了谦交手过手?”

李南铭点头道:“两年前。”

常昆问道:“谁胜了,几招?”

李南铭道:“一百零二招。但师兄说了谦本有胜他的机会,但却放弃了。”

常昆倒吸一口凉气,他自己深悉封南约的强大,寻思一下,他不得不同意李南铭对了谦的论断,他们三人一起出手也未必能胜了谦,就算胜可能也要几百招,要知道旁边还有个更胜了谦的了一,他会坐视不理?

“事实如此,”李南铭道,“即使我出手也没有胜算,还是留点香火情好。”

常昆满怀愤恨地看着二了,双拳张开了又紧握,握住了又张开。

“决定吧。你留不住他们。”李南铭催促道,“况且,你停了手,会有人出手的。”

“撤!”常昆大吼一声,“全都撤!放他们走!”常昆不知道,他说这些的时候,他的脸都扭曲了。

砰!常昆双拳砸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染红了破碎的地面,恰似他此刻的心。

通向御书房的小径两旁横尸处处。

虽然常昆、荆柯守所属的一部分太监、宫女和大内侍卫、御林军都已罢手,但忠心耿耿的土人们,和想要出头捡便宜的其他异人势力仍是前赴后继,不断在地上留下尸体和装备。

转到了回廊的最后一段,最忠心和最不怕死的均已死绝,没有人再拦在前方,二了放慢了脚步,调息真元,平复因激斗而变得浮躁的内息。

御书房的大门已在眼前,两人忽然心头警兆闪现,齐齐扭头向右看去,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僧人,象是从屋檐下的黑暗中淡出似的,挪到了两人面前。他双手合十,不见手指拨动,掌心的念珠便自行移位。更让人心惊的是,他的腿脚也不见有任何举动,如同鬼魂飘行一般。“阿弥陀佛,贫僧净念尘航,此处乃皇家禁地,还请两位止步。”人在眼前,语音却是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二了心中一凛,此僧决不简单。

了一二话不说,直接开打。长剑振动,隐隐封住了尘航的移动空间,每一个变化,都似是针对尘航下一步即将作出的变化而设。

尘航禅心动荡,二了的杀气如有实质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实战经验无限趋向于零的他根本不知道该用哪种法门来闪避或是防御,他贸然采取了攻击。

知己而不知彼,一胜一败。

尘航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一对一他或许能抵挡二了任意一人百招以上,但是面对二了的联手,仅仅五招,尘航便一败涂地。

了一的双剑重若千钧,每一剑都蕴含了阴阳阴阳四重力道,双剑各斩两下,便是十六重。尘航倾尽全力,面对了一变化无常的剑芒冲击,已是气血翻涌,元气大伤,而他因此门户大开,更给了了谦乘虚而入的机会。

简简单单的一式顺水推舟,轻飘飘按在尘航的胸腹间,却有如万斤巨锤砸来。

尘航惨号一声,身子向后飞去,撞开了御书房虚掩着的房门,余势不减地滚到了房内。

了谦飞身后退,他击在尘航膻中、丹田两处穴道的两掌微微颤抖。远远超过了了谦的预期,尘航要穴的反震之力竟不亚于一流高手的全力一掌,净念禅宗的武学果然有些门道。

了一飞身追击,冲入御书房内,一剑横空,刺向翻滚后退中的尘航。

耳后风声飒然,一个内侍忽然从门侧窜出,伸手抓向了一右肩。

“阿弥陀佛!”室内两僧齐喧佛号,其中一僧护住一个闻声站起的黄袍人,另一个一甩长袖,迎向尘航。

“叮。”这不是一声激响,而是连成一串的鸣音。二十一秒的时间,了一连挡那内侍二百三十五击。

匪夷所思的身法,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以及指间银光闪闪的长针,顿时让了一的背上一片冰凉。

绝对在大成期以上的正宗葵花武学,以先天极境的实力,成功压制了已臻天人之境初期的了一达二十秒。

不过二十秒一过,来人锐气一泄,了一立即发动反击。即便自己的右手已然麻痹,浑身武功连一半都发挥不出,了一仍旧以左手剑幻化出滔天剑浪,将正欲回身喘息的葵花传人死死缠住。

绝对不能这人再次得到出手的机会!了一心中后怕,若非手中乃是锋长脊阔的双股剑,换作是真武、游龙、倚天这些奇兵宝器,都难以抵挡这宛如覆巢蜂群的攻击。

了谦此刻却在不断后退。

上前接应尘航的那僧手腕一转,把他送往房内的角落,然后与抢入房内的了谦大打出手。

这僧的武功明显要高出了谦一筹,了谦强大的内力在他的面前只能算作是半瓶水晃荡。

场中的局面形成了上驷对下驷,就看两边哪一方的上驷可以速胜了。

“尘荣,不要顾朕,上去帮尘宁和小聂子,把这两个大胆反贼拿下!”黄衣人发话道,自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逼人的霸道气势和厚重的压迫感震荡在狭小的御书房内。

了一想起了一些秘本中记载,本来以为只是传说的东西。

了一的内力出现了一个不应该有的中断,已经刺入小聂子体内半寸的剑芒一下子从他体内退出,只是伤了他,却未曾使他完全丧失战斗力。剑芒再起时,小聂子已经退出一丈开外。

了一心叫不妙,他已是如此,了谦的情况只怕是更为恶劣。

果不其然,了谦已是身形踉跄,摇摇欲坠,身上接连中掌,退后靠在进来时合上的大门门框上,全凭护身内力相抗。

了一剑指尘宁,锋芒所向,尘宁不敢小视,舍了了谦,拳劲如海潮般冲刷着了一的剑芒。

拳劲本就在凝结度上逊于剑芒,而胜在灵活。首次有人能以拳劲硬撼自己的剑芒而不落下风,了一眼里露出欣赏,大声喝道:“好!”剑芒由灿烂转为平淡。

铅华洗去,还出本色。

剑罡出手,天下间能与之抗衡者也只有罡气。

可是尘宁仍是固执地用拳劲来抵御,面对不断逼近的剑罡,全无退缩的意思,只因他的面前,了一的背后,尘荣已经悄然下场。

你有张良计,我又岂是没有过墙梯?

不用了谦提醒,了一早有对策。

自称为朕,身着黄袍,又能发动皇威者,舍皇帝者何?

围城打援,乃本朝高祖屡试不爽之战法,古名围魏救赵。战例千百,变化多端,而根本只是一样:佯击要害,调敌奔波,而择虚弱可欺者击之。

了一一剑敌住尘宁,另一剑晃出的三道剑气,便是冲着皇帝袭去。

尘荣展现出更高过尘宁的武功,瞬间身形下沉,反身去追三道剑气。

宁荣二老,作为净念禅宗在大内的秘密组织影子太监的负责人,若是在两人都在场时还让人伤了皇帝――也不用伤着,惊吓着也是了不得的大事――那禅宗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向右!”尘荣喊道。三道剑气太快,他只来得及截下两道,面对最后一道可就是望洋兴叹了。即使只是行百里者半九十,他所展现的武功,也足以在当今武林占据一席之地。了一的剑芒岂是易与,虽只是他随手一击,也非是常人可以接下。

尘荣的沉气、反身、急追、发力、消震、再发力,这些动作做得一气呵成,全无应有的因内气急剧变化而导致的顿挫匠气。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这一切都是在斗室里完成的,前后距离不超过两丈。即便是出身古墓的莫非烟、段申裳在此,也要望其项背,自叹不如。

皇帝身形矫健,躲过剑气,回头看着壁上深达一指的裂痕,威势不复,惊得瑟瑟发抖。

击伤了小聂子,调走了尘荣,转眼间房内三大高手已去其二,了一喝道:“还不快走!”

了谦强提一口气,双掌一推,浩浩掌力横扫出去。

小聂子尖声一叫,扑到皇帝身前,为皇帝挡下这一掌,却也伤上加伤,委顿在地。

轰隆一声,皇帝原先所坐之处的桌椅尽数崩碎,余力不竭,撞在墙上,竟在墙壁的正中开了一个大洞。碎石的翻滚声一时不止,这洞竟不知有多深。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了谦之所以将用以镇伤的内力也调动起来,正是为了一举找出壁后的秘道入口所在。

“你先走!”了一回头喊道。他对尘宁占着上风,说走便走,解下身上的真武剑,掷向了谦,又丢出武穆遗书,再将尘荣拦下。

了谦知道此刻不是谦让的时候,伸手接下真武剑。

异变突生,一直倒在地上的尘航突然窜起,来争遗书。

了谦一手夺到遗书,另一手在尘航胸口又重重地拍上一掌,尘航口吐鲜血,向后飞去。只听见嗤的一声,遗书分作两半。

尘航的手死死抓住半册遗书,失去了意识。

“走!”了一喊道,“我来取回!”他刚劈飞尘荣,想要取回遗书,尘宁又扑了上来。

了谦道了声保重,猫腰走了,夜长梦多,两人都留下说不定谁都走不了。

了一力敌二尘,死守洞口,二尘不能入,他也没机会转身走人。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来人不少。了一一咬牙,侧身让过尘宁一拳,那拳劲砸在洞壁上,震得碎石哗哗落下,尘土弥漫。

乘此机会,了一整顿内力,调理气息,双手一张,红白两色气劲爆发开来。

尘荣退后一步,见了一气势大涨,知道他要出气场,也凝神守意,展开他的乳白色气场,同时对尘宁道:“去护着陛下!”

双剑气场转眼间完成将尘荣的气场表面震起一道道波纹。

尘荣感到了压力,暴喝中内力全力外放,气场凝结得有如浓浓的秋雾,强化为领域。

了一不肯相让,脚下太极图轮转,攻防一体,以自创的双剑太极图领域抗衡。

两个天人阶的绝顶高手在御书房内互拼领域,其直接后果就是狭小的御书房内卷起了风暴,破坏起一切脆弱的事物。连小聂子这等高手,重伤之下也是站立不稳,踩上了倒在地上的尘航,一起做了滚地葫芦。

尘宁张开了他的气场,护住皇帝,但也因此寸步难移。

尘荣瞳孔一张即猛收,了一剑诀一领,两柄剑一回一放,悍然出手,他不敢怠慢,控着一股浩然内力击向了一。

内力放出,尘荣立刻暗叫不好,了一攻来的剑罡虽然内力庞大,但明显只是虚招,他本人腾起丈余,踢在房梁上,红色的剑罡似乎要燃烧起来似的,弯弯地斩向被暴走气流冲击得满头是汗的尘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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