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在我身上看见了别人的影子。”浮袖轻轻转过身子,只是这样吧。他在她身上看见了别人的影子,所以才不愿与她动手。他是不愿对她心中的那个女子动手,而并非她,想想也是可笑,自己这一生竟然能得到怜悯!
男子迈出的步子顿时停了下“是,我看到了她的影子,只可惜四年前佳人已逝。此生本以为不会再遇见她的影子,没想到竟是遇见了你。”这个女子也是如她般的聪明,若不是看容颜,她们或许真会给他错觉。他不想沉沦,亦不想把她当做她,她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替代她,他也不允许别人替代了她。
“四年前?”浮袖轻轻一皱眉,四年前也是她离开冥的时候。
“四年前,她为了翰宁帝君不惜深入宇清后宫,为了翰宁帝君不惜失去自己的性命,为了他,她不惜一切。”男子的声音里明显的有了丝苦笑,依旧静静的说着“呵呵!而至死我也未能再见她一面,如若当时知道是如此结果,我宁愿费我千军万马,也要保住她一条命。可是终归是无济于事,她已逝。”
浮袖站在原地微微抚了一下发丝,这个男子所说的话怎么听怎么像自己,可是看着这个男子的背影,却是陌生万分,她不记得她认识这样一个男子“你说的可是四年前逝去的淑宁帝后?”话出自自己口中竟是如此的别扭。
“是,翰宁帝后亦是曾经的亦妃,楚浮袖。”他也不知道为何,竟然说出了这个从不提起的秘密,在他心里,她是深埋心底的人。从不愿与别人提起,今日竟是管不住,全部倾泻了出来。
“你认识她?”浮袖一愣,果然说的她,不过她却是不记得除了左冥,谁还有如此的功力。眼前的这个男子,可以说她一点都不熟悉,他们是否见过她都很是怀疑。
男子听浮袖的语气,缓缓转过了身子“你也认识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有一丝希意,又有一丝苦涩。
“不认识。”淡淡的驳回了男子的话,眼睛看向了远处,没有说话。心中却是疑惑万分,这个男子自己应该并不认识,而且他不让自己插手此事,说明他是东临之人,而且他说他宁愿费他千军万马,也甘愿换她一条命,那么也是可以说明,这个男子是东临朝廷中人,而且不是小将。
“你不要再插手此事了。”或许是心中所想吧,他不愿她再插手此事,如若她再插手,自己当真不知该如何抉择。抱着怀中的女孩,转过身子,轻踏脚尖消失在了浮袖的视野中。
浮袖抿嘴一笑,如若能让她不插手此事,除非、她死!
翰宁皇宫内
左冥懒懒的坐在钰佽宫内的椅子上,看着推门而进的暗颜,叹了口气,多少次了,每次门被推动,他都紧紧地盯住门口,如果浮袖回来了,他怎能错失?可是四年了,她没有一点消息,他从不信浮袖真的离开了他,他不信。四年来,他未上过朝,就是怕浮袖回来会找不到他,所以他一直在等她,等她回来的那天。
“皇上,喝点粥吧。四年了,宫主怕是不会回来了。”暗颜把粥放在了桌上,也是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这个令宫主死也不悔的男子。他确实配得上宫主,或许只有他配得上宫主吧,像宫主那样骄傲的人也许只会在他面前才会垂下头。
四年了,一个帝王为了宫主等了四年了,四年来她见证了这份真挚的感情。
这个帝王为了宫主已四年来未上过朝了,朝上朝下也都不再管,如若不是十万火急,也无人敢踏进钰佽宫。
“暗颜,四年了,你也该懂朕的。朕不会放手,朕会等她回来,无论多久,朕都会等!”瞥了眼碗中的粥,这又是暗颜熬得滋补的粥,自己平日里也是甚少吃饭,所以暗颜也是千方百计的给他补身子。他最喜欢的便是暗颜给他讲浮袖的事,他会闭上眼想象着当时的浮袖是何表情、动作。
“皇上,宫主若是泉下有知,也不愿您如此啊,您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就算哪天宫主会回来,皇上不也得好好保重身子吗?”嘴上虽是如此说,但是心中也是苦涩,她何时不想宫主会回来?那样一个主子怎能让人不怀念,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再想念又能如何?若是思念能把宫主盼回来,她也宁愿天天活在思念中。
“如果她真的不忍,就该回来,她说过的,她不能忘!这是她给朕的诺言,她说她会回来的!”端过粥,拿勺子搅了搅,基数灌进了肚子里,就如喝药般。
暗颜静静的垂下了头,而正在此时,左冥身边的青影扣了扣门,暗颜急忙打开了门,青影看见暗颜,微微一点头“皇上,前方告捷,四天之内连夺下了兰江城、至蒙城、费纳城三座城池。”青影单膝跪在地上禀告着,说实话,他很是惊异,半年来翰宁没有打过一次胜仗,东临就如站起的虎般,让他们翰宁半年内失了几十座城池。他们也从相互征战变成了现在的只守不攻。而如今竟然主动攻城,而且四天内连攻下了三座城池,怎能让他不震惊?这是何其的速度,就算东临攻翰宁,也是一个月内最多攻下五座城池,而他们竟然四天之内就连攻了三座城池,这个数字,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四天内攻下三座城池?”左冥也是抬起了头,半年来他未管此事,所以一直是节节败退,而如今竟然四天之内攻下了三座城池,他记得廖穆并非是个人才,半年以来也都是他带兵,却从未大捷过,怎么这次?
“听前来报信之人说是军队里来了一位军师,极是善战。而且思考方式也是极为的奇特,以皇上看?”他也有丝怀疑,军师?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让人盯着点,如果真是奸细,必要时、杀!”左冥一声冷哼,慵懒而冷情。
“是,青影遵旨,告退。”青影退出门口时缓缓叹了口气,皇上已经四年这么封闭着自己了,真是不知道帝后娘娘是否能回来。皇上也是糊涂了,逝去的人怎会回来呢?微微摇了摇头,皇上仍是在悲痛中生活,四年来从未走出来过。如今还是这个时候,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还有那位军师,不知是何人啊?竟然四天攻下了三座城池,据那人说此军师心狠手辣,第一次攻城,便一箭把一个将军直钉在了阁楼墙上,想来武功也是极好。却是不知此人是敌是友?
费纳城内。
浮袖亦是一身红衣飘扬,拿剑横指着对面的廖穆,冷冷开口“你把剑拿好,与我比试一番,只要你挡我一招,我便听了你的指挥,暂时不攻惠阳城。若是今日你还是不能接我一招,那么明日便准备好兵马,准备攻城!”浮袖的话霸道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攻城虽然不宜急躁,但只要明天惠阳城一拿下,便可重新整顿番军队。而且惠阳城离下一站也是远了些,正好可以在惠阳城修整些日子。现在的他们空有热情,却没有什么武力,只是拼命,战场上的人谁不是拼命,谁不是想活着?自然还是会些的好,心中琢磨着是该教点招式。但是廖穆是带头的,不可不会,定是要在他练起的。
“这么急于攻城,士兵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的。况且我们已是连着战了四天了,也是消耗了不少元气。我看不如等两天,等现在士兵的元气都恢复过来再攻不迟,现在东临的人已是都知晓了我们这边有个骁勇善战的人,也是不敢轻易进攻的。”廖穆分析着,如果这么快速的进攻,士兵定是会受不了的。这三天还好,因为都是大捷,士兵们也是出够了气,但是要是这么攻下去,也不是长远计谋。
“我让你拿起剑来!”浮袖轻声一喝,带着些许的怒气。
“好!如若我接了你一招,便等两日再攻城。”廖穆在腰间缓缓抽出了剑,他怎么忍心对她拔剑?心中虽是不忍,但是他也知道,就算他拼尽全力杀她,也是动不了她分毫。横握剑的手缓缓抬起,对上了浮袖。
浮袖微微鬓眉,如此一个大男人竟是如此婆婆妈妈!手中的剑即刻挽了个剑花,在空中划过,再见时,廖穆手中的剑已经飞了出去,插在地上。心中一丝不耐升起“把剑拾起来,再来!”
廖穆心中叹了口气,再试又如何?他依旧是抵不住她的攻式。咬了咬牙,重新拾起了剑,指着浮袖,这两****一直在教自己习剑。本以为自己的剑法还是可以的,虽不是上乘,但是中等也是可以的。没想到在她那里竟是如此的不入眼。可是自己或许是天资愚笨,剑总是被打飞。两天了,他都没有学会一点道道。心下又是一声嘲笑,廖穆啊,你就自己做梦吧,你那里配得上人家?你连人家的一根发丝都够不上,更别谈别的了。
“你看清我刚才的剑式了吗?拿它来对付我。”这个廖穆,还真是笨的要她命。如果她有这么一个手下,早杀了他了!教他习剑,当真是比杀人还要难。这两天搞得她头都大了,真是烦躁不堪。
“好”廖穆晃了晃手腕,把刚才浮袖的剑式练了一遍,抬起剑对上了浮袖“这次我便能受你一招。”
“好,来吧。”拿剑的手向后错了错,嘴角勾起一抹笑,不带感情。
廖穆拿着剑在浮袖眼前晃了个剑花,学着浮袖的样子冲浮袖刺去。而也是在这个瞬间,廖穆身后一个降紫色身影一闪而过,浮袖眸间一闪,迅速跟了上去,待廖穆抬起头时,身边已是空无一人。
费纳城外的竹林内,绛紫色衣物的男子缓缓落至地上,踏在了满地竹叶之上,继而向前走了一步,没有转过身子背对着后边的浮袖,微微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些无奈“你还是插手了此事,何必呢?我早告知过你,你这是再逼我吗?你知道我不想动你的。”
“我无须逼你,此事,我必是要插手的,没有选择。如果你觉得就光凭你的一句话就取消了我的念头,还是不要妄想了。我从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浮袖也是飞身而下停在了男子后面,静静地看着这个神秘的男子,她始终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朝廷中的什么人。武功竟也是如此的高。她没有把握胜过他,但是也不信自己会输给他。
“四天内,你攻了我三座城池。每攻一座城池,你便屠尽我的人一次。我本不想来此找你,但是翰宁必定是要落至我手的,这是不可扭转的必然,你就算在其中铺了很多坎坷,也是枉然。你懂吗?”男子轻轻的转过身子,看着浮袖,眸中有丝伤心,有丝不忍。一身的绛紫色外袍衬得他更为的华美,额上垂下的一缕发丝在金色面具上拂过,带着一丝妩媚亦带着一丝霸气。只是他的霸气不如左冥那般的明显,却也是那种不可低估的人。左冥的霸气是直摄人心的,让人根本不敢轻易去尝试,而他,是那种有些随意的,但却是可以在随意中要了人的那种。两者不同,却又相同。
“哼,枉然?我鬼嗜此生最不信的便是命!如若要我信命,除非你杀了我!呵呵!不过你认为你杀得了我吗?”浮袖一声冷哼,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她从不信命,什么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全是屁话!如若是命,那么活该她被人抛弃吗?如若是命,活该她在黑暗中摸爬滚打了十五年吗?如若是命,那么她宁可逆命而行,也决不让命牵着自己走!
绛紫色男子有一丝愣神,这个女子便是江湖第一大宫的宫主鬼嗜?怪不得,怪不得守那三座城池的将军全是被箭定在了高处的阁楼处。看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他不怀疑。传闻中鬼嗜便是一个心狠手辣,嗜血阴冷的人,确实是很配这个女子。只是江湖中第一宫的宫主竟是个女子,这倒是很令他震撼。女子自古是刺绣,弹琴的柔弱女子,又有谁如她般剑指沙场?照这样说,他攻打翰宁的阻隔看来是不小,江湖中第一大宫的宫主要阻止此事,也不是一股小的力气。就凭四天攻下三座城池来看,这个女子也不是一个莽夫,这四天来,她一直在变幻攻城方式,也是让他绞尽脑汁的防护,不敢有一丝的疏忽。他承认,这个女子的才华让他不得不服。无论是计谋上,阴狠上,武功上,她都不输给任何人。
就说她刚说的杀了他,自己也是没有把握,江湖第一宫的宫主怎会是个泛泛之辈?就说当年嗜宫宫主一晚灭了两大宫来说,这个女子便不是平常可欺之人。
“你既是江湖第一大宫的主子,武力也自然是极高的,又岂是谁想杀就杀的?况且我从未想过与你动手,又哪里来的杀了你?”男子微微侧了下头,言语里有一丝悲戚。这个女子是世人眼中的大魔头、阴狠嗜血,无所不用其极。而她却是世人眼中高贵温婉,母仪天下的淑宁帝后。两个人天南地北,完全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心中虽然知道她们只是散发出的感觉像而已,却说服不了自己放下手,他舍不得,舍不得动她,这是四年来他见到的唯一的影子,唯一个可以让他怀念的影子。破灭了,或许再也见不到了,他不想……
“呵呵!话不要说太大。”浮袖轻声一哂,眼眸淡淡的扫了扫地上的竹叶,朱唇微张,一瞬间霎是迷惑人眼。足下轻点于地,脚尖磨着地上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向男子的喉间迅速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