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这就是亦然和冷儿约定好的联系方式,冷儿最长一个月会到那酒馆中呆几天。
同时,亦然提醒了撒连玉一句:“偷看别人信件可是连小人都不屑于做的事情,撒公子您一定不会做的,对吧?”
应着亦然的眸光,又看了看手中的信件,撒连玉粲然一笑:“那是自然,娘娘的事情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告辞了。”
亦然微笑着,目送着撒连玉离开。
冷儿,亦然轻轻的靠在窗前,空中飘逸的白云悠悠的印入了眼帘。
冷漠而倔强,她的眼神总是让亦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毫无征兆的,另一双眼眸也跃入了亦然的脑海。清澈的如同散射下的月光,朦胧却分外真实。温暖却又分外清冷。
哥哥
一个亦然遥远而熟悉的词,心,荡起丝丝涟漪,竟莫名的有些思念呢。
坐着马车,撒连玉轻轻松松的回到了京城,找那个小酒馆倒是费了一番功夫。
在这些只有粗布衣衫的人聚集的地方,撒连玉无疑是引人瞩目的。一进门,便有许多好奇惊讶的目光射了过来。
撒连玉依旧一脸闲散的笑意,不为所动,大步走到了掌柜的面前,交出了手中的信:“交给一个叫做冷儿的姑娘。”
那掌柜的一愣,立刻伸手接了过去,同时,脑海中也浮现了一个冰冷的面孔和一句话:“若是有人托你送信给我,记得帮我收着。我叫冷儿!”然后甩下一锭金子,冷漠女子扬长而去。
“额…好。”掌柜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即笑道,“公子,你要送信的人每天都会来,公子可要在此等等,亲手将信交给她。”
凝眸,撒连玉展颜一笑:“不必,你将信交给她就可以了,不过,本公子今日倒真有喝酒的雅兴。”
掌柜的自然明白撒连玉的意思,立刻吆喝了一声:“阿九,快,给客人上好酒”
“来嘞”一个典型的应声响起,一个小二托着一个酒壶和酒杯飞快的放在撒连玉坐的桌子上,而在撒连玉离开账台的时候,同样丢下了一锭分量不小的黄金。
四周的说话声和议论声顿时都低了下去,光从这大手笔和这份淡定的气质来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人,若是一个不高兴,小命可就不保了。他们可只是些平头百姓。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撒连玉喝酒的姿势也极为优雅,只是微皱的眉头却表明着对这酒的不满,随即一想也就释然了,若有若无的品茗着,眸光却始终盯着门口。
这件酒馆内,竟因撒连玉的到来而变得悄无声息,没有人敢大声说话,连吃饭喝酒也不敢发出大的声音,顿时,酒馆内陷入一种极度诡异的安静中。看着和平常截然相反的酒馆,酒馆老板的脑门上都渗出了丝丝汗水,盼着那个冷儿姑娘赶紧出现。
终于,在一片斜阳的余晖下,一个白色的身影走进了店中,照例,要坐下,老板却急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冷儿姑娘,有人给你来信了。”说着,抽出信递给了冷儿。
这个白色身影便是冷儿,双眸依旧没有温度,脸色依旧冰冷,却多了几分坚毅,一头黑发只用白色的丝带扎起,一身紧身的白色劲装,右手握一支古朴的剑。冷儿本就生得清秀,咋一看下,颇有几分清秀俊美公子的韵味。
接过信,冷儿的手有些颤抖,缓缓的拆开,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语气,淡淡的水雾氤氲在冷儿的眸底。
撒连玉眯了眯眼睛,抬起酒杯。是她的朋友吗?
看完信,冷儿收进了怀里,抬眸看着掌柜。
掌柜急忙满脸堆笑道:“姑娘,这封信是那位公子送来的。”说着,朝撒连玉的方向看去。
冷儿也回过了头,冷淡的看着撒连玉,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转手塞给掌柜的一锭银子后就走出了酒馆。
撒连玉暗然失笑,这也算是打招呼?
果然哪,都是一个性格,如此的冷。
放下酒杯,撒连玉也走出了酒馆,看了看西斜的太阳,雇了辆马车晃悠悠的朝着避暑山庄行去。
走出酒馆,冷儿拐了几个小巷才停住脚步。又拿出了那封信,眼泪终是汹涌而出,嘴角却泛着淡淡的笑。
小姐,你终于来找冷儿了。
多年相依为伴的那个女子虽然活得自在,笑得洒脱,却总让她有种心疼的感觉。那不在乎一切的态度不是真的不在乎,只是习惯了用不在乎来包裹自己。
冷儿的冷在脸上,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上。而她的冷,在骨子里……
收回思绪,冷儿伸手拭干眼角的泪水,推开旁边的一扇门走了进去,那是一个僻静的小院,房间中十分简单,除了床和桌子,什么都没有,包括镜子。
拿起笔,冷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笔写了起来:师傅,冷儿旧主已寻,冷儿职责在身,不得不离开。师傅的恩情,冷儿他日定当报还!
写完,冷儿轻轻地拿起烛台压在了上面,等待着夜幕的降临,她的师傅,只会在夜晚降临。那个永远带着面具,一身白衣的男子。从抢匪手下救了她,又教她武功,却始终未曾和她说过一句话的男子。
夜,渐渐深了,窗外,明月依旧,人,却始终没来。
带着一份无法表达感激的遗憾,冷儿拿着收拾好的包袱离开了房间,随风飘落一声叮咛:“师傅,保重”
冷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屋内烛光一阵晃动,另一个白色人影亦然站立在桌前,凝眸看着桌上的字条,缓缓抽出,放入烛台中,看它慢慢燃烧,化为一缕黑烟,一堆灰烬。
月色斜斜而入,淡淡的笼罩在男子的周围,仿若那月光本就是他所散发出的。清冷,孤寂,飘渺,却带着一份无法忽视的暖意。
面具下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平静的如同一面平镜,静静地容纳着所有的月光,慢慢的将它们融化,将它们温暖。最终化为云雾般的飘渺,一份始终无法远去的牵挂和期盼萦绕眸底。
“去吧,好好保护她”迷蒙的声音缓缓响起,烛光又是一闪,屋内已失去了那人的踪迹,空余一室月光流连徘徊,空余一室烛光燃烧摇曳。
夜,总是美好的,在于它那连绵不绝的月光,随着晚风飘落,散碎了一地的盈盈流光。
每晚坐在窗前吹一会儿晚风,已经成了亦然的习惯,今日也是如此。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有感而发,亦然随口吟诵了一句,窗外满是清冷的月光。
“娘娘,”一声轻唤打断了亦然的思绪。
亦然转过了头,碧莲正低着头站在后面。
“怎么了?”
“娘娘,外面有一个叫做冷儿的姑娘求见,您要见吗?”碧莲微微的抬头禀告着。
冷儿!亦然的额眸光倏地一颤,心跳,也停滞了一下。脸上,光芒堪比明月的明媚笑容嫣然绽放,亦然用力的点了点头:“要,快让她进来!”
不解在眸中浮动,碧莲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门口,打开门,然后退在一边。
一抹雪白,首先映入亦然的眼帘,接着便是那张熟悉的依旧冰冷却显得成熟了几分的清秀脸庞,那双冷眸中此刻闪烁着点点水光,看见亦然的那一刻,嘴角轻轻地扬起。
“冷儿!”亦然叫了一声,上去就扑了个满怀。八年的相处,一月的别离。
冷儿动了动嘴角,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小姐”
语气虽然平淡,但亦然知道冷儿的高兴。她的性格一如既往的冷静。
亦然松开了冷儿,冲着碧莲笑道:“碧莲,过来。”
碧莲依言走了过来,眸底却有着一抹黯然。
“冷儿,这是你走了之后接着照顾我的碧莲,”说完,亦然又转过头看着碧莲,“碧莲,这是冷儿。”
冷儿回过头看着碧莲,眸光依旧冰冷,却比方才温和了许多。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碧莲也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
亦然抬眸看着颖儿,也介绍了一番。
“冷儿,从京城到这里,要赶一天的路呢,你一定累了吧,先去休息吧。”
“嗯。”冷儿点了点头,跟着碧莲走了出去。
亦然瞄了一眼窗外,今晚的月光可真好啊
怀着无比高兴的心情,亦然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站在一边的颖儿却在思考着这件事情究竟算不算是异常的情况。
接下来的几天,由于冷儿在的缘故,碧莲和颖儿空闲了许多。
冷儿照顾亦然十分的周到和仔细,她知道亦然最喜欢穿的衣服款式,最喜欢的发髻,最喜欢的坐姿,甚至连亦然想做什么都能提前预测几分,这…就是默契!
这几天,撒连玉经常来捣乱,不时的捉弄或者调戏冷儿几下,可惜后者毫无反应,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哎,”叹气声响起,撒连玉再一次出现在了亦然的面前。
在百花厅中看书的亦然不禁轻笑,打趣道:“怎么?我们的撒大美男子调戏又失败了?”
撒连玉瞥了亦然一眼:“不愧是你的丫鬟,跟你简直是一个性子!”
一个性子?莫名的流光划过眸底,亦然故作不解的看着撒连玉:“一个性子,怎么会呢?冷儿可是属于冷漠型的,我可是开朗活泼,洒脱自在,怎么会是一个性子呢?”
撒连玉抬眸看看一旁浇花的冷儿,然后把目光转回到了亦然的身上,眸中隐隐有不明光芒闪动:“她的冷,散发在外,拒人与千里。而你的冷……”
撒连玉说到这儿一顿,嘴角的笑渐渐有了深意:“在骨子里,平易近人,却始终没法靠近你的心,不是吗?”
因着这句话,浇花的冷儿抬眸看了撒连玉一眼,随即又认真浇花。
亦然眸光一怔,随即把书丢到了桌子上,站起身,叹了口气:“哎,跟你说话真是无趣啊!”说完,转身出了百花厅,随风飘来一句话:“冷儿,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回京。”
抬眸,百花丛中已不见了那绝美的身影。波光流转,冷儿放下手中的水壶,走到桌前,拿起了书,抬眸看着眸含深意看着亦然离开的方向的撒连玉,樱唇轻启:“公子,你似乎说得太多了。”说完,也随着亦然离去的方向而去。
“太多?”撒连玉轻笑,眸光依旧凝视着亦然离开的方向,“骨子里的冷,究竟冷到什么地步呢?”
对于碧莲,颖儿和冷儿来说,收拾行李是一件很快的事情,第二天,几人便准备上路了。
一路上,马车中,冷儿再次展现了和亦然之间的默契。
亦然抿唇,她知道亦然是渴了。亦然蜷腿,她知道是亦然的腿麻了。甚至亦然只是眸光一阵迷离,冷儿都会适时的送上枕头。
有冷儿在的日子真幸福啊,睡着前,亦然美美的想道。
由于亦然的马车速度较快,下午亦然便到了皇宫,撒连玉没有进宫,而是回了武王府。
回到栖凤殿,安排好冷儿进宫的事宜,亦然便准备去找储王,把玉佩交给他。
在回廊处的一个湖畔,亦然却看见了乐伊人,云悦己和云婉帘三人。
想了想,亦然还是提步走了过去。颖儿回了鸳和殿,碧莲留在宫中收拾东西,陪在亦然身边的就剩冷儿了。
原本三人还和和气气的谈着,至少表面是这样。亦然走到一半时,情况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云悦己掉进了湖里,而湖边的云婉帘却伸出了双手,旁边的乐伊人立刻惊呼了起来,亦然听不清楚她喊得什么,只能求助于冷儿。
“冷儿,那个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在喊什么?”亦然的脸色有些焦急。
“快来人啊,救命,贵妃娘娘把德妃娘娘推入湖里了,快来人啊。”冷儿很平淡的重复了一边自己听到的话。
亦然顿时皱起了眉头,陷害?这招也太俗了吧。刚才,从她的角度看去,明明就是云悦己拉着云婉帘的手然后自己就后退着跳进了湖里。
不过……亦然的眸光骤然变寒。联合外人陷害自己的姐姐,云悦己,此心够歹毒!
一挥衣袖,带着隐忍的寒意,亦然踏着高贵的莲步缓缓地走出回廊,进入了三人的视线。
此时,云悦己已经被赶来的宫女和公公们救了上来,一脸狼狈的坐在地上,一脸的惊恐。显然刚才虽然是导演好的,她也被吓得够呛!
湖边乱成了一团,救人的救人,抓人的抓人,中间还夹杂着乐伊人的怒斥声:“都愣着干什么,云婉帘居然把德妃娘娘推入湖里,还不快把她抓起来,送到太后那里!”
那些人唯唯诺诺的应着,却没几个人敢去抓云婉帘。
“你们……”乐伊人顿时咬牙切齿。
云悦己此刻也从惊恐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眸含泪水,哀怨的看着云婉帘:“姐姐你……”
云婉帘只是出神了一会儿,便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眸中寒芒和怒火不断闪现,最终都化为了嘴角的苦笑,喃喃道:“悦己,我们本是一家人,上次姐姐真的只是为了帮你,你又何苦……”
“大胆,你们这些人是在干什么!”一声娇叱打断了婉帘的话也打断了吵嚷的众人。
凤眸含威,亦然缓缓地步入了人群中,人群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在宫中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眸光一扫,凌厉的眼神顿时摄住了两旁的宫女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