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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每个少年,都会远去(3)

林蔷还想开口辩驳,但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到了他们面前,肖子浩二话不说就把她塞进了车里:“不要再想我,不要再找我,我们再也不见!”

说完,肖子浩将车门重重一掩,车子绝尘而去。

林蔷不甘心,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等了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接受现实吗?爱过恨过遗憾过挣扎过,最终一切都会归于平静,所以她连歇斯底里的权利也没有吗?

“就算真的如你所说,肖子浩还很爱你,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你要他抛妻弃子和你在一起吗,你做得出这样的事吗?”杨子反问林蔷。

林蔷无话可说,眼泪轻轻浅浅地掉了下来。

有人说,这世上一切的存在都有它的合理性,哪怕失去也是一样。其实道理谁都懂,但谁又真的可以对所有的失去都坦然接受呢?

【10】

宿醉之后,第二天林蔷还在床上补觉,就接到了尹轩然的电话。他说自己现在就在她的大学门口,有些话要跟她说,想跟她见一面。

林蔷觉得很意外,因为据她所知,尹轩然高中毕业之后上的是职业技术学校,那所学校并不在她读大学的这座城市,如今他竟然会长途跋涉地过来找她,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于是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出去见了尹轩然。

“我辍学了,过几天就准备去外地,打算出去闯闯,也不知道会闯多久,所以在走之前想过来看看你。”一见面,尹轩然就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

“你在学校不是待得挺好的吗,干吗要辍学?”林蔷惊讶地问。

“不想读啦,那种学校既浪费钱又消磨人的心志,再待下去人就废了。而且我发现吧,没有你在身边,上学变得可没意思了。”尹轩然笑笑说道。

因为失去一个人心里变得空荡荡的感觉,他也会有。

不是上了新的学校之后才觉得寂寞的,早在林蔷决心不再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生活的乏味和内心的空洞。坐在教室里,他再也不知道可以为谁制造欢笑,也不再有谁会在意他的哀乐,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备战高考时依然颓废。

林蔷撇了撇嘴:“你不是又想提什么陈年旧事吧?”

“不敢不敢!万一你又把我扔到喷泉池里淋雨怎么办?你知道吗,上次被你那么一扔,我回家发了三天三夜的烧!”尹轩然语气一转,“不过呢,我也因此而烧醒了,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再颓废下去了,所以有了今天跟你说的决定。”

“我还以为你要找我报仇呢!”林蔷开玩笑道,“听到你这样说我真觉得挺高兴的,我也相信你的决定是认真的,除了支持,就是祝福啦。”

尹轩然的脸上,终于浮现了难得的一抹微笑。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真的有件陈年旧事想跟你说。”尹轩然顿了顿,“你还记得卫晨抓你过去要我给你注射东西那件事吗?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当时我在给你注射之前,已经去厕所把东西给换了,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林蔷愣了愣,慢慢回想起来,尹轩然当时好像真的离开过一小会儿,原来他是在想办法帮她脱身。这么说来,她一直都错怪他了。

“为什么后来你都没有跟我解释过呢?”林蔷问道。

尹轩然淡淡地笑道:“你被卫晨那样对待都是因为我,我再跟你解释的话,不就等于又把你拉下水吗?倒不如让你恨我,跟我撇清关系好了。而且这样一来,你也可以下定决心接受肖子浩,不用在我和他之间纠结地作选择。”

林蔷实在没有想到,原来尹轩然这么无私地为她着想过。

她以为当初和卫晨的那场仗,她是输得一败涂地的,虽然搞得自己一身伤,但尹轩然最终还是没有为她而反叛卫晨。原来不是这样的,她其实是赢了的,尹轩然已经被她打动,已经决定回头,只是她已经对他死了心。

爱情这片森林太大了,一旦走失,就很难再重逢。

【11】

林蔷的出现一定是十分突兀的。

那天尹轩然说起肖子浩的时候,无意提到肖子浩为了赚钱养家又重出江湖了,这个周末他的兄弟们会给他办一个隆重的庆祝Party。林蔷谁也没有告知,周末一早就搭了车回去,自然也不敢回家,直接就去了尹轩然说的那间酒吧。

“这个就是浩哥的旧爱啊。”有人开始八卦。

“很赞啊,气质一流。”有人搭腔。

包间里因为林蔷的出现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林蔷怯怯地四周观望了一遍,终于让她看到了肖子浩,不过他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看。

这也难怪,他早说过让她不要再找他,如今她竟然又贸贸然地出现了。

“浩哥浩嫂不如合唱一曲吧。”就在这时,有人提议道。

“对,唱首歌助助兴吧。”附和的人也很多。

林蔷知道肖子浩不喜欢自己的出现,已经低头坐着什么也不敢做,现在他们还这样闹,她只能抬头无辜地看看肖子浩,可是,肖子浩竟然递了一个麦克风过来。

屏幕上刚好放到的歌是《不得不爱》,林蔷和肖子浩就硬着头皮唱了起来,没有事先商量任何细节,甚至连点歌的兴致也没有,却唱得相当默契。

当他们唱完放下麦克风,大家竟然起哄地齐呼着“亲一个,亲一个”。

林蔷完全不知所措,原本就低着的头更加低了下去。

“好了,别闹了!”肖子浩并不大声,但语气里不怒而威。

下一秒,他叫了一个手下过来:“阿杰,你帮我送她回去。”

众人目瞪口呆,林蔷一脸茫然地被拉了出去。

走到准备拐弯的路口,林蔷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却刚好看见肖子浩呆呆地站在门后,有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他们两个人又半低着头走了进去。

“走吧,你就不要再为难浩哥了。”见她停了脚步,阿杰劝道。

林蔷失落地抬头:“连你也觉得我是在为难他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

“有件事我想你可能不知道。”阿杰面露难色,“上次你去了浩哥家,你走之后卫琳就跟浩哥大吵了一架,闹得特别严重。这事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也是因为后来浩哥心烦,找我出去喝酒的时候,他说了我才知道的。”

林蔷的心里有点儿小小的震惊:她确实不知道后来还有这样的事,那天看卫琳的表现,不像是特别计较她的出现,没想到是等她走后才爆发。

“卫晨的那个妹妹呀,从小就喜欢浩哥,听说是极度痴狂的境界,小时候有女生跟浩哥稍微走得近一点儿,她甚至会用刀子去划花人家的脸!”阿杰接着说道。

林蔷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再一次觉得意外。

“而且,就算浩哥再怎么喜欢你,他也不会纵容自己让你当小三的,”阿杰顿了顿,“因为他妈妈,就是因为当了小三,最后无辜死掉的。”

林蔷瞪大了眼:原来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她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肖子浩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好像家里很有钱,但却一个家人也没有。

“浩哥的妈妈是一个富商在外面养的小三,本来一直都藏得挺好的,生了浩哥之后,那个男人过来的次数变频繁了,引起了家里正室的注意。后来有一次,正室跟踪那个男人找到了他妈妈住的地方,两个女人起了争执,那个男人也在场,三个人在混乱的扭打中,浩哥的妈妈被不小心一拨,从六楼的窗口掉了出去,就这么丧了命。”

“浩哥的妈妈死后,那个富商也回到了原配老婆的身边。小的时候,家里一直请着一位保姆照顾浩哥的饮食起居,后来浩哥长大就辞退了。那个男人给他大房子,也给他足够的生活费,但却不曾出现来看他,所以他家永远是空荡荡的。”

听阿杰说完,林蔷觉得心里一阵悲凉,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

她与肖子浩在一起的时间太短,连仔细了解他的机会都还没有。原来这个像向日葵一样的男孩子,生活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正能量。他温柔地爱着这个世界,爱着身边的人,可他却没有得到过多少温柔的对待,甚至连父母的爱都那么缺乏。

阿杰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女孩子,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这些,你肯定也能明白我的意思是什么。那么,你现在愿意跟我走了吗?”

林蔷郑重地点了点头。

原来肖子浩不肯接受她,背后有那么晦涩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那段回忆太不美好,他才不愿意开口跟她说。如今虽然真相是由阿杰告诉她的,她也欣然接受了。

“啊,我竟然忘了带身份证!”刚走出两步,林蔷突然叫了一声,“我是从学校偷偷跑回来的,不能回家,我想去宾馆开个房间睡一晚,你能不能借我身份证?”

阿杰拍了拍两边的口袋,“哎呀,你刚才干吗不早说?我的钱包也没有带出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了再过来找你。”

林蔷就这么留在原地等着,但后来来的人不是阿杰,而是肖子浩。

“阿杰都跟我说了。”肖子浩闷声说道,“女孩子家去睡什么宾馆,跟我回去,明天一早就给我起床去买票,然后赶紧搭车回学校!”

【12】

林蔷和肖子浩回到家的时候,卫琳已经陪着孩子睡下了,肖子浩似乎刻意不与林蔷有多余的接触,把她安顿在客房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漫漫长夜,林蔷睡在陌生的大床上,虽然奔波了一天,但却没有丝毫睡意。她想,也许这是她和肖子浩之间最后一个距离如此接近的夜晚。明天过后,她会决绝地离开,不再矫情地告别,更不会挽留,不再给对方制造伤口,这也是一种爱。

好不容易在半夜合上了眼,林蔷却又被外面不大不小的声音吵醒了。

她轻轻爬起来,开了房门走出去,发现声音好像是从肖子浩和卫琳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她走过去一看,竟然发现他们两个正在吵架。

--“你答应过我不再见她的,为什么今天又把她往家里带?”

--“我只是看她没有地方去才把她带回来的,不过是在我们家睡一晚而已,明天一早我就送她搭车回学校了,你别多想了好不好?”

林蔷站在门外,心里有点紧张。原来阿杰说的是真的,卫琳在她面前掩藏得那样好,好像一点都不介意一样,其实是在背地里把气都撒在肖子浩身上。

她想敲门进去跟卫琳道个歉,如果有需要的话,她就是现在马上离开这里也没问题,但她的手还没抬起来,里面又有了新的对话:

--“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这两年你心里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她,当初你是为了救她才答应我哥跟我在一起的,后来是因为我怀孕了你没办法才接受我的,肖子浩,你是不是一直都心有不甘,所以到现在还是对她恋恋不舍?”

记忆突然在林蔷的脑海中倒带,时间回到卫晨将她抓回家的那晚。

--“卫晨,你接电话!”

--“算我求你,先接我电话!”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肖子浩要在电话里跟卫晨谈条件了,因为他不能让她知道,他用来跟卫晨交换的条件,是他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肖子浩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为什么会突然跟卫琳结婚生孩子,一切的一切,她都明白了。

别说是林蔷,换了是别人,也绝对想不到他们的交换条件是这样的。

很少有人知道,卫晨是个孤儿,他所谓的龙头老大爸爸,其实只是收养他的人。卫晨性格里的凶残暴戾,也跟这样的成长背景大大相关,他从小就是个称职的小混混,不然也不会这么年轻就能得到他老爸给他的“晨曦”酒吧。

和卫晨一同被收养的,还有他的妹妹卫琳。同样是缺少家庭温暖长大的孩子,卫晨的表现是冷血无情,而卫琳是对爱极度缺乏安全感。从小在哥哥滴水不漏的保护下长大,性格柔软乖巧,而唯一的忤逆,就是深深喜欢上了并不喜欢她的肖子浩。

--“如果你今天害了林蔷,将来我一定会十倍地报复在你妹妹身上。”

--“你知道的,卫琳她一直喜欢我,你也最希望她开心,我们来个条件交换,你放了林蔷,我答应以后和卫琳在一起,照顾她一辈子。”

在这个世界上,卫晨觉得自己唯一的亲人,就是妹妹卫琳。他在乎的也只有卫琳一个,因此除了卫琳,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作为和卫晨谈判的筹码。

就在林蔷恍惚失神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三人各自对望的情景尴尬到了极点,最后还是卫琳开了口:“看她这样的表情,应该是听到我们说的话了,好了,现在她已经知道你为她所做的一切了,你也不用再担心她对你有什么误会了,你们就好好在一起吧,我成全你们。”

卫琳的语气这样平静,谁也料不到她下一步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可就在他们各自黯然的一刻,卫琳突然就抱起孩子,一口气冲上了楼顶。

林蔷和肖子浩跟着冲到楼顶,心里都十分惊慌。

“卫琳你别闹了,你快点儿下来,我不会离开你的!”肖子浩大声喊道。

卫琳不看肖子浩,只淡漠地盯着林蔷:“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既然命运安排我给阿浩生了孩子,那么跟阿浩一对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为什么你还要插进来?”

“我知道阿浩是受我哥的逼迫才接受我的,但是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阿浩很疼我,也很疼宝宝,他说过会照顾我们一辈子的!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有人说我们俩连结婚证都没有,阿浩哪天腻了就会抛弃我和宝宝,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林蔷,我不像你,你聪明漂亮,又上了好大学,我没有什么大的追求,我只是想当个好妻子和好妈妈而已,为什么你还要来跟我抢阿浩呢?”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林蔷泪流满面地跪了下来:“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是我真的没有要跟你抢阿浩的意思,只要你快点儿下来,我马上就走,以后保证再也不见他,好不好?”

婴儿的哭声打破了夜的静谧,卫琳还是紧紧抱着孩子坐在栏杆边。

肖子浩皱紧了眉头:“你看,你吓着宝宝了,听话,快点儿下来好不好?”

卫琳只是凄然一笑:“两年了,我真的好累,好累……不管他见还是不见你,他的心里始终都只装着你,你说我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林蔷解释道,“阿浩他是爱你和宝宝的,他没有放不下我,我现在马上就走,我保证以后从你们的生活里消失,好不好?”

卫琳定定地看着林蔷,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用的,无论我怎么做,阿浩的心里都不会有我。也许唯一能让我走进他心里的办法,就是我抱着宝宝从这里跳下去,这样就算他不记得我,也一定会记得他的骨肉的。”

“阿浩,我爱你,我们来世再见了--”

“卫琳,不要--”

混乱的对话结束,宝宝尖锐的哭声加剧,下一秒,两个巨大的身影飞速跌落……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宁静的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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