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D,踢死这个赖孙!你要是有种就别说那个叫刘若羽的熊孩子去哪里了!”
谭章怒吼着,把他那44码的陆地巡洋舰(一种军靴)疯狂的踢向我这个卷曲在他旁边床下的已无任何反抗能力的生命上。
说是生命,只是我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因为还有一丝气在,准确的说应该是怨气。
我无辜,我确实不知道刘若羽在哪里,你让我如何说?
我无奈,我细心接待这帮号称刘若羽舅舅的男人们,怎么却换回一顿暴打?
我无助,我仅以一人之力来抗衡六个人!谈何容易?
我无私,我的室友刘若羽,他是我兄弟,是我大学生涯迄今为止的一丝奇异之光,我就算知道,又怎能出卖?
我无悔,我这会儿鼻血流的满身都是,已经无数次从床底被拉出来,脸肿的估计连我老妈都不认识了,我还大义凛然,一声不吭,那些个哀求的言语怎么也吐不出口。
谭章等人暴风骤雨似的脚踏渐渐地、渐渐地慢了下来,渐渐地、渐渐地轻了下来,对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给的教训已经足够了,现在他们的目标是等待主角的归来。
十月的小草依旧绿意昂扬,它丝毫不噱深秋的凄凉,挺立在535宿舍楼下的S型长廊两旁。大片草地的中央,一条笔直的土路直通学校大门口,正应了鲁迅先生的那句名言。
“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对于人类的践踏,坚强的小草,终于放下了他那高傲的身段。
在这个周日的下午,谭章领着三哥等一行六人顺着土路踏向535宿舍,他们不是来观光游览,更不是来体验生活,正如踏草而过一样,他们是来踏人的,但是谭章万万没有想到,要踏的人竟然不在,而那个人的同伴,那天带给他耻辱的见证者------我,确煞有介事的躺在床上看书,最可气的是,竟还嘻嘻哈哈的给他们递水果,谭章决然不能放过我这个若无其事,自得其乐的人,在这个破袜子破鞋满天飞的535宿舍里,谭章变得越发残暴,唯有的一丝怜悯也在悲愤的耻辱中渐行渐远,直到他的出现。
刘若羽一拳砸开了倒插着的铁皮门,原来这门上的凸凹不平果真拜他所赐。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使刘若羽有点反胃,看着躺在地上满身脚印的我和大滩的血,还有这几个张牙舞爪的人,他只感到大为惊讶,虽然刚才在卫生间“大蹲”时,他便隐约听见了宿舍里传来的一阵叫骂声,可就是早有准备的他,这会儿也感到喉咙发涩,满腔的怒火就在这一瞬间冲天而起。
现在刘若羽的脸色开始变得忽白忽黑,呼吸节奏也犹如F1进入直道的最后冲刺般,急剧加速,全身以心脏为中心大幅度供血的同时,副作用的颤抖为半径,均匀的辐射到四肢百骸的每一个细胞里,他长吸了一口气来震散瞬间爆发后带给他的抖动,伴随着一口唾液顺咽而下,一丝发自心底的自信之笑犹然而生,因为他的预备活动已经完成,而且他的第六感完全正确。今天要略施拳脚了,不对!应该是大展拳脚了。
听着谭章呲牙咧嘴的对着他叫骂着,又看着谭章挥舞着拳头对着他直冲过来,刘若羽闪身便是一棍,正中谭章脖子,谭章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上,可刘若羽却没有停止他犀利的进攻,他顺势抓起了谭章的头发,一个提膝对着谭章的脸上便招呼了过去,谭章本能的在下一个提膝到来的时候伸出双臂护住了脸,但刘若羽却按下了他刚才还一直挺立着的高傲的头,很随意的把腿抬过150°,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高压踏到了谭章的背上,接着,刘若羽捞起发软的谭章便是一记勾拳,这记勾拳穿过挡脸的胳膊,直接又招呼在了谭章的面门上。
谭章这会儿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就感觉眼前全是星星,七荤八素呼之欲出,而刚刚那满腔的残暴却化作一缕青烟悠然飘走,唯剩的一点气势凌人也在结结巴巴的喊出“Helpme!”后远走高飞。
这时,刘若羽架起几近晕厥的谭章,拿拖把棍勒住谭章的脖子,大声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吼道:“谁敢过来,我就弄死他!”
其他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谭章已经被制服,就连三哥这种社会青年也没见过这样辣手的角色,大家一时之间竟傻在原地,都眼巴巴的看向三哥。
三哥充满惊讶的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的他便冷冷的回答道:“弄死他,我就弄死你!”
接着三哥身子向前一闪,便向刘若羽扑来,刘若羽一脚将谭章踹向三哥,挥舞着拖把棍砸向最远一人,又伸出双手抓向最近一人,最近那人来不及反应,便被刘若羽拽到身前。
此时此刻,刘若羽已然明白恫吓已经毫无作用,只有速战速决将其他几人全部拿下才能了事,可对方底细实力他一概不知,这会儿不容多想,不过行走江湖,如遇险境,“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然而就在这思想开叉的一瞬间,被拽到身前的那个人也已经反应过来,一个熊抱将刘若羽搂住,疯狂的使出全力将刘若羽撞向了旁边的柜子上。
只听“咚”的一声,铁皮柜子的门已经向里面凹去,完全变了形,巨大的冲撞力以排山倒海之势作用在中间夹着的刘若羽身上,他强忍脊背的疼痛,只感到一丝闷气自胸口而上,不吐不快,他赶紧压气提劲,双掌呼啸而出,直灌那人双耳,此时气已憋至口中,吐气的同时,他一边借气大吼一声,一边顺气一头撞向那人的脸上,就在这一刹那,刘若羽脑门一热,鲜血已模糊了他的双眼,不过这血并不是他的,再看那人,两股鼻血倾泻而出,喷的刘若羽满脸满身都是,刘若羽丝毫不敢怠慢,松开紧抓那人耳朵的双手,直接推向那人,然后一个后撤步,贴墙站定,接着手撑柜边,高高跃起,踢出一记漂亮的边腿,正中那人脖子,这个倒霉的人还没来得及发挥他剩下的实力,便惨叫着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三哥这边甩开谭章已然和身边几人扑来,刘若羽急中生智,一只手擦过脸上模糊双眼的鲜血直接洒向其他几人,另一只手抱向三哥飞踹而来的腿,三哥却顺势扑到刘若羽的身上,虽然一条腿被刘若羽抱着,可三哥的双拳没有闲着,如雨点般砸到了刘若羽的脸上,刘若羽赶紧伸出肘子驾去三哥凌厉的拳势,一条腿勾着三哥支撑身体的独腿,全身发力向前推去,三哥来不及反应,只能化拳为爪,一把抓住刘若羽的领子,在失去平衡的同时,将刘若羽也带倒在地,两人这会儿便躺在地上扭打了起来,其他几人擦拭鲜血的同时,疯狂的冲上前来,伸腿便踏,这种时候也管不了踏到谁了,口中还掺杂着各种犀利的地方脏话,人类好斗嗜血的本性在这一刻因为刘若羽的一洒而发挥的淋漓尽致,而那几百万年的人类发展史便被这几个“人才”倒退到那无边黑暗的蛮荒时代了。
谭章扶着桌子慢慢爬起,星星还在眼前忽闪,他用手来揉,确定眼睛是睁着的,可为什么只能看见星星?他又使劲揉了揉,面部的疼痛告诉他已经大面积的臃肿了,此时懊恼侵袭了他的大脑,他只想搞清楚一个问题,到底是他叫人来打刘若羽?还是他叫人来被刘若羽打?这个带给他耻辱的人又一次在他的伤口上猛撒了把盐,原来只是教训教训他的想法该改一改了。
眼前的景象渐渐的清晰了,稍适片刻的谭章映入眼帘的除了破袜子破鞋外,就只剩下刘若羽砸人的那根半截拖把棍和躺在拖把棍旁边正慢慢向床底下移动的我了。
谭章看都没看充满胆怯的我,听都没听我那求饶般的呻吟,只是一把抓起这个本是刘若羽预感到不对,从厕所捡来防身的武器,直接大声叫骂着冲向了人堆,他的想法此时此刻已经单纯的改成要刘若羽的小命了。
而我,这会儿除了有点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提早带着那根该死的拖把棍一同进入床下的安全区域外,也同时还有点庆幸谭章的眼里只有那根棍了。
刘若羽第一次有意识的时候是在呼啸中的救护车上,一双温柔却很有力道的手一直按着他那犹如泉涌的头,他只确定这双手属于一个美丽的女人,想睁开眼来肯定自己,却又失去了意识。
刘若羽第二次有意识的时候首先是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哭声传入了耳朵,这个哭声在他的耳畔不停的飘荡,但他并不觉得聒噪,相反他只感觉到无比的亲切,因为这个哭声也属于一个美丽的女人,起码对刘若羽来说这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了。
“妈,哭啥呢,我又死不了。”刘若羽轻声抗议着。
“啊,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终于醒了。”刘若羽的母亲止住啼哭,拿起纸巾擦了擦还在顺颊而流的眼泪,伸手便按向了呼叫器。
接着,护士很快就过来了,伴随而入的还有我。
刘若羽透过纱布的间隙看向我,虽然他自己已经身负重伤,身体虚弱,却也连带着咳嗽爆笑了起来,我一脸无奈,扶了扶面颊上固定鼻梁的罩子,睁大两只标准的熊猫眼,一本正经的学起刘若羽母亲的腔调来:“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情笑,你可知道阿姨为你操碎了多少心?哼,你若是有点良心,就快快配合护士大姐的检查,赶快康复,在这儿啊,给大家少做些皮脸,少添些麻烦吧。”
刘若羽看着我微怒的样子,越发又想爆笑,可又看了看旁边含泪欲滴的母亲,便强忍着了。
护士大姐检查了一下刘若羽的身体机能,又问了些长短,便叫着刘若羽的母亲去医生那里了。
这时,偌大的一个急诊病房里就只剩下我们这对难兄难弟了,我坐在刘若羽的身旁,直到这一刻,我们才认真对视了起来,可却都觉得对方跟火星人一样一样的,不知不觉中都大笑了起来,我先对着他骂道:“你还有脸笑,都是你个二蛋惹的祸,要不是大刚,你我早死在老窝里了。”
在我的提醒下,刘若羽的脑子里急速翻开了那天打架的最后画面,便隐约记起一二。
当他挣扎着从脚踏中站起的时候,只感觉头顶一阵剧痛,热乎乎的血便流过腮帮子,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这回可以完全确定这血就是他自己的,甚至当时他完全感觉到血流的速度和规模,就像慢镜头般至今还历历在目,而那落地四溅的一瞬间仿佛还依稀可见呢,接着他便失去了意识,可就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钟,他也好像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这个人字正腔圆,人未到,声先来,再后来一股脑残之气冲门而进。
刘若羽是傻笑着失去意识的,而我也开始往外爬了,因为我们都知道伴随着这个人的到来,谭章一行人该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