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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照片

这一年,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在8月8日晚上8点整的北京国家体育场正式拉开了帷幕。对于全体中国人来说,值得举国欢庆,而那些个无法到达现场的观众们都围坐在电视机旁,他们兴高采烈、忘乎所以的观看着,我们也本该如此。

这一天,是莎莎精心挑选的日子,因为所有中国人都会像过大年一样充满喜悦。她甚至天真的认为就当他们是在为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而感到如此高兴吧!可我,确在排到我们领证的那一刹那退缩了。

这一刻,我的莎莎,差一点成为我结发之人的她却痴痴的看着我,默默的跟着我,她的双眼里沁满了悲伤的泪水。从结婚登记处一路回到我们所住的公寓,从希望的开始一路演变为失望的结局,从无比的兴奋一路退化成精神上的崩溃,她就像从天堂一路踏向地狱一样,只有不停的抽泣,只有撕毁着那份曾经通向幸福的契约,只有偶尔猛烈的摇着头无比疯狂的冲着我吼上两声“为什么?”

纠结使我惜字如金,也许是累了?也许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就算解释了,又能有什么用?结局已然如此。我已沉浸在浑浑噩噩中,大脑就像是没有新鲜血液供应一样停止了转动,从而变的一片空白,甚至这一刻的我竟然连那句简单的“对不起”也遗忘脑后。这段看似很是漫长的回家之路,却被我的犹豫和沉默瞬间演变为一步之隔,而那一步的两端却又犹如冰与火的世界一样,反差是那么的巨大,对比是那么的强烈。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这是北京奥运会的口号,但在这一刻却多么使人浮想翩翩。世界也许谈不上,梦想我觉得我一早便种植在心。我真正想要的生活本该不是这样,女主角也不是莎莎,但是,我除了在她身上发泄着原始的欲望,花着她从家里带来的给予我物质上的金钱,我真的不知道她对我来说还能有什么用?我挺想笑的,是笑莎莎的傻还是笑我的无耻?我一点也分不清楚,或许都有?看着天真到傻透了的莎莎,我真的感觉自己好矛盾。

其实说实话,莎莎长的非常漂亮,身材也棒极了,她的母亲是个韩国人,父亲是个地道的中国上海人,虽然都是亚裔,但也算是个混血儿。这个正处在花季的少女,在过完20周岁生日后,放弃了她原本可以拥有的一切。。放弃了优越的家庭条件,放弃了家人为她安排好的出国梦,放弃了那些曾经把她捧在手心,用心呵护的每一个人,而她放弃的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我!

然后,她从遥远的上海直飞郑州,来的时候只带着从家里偷出来的户口本和从小到大、经年累月靠着零花钱和压岁钱攒出来的30万块人民币,她这么做只为了和我在一起!和我一起住在这个只有47平方米的小公寓内,和我这个比她大5岁的所谓的“骗子”共同开始所谓的奋斗,和我这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一起携手走向梦想中“隐居都市,放马网络”的童话般虚幻缥缈的生活。

而这一切充满激情又看似浪漫的开始,只是源自两个在网络游戏中相识相知的网友,一起不分彼此、互换真心的聊天聊出来的。

她目前已经无力再对我咆哮什么了,在这个我不知道睡过多少个女人的公寓内,气氛和电视机所映射的全民介呼,反差巨大。

“我觉得你应该说了吧?”莎莎又抽了张纸巾去擦拭红肿的眼眸,顺手从茶几的抽屉里抽出了那张我早已经不知何年何月拍摄的大头贴。

“原因就是她吧?”她问着。

“这张照片是我从你不用的钱包里翻出来的,是她吗?”她继续问着。

看着边角已有些许发黄的照片,我接了过来,仔细看了起来,然后慢慢的,又意味深长的叹上了一口气,我这暗淡了一天的脸色终于开始变得色彩饱满了,那颗压在身心,使我无法呼吸的巨大石头终于就这样被放下了,就像是关在笼中好久好久的鸟儿刚被放出来一样,我的思绪也一瞬间被这张泛黄的照片放飞到了七年前,而且我这脑袋瓜子也终于开始转动了起来,因为答案确实在其中,这个我从背后抱着的女孩便是小绪。。

小绪大名何思绪,她出生于中国河南省最西边的一个纯朴的农村。

父亲、母亲带着对于劳动的热爱和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从小便教育她脚踏实地,灌输她“好儿郎志在四方”,这个朴实无华的村姑,在七岁时初次结识了理想,那个岁数的她在自己的第一篇作文《我的理想》中告诉了所有的人------她要环游世界。

八月,炙热的阳光垂直照射在北回归线上,吸收了巨大热量的地面最终以井喷的方式将热量释放于空气,随着空气温度的飙升,一年之中最热的那么几天出现了。

七岁的小绪在她记事的第一个暑假里只有一种感觉------热。

午后,还在酣睡的小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看着“哼哼吱吱”转动着的电风扇,恍惚的她用已经湿透的枕巾擦了擦流到脖子上的哈喇子,然后起身走向大门口。

“谁啊?”她从门缝中伸出了那张瞌睡脸。

“小绪,你还睡着呢!你老子呢?你妈都快生了,咋就找不见他人呢?”

“啊!大舅,我爸不在家啊。”小绪精神为之一振,匆忙回答道。

“去,快去找他,我先去卫生所招呼住!”小绪的大舅门都不进,一个助跑,飞身跳上“二八大驴”,甩开嗓门对着她大声吼道:“给我赶紧地!”

小绪匆忙拧开水笼头,稀里哗啦一通抹,连擦都不擦,抓起家钥匙往脖子上一挂,一溜烟的往地里跑去。

父亲果然在那,小绪大老远就看见了,蹲在太阳头儿下的他丝毫不畏惧炎热,满身流淌着的汗水已经将拖鞋印儿印在了地里,纯天然“桑拿”带给他的并没有享受,反而他面如死灰,一动不动,眼睛微闭,嘴唇上的干皮不停的来回摩擦着,像是在祈祷着什么。

“爸,大舅说妈生了,叫你赶紧去卫生所看看。”小绪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父亲突然猛的跳了起来,瞪大双眼,吐出舌头,****嘴唇的同时,大声问道:“男的女的?”

小绪愣了一下,而父亲咽下一口唾液,紧跟着又大声说道:“快说啊!”

小绪喘了口气来缓解这一瞬间的惊讶,然后匆忙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叫你快去呢!”

父亲叹了口气,双眼望向天空,伸出手来抓了抓头,又擦了擦汗,拿出了作为一个父亲固有的威严,淡定的,又带着点失望的说道:“你赶紧去吧,我手头上的活忙完了就赶过去,等会要是生了,过来告诉我一声,记住看清男女哦!”

小绪丝毫不敢怠慢,扭身跑向了卫生所。

而她的父亲又在继续着刚才的那一幕,任由这毒辣的阳光聆听他虔诚的祈祷并给予他灵魂的救赎。

同样是八月,同样是一年之中最热的那么几天,十七岁的小绪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回味过去的岁月,高考综合症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而这一年的暑假里她只有一种感觉------累。

天还微亮,小绪便已经出门,今天她要去学校拿班主任给她的调剂录取标准,她的目标很明确,无论如何,哪怕是第二批录取,今年也必须走,因为她已经没有机会复读了。

骑着大舅淘汰的“二八大驴”路过自家的地,她感慨万千。

十年前在这里她始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着她撕心裂肺的吼叫,又为什么不敢去看妈妈生小孩,直到现在她也似懂非懂,对于有了弟弟的岁月,除了满月酒摆的桌儿能让她高兴,其它的,她还真不想有一丝回忆,尤其是在昨天晚上父亲对于她的一番抹泪长谈,更使得她烦感家里的这个小精灵了。在她的意识形态下,这个小精灵调皮捣蛋到了极致,最爱抓她头发和自我表演式夸张的告状,而结局便是父亲对她那无情的臭骂。

“你当姐姐的!都不能让着点弟弟?”

对此,她充满了无奈,哭过几回也已经慢慢习惯了,可父亲竟然带着坚定的口气告诉她:“今年如果没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不如去县城上个卫校算了,弟弟学习那么好,再过几年也要考大学了,这年头挣钱不容易,攒几年钱,全家努努力,供供他,不是更好嘛?”

小绪看着老泪纵横的父亲,心里颇受打击,难道自己就没有权利上大学吗?为什么要拿自己的亲弟弟来当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无法接受,但她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去顶撞自小便在她心目中充满威严的父亲,于是便哭着去找母亲。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女儿都是心头肉,再怎么难,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头子的意见也要尊重,还有家里的条件也是现实。

于是,三口人商量了半个晚上,最终决定,今年看能走哪个学校,如果是大家都满意的好学校,那就去,如果不尽人意,那就乖乖听父亲的话,不许复读,要么从业,要么上卫校。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十一年的寒窗苦读换来的一纸录取通知书被小绪紧紧地攥在了手里,虽然不是她的第一志愿,但也算天遂人愿,憋屈了那么久的小绪,再也不愿多等一刻,直接冲到家中,一头扑到母亲的怀抱里放声的大哭了起来。

哭声淼淼,流淌着小绪的几许苦楚、几许委屈、几许无奈,但大部分还是对于明天的坚强!

就在两个月后,小绪带着那张“纸”和自己的理想踏上了莘莘学子的征途,而此时此刻的她,理想已经不是什么环游世界了。

而我,在她入校一个月以后,也踏进了这所大学的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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