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元旦工地上算是彻底没有施工人员了。元旦这天行政楼放假，原定于元旦的食堂聚餐年会提前至圣诞节平安夜。下午六点准时开餐，李鹤鸣他们提前两个小时下班洗涮。快到六点食堂也没有几个人，工会主席就亲临宿舍楼，挨个找人。
工会主席慰问员工是今年半月份的事情了。当天下午上班到了现场，工会主席一时半会也没能找见人，直到快下班时零散的找见几小撮。那一天，李鹤鸣看张浩诚、王道安，金晓杰、刘大伟他们四个打扑克，看见工会主席进来收起扑克牌。工会主席也装作没有看见很热情的说：“今天过来看看大家！”
李鹤鸣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当着工会主席的面冒失的问站在一边的张哲他是干什么的，说话感觉跟国家主席的。李鹤鸣问话说虽说小心警惕背过身低声细语的问张哲，仍旧避不开工会主席耳听八方的一双招风耳。和“主席”二字沾边的看来“外交”能力都是很强，他镇静自若的说：“看来我们工会的工作平时做的不是很到位啊！”
李鹤鸣窘笑，表示抱歉，他没有听工会主席说了一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言辞，单是看张哲表情的“变化多端”和语言的“重叠反复”便可猜的一二、三四、五六。下班后李鹤鸣在回宿舍的路上问同事，认不认识下午那人是干什么的。大家的回答惊人的一致，即是“不认识”！李鹤鸣怀疑他们他们是不是串供了，得到安心的答案，李鹤鸣也就不惭愧了。
李鹤鸣进了食堂，只见正对面墙上贴着红绸横幅标语，上面白纸字赫然写着八个大字“圣诞平安夜，包饺子一家情！”李鹤鸣想这不是标准的中国人接受外来文化的同时，又在模仿一切，就连做爱大家也在模仿***，可一切又模仿的不伦不类，失去了他本来的特征，可怕的是又没有自己的特点。李鹤鸣不由的感叹：“读上去味道怎么怪怪的。”
现在前面的王道安斜过身问：“刚才说什么？”
李鹤鸣指着墙上的说：“你自己看啊！”
王道安看后不解的说：“没什么啊，不就是包饺子吗，不过贴在上的圣诞老人挺可爱的。”
李鹤鸣看见他嘿嘿笑了，也就跟着嘿嘿笑了。工会干事迎前来招呼大家洗手包饺子。半洗手盆的水已经变了颜色，李鹤鸣心想也不换一下，就一直摆在架子上。李鹤鸣一看食堂总共设了两个案桌包饺子，其他桌子上摆上了凉菜瓜果，且那两桌围满了人想“一显本事”也挤不到跟前，围着领导桌转圈的想插只手也难，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吧，越洗越脏。
公司女职员手里抓着面团来回穿梭，综合部女干事拿着单反相机左拍拍、右拍拍，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位采集领导“亲民爱民”的作风。食堂人渐渐多起来，后来的同事自有洗手的自有不洗手上手包饺子的。李鹤鸣皱起眉头心说：“这怎么吃啊，看不见你就是用地沟油把饺子炸了，我也乐呵吃下去，可是看见就没法吃了。”
饺子端上桌李鹤鸣确实一个也没有动，不过他也发现参与包饺子的王道安也没有动筷子。李鹤鸣故意问他怎么不吃饺子啊。王道安嘿嘿的笑笑，端起吃米饭用的白瓷碗斟满酒说：“来，这一杯子我敬你。”
李鹤鸣欣然端起相同的一杯酒，金晓杰、刘大伟、张浩诚也来凑热闹端起了酒杯，一杯下肚喝的有点猛胃里先是一冰后跟着跟火烧一样。王道安几个酒下来有一点吃不消了，点了一根烟斜靠在椅子上喘粗气。李鹤鸣问他状况如何，他笑着摇头勉强的说：“没事！”
食堂安静了下来，大家放下筷子，老总开始发表新年祝词，总结本年度的工作。一席金玉良言毕，生产部部长、综合部部长一人拿酒，一人端盘陪同老总左右挨桌向员工敬酒。王道安可能是忌惮上次送王晓波醉酒的缘故，回头看见综合部部长手中酒盘里的碗大的酒杯，脸上生出一中痛不欲生的表情。李鹤鸣以为他是要吐将一白酒包装盒递过去说：“没事吧？”
王道安摇摇头结结巴巴的说：“没事，喝完这一杯酒，咱门就撤。”
李鹤鸣也正想离开，连连点头示意。部长们陪同老总一桌一桌转到李鹤鸣他们桌上，老总敬酒时将大家比作有为亲年，公司不久将来的骨干，栋梁之才……。老总走后小领导们一波接一波的转过来，王道安急忙召唤李鹤鸣摇摇晃晃向外走，李鹤鸣迷迷糊糊跟在后面，一出食堂王道安“哇”的一口吐出来，自嘲说：“是韭菜味的。”
元旦过后，公司组织新线员工培训学习了一个月。二月一号开始放假的通知提前布告出来后，李鹤鸣洗洗涮涮折腾了几天。二月一号那天和宿舍几个去超市烟酒吃喝买了一大旅行包。夜里顶着屋顶傻笑了半晚上，王道安不理解的问他不就回趟家吗，至于这么兴奋吗。
第二天留六点李鹤鸣起床，高低床剧烈的晃动，吵醒王道安。他摸着手机看看时间又闭上眼睛说：“终于回家了。”
李鹤鸣满面春光呵呵笑着说：“不要嫉妒哦。”
李鹤鸣洗漱完，背了旅行包拉上皮箱出厂区门时被惊醒了的昏昏欲睡的保安当成贼堵住。保安手中的强光手电打在脸上斥问道：“黑灯瞎火，干什么的？”
保安今日之所以能够尽职尽责是因为公司财务部几天前被不速之客洗劫一空。小偷估计是踩点多次做了全面细致的精心准备，因为他避开了所有摄像头并且找来了放在车棚后巷里的电缆桥架当梯子。小偷剪断了窗子外边惨遭风雨侵蚀的防盗网，进入财务部拿走抽屉里的所有现钱，保险柜也搬了出来或许是过于沉重的缘故扔到厂区花园的柏树丛里。当天夜里保安并没有发现，而是第二天员工上班吃早餐途径行政楼看见被撬的窗户防盗网后告诉食堂打饭的交班保安。警车悄声开进厂区，警察拍照取证，调去当晚的监控录像，后向财务部的员工口中得知现金损失不到两万元后，留下“熟人作案”的断言开车离开。过后两天食堂打饭的保安就发起牢骚说什么被他们老板罚款一千元。
李鹤鸣举起手遮挡强光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继续向前走，也没有搭话结果保安快步上前一把钳住李鹤鸣，强光手电照在李鹤鸣怒不可遏额脸上，威风赫赫的问：“干什么的？！”
李鹤鸣左手横档在眼睛上慢慢的说：“刺眼，别照了行吗，那可是强光手电。”
保安关掉手电，把李鹤鸣拽到窗子前，李鹤鸣拍拍保安铁箍一样的手说：“回家！打车！”
保安送开手穷追不舍的问：“既是回家的，问你七八遍怎么不说话？”
李鹤鸣揉揉眼睛说：“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我还得赶车呢。”没等保安开口，李鹤鸣已经拉着皮箱咕嘟嘟咕嘟嘟出了厂区大门的侧门。
李鹤鸣在十字路口打车到汽车站，车站还没有开门，门外等候的人倒是不少。七点整车站工作人员准时开门，车站外后车的人像是难民哄抢救济粮一般。拎着大包小包拥到门口。车站门打开了，人们向受惊扰的麻雀一样，一哄而上。车站工作人员一边叫一边骂被推进车站。李鹤鸣提起大皮箱以万夫不当之勇冲到门口，身边的大姐呼子唤夫携包侧身往里挤。李鹤鸣左摇右摆节节败退，最终只得让开一条生路，那大姐家四口被后面的人塞进车站。大姐的空位立刻有人补上，把李鹤鸣直往外挤。李鹤鸣眼睁睁看着又有三人进了车站，第四个人半条腿已经跨进了门槛。李鹤鸣心里也着急，用尽当年吃奶的力气，把大皮箱卡到门口那人的裆下守住天险要塞，那人开始对李鹤鸣进行语言攻击。李鹤鸣无所忌惮看都没有多看那人一眼，英勇无敌，力排万难，像把风钻挣扎着进了车站，顿时心生虎出动物园归山林、游鱼出了鱼缸回大海的喜悦。
李鹤鸣买到到市里的车票坐上车才算安心。两小时后，李鹤鸣由于晕车的缘故晕乎乎随汽车进了市，进了车站。李鹤鸣拿好行礼一路小跑出门大出租去火车站。出租车司机调转车头驶向相反的方向，李鹤鸣一开始装作不知道，以为是司机为了避免堵车所以他一直看着车窗外的不属于自己的灯火阑珊。渐渐的李鹤鸣发现留着寸头圆圆脑袋的司机载着他在市区转圈圈，李鹤鸣用本地的方言骂了司机两句，说是骂其实也不是，男司机跟宋襄公仁义有一比的嘿嘿嘿的笑挂在嘴上说：“你是本地人啊？”
李鹤鸣心底骂他是“这条老狗，赶紧开车，老子赶车呢”，但他嘴上不冷不热的说：“车费怎么算？”
男司机又笑了，说：“不给你多算，十块。”
李鹤鸣心里又骂了两句，没有同他说话，到了火车站下车时李鹤鸣扔下七块钱拖着行礼小跑步进了买票大厅，司机不甘心在身后嗷嗷叫着。李鹤鸣眼前的长队终于走到尽头，他怀着迫切的心情问售票员回家的车票，女售票员“未来两天的车票已经买完”的冰冷答案使他做好接受当天车票买完沉重打击的心难以承受。一阵失望后李鹤鸣又心怀一丝希望，出了火车站转战长途汽车车站，看来是那“一丝”不堪重负“希望”的重量被拉断为两截。早班车的车票一售而空，就连下午五点钟最末趟车次车票售完。
空欢喜一场后，李鹤鸣垂头丧气出了汽车站在广场上坐了一阵子到车站旁边的网吧消磨时间。天黑后，瞌睡袭来李鹤鸣出了网吧吃了饭去旅店住店。李鹤鸣在前台交钱后，男老板把他带到二楼，打开房间门后，男老板打着电话离开。李鹤鸣进来随手关上比没有插死，把皮箱和旅行包放到床头，在皮箱里找出洗漱用品。房门开了李鹤鸣背着突兀的一声开门声惊走了所有疲惫，李鹤鸣回身看见一位穿着时尚的女人走进来，且关上门，劣质仿冒的黑色跨肩皮包和提在手里的化妆品的包装盒。李鹤鸣瞪着眼语无伦次的问：“你干什么的，出去，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那女的显然是被李鹤鸣的过分反应和连珠炮似的发问惊吓着了，生硬的笑说：“吓着你了吧？”
李鹤鸣上下打量一番问道：“是不是推销化妆品的？”
那女人用习以为常地冷淡语气问李鹤鸣：“打炮嘛？”
果不其然挂羊头卖狗肉，手里提着化妆品盒接着推销的名目干活，李鹤鸣突然想起男老板在门口打电话的事，心想若不是他打电话这女人怎么知道这房间里是男客。她的语气和眼神让李鹤鸣不知所言，呆呆地看着她，缓过神来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刚才说话语气重了。”
她嘴微张欲言又止，少倾本能的说出一句“没关系。”
李鹤鸣把洗漱品放下说：“很不好意思，我很累，只想休息。”说时走到门前，没有看她开了房门，又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她狐疑的看看李鹤鸣出了房门并没有出旅店，朝着斜对门走去。李鹤鸣在门缝里好奇地偷看，她敲开房门在门口和房里地人说了一阵，她在进门地一刹那间回头冲着李鹤鸣挑逗地抛媚眼。李鹤鸣抿着嘴斜向上翘起冷冷一笑，笑社会的残酷，笑自己的无聊她的悲哀。关了门，李鹤鸣下意识的往垃圾桶里瞧瞧，没有找到避孕套，洗漱完，合衣躺在床上他不禁又笑了。
十点多中，睡梦里李鹤鸣听见有人敲门，惊醒坐在床上摸摸手机和钱包，穿上鞋走到门前警惕的问道：“大半夜的，谁啊？”
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说是旅店服务员送热水的。李鹤鸣门刚开一道缝一只脚插进来，紧接着半个身子从门缝里卡进来，看到当他看到那只化妆品盒时就以知道是那女人了。她挤进来，一把把门关上，用背低住。李鹤鸣居然有一点小兴奋，说：“怎么又是你啊？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很累，我要休息了。”
她冲着李鹤鸣撒娇说：“有礼貌吗，这次敲门了。”
李鹤鸣点点头有些无奈，不及开口她以谈生意的语气抢先说：“三个小时了，你现在应该休息好了吧？”
李鹤鸣心里一阵厌恶盯着她看却又不得不佩服她见缝插针的本领。李鹤鸣有了使坏的念头抿嘴斜向上翘起冷冷笑道：“多少钱啊？”
她生冷的说：“一百一次，包夜三百。”李鹤鸣故作犹豫，说：“这么贵啊，能不能便宜点？”
“不能，我年轻，大街上有三四十岁的大妈，一次三十。”她说着话径直走到床前，把化妆品盒放在脚下，一屁股坐在床上，故意扭动发出吱吱的响声又从皮包里掏出女式香烟点上，手顺便梳理了一下头发。
李鹤鸣背靠墙站到她对面，看着她嘴里喷出来的烟像云雾一样弥漫开来，说：“谁知道你多大了，再着说年轻年老有什么不一样，拉了灯还不是一样。”
她轻蔑的一笑，看着李鹤鸣说：“八十，二百六不能再便宜了。你先去洗澡吧！”
李鹤鸣站着没有动抿嘴斜向上翘起笑了一下说：“今天赚了多少？”
她没有说话脱掉羽绒服露出红色内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李鹤鸣用伤人的话问她：“是不是玩累了？”说出这句话就感觉后悔了。
她没有抬头，将两鬓前面的长发拦到耳后，深深地吸一口烟沉郁的说：“今天遇见两个变态。”
李鹤鸣扭过头看看墙角的行李低声说：“不好意思，话伤到你了，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她不屑的说：“没有啊，这算什么。”李鹤鸣一直没有说话，手插进裤兜，攥紧手机如果有什么以外发生立即报警。
片刻，她说：“一百块今晚陪你过夜。”
李鹤鸣听到刚才她的话，刚才听到“两个变态”时心底萌生的一点点的怜悯消失无踪。王朔小说里描写在酒店里女色点燃港台商人，假警察冲进去诈骗钱财场面此刻历历在目，不是一时的重现而是自“打炮”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时就没有消失过。
她见李鹤鸣还是不说话站起来走到他跟前说：“不是连一百块也不想出吧，还是想不开，想开点，对自己好一点，你们常年在外，一年挣那么多钱干什么，拿回家，看见老婆红光满面，你知道她没有找男人。”
李鹤鸣嘴角斜向上翘起抿嘴冷笑说：“我还没有结婚呢！”
她噗嗤一声笑了把李鹤鸣右手从裤兜里拉出来，食指在李鹤鸣手心里挠痒痒说：“那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李鹤鸣反抓住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说：“感觉到吗，我承认你勾起了我的欲望，但我相信我能控制住自己。”
她的手没有抽回去，柔声说：“心跳的好快……今晚不收钱陪你。”
李鹤鸣没有敢多看她一眼，他怕自己一时冲动，拿开她的手说：“不好意思，不用了，谢谢！”
“你那坏坏的笑挺迷人的。”她退回床前穿好衣服拎起包，整整头发又走到李鹤鸣身前说“能不能为我笑一次？”
李鹤鸣没有笑，冷漠的盯着她，看见她眼里的柔情。她垫起脚想亲一下李鹤鸣，李鹤鸣仰头躲开从裤兜里掏出来一百块。她瞥一眼李鹤鸣手里的钱转过身提起地上的化妆品盒向外走，说：“我在你心里停留不了一辈子，但我可以停留一阵子，以后不要再说什么‘不好意思’，‘对不起’那都是骗人的！”
她离开后，李鹤鸣关上门躺在床上睡意全无，你说这人吧，有时候还真是个怪胎，做事思前想后，年龄小一点别人会说他少年老成，人小心大，将来成大事；这若是年龄稍大别人说又他犹豫不决，胆小成不了器，再要是年龄偏大一点吧，别人就会说他前怕狼后怕虎，一辈子那个熊样，软蛋怂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