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瘆人的耳光声才渐渐停息,再看跪在地上的宋天德,‘猪头’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那副惨烈至极的尊容。
“要么说,要么死!”燕赤霄漠然开口说道:“我数三声,你的时间不多了。”
“一·······二·······”
“燕长老饶命啊,我招,我全招!”宋天德晃着猪头,扯着杀猪般的嗓音唔囔着说道:“这一切,都是田公子告诉我的,他说燕家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才连遭劫难,也是他告诉小的害燕家之人并非魔族,所以小的方才才有此一说。具体是什么东西,何人下手,他却不曾提起。小人句句属实,天地可鉴,还望燕长老高抬贵手!”
燕赤霄闻言一把抓起宋天德,低声吼道:“说,那一个田公子?”
“田·······田冲田公子!”宋天德哆嗦着小声答道。
“放肆,简直是一派胡言!”只见田剑云双目含煞,怒喝道:“我那天冲侄儿闭关多日,至今尚未出关,他这狗东西又何曾见过他,分明是污蔑!”
事关生死,宋天德梗着脖子不甘示弱的辩解道:“小的若有一句谎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田冲公子昨日中午便已经出关,他闻听这位李公子与燕小姐颇为亲近,便心生妒忌起了杀意,先用回春丹治好了小人的内伤,又许诺小人加入田家以免受燕家报复,小的才舍命追杀至此。”说罢,宋天德绘声绘色的将与李不凡结怨到奉田冲之命追杀的全过程尽数道场,连田冲当时的话语重复了一遍,为求逼真可信,竟连那嚣张跋扈的语气也学的唯妙唯俏。
原来燕家的没落皆因十年前的一段浩劫而起。
十年前,魔族圣女玲珑向往人间繁华,不惜乔装改扮,南游雍州。此时,恰逢昆仑山各派十年宗门大比之期,群英齐聚不老峰。那场宗门大比,古雷宗带队之人正是燕南飞、燕南天两兄弟,燕婉儿的哥哥燕青也在其中。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年仅二十五岁的燕青凭借入灵二阶的不俗修为和精妙的剑术一路闯关斩将晋级决赛,赢得‘浪子剑’的美誉。
魔族圣女玲珑慕名而来,自然不甘寂寞,凭借绝美的容颜和高深的修为,力压群雄取得宗门大比首席,一跃成为宗门大比中最耀眼的天才。
不料中途被人识破真身,玲珑被困于昆仑山不老峰。
后来,消息泄露,引得魔君黑河带领群魔出世。不老峰一战,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昆仑山各派死伤惨烈,燕南飞、燕南天两兄弟也含恨折戟沙场。而燕青则被魔族高手袭击,一身修为被尽数废去,从此瘫倒在床十年未醒,一代天才沦为活死人。
传闻,魔族圣女玲珑与浪子剑燕青一见钟情,二人你侬我侬,羡煞旁人。玲珑怜其才华,竟不惜违背祖训,亲手将魔族宝典《天书残卷》抄录相赠。不料,烽烟一起,这本《天书残卷》便给燕青带来了杀身之祸。
世间传闻,当日袭杀燕青未必是魔族所为,极有可能是其他门派为了得到《天书残卷》这才暗下杀手。这些传闻连古雷宗一些消息灵通的弟子也略有耳闻,只是事关宗门纷争,忌讳太多,平日无人敢提罢了。
“好,很好。”听完之后,燕赤霄将宋天德重重抛在石碑上,溅的血肉横飞,转头盯着田剑云愤怒的吼道:“哼,田家三番两次提亲,莫不是也认为《天书残卷》藏在我燕家不成?”
田剑云面露不悦,微微摇头,缓声说道:“世伯这是何意,,田燕两家乃是世交。近年来燕家屡遭劫难,我田家也是感同身受。燕家叔侄除魔卫道,虽死犹荣,此事世所共知,些许流言蜚语,不过是坊间谣传罢了,岂可轻信。至于两家婚事,冲儿与婉儿青梅竹马,日久生情也是常有之事,田家向燕家求亲也不过是为了两家关系锦上添花而已,岂敢另有所求。”
“冲儿年幼,言语孟浪,日后定让家弟严加管教,来日再让他向燕家赔罪。”说罢,田剑云望着怒目相向的燕赤霄,又瞥了眼身后的李不凡,轻叹一声,也不再停留,飞身直坠崖底而去。
燕赤霄白发飞扬,仰天大笑,直到双眼浸满泪花。
白发人送黑发人,实为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
硕大的青色石碑下,李不凡半蹲在地上,一脸的欣喜。
在他的面前铺放着一件黑色布块,衣衫上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成堆大小不一的东西,有成叠的银票、暗红的玛瑙扳指,十余瓶不知名的丹药以及两本略显破旧的功法书籍。
“发财了,想不到这姓宋的竟是一头肥羊。”李不凡眼冒精光,小心翼翼的将银票、玛瑙扳指、丹药一并收入纳物袋中。再翻看那两本功法,一本名为《大力伏魔拳》,乃是宋天德平日修炼的拳技。而另一本则记载着一门奇特的身法,名为《大漠飞鹰》。此身法乃是观摩飞鹰所得,一直秘密流传于边关军队之中,不知如何竟被宋天德所得。
良久,李不凡将秘籍收好,又瞥了眼不远处宋天德的尸体,随手补上两板砖,意犹未尽的感叹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想不到,这姓宋的手中银票竟然十万两不止,也不知祸害了多少人家。”
待他起身,只见燕赤霄静静的站在身后,正默默的打量着他。
李不凡不敢怠慢,连忙恭恭敬敬的上前一礼道:“晚辈李不凡,多谢燕老前辈救命之恩。”
“起来吧。”燕赤霄微微一摆手,止住对方的跪拜,淡淡的说道:“小小年纪,好重的杀气。你的那点心机,还是用在正道为好,免的日后误入魔道。”
对方虽未当面点破,李不凡已是老脸通红,不由的干笑两声说道:“事情紧急,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前辈海涵。”
燕赤霄轻哼一声,突然眼神凌厉的紧盯着他,一字一顿的开口问道:“你区区下品灵根,我那南山侄儿为何带你入宗门?还有,你不过是一介杂役,外门刘管事和田家为何要处心积虑的为难于你?你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李不凡苦笑一声,见避不过,只好将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徐徐道来。他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对与燕家的恩怨倒是只字不提。
“罢了,此事虽事出有因,但对你,却有违公义。”燕赤霄沉默片刻,人老成精的他心中已猜出大概,轻叹一声说道:“你暂且随老夫到崖下小住几日,先不要回宗门了。待老夫问清事情缘由,便送你下山。以你这份心机,在凡间做个寻常富家翁绰绰有余。”
说罢,他长袖一挥将李不凡卷起,没入断崖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