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岁月易过,转瞬千年,而我独笑傲世间,只为一心执念。
隐清泉
黎族这一行,无疑加重了所有人心中的不解,而船行的前方,盐泉村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
如果眼下还能有人知道琉璃碎片的下落,那么隐清泉就是最合适的人。
也许,他并不是人,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活上几万年。
从洛都坐船而上,到这盐泉,不过是半天的路程,齐凌云等人清晨出发,中午时分便已经到了盐泉。
“你们回来了!”河边的小狸率先的发现了他们,此时船刚靠岸,一个小姑娘便迎了过来,众人看着她,只觉得一月未见,这个小姑娘的容貌依旧,只是那脸庞上多了几分真心的笑容,她围绕在一身青衣之中,在这盐泉之地的古老颜色之中,搭配得十分的惬意。
众人在她的带领下,来到了那间隐清泉客栈,而它的主人,就呆坐在哪里。
隐清泉本来是不喝酒的,但自从上次众人来过之后,不知道怎么的,这心中突然有一丝的喜欢上了。
隐清泉将手中的酒递了过去,有的时候,欢迎朋友用酒比语言更合适,他的眼神在众人之间打量,忍不住有些失望。
没了杜溯的身影,这一群人中的酒意就淡了不少,但是他的心里面还是开心的。
狸嫂就独自一人在身后收拾,她仍然不说话,但是能看得出,眼下的她看起来轻松了不少,渐渐的也能从中看出一丝的幸福的姿态来。
“隐兄,你过得好自在!”齐凌云轻啜了一口,将手中的酒壶还给他,笑着调侃道,他脸上虽然是这一副表情,但是心里面确实在是轻松不起来。
“干爹,娘说了,让你们进屋聊呗,怎么在这大门口耗上了!”
“干爹?”林婉婷跟着叫出声来。
“不敢,不敢,我可不想同时又两个干女儿,这一个都折腾得我够呛,还来一个,那不是要,不敢想,不敢想!”隐清泉看着众人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惊讶,配合着林婉婷的反应打趣道。
“你想的美!”林婉婷听他嘴上占自己的便宜,忍不住嘟哝着嘴。
“好了,大家也别开玩笑了,都进来坐吧!”小狸朝着众人笑了笑,心想,你都几万岁了,心里面怎么有时还像一个顽童似的。
这店里面有了人打点,整个布局和格调也就明朗鲜活得多了。
“你们此番前来,恐怕不是找我这个朋友叙旧的吧!”隐清泉待众人坐定,便直接看门见山的问道,他能从众人的神情之中感觉到很重的担忧之情。
“隐大哥,说句实话,我们是来找你帮忙的!”伍月见他这么问,也就不再说什么客套的话,更何况,她心里面本来就一直担心这事,希望能够尽快的得到了琉璃碎片的信息。
“那你就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上你们的忙!”隐清泉逐一的给众人添上了清茶,茶香四溢,有一种说不出的沁人心脾。
“寒烟姑娘,你还记得吗?”齐凌云率先问道。
“如何不记得,那可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啊,这先不说,光是她那一身的装束,也是奇怪得很,还有她帮助小狸母子解开心结,说起来还算的上是我们的恩人呢!”他话虽然这里说,但是心里面却在不停的抱怨:“要不是昔日一战,伤及了我的根基,又怎么会被凡人逼出了我的真灵,不过说起来,这个女子还真有一定的能耐。”
“我们此番前往魏国,魏室提出要我们寻找琉璃碎片以作诚意,当下就想到了这位寒烟姑娘,可是我们前往黎族聚集地,却得知根本就没有这人,眼下焦急,心里面盘算着隐兄应该能帮这个忙,所以才不远前来。”齐凌云简单的将眼下的情形叙说了一篇。
隐清泉一阵沉默,他身为上古之物,也对昔日那场神魔之战有所了解,当然明白他们所指的琉璃碎片指的是什么,但是他的心里面,却是不愿意看到它的出现,琉璃主心,得之必是灾祸,他站起身来:“几位,你们稍等,我这就去给你们端详端详,但是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得到琉璃碎片的下落。小狸,你先招待一下诸位,想必这一路前来,大家也都饿了,让狸嫂安排一下饭菜好好的招待众位。”
“果然如你所料,他们真的来了!”隐清泉来到了后屋,哪里早有一个白衣的女子静静的坐在那里,隐清泉看到她,这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是尊敬。
那女子不说话,似乎在盘算些什么,半响,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们既然要找寻琉璃碎片,那么你就将我的话告诉他们吧!”
“可是,如果真的让他们找到了所有的琉璃碎片,筹齐了整个琉璃,我怕这天下恐怕会再生变故啊!”隐清泉的脸上很是担忧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点我又如何不知道呢,可是这就是命中注定,我虽然是神,但是天道又岂可违背,我眼下阻止不了这些人就如同昔日阻止不了琼觞一样,这心下虽然不忍,但也只能这样了,至于未来,他们会怎么样,这一切都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也没有什么异议了,那好我这就去告诉他们,对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你让那个姓司徒的男子,一个月之后到这里来,到时候我只有安排与他!”
“这又是为何?”
“不用多问,只管去就是了!”这话说完,女子就不再言语,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隐清泉见她如此反应,也就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好悻悻的出去了,女子听到他出去的脚步声,心里面轻声的道:“琼觞,你这又是何苦呢?这都数万年的时间过去了,可是为什么你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
“大哥,你这么急忙的叫我回来做什么?”方青卓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面有些不悦,但是方文卓的要求,他也不敢断然去违背。
“你呀,我只是让你将他们送到洛都,你可倒好,嘿,居然还到了魏都!”方文卓看着自己这个弟弟的反应,忍不住心里面的那一丝怒火,白三姑在一旁看着这两兄弟的反应,忍不住心里面好笑:“没见面时,你天天念叨,如今两兄弟在一块,却一开口就是这样的剑拔弩张!”
“侯爷,你难道还看不没明白吗,咱兄弟这是喜欢上了那个小姑娘了!”
方青卓见白三姑一句话就说中了自己内心所想,忍不住这脸上一阵泛红,方文卓看见这一幕,心中也明白了一个大概,心想:“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这小子躲着我这个哥哥呢?”
“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三姑会在这里!”这少年人就是这样,虽然心里面百十个想法都是为了她,可是一道点明时却总是遮遮掩掩,生怕谁将自己的内心看透了似的,但是急忙转移话题,他斜眼卡着哥哥身边的白三姑,虽然这里是大渡河畔的码头,离这白三姑的酒肆不远,可是眼下,两人的状态怎生的看上去都有那么一丝的不寻常,而且,她刚才说话时的语气和用词,似乎都没有吧自己当作外人。
“什么事,难道你真的忘记了,还有几天是什么日子了!”
方青卓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面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看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事情都忘记了,还记得这些年,没到了母亲的忌日,你都会带着许多的物事到北邙山来祭奠父母亲,那也是一年之中我们兄弟之间唯一的一次照面,以前都是你安排这件事情,我也就在北邙山上等你来就是了,可这回下了山,就把这茬忘记了,还好兄长记得!”
“对了,青卓,以后也不要再叫三姑了!”方文卓听他说道过往,这心里面还是有一丝的不好受,心想父母过世得早,我这个哥哥又没能尽到做兄长的责任,让你一个人独自留在北邙山,这些年恐怕没什么朋友,虽然衣食无忧,但这心里也多半有些寂寞,现下想象,也是我这个哥哥的不对了,难怪眼下,你我兄弟觉得陌生了。
“那我应该叫什么?”
“等这次拜祭了父母之后,我就打算娶三姑过门,这样一来,你就应该叫嫂嫂了!”方文卓看了看身边的白三姑,脸色很郑重的说道。
“啊!”方青卓忍不住心中一阵吃惊,心想这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你俩是怎么走到一块去的,他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和未来的嫂嫂之间有过那样的一段缘分,但自己这个哥哥,年纪也不小了,而他作为江湖中人,不来就不忌讳这些,这要喜欢,那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当下压下心中的惊讶,很恭敬的叫了声:“嫂嫂,兄弟这里有礼了!”
突然有人这样叫自己,白三姑的心里面还是有一丝的不适应,她急忙想着方青卓摆手道:“别这么叫,现下还不是呢?”
“反正迟早要这么叫的,先适应一下也好,对了,你陪着燕公主到了魏都,结果怎么样,协议签订了吗?”方文卓拉住了她的手,看见她的反应有些不自然,只得安慰道,他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忍不住的关心。
“还没呢?”方青卓见哥哥问起这件事情,当下将到了魏国遇到刺客,以及协定寻找琉璃碎片这些事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篇。
方文卓听完之后,忍不住心里面一阵感慨,心里面默默的道:“希望这些人一切都顺利吧,那样天下人也能过几年的安生日子,只希望不要再生什么变故!”
“隐兄,这事如何?”齐凌云剑隐清泉从后堂出来,急忙问道,其他人的目光也同时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隐清泉并没有急着回答,他只是静静的坐下,轻轻的喝了口茶,然后眼神在所有人的眼神上浏览了一篇:“这位应该就是司徒兄吧!”
这里的所有他都是见过的,除了司徒浩,所以很容易就能猜到,司徒浩见他一下就说出了自己的姓氏,也就只当这人极会验算,不然齐凌云等人也不会前来找寻他的帮助,但是也不以为异,只是抱拳回答道:“在下正是!”
隐清泉确定这件事情之后方才继续说道:“你们要找的琉璃碎片,眼下我也有些耳目,只是你们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隐大哥,你请说!”方青卓急忙问道。
“司徒兄,我若告诉你们这件事,你得答应我,一个月之后回到这里来,并且在这里呆上半年!”
所有的人都很奇怪,为什么突然隐清泉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我答应你!”毕竟这件事情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司徒浩站了起来,端起那杯清茶,一口而尽,很干脆的回答道,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提出这样的要求的目的所在,但是在心中衡量了一番,也觉得半年的时间算不得什么,如果能成功的找到琉璃碎片,那么朝中的反对势力就业没话可说,到时间,燕魏之间就能获得长时间的和平,这一点,他对兄长和眼前这个燕国公主倒是十分的放心。
“那好,既然司徒兄这么爽快,那么我也就告诉你们吧!在嘉州的东北,有一座叫做北邙山的地方,哪里聚集着一个村落,你们到哪里,也许能找到碎片的下落,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去!”
“为什么不要去?”伍月有些听不明白。
“这个,这个!”隐清泉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心里面虽然觉得这琉璃是不祥之物,但眼下无凭无据,说出来也没人相信,更何况这些人,千年迢迢前来寻找,又岂会轻易的放弃,当下只能放弃劝说的念头:“齐兄弟,我这里就有一句话给你!”
“隐兄请说!”齐凌云不知道他这番反应到底是代表了什么,直觉告诉自己,这个隐清泉,一定知道更多的事情,但是他既然不愿意挑明,那么自己也不方便去明问。
“兄弟呀,为兄和你等人也算是相识一场,记住了,以后不论如何,凡事不要太执着,一切看淡些!”
“多谢隐兄了!”
“开饭了,干爹,哥哥姐姐们!”
“别乱叫,这样乱了辈分了!”
“你就比我大上几岁,我不叫你姐姐叫什么!”
“哈哈哈,小姑娘倒也牙尖嘴利,婉婷姑娘,你可是遇到对手了!”
“齐兄弟,伍姑娘,你们就不多住上一晚!”大渡河畔的风景还是那样的迷人,更何况在这山间交错之中,晌午刚过,一众人吃过午饭,这就折腾着上路,此时河畔之中,来往的船只颇多,隐清泉合着小狸将所有的人送到了河边,这才道别。
“不了,眼下耽搁不得,隐兄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齐某在这里先感谢了,以后若有机缘,定会再来打搅兄弟的!”
“那好,我就不留你们了,对了,司徒兄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一月之后,我在这里等着你!”
“一定!”
“那你们一路走好,对了,小狸,和他们说再见吧!”
“哥哥姐姐们再见!”小姑娘的眼神中有些不舍,隐清泉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在抚慰着自己最在乎的人,他心里面一个声音:“希望我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吧,这个人,真的和昔日的他好像!”
“师兄,我们在嘉州停留吗?”船舱之中,林婉婷若有所思的突然问道。
“师妹,你怎么问这个问题,我们此行前往北邙山,可以从下一个山口下船,径直北上,这样下来,可比转道嘉州要节约大半天的时间呢?”齐凌云仔细的揣度这前进的路径,心里面不明白为什么林婉婷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是她心中的小算盘,伍月却看得雪亮,毕竟都是女人。
“这才分开没多久,怎么了,我的婉婷妹子,也开始思恋那个傻小子了!”
“月姐姐说什么呢,谁说我想他了,只是这一路上少了个可以斗嘴的,一路上无聊得很!”林婉婷见她说出自己的心思,这脸面上一红,急忙辩解道。
“哟,我都还没说是谁,你就知道是谁,你这还说是没有想!”伍月看着她的反应,咯咯的笑出声来,此番得到了有关碎片的消息,这心里面压抑的情绪放松了不少。
“不和你说了,尽来取笑我!”林婉婷一扭头,有些不好意思,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女孩,脸皮子薄,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此番牵扯到这内心的小算盘,如何不尴尬。
“哟,我们的婉婷姑娘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所!”秦镶本来站在船头,眼下马上就要穿过当前山谷,特意前来询问停船之处,刚好听到了几人的对话。
“秦大哥!”林婉婷气得直跺脚。
“好了,好了,大家也不要为难婉婷妹子了!”秦镶急忙打圆场:“对了,公主殿下,我们实在下一个山口泊船还是先到嘉州然后再转道北邙山?”
“既然婉婷妹子这么相见方兄弟,那么我们就先到嘉州吧,虽然直接前往北邙山要近不少,但是那里我们人生地不熟,先前方兄弟不是说过吗,他小时候一直生活在北邙山,想必对于哪里一定十分熟悉,我们先到嘉州,如果能得到方兄弟带路,也许还要方便一些!”伍月突然想起方青卓的来历,不免想到了这一层,她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神还是停留在齐凌云和司徒浩的身上,像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公主殿下说的极是,如果有方兄弟帮忙,这个事情的确要容易不少,更何况,这里是秦国嘉州的管辖范围,我是第一次到这里,又难有理由不去拜会的道理,更何况,江湖中盛传嘉州方家刀剑双绝,这方侯爷更是年轻人中的翘楚,昔日一人击溃数百山贼,一柄长剑天下无人能及,这样的人物,谁不想一睹其风采!”司徒浩虽然身在朝堂,但是他向来对于江湖中的事情也是极为的感兴趣,平生之中,也是十分敬佩那些江湖中的豪杰,此番说此话,心里面没有半点的做假。
“那好,我们就先前往嘉州,秦大哥,到时候还得劳烦你先快马的赶回燕都给我父王报个平安,将此间的事情转告给他,以免父王担忧,他身体本来就不好!”
“公主殿下,还是让属下陪在你的身边吧!”
“秦大哥,你就放心吧,这里有凌云,司徒兄弟,婉婷妹子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是怕这时间拖得太久,在燕都引起变动!”
“那好,属下就听从公主殿下的安排!”秦镶咬了咬牙,点头同意道,他明白,眼前这个女子,只要做出了决定,就绝对不会轻易的改变,更何况,到了嘉州,还有方家的两兄弟在侧,这江湖之中,有能耐伤到这几个人的,真心不多,除了那个传说中的老人,天尊,前王后的亲姐姐。
“主人,现下有什么安排?”柳寒烟恭敬的站在黑衣人的身后,伍炎让她跟在墨麒麟的身后,名义上是跟随,而实际上是监视,只是他都不明白,自己下了一步多么愚蠢的棋。
“他们一定会去北邙,我们就去哪里等他们,或许他们还需要我的帮助呢?”黑衣人淡淡的说道,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和我,也是该时候成为同一个人了,现在就让我给你最后一个推力,我要让你看看,像你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当失去这一切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天尊,为什么你不亲自动手,以你的实力,要想杀了公主殿下那时易如反掌!”老人身后的侍女,两个,彩蝶和花舞,她们有些不解的看着老人。
“如果只是这么轻易的杀了她,那么也未免太便宜了这个小妮子了,更何况,我也杀不了她!”
“这怎么可能?”
“你们以为墨麒麟为什么会甘愿的听命于我,如果我真的想要杀掉这个小妮子的话,那么墨麒麟就一定会出手阻止!”
花舞和彩蝶面面相觑,半响,说不出话来。
老人也明白他们心中的疑惑:“这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他一边帮助这伍炎夺取王位,安排下这么多的局,可是他为什么又会阻止老身,要保这小妮子的安全,但是你们要记住,墨麒麟,这个人不简单,我也只有依靠他,才能有把握击败赵颜应这个负心汉!他以为躲在岷山就可以一了百了,真是老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