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季恩琪无意识攥紧了双拳,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生了颤意。“不,你本来就是个疯子,疯子!”
“如果你骂完了,就请出去。我很累,不想跟你吵嘴。”连乔闭上了双眼,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我现在只对蒙头大睡更来得有感觉些。”
“你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我们本来要结婚了,会生活的很好。就因为你,你一出现,昭唯的魂就跑了。取消婚礼,甚至痛快地将我踢出家门。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到底想做什么?看着昭唯为你黯然的样子就那么有趣?你想要逼死他对不对!”
“很好的建议。”连乔嗟叹一声,笑得愈发莫名了。“我会考虑的。”
“你!”
季恩琪气急,往日良好的教养现在也顾不得了,狠狠甩了手就要扑上去给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一记耳光。真个到了床前了,高举的手却又无论如何都没法再落下去。这会,真正落下来的,是她的眼泪。
“连乔,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这些年,你霸者昭唯的人,霸着他的心。我统统不与你计较,只私心里想着,只要昭唯没有撕破脸皮,我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开开心心地做我的庄夫人。就这样下去不好吗?为什么,你要狠了心把我这最后一点乞想都打碎?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到底我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做错了事要你这样待我!”
紧闭多时的眸子终于舍得睁开来。连乔懒洋洋地扫一眼,眉角的凤凰因着轻微的动作而呈现出诡异的形态。季恩琪不小心对上连乔的眉眼,居然就生了几分怯?下意识倒退了几步,季恩琪暗自唾弃自己无用的同时又清晰感觉到了胸间如鼓的心跳。那人明明是在笑,她很确定。可,无法确定的是,为何那笑会叫人觉出几分狰狞?
“那番话,你该抛给站在门外的男人。”
茫然扭头望向门外,季恩琪惊恐地发觉虚掩的门旁一道沉默站定的身影。他站了多久?方才的话,又被他听去多少?自己想要甩一巴掌给那个女人的事,他看到了?季恩琪无法抑制地慌乱起来。
“昭、唯。”结结巴巴,诚实地显露自己的慌张与无措。
既然已经被察觉,庄昭唯也没了再候在外面做窃听者的兴趣。紧抿了双唇走进病房,大袋小袋的补品随意扔在地上,庄昭唯转身后做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拉起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掉头出了病房。
他的乔乔刚刚渡过了术后的危险期,正是需要一场好眠的时候,却被凭空出现的死女人打扰,甚至,那个死女人还要给她一记耳光?不能容忍!不可饶恕!没有登时冲进去教训她已经给足了面子。有那么小会,庄昭唯还很认真地想着,要不要再把保镖调来守在门边以免他的乔乔再被不相关的人扰到!
“好痛!昭唯,你拉得我好痛,放手啊!”季恩琪哭得愈发厉害了。
庄昭唯置若罔闻,拉扯的力道也没有因为女人的呼痛而有所减轻。一路拉扯着直到病房外花园中的回廊下才肯松了手,转回身,庄昭唯一语不发先甩了一记耳光过去。
啪,响声清脆。
“你,打我?”
呆滞的女人,因为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而忘掉了哭泣。素净的手死死捂住红肿的脸颊,脸上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为了那个女人,你打我?”嗓音里全都是控诉。“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如果方才你那一记耳光甩出去,现在,你受的便不只是一记耳光这么简单。”庄昭唯高扬了下颌,脸色阴霾。他没有什么君子概念,看着不爽的人,男女一样可以开扁,没有特权这一说。“如果再让我瞧见你靠近她一步,我会想出几十种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我是你的未婚妻。”季恩琪惨白了脸,却愈发衬得挨打的左侧脸颊红肿不堪。“你却为了一个不相关的女人对我动手。”
“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庄昭唯皱紧了眉。这个女人,之前怎么没有发觉,竟是个黏人的苦主,叫人厌烦。“这是事实。”
“我不承认!”季恩琪猛地举起手来,指上白晃晃的钻戒清晰地存在着。“你给了我戒指,给了我承诺。你说了,会照顾我一生一世!我不信,我也不会跟你解除婚约!永远不会!”
庄昭唯的回应不过是紧皱了眉然后一步一步凑了过来。女人天性里带来的直觉让季恩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慌张着把手藏在背后,人也急急后退两步,满脸的戒色。
“你要做什么!”
“多谢你提醒,我才发觉,让一个女人死心的最好法子是收回送掉的戒指。”庄昭唯咧嘴,笑得有些诡异。“自己拿出来,还是等我折断你的指后自己取走?”
“庄昭唯!”季恩琪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你怎么能,怎么能那么对我!”
“看来,是要我自己动手了。”
兀自曲解女人意思的庄昭唯,两步走到她身前,然后以不容抗拒地力道扯开女人的臂膀后单手掐住了女人的指。
“不要,不要!”失控到尖叫。
夜晚恐怖的尖叫惹来三两路人的旁观。庄昭唯只当不觉,粗暴地撸下戒指,也不管是否磨破了嫩指的肌肤亦或者折断了葱白的指。抗议无效,由最初的惊惶到最后戒指被收走时的颓然,季恩琪双膝一软,居然当场便瘫坐在地。已经没法再尖叫了,只能徒劳地张了口,两行泪痛痛快快地落下来。
“庄昭唯,我们五年的肌肤相亲,就比不过一个心在别人身上的女人?我那么爱你。”季恩琪咧了咧嘴,笑得满是茫然与无措。“为什么,你的眼里始终不能放进一个我?你对我说的所有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至少,我曾经对你说过一句实话。”庄昭唯扬了头,手一挥时一点银星落入黑夜中。“我对那些个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
“我恨你,庄昭唯。”季恩琪扶着廊柱慢慢站起身来,泪痕犹未退却的,脸上已经换成了决然与忿恨。“我诅咒你和那个女人,你们不会有幸福的!”
很久前似乎曾有人说过,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否则下场会异常的凄惨。自诩伤过太多女人心的庄昭唯,对着这一次无伤大雅的诅咒却生了怯,甚至连起脚的力道都跟着消失不见。
“没有好下场,是吗?”庄昭唯轻叹一声,也不知是说与那人听还是纯粹地自言自语。
“这种事,我又怎么会不知呢?”
回到病房,连乔已经陷入了昏睡。曾经瘦削的身子,现在隐在被褥中愈发没了存在感。只在床头开着的墙灯,光线柔和,却也投了大片的阴影到她的脸上。巴掌大的小脸,这会满满的都是无意识的痛苦神情。庄昭唯知道,她很痛。那种身子似乎被掏空一般的痛,就连自己都不敢确定可是有足够的信心承受住,更何况,她只是个弱女子。
再怎么故作坚强,骨子里还是个弱女子,需要很多的关爱,更需要很多的温度。忘不掉从手术台下下来的连乔,脸色苍白到让人心颤。不小心扫到护士处理完的器皿中,浓稠到叫人眩晕的鲜红,满得快要汹涌而出。那是她的血,庄昭唯知道。罕有的血型,珍惜无比又生出困扰的血。很长一段时间里,庄昭唯都要强迫自己从骇人的臆想中爬出来,那种连乔几近流静全身血液的恐怖感觉,让人崩溃。
现在,庄昭唯就站在床前,能看到连乔,伸手也能触碰到。却不敢伸了手去触碰,又不愿跳开视线,最后只能像个傻瓜样死死看着熟睡的人,脸上满是隐忍的痛苦。
“连乔,这句话,我只会对你说一遍,你听好。”
“对不起。”
蚊蚋一般的歉意过后,庄昭唯挣扎着走出了病房。也是在他离去后的下一刻,连乔慢慢睁开了双眼,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丝诡异的笑。
“庄昭唯,很快就能结束了,别心急。”